羊城之战
五千多人蹲在路边,抱头哭成一团。
马司令很生气,刚开始时他还怪我,怪我不该给王大娃手帕,不该和他说话,
挠到了他的伤心处。可话又说回来,我作为战地视察官,我不及时了解、掌握官兵
思想能行吗?马司令虽然很生气,但我毕竟是东方教主亲自派来的,说白了,就是
监视他黄衣教左路军的,他马司令也不好说什么,他只得去给大家做思想工作。他
骑着马在路边来回奔跑,不停地吆喝道:“操你们妈,都是鼠目寸光,黄脸婆有什
么好?我不是早就给你们说过了,打下了羊城,一个人给你们发一个嫩嫩的女大学
生,让你们尽情地日!操你们妈,遇到一点困难,就想当缩头乌龟,要是让黑衣教
的人打过来,他们杀你的小孩,奸你的妻女,你们连黄脸婆也日不成!操你们妈,
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都不懂!”
据我观察,十多万大军中,柳下惠表现得比较积极,面对大家想家的情绪,他
不但不想家,而且还为大家想家着急,他其实恨不得早点赶到羊城,消灭黑衣教,
能给他发个女大学生,也算了却了一桩几万年没有当过男人的愿望,这个我很理解。
他站在路边,对乡亲们很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看看,农民身上就是有劣根性,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只看到眼前的一点点利益,要立足田头,放眼世界,胸怀全
球,到了羊城,人人都有一个女大学生,多美!”
为了激励士气,马司令把宣传队的舞女们叫来,又让他们在路边表演了脱衣舞。
柳下惠看着脱衣舞表演,流着鼻血,大发感慨:“操你们妈,马司令对大家这么好,
给我们看脱衣舞,你们还要跑!你们算人吗?我们以后决不能当逃兵了,以后谁再
当逃兵,谁就是孙子!”
在柳下惠的激励下,在马司令的督促下,十多万大军又开始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但我很清楚,这只是表面现象,虚假繁荣,并没有解决实质问题,柳下惠读过书,
比较容易接受新思想新事物,觉悟起来快,但更多的人活了几万年,还是文盲,立
足田头,只能看到自家养的牛屁股,看不到地球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在受苦,所以
他们回过头来远望家乡,只看到了黄脸老婆坐在热炕头,没看到东方教主正在为全
球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民受苦受难而吃不饱饭睡不好觉。他们只想回家。
离开陈家村已经有两个来月了,大家都没有换过一次衣服。随着离羊城越来越
近,气候也越来越潮湿,再加上日夜行军,泥里爬,水里滚,露宿荒野,身上没有
干的时候,每个人身上都是臭烘烘的,身上都生了虱子,到处都是,皮虱、阴虱,
密密麻麻地在身上蠕动。头发里也藏满了虱子,头皮痒得发麻,大家都受不了,使
劲去搔,搔出血了,血痂就和头发粘在了一起,长长的队伍,就像叫化子一样。马
司令身上的虱子也成堆了。有一天宿营时,他身上痒得不行,把衣服脱下,警卫员
裴志海忙接过去,升了一堆火,把衣服一烤,虱子密密麻麻地掉在火堆里,噼噼啪
啪地响。
有人受不了这个罪,在艰苦的行军中,开始出现了大批大批的逃亡现象。“陈
家军”的一个重机枪百夫队,一夜跑了十八个,人跑得太多,连重机枪都没办法抬
了。每天吃饭时,每支队伍中总会少几个人,宿营时一清点人数,有的百夫队竟跑
了一半。
马司令恨得牙疼病都犯了:“操他们妈,这帮刁民,我非得杀他们几个,他们
才会老老实实的!”
我吓了一跳,忙给马司令递过去一本《毛泽东选集》,让他好好看看,学习学
习“民心向背”的道理,要把人民群众争取过来,说到底,历史是由人民群众创造
的。马司令朝我撇了撇嘴,很不屑一顾:“我虽然崇拜毛主席,但并不是毛主席所
有的话我都盲目崇拜。这个我就不赞成。人民群众算鸡巴,他们如猪狗,任人宰割,
任人驱使,我想怎么玩他们就怎么玩!”
我不同意马司令的看法。黄衣教那时还比较开明,人人平等,可以毫无顾忌地
说出自己的意见进行交流,再说,我是东方教主派来的战地视察官,说话也方便。
我就和马司令交流:“马司令,我也是为咱黄衣教考虑的,只有争取了人民群众,
我们黄衣教才能发展壮大,失去了人民群众,我们黄衣教肯定也要失败。主宰历史
的不是个别英雄,而是人民群众!”
马司令摇了摇头:“言实啊言实,你什么都好,就是有股书呆子气。人民群众
是什么玩意?不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吗?你不要高看了他们,他们就像是一群蚂蚁,
我动根小拇指就可以把他们摁死。你走着瞧吧,杀他们几个,他们立马就老实了。”
我还想再劝他两句,但看着马司令满脸杀气腾腾,我就不好再劝了,将在外,
君命有所不受,马司令要是一气之下,连我也杀了,这就划不来了。这事又不比荆
轲刺秦王,我也不是魏征,马司令也不是李世民,能够在历史中出名的可能性很小。
死了还不能在历史中出名,这事就划不来了。所以我就只好沉默,沉默是金。
马司令说干就干,他叫人带来了十多名被抓回来的逃兵,他用目光威严地一一
地扫射了他们一番,目光如子弹,十多个逃兵大气都不敢出,惶恐不安地低下了头。
陈家村的王大娃也站在逃兵中,也许是他个子太高,在人群中太显眼,一下子就被
马司令看中了,叫人把他拖了过来,绑在了柱子上。马司令捣着王大娃的鼻子,痛
心地说:“我们现在去攻打羊城,去推翻黑衣教的残暴统治,是为天下群众着想的。
大家当初在加入黄衣教军时,也宣过誓永不叛教,现在却有人动摇了,当了可耻的
逃兵!你呀,你呀,太不争气了!”
马司令又把脸转向了大家,挥舞着马刀说:“我们黄衣教是有教规的,我们黄
衣教军是一支正规军,不是杂牌军,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是‘希尔顿大酒
店’。《黄衣教经》里也说得很清楚,违犯了军规是要严惩的。我现在就要让你们
看看,当逃兵的下场是什么!”
马司令顺手拿过旁边一名士兵的步枪,打开了刺刀,刺刀在阳光的照耀下,欢
快地叫喊着,它是有点渴了,迫不及待地要挣脱马司令的双手,去喝王大娃身上的
鲜血。马司令狠狠地拍了它一下,它这才老实了,但还是舔着嘴唇,瞪着马大娃。
王大娃吓得当场尿了一裤裆:“马司令,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跑了!”
马司令“哼”了一声,退后两步,刺刀尖利地叫喊着扑向了王大娃的身体,我
听见了刺刀扎进肉体里的沉闷的声音,看到了一股绿色的鲜血从王大娃的大腿根上
喷了出来。看到鲜血,士兵们都感到很兴奋,大家挤着伸长了脖子看。王大娃扭动
着身子,大声地嚎叫着:“马司令,饶了我吧,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亲,下有刚结
婚的老婆……”
马司令把滴着鲜血的步枪扔给了旁边的一个逃兵:“知道我为什么不刺中他的
要害吗?我就是要留着他,看看你们是不是还想逃跑,是不是受到了教育。现在考
验你们的时候到了,要让我相信你们不会再跑,你们就一人一刺刀,把这个逃兵给
我捅死!你们谁要是不捅,我就把谁也处决了算球了!”
陈家村的十几个逃兵面面相视,不知所措。王大娃和他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的邻居,他们有点犹豫。马司令有点不耐烦了:“狗改不了吃屎,我看算球了,把
你们都处决了算球了!”
十多个逃兵立马争先恐后地叫了起来:“马司令,我捅,我捅!”
十多个逃兵排队上前,一人一刀,有些为了给马司令留下深刻印象,刺得又狠
又准。一会儿工夫,王大娃的胸口像个马蜂窝,但他还没有死,他说不出来话了,
脑袋垂在胸前,还在微微摆动。最后上来的是王大娃的堂兄,他小腿打颤,也尿了
一裤裆,他拿着步枪,呜呜地哭了:“大娃兄弟,哥对不起你了,哥我还想再活它
五百年!”他冲了上去,刺刀深深地捅进了王大娃的心脏中,王大娃的脑袋往下一
耷拉,再也无声无息了。
十多万大军静静地看着,谁也不敢吭声了。我也不敢。
马司令很满意,他威严地瞪着大家:“还想不想当逃兵了?”
十多万大军立马震天动地地回答:“不想了!”
王大娃的尸体被扔在了路边,在马司令的指示下,每个人路过时,都要吐一口
唾沫。我经过时,看到马司令正在威严地看着我,我忙润了润嗓子,吐了一口,也
算是表了个态。就连在卫生队当护士的王杜鹃,也就是王大娃的妹妹,也很清脆地
吐了一口,她是真心实意的,不像我是阳奉阴违,她还朝他的尸体鄙夷地撇了撇嘴
:“逃兵,可耻!”
但这只能管几天,几天以后,黄衣教军又有人开了小差。马司令对此早就做好
了准备,亲自挑选了四五十名忠诚可靠、思想觉悟高的骑兵,成立了专门抓逃兵的
“追逃组”,由孬蛋负责,一旦发现有人跑了,“追逃组”立即骑上战马,负责把
他们追回来。这些逃兵被追回来,就被砍了头。但还是有人铤而走险,孬蛋兼“追
逃组”组长,陈家村有十几个人就怂恿孬蛋他爹和他们一起逃跑,“追逃组”就是
追上了,孬蛋肯定也会网开一面。他们给孬蛋他爹拍了很多马屁,偷偷地走后门,
给他爹送了许多“娃哈哈”。他爹就很飘飘然,错误地估计了形势,以为自己真的
很牛逼,在天黑宿营后带着这十几个人,偷了十几匹马逃跑了。谁知孬蛋觉悟很高,
就是亲爹也不行,他带着骑兵往回追了一天一夜,终于追到了他爹他们,口气很硬,
坚决让他们回去。他爹哀求了一会儿,但孬蛋原则性很强,丝毫不为所动。他爹最
后被迫施展自己的绝招,当场就给孬蛋下了一跪,痛苦流涕地抹着眼泪说:“儿呀
儿,看在我把你日出来的份上,你就放我一马吧。”孬蛋脸红脖子粗,觉得他爹带
头逃跑,丢了他的脸,影响了他的前途,他气呼呼地说:“你快站起来,别再给孬
家丢脸了,孬家没一个孬种!”他爹小眼睛一转,又重重地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儿呀儿,放了我吧,我太想你妈了,你妈一个人在陈家村,她太孤独了,孤独的
人是可耻的。”孬蛋呸地朝他爹吐了一口痰,气得浑身颤抖,觉得他爹很不要脸:
“我妈早就死了,她要是没死,也看不起你这个软蛋,孬家没一个孬种,你快跟我
回去!”他爹见没了希望,就开始耍赖,躺在地上打滚,说什么也不回去。“追逃
组”的裴志海趴在孬蛋的耳朵上,悄悄地说:“孬千夫长,令尊岁数大了,不行就
让他一个人回去就是了,咱们就给马司令说,他已经饿死在路上了。”裴志海的声
音虽然很低,但孬蛋他爹表面上是在地上打滚耍赖,实际上却在眼观六路,耳听八
方,一听裴志海替他说话,就忙又爬过来,抱着孬蛋骑着的战马的马腿诚恳地说:
“儿呀儿,裴牛娃说得对,你就把别的人抓回去交差,放我一个人回去吧,你对马
司令说我已经饿死在路上了,我不会怪你不孝的。”其他的十几个逃兵立马不同意
了,他们大声地说:“不行不行,我们是一起逃走的,我们被逮回去处死了,他却
逃回去了,将来传出去了,好像我们没本事一样,我们脸往哪里搁?我们到哪里找
心理平衡?”孬蛋没理他们,回过头严厉地瞪了一眼裴志海,义正辞严地说:“你
让我这么做,不是欺骗黄衣教吗?黄衣教让咱当上了兵,给咱吃,给咱穿,给咱看
脱衣舞,又给咱找来了真理,武装了头脑,让咱们从此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大写的
人,我们怎能辜负黄衣教,辜负了东方教主!”说得裴志海灰溜溜地夹着尾巴站在
了一边。
孬蛋抽出了马刀,马刀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目的光芒,十多个逃兵闭上了
眼睛,孬蛋高声喝道:“统统给我带回去,一个也不能少!”
抓到这十多个逃兵,马司令很生气,命令把他们就地砍死算球了。行刑队手起
刀落,十多个人头骨碌碌地滚到了大路上。
孬蛋他爹的脑袋正好滚到孬蛋的脚下,也不知道孬蛋他爹是有意还是故意的,
眼睛瞪得大大的,呼呼地喷着怒火,恨恨地盯着孬蛋,嘴巴猛地一张,要咬孬蛋脚
上的大拇指。孬蛋年轻,反应快,忙往后退了一步,他爹的脑袋向前滚了一下,又
张着嘴巴去咬,孬蛋连连地往后跳,他爹的脑袋紧紧地追着咬他。大家目瞪口呆,
不知所措,幸亏我急中生智,忙拣起一块石头扔给了孬蛋,孬蛋接过石头,扔给了
他爹,他爹咬着了石头,牙齿一下子磕掉完了,他还以为咬住了孬蛋脚上的大拇指,
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眼角边还激动地挂着两颗泪珠。
孬蛋脸色煞白,全身是汗,抬起胳膊,刚要用袖子去擦额头上的冷汗,马司令
像个数学家碰上了一个新的数学问题,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数学问题,提出了自己
的疑问:“孬蛋,你爹该不该杀?”
孬蛋忙放下胳膊,立正站好,声音洪亮地回答:“报告司令,杀得好,杀得大
快人心,我爹他不但给黄衣教抹了黑,给陈家村抹了黑,也给我们孬家抹了黑,孬
家没一个孬种,杀得好,应该杀!”
马司令很满意,号召我们热烈鼓掌:“经过斗争考验,事实证明,孬蛋朋友是
个合格的黄衣教徒,我们大家以后要向孬蛋学习,做人要做孬蛋那样的人,大家热
烈鼓掌!”
我们立刻响应马司令的号召,向孬蛋热烈鼓掌。我也感到由衷地高兴,孬蛋能
这么快地成长起来,这是靠《黄衣教经》的光辉思想的引导,靠马司令的精心栽培,
我相信,继续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孬蛋会有更大的出息。
逃兵的尸体被扔到了路边,很快就被野狗和狼撕吃了。
逃兵们接二连三地出现,又接二连三地被砍死在了路边,向羊城进军的路上,
留下了一堆堆白骨。
为了给教主写“秘密报告”,我大致统计了一下,被处死的逃兵总数,有七八
千人之多。
一直到进入黑衣教势力范围,这才煞住了逃跑的狂潮。煞住了逃跑的狂潮,主
要是马司令摸索出了防止逃跑的新办法。大军行军时,就用麻绳一个串一个地捆起
来,马司令在前面牵着绳头,牵一发而动全身,谁也跑不了。晚上睡觉时,马司令
让警卫队的士兵们把所有人的衣服收起来,集中保管,就连万夫长们也不行,早上
起来时再发给大家,然后再用麻绳捆起来继续行军。这样就耽搁了不少宝贵的时间,
我们进入黑衣教势力范围时,春天已经来了。春天本来是个很好的季节,天空中挂
着明晃晃的太阳,暖风熏得行人醉,地上的草疯长,风吹草低见牛羊,鸟儿在幸福
地歌唱爱情。马司令的心情也很好,就不再捆大家了,让警卫队跟在后面,发现谁
再逃跑了,格杀勿论。实际上这时大家都不想跑了,马司令把大家捆起来以后,大
家都变得迷迷糊糊的,你就是把他放回去,他也不知道回家的路了。更重要的是,
野狗和狼吃了不少被杀死的逃兵,吃上了瘾,不吃其它动物了,就跟在我们后面,
我们走,它们也走,我们停下来,它们也停下来,足足有几千只野狗和狼,呼呼地
吐着舌头,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等着吃我们。在这种情况下,你就是赶着让他回
家,他也不敢回了,相反,人人都走得很快,恐怕自己走慢了,掉了队,喂了野狗
和狼。
黑衣教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一进入黑衣教势力范围,就见天空阴沉沉的,
天气很不好,刚开始是刮风,风像刀子一样呼呼地吹着,我们统计了一下,每个人
身上平均起了七百八十二个鸡皮疙瘩。接着又下起了冰雹,先是像米粒,大家看着
还觉得好玩,接在手中,放在嘴里,咯嘣咯嘣地咬着,像吃锅巴一样津津有味。慢
慢地冰雹变成了手指甲大,又变成了鸡蛋大,劈头盖脸地砸下来,马司令忙让大家
“卧倒”,大家把头扎在地上,撅着屁股,但还是被砸得鼻青脸肿的,屁股肿得像
座小山,有不少爷们竟然捂着屁股,站在路边,像个小姑娘一样呜呜地哭了。
马司令的脑袋也被冰雹砸了几下,但一点事都没有,这都是警卫员裴志海的功
劳,这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有文化,又聪明,将来会有前途的,惟一美中不足的是,
就是有点书呆子气。冰雹一来,裴志海就立马扑过来趴在马司令的身上,紧紧地护
着马司令,他被砸得遍体鳞伤,但马司令却安然无恙。马司令站起来后,却愁眉不
展,闷闷不乐地说:“我一点事都没有,这让我怎么出去给大家做思想工作?”马
司令要和大家一个样,要有福同享有苦同吃,这很让我感动,我忙给马司令出主意
:“马司令,这好办,你把衣服弄得破烂烂的不就行了?”刘副司令也献上一计:
“马司令,咱再把厨师找来,用炒面搞几个疙瘩安在头上,就当是冰雹砸出来的。”
裴志海说:“再涂些红墨水效果就更好。”马司令觉得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他依计
而行,把这些面疙瘩安在头上,又涂上红墨水,搞的像真的一样。做完这一切,马
司令把队伍集合起来,大家东倒西歪地哭爹喊娘,马司令指了指自己头上的面疙瘩
说:“这点冰雹算什么?大家看看,我头上是不是也有疙瘩?我就不哭!来,让我
们一起唱支歌《男孩不哭》。”
马司令亲自指挥,大家流着泪唱着《男孩不哭》,唱着唱着大家就真的不哭了,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人家马司令贵为黄衣教左路军总司令,头上也被冰雹砸出了
疙瘩,人家都不哭,大家也就不好意思再哭了。
十多万大军整好队伍,又踏上了向羊城进军的大路。大路两旁是庄稼,牛、羊、
马在低头啃草,大多数牛、羊、马是好的,扑下身子,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
但也有个别的牛、羊、马一有机会就乱搞不正当男女关系,也不背人,大白天的,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它们还乱搞,一边搞着还一边在那里“哞哞”或“咩咩”地
叫:“我就乱搞了,我就乱搞了,你有本事你去告去!”马司令又不失时机地站在
路边给我们做思想工作:“大家看看,这就是黑衣教,黑衣教所到之处,不但没有
了太阳,就像牛、羊、马也乱搞不正当男女关系,黑衣教实际上连牛、羊、马都不
如,他们母子相奸烧杀抢掠民不聊生,我们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打过来吗?我们能
看着他们杀我们父母淫我们妻女吗?”
大家看在眼里,听到耳里,怒火在心头熊熊燃烧,操他妈黑衣教,不看不知道,
一看吓一跳,太堕落了,太没教养了,太没正义与良知了。大家热血沸腾,有不少
人咬破手指头,写下了血书,不打倒黑衣教,决不收兵!
我的总的感觉,马司令还是非常善于抓住时机,做好群众的思想工作,这一点,
值得我们全体黄衣教官兵学习。
雨过天晴,黑衣教的天空中出现了两条彩虹,南边的彩虹比较暗些,北边的彩
虹就比较鲜艳,色彩缤纷美丽异常。刘副司令皱着眉头,低低地问我们的总军师、
“大气功师”黄大有:“黄军师,你看看,这两条彩虹是咋回事?咋都这么漂亮?
我们在黄衣教势力范围怎么就没见过?是不是黑衣教还没到灭亡的时候?”“大气
功师”黄大有虽然有六十多岁了,但童颜鹤发,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特别是他的
肚子很大,在远古时代,人们叫这是“啤酒肚”,但黄大有告诉我们,他这里面装
的不是啤酒,是才能,是诗书。有一次在陈家村,他躺在晒麦场上,露着肚皮晒太
阳,他看到一个人就把人家叫过去,很庄重地拍着高高隆起的肚皮告诉人家:“我
这是在晒才能,晒诗书,我的腹中藏有万卷书。”我们这才知道他的肚子中装的不
是啤酒,是才能,是诗书,是个有本事的人。这会儿他捋着胡须,眯着眼睛看了一
下天空中的两条彩虹,又斜着眼睛看了看我们:“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我腹中藏有
万卷书,我当然知道这两条彩虹是啥意思,我的老师曾经告诉过我,东虹风,西虹
雨,南虹出来卖儿女,北虹出来血流成河,这预示着黑衣教要倒大霉啦,他们的末
日来了。”
马司令听了很高兴,眉飞色舞,连连赞道:“科学,科学,这就是科学!柳下
惠朋友,你立马给各个部队发个通知,把黄军师的科学传达到每一个士兵,黑衣教
的末日就要来了!”
仿佛就是要证明黄总军师和马司令的科学,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顺手收拾了黑
衣教稻县,俘虏了县令李陵。我们给他看了一会儿东方教主的画像,又给他读了一
段伟大的《黄衣教经》,就彻底地感化了李陵,觉今是而昨非,从身体到精神都无
条件地向黄衣教投诚,主动给我们提供了一批有价值的情报:在去年底,黄衣教右
路军就已经从北面发起了进攻,在边境的米关,歼灭黑衣教军主力十七万之多,元
帅哥舒韩被俘后被处死;右路军继续长驱直入,他们派出的小股部队甚至一度攻入
了羊城,那时他还是羊城的守备司令,因守城不力,被方东教主撤职,降为稻县县
令;方东教主在首都马城惶惶不可终日,仓皇逃往了战时陪都驴城,并派黑衣教陆
军大学校长、著名军事学家张巡进驻羊城,准备抗击我们黄衣教左路军。
我们都很感谢李陵,虽然我们得到这些消息有点晚了,但我们依旧很振奋。马
司令骑在马上,兴奋得直搓手,他躇踌满志地远望羊城方向,说:“我马鞭一挥,
就能踏破小小的羊城!张巡算个鸟,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比一代浪,该我出出风
头了。”
四月里,我们终于赶到了羊城,羊城之战就此拉开了帷幕。若干年前,有个叫
艾略特的大预言家,他写了许多诗歌来预言人类的命运和前途,他曾经写下过这样
一句诗:“四月是个残酷的季节”,指的就是羊城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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