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牛城进军
马司令看着李师师美丽的身影,不禁痛心疾首:“现在真是世风日下,一点感
情也不讲了,本来我还想鼓励他一下,妓女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干好了,将来还
能当‘妓女作家’。我还想跟她探讨一下,为什么当妓女,妓女和名人的关系,以
及妓女在历史发展中的作用等重大命题,谁知她竟然没一点兴趣!”
马司令对“丽春院”很有意见,他让我把“顾客意见薄”拿过来,准备给他们
提几条“宝贵意见”。他刚要写,手就停在了空中,把笔塞到了我手里:“小裴,
你来写,我写了反而不好,虽然我这次来‘丽春院’也带点检查工作的性质,不提
些意见不好,但要是让纪委查到了,反而说不清了。”
我忙接过笔,马司令口述,我记录整理:“‘丽春院’总的来说,装饰富丽堂
皇,门口有维纳斯雕塑,里面挂有蒙娜丽莎的微笑,很有文化品位。服务员也都很
漂亮,没有假冒伪劣美女,这也很好。但美中不足的是,工作人员在为顾客服务过
程中,不够敬业,脸上始终没有笑容,面无表情,很难让顾客满意。希望以后加强
职业道德教育,重点是‘微笑服务’。一顾客。东方三年四月三十日。”
出了“丽春院”,看看太阳快要落山了,时间已经不早了,但马司令仍然意犹
未尽,想继续和我“微服私访”下去。我有点慌张,晚上黑灯瞎火的,保卫工作不
好做,我就提醒马司令:“司令,虽说咱这是检查工作,是为黄衣教大局着想,但
羊城今天刚打下来,治安还不是很好,说不定还有黑衣教留下来潜伏的特务,咱们
还是回去吧。”
我这么一说,反而坚定了马司令继续“微服私访”的决心:“你不说还好,你
这么一说,我不想检查工作,也得继续检查工作了,我堂堂的黄衣教左路军总司令,
还会怕黑衣教的特务吗?真是笑话!”
我忙放下包袱,开动机器,立马又有理由了:“马司令,虽然检查工作也很重
要,但您还得考虑一下安全。您现在是黄衣教的中流砥柱,是左路军十多万大军的
总司令,你要是有个闪失,大不了咱们俩都死了,生有何惧,死又有何哀,但却害
了那十多万大军,还有千千万万的群众,没有了您,他们可怎么办?没有您,他们
能活下去吗?”
马司令一听,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脸色也变得庄重起来:“你说得对,我不
能光顾了自己,忘了群众和弟兄们,为了大局,咱们这就回去。”
我一直担心马司令的安全,谁知越是怕鬼,鬼还是出来了,我们到了司令部前,
也就是崔莺莺募捐修建的那座小洋楼时,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个漂亮的少女,
我忙张开双臂,护住了马司令:“司令快走,我掩护您!”
马司令拨开了我的胳膊,说:“操你妈,裴牛娃,你还给我玩虚的,她像个刺
客吗?”我的脸不由得红了红,我也早就看出来她不像是个刺客,我这是在“做秀”。
我早就认出来她就是羊城大学文学系的鱼玄机,出版过好几本诗集,文学评论家称
她是“美女作家”。
鱼玄机气喘吁吁地站在我们面前,脸蛋上红扑扑地盛开了一朵朵玫瑰,看上去
很美。她指着马司令或者是我,兴奋地问:“你们是黄衣教军的?”
我刚想否认,马司令却开口了:“我们是黄衣教军的,小姑娘,你有什么事?”
鱼玄机不高兴了,噘着嘴说:“我已经不小了,我都已经十八岁了!我偷偷观
察你们好久了,看你们就像是黄衣教军的嘛。”
我吓了一跳,我们是从“丽春院”出来的,难道她也看到了?她要是看到了,
又会说话又会写字,要是传出去了,对我们黄衣教可没什么好处,对她也没什么好
处,这么漂亮的女孩,又是美女作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可不想割她舌头,
剁她双手。我紧张地看了一眼马司令,又急忙给她使眼色,结结巴巴地问她:“你、
你跟着我、我们好久了?”
鱼玄机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也没多久,我在这里转了好久,想进去,又没
勇气,正好看到你们过来了,我就跟上来了。”我刚要松口气,她不解地看着我,
认真地问我:“你干嘛总是朝我使眼色?”
我吓了一大跳,忙用手去揉眼睛:“今天的风可真大。”
好在马司令对这个问题不在意,他很感兴趣地看着鱼玄机:“你想进去?这里
住的是黄衣教军,你进去了想干啥?”
鱼玄机仰起脸,就像个诗人一样,抒情地说:“黄衣教多么伟大,它给我们羊
城带来了正义与良知,它以拯救人类建设美丽地球重建社会秩序和道德传播后现代
主义为己任,多么美好的目标啊,还保障人们谈论政治、印书和传播小道消息的自
由,并且允许声音在5 分贝以下,真是太英明了!我们年轻人追求自由、光明和正
义,所以,我想参加黄衣教军。”
马司令很高兴:“你想加入黄衣教军,我们热烈欢迎,我们黄衣教军要消灭黑
衣教军,以后还要打到美国去,需要你们这些有文化有知识的年轻人,黄衣教要千
秋万代,靠的就是你们!”
鱼玄机高兴地又蹦又跳,她激动地说:“能参加黄衣教军,太好了,太好了!”
马司令也被她银铃一般的笑声感染了,和蔼可亲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鱼玄机歪着头,大胆地看着马司令说:“你说话怎么像首长一样?”
我很自豪地扬了扬头:“他就是我们黄衣教讨逆军左路军总司令、大将军马司
令!”
鱼玄机张大了口,呆在那里,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脸上出现了两
朵红霞,这让她变得更加楚楚动人,她激动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双手捧着
递给了马司令:“首长,请您给我签个名。”
马司令很平易近人地接过笔记本,龙飞凤舞地签了名。鱼玄机充满崇敬地接过
笔记本,紧紧地抱在了胸前,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崇拜地看着马司令。
马司令笑着说:“小姑娘,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叫什么名字?”
鱼玄机脸又红了,她说:“首长,我已经不小了,都18岁了,可以参加黄衣教
军了!我叫鱼玄机,我爹我娘就住在黄衣教的高老庄!”
我和马司令愣了一下,怪不得我总是觉得鱼玄机这个名字熟悉,现在我终于想
起来了,鱼玄机她爹不就是鱼肠剑吗?我们看了看她,她很激动,两只水汪汪的大
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我们,看来,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父母早就被我们黄衣教用石
头砸死了。
马司令一脸沉重地告诉鱼玄机:“鱼玄机朋友,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你的父母已经被我们黄衣教处死了。我们本来也不愿意处死他们,但他们上了黑衣
教的当,成了黑衣教的特务,家里藏有我们黄衣教徒的黑名单,准备给我们秋后算
账,更为恶劣的是,他们还有一长一短两支枪,准备在东方教主视察陈家村,检阅
‘陈家军’时,暗杀伟大的东方教主。我们把他们交给了群众处理,群众决定把他
们处死了。”
我担心地看着鱼玄机,她瘦弱的身子在风中颤抖着,泪水在眼中打着转,我暗
自打算,她要是倒下去了,我一定会把她扶起来的。
我低低地说:“这一切都是真的,当时我也在场。”
鱼玄机没有在风中倒下,她擦干了泪水,坚定地抬起了头:“首长,我父母上
了黑衣教的贼船,死有余辜,我坚决和他们划清界限,坚决要求加入黄衣教,推翻
黑衣教的残暴专制政权!”
马司令很感动:“好,你放心,我们黄衣教是民主的,不搞血统论,不搞株连,
我们热烈欢迎你加入黄衣教!”
鱼玄机一下子跳了起来:“这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吧?”
马司令像个慈祥的父亲一样微笑地看着她,说:“这不是做梦,这是真的。”
鱼玄机突然左手握拳,右手在腰间划了一个圈,也在胸前握成了拳头,脸稍向
左,双眼坚定地望着前方,高声唱道:
我不会将亲人黄衣教当仇敌
(慢起渐快)
早也盼,晚也盼,望穿双眼,
怎知道今天里,打方东、到羊城、救群众、脱苦难,
亲人的黄衣大军来到面前!
我父母他忠奸不分为黑衣教当间谍,
受惩治理所当然。
亲人啊,我不会黑黄不辨青红不分,
我不会将亲人黄衣教当仇敌!
在黑衣教做牛做马天日不见,
生活单调沉闷无聊,
在黑衣教我不能搞后现代,只能写唐诗,
挣扎在无边黑暗中。
群众们悲愤难诉仇和怨,群众们切齿怒向黑衣教!
只想苦海无涯无边无岸,
谁料想,铁树开花、枯木逢春竟在今天!
从此我跟定黄衣教,
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也心甘!
纵有千难与万险,扫灭黑衣教啊,我一马当先!
鱼玄机唱完,马司令“啪啪”地拍着巴掌,一脸兴奋:“唱得好,唱得好,你
还会唱戏?”
鱼玄机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是我业余时间学的,唱得不好,唱得不好。”
马司令亲切地拍了拍她的肩:“你多才多艺,是个人材,我们黄衣教军就缺像
你这样的人材,你就参加我们的宣传队吧!”
鱼玄机就这样成为了黄衣教军宣传队的一员。她第二天一早,就找到了宣传队
队长王朝,坚决要求加入黄衣教。参加了黄衣教军,不一定能同时成为黄衣教教徒,
只有那些思想觉悟高、积极要求上进的才能顺利地成为一名光荣的教徒,这一般都
要经过一段时间的严格考验,有时甚至还要走后门。王朝很为难:“你父母有历史
问题,你能加入我们黄衣教军就算不错了,要再加入黄衣教,恐怕这很难啊。”
鱼玄机挺起了胸膛,理直气壮地说:“我怎么不能加入黄衣教,成为一名虔诚
的教徒?我和我父母已经一刀两断了,马司令说了,黄衣教是民主的,不搞血统论,
不搞株连,我怎么不能加入?”
但王朝的原则性很强:“既然是马司令给你说了,那你再让马司令写张纸条来,
我才相信这是他说的。这样,以后有什么运动了,我也不怕了。”
鱼玄机果然过来找马司令了。她气呼呼地扭过身,跑进了我们司令部,给马司
令说了这事:“马司令,你给我写张纸条,我坚决要求加入黄衣教,成为一名光荣
的教徒,以实际行动来证明,我和我父母誓不两立!”
马司令听了也生王朝的气,立即给王朝写了张纸条,我站在马司令的身后,只
见马司令写道:“我操你妈王朝,见到了这张纸条就像是见到了我,立即让鱼玄机
朋友加入黄衣教。我操你妈王朝,你这不是搞血统论吗?王老三,我问你,你还想
不想在黄衣教混?”马司令把纸条折起来,庄重地交给了鱼玄机:“你把它交给王
朝,我看他鳖孙还让不让你加入黄衣教!”
鱼玄机破涕为笑,她不好意思地给马司令敬了个军礼:“谢谢马司令!”
鱼玄机就这样得罪了王朝,王朝从此对鱼玄机没有一点好感。当然当时她还不
知道,作者我也不知道。当时王朝还显得很真诚:“欢迎鱼玄机朋友加入黄衣教,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他嘴里虽然说着“热烈欢迎”,但脸上却没有一点“热烈欢
迎”的样子,但鱼玄机还是挺高兴的,她的脸上露出了鲜花般的幸福笑容,她抬起
头,长长地松了口气:我终于成为一名新新人类了!
(若干年后,羊城城志办要出一本关于羊城历史的书,其中有一章专门来记述
羊城大学那批参加黄衣教军学生的情况,这本书是由著名作家司马迁主持编写的,
他为此专门采访了鱼玄机。鱼玄机坐在沙发中,讲起这件事时,说:“当我知道我
的父母被处死时,我没有抱怨,也没有悲伤,我决心跟着黄衣教走。我其实很喜欢
我母亲,她在家日夜不停地织布、卖布,供着我读大学,还想让我到冥河星系去留
学。我父亲也常教导我,要吃苦,要有正义和良知。但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黑
衣教的间谍!黄衣教在我们羊城展开了铺天盖地的宣传攻势,炮火比攻城时还猛烈,
当时我们都信了,我们坚信黄衣教永远都是正确的,识字分子对黄衣教比一般群众
更相信。我丝毫就没有怀疑过我父母不是黑衣教间谍。大家都在盼着一个新世纪的
到来,特别是黄衣教还支持大家搞后现代。这要比黑衣教好。”她回忆往事时很平
静,不动声色,就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黄衣教在羊城招收了两万多人参军,不但招收完了羊城大学的学生,甚至把人
家教授也招来了。我们黄衣教左路军又是十多万大军。这次招兵很顺利,连思想政
治工作都不用做。
马司令问我:“小裴,你是写小说的,脑瓜子好用,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连
思想政治工作都不用做,羊城群众都争着参军呢?”
我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所以我说不出来个子丑卯寅来,但我知道了更不能
说,马司令他这不是在礼贤下士不耻下问,他是以疑问句开头,抛砖引玉,然后自
己再发表长篇大论,我要是说了,这不是衬得马司令和我这个写小说的成了一个档
次的吗?所以我不能说。我知道,当领导的一般都不大喜欢比自己还能干的人。具
体到这件事上,我还真有点想不通呢,在陈家村,为了动员乡亲们参军,我们做了
多少艰难的思想政治工作啊。
马司令说:“这都是‘三个枪毙,五个砍头’的功劳,是宣传队的功劳!这是
我们黄衣教的一条生命线,攻打牛城时,这方面你们警卫队要注意点,一旦发现有
人违犯‘三个枪毙,五个砍头’,立即给我抓起来!”
我忙点头:“我会牢牢记住马司令的教导。”
东方三年六月六日,我们黄衣教大军开始向牛城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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