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别处 叶 子 生命是累积的过程,珍 惜它便是钟爱自己,我用宽 阔的胸襟接受并欣赏自己, 以及遭遇的每一件事。在一 点一滴的累积中,在一次又 一次的行动后,自然能走出 一片自己的天空。 要说和她的故事还是从认识开始。 在开往南方的29次列车上,在那个晃动的世界里,她第一次出现在我视野里。 当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座位旁时,却发现那里早已坐着一位天仙般美丽的姑娘, 我仔细审视了我的票,对,一定不会错,此行必有艳福——二十几个小时的旅途将 有“仙姑”作伴。 她就坐在里边,头一直看着窗外,好像童话里的白雪公主正在心急地等待着白 马王子的光临似的。当然,她不是,她的眼里充满忧虑,绝对是因为在心灵的最深 处受到过外界尘埃的冲击。 “喂,请问你也是到广州?”为了掩饰我这个半路客,故意加了一个“也”。 “是的,我在广州下。”好不容易听到她那美妙得象清泉一样的声音,虽然仅仅一 句。 当时的我正处于极度无聊的状态中,心中的困顿、苦恼没法倾诉,更何况眼前 是如此清秀可人的一位姑娘,于是,我在内心深处不停地抽打着自己:一定和她搭 上话茬。 “请问你在那所大学?” “我是人民大学的。” “啊,我也是,那太好了,咱们可真是有缘啊……” 可能我们同校的缘故吧,她好像变得主动一点了,表情也不是先前那么抑郁、 优愁了。就这样,我们认识了,我知道她是学历史的。 “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处处会知音,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茫茫红尘,哪堪 知,唯有情愫飘天空……”我简直像诗人一般,把自己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她 听得如痴如醉,看得出来,她是被我的所谓才识和见地深深吸引了。 在以后的交谈中,她表现得很不错,绝对是清纯少女所特有的涓涓细语。听她 讲话,就好似沐浴在三月和煦的阳光里,好似走在通往天堂的大道上,好似欣赏美 妙绝伦的轻音乐……真的,一听到那软绵绵的清脆欲滴的又好似山泉一般的声音, 我的心好似陶醉在有着百年神韵的贵州茅台里。 她很谦虚,一种少有的涵养促使她说话很有分寸,她绝不会轻易吹棒自己的优 点。其实,从谈话中可得知她确实是一个优秀得可以的女孩,她能歌善舞,能武能 文。 火车在飞速奔跑,两车相连的地方时而发出清脆的撞响,每响一下,我的心估 计都要跳一下,看了着表,离我下车没有多长时间了。 回想和她一起度过的十几个小时:我们一起谈人生、谈事业、谈感情,我们真 是无所不谈。古人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相逢时光再美好,总会有离别时 刻。 火车还是在某一个大站把我给甩了出来,回望宛若秋水般晶亮的眼眸,听着那 叫我心碎令我心醉的一声“再见”,眼看着这列可爱的火车向南方远去…… 春节固然过得愉快,但我还是希望时间过快一点。一个月后,我又回到了北京。 一到北京我就思付着去找蕾,但是老天故意与我开玩笑,我竟然把她留给我的 宿舍的条给弄丢了。没办法,我只好努力地回想,一个礼拜后、内心的焦渴终于不 容我再迟疑了,我开始在电话机上一个号一个号地瞎拨,一开始打到了七号楼男生 宿舍,然后又打到了其他班的女生宿舍,在拨了十几个“瞎”号后,终于我听到了 电话那头银铃般动听的声音,对,这回肯定是她了! 第二天,我就约她来到我宿舍,我们又一次见面了。 悬了一个多月的心终于可以安稳停放了。也难怪,我和她只不过萍水相逢,大 千世界,茫茫人海,潮起潮落,过客匆匆,谁说得清偶尔的一遇不会成为永久的遗 憾呢?但是我很幸运。 和她在一起日子过得飞快。因为我学的是新闻专业,所以一周下来最多才有三 天时间在一起上自习,这样一来,几乎所有的和她度过的日子都被我看得比干什么 都要珍贵。尽管每次只不过几个小时,说得具体一点,除了学习时间,只有区区几 十分钟可用来谈心了,但是,这已经足够使我欣喜、够我回味了。 不知不觉,我们在温馨的氛围里过了近两个月,终于有一天我按捺不住内心那 酝酿已久的强大的冲劲,我觉得我再不向她表白,那实在是很痛苦的。哲人说过, 鱼儿只要有适当的水和空气它就能活动;感情也是这样,只要有适当的环境和氛围, 也会不期而来。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一些潜在的感觉也会日益显露,尤其是在年轻 男人和年轻女人之间。 我的表白的勇气源于那一次的错觉。 那一天晚自习后,我独自走过校园。当经过女生搂时,突然一个熟悉的面孔映 入眼帘,对,是她,不会错的,她不就是一头披肩发着一件灰色牛仔衣吗?尔后, 我的心都快冰凉了,手中的书包不自觉地滑了下去……我的天,她旁边不正有一位 衣冠楚楚公子般的人物在伴随着吗?我不能再忍受下去了,于是业已麻木的我拾起 书包快步逃离那个伤心透顶的地方。 啤酒屋里,又多了一条可怜虫。那晚,我喝多了,好象是被同学抬回去的。 第二天,身体就像散了架似的,但我还是强打起精神拨通了她宿舍的电话。 晚上6:30,她按时来了。坐在优雅的啤酒屋里,我们四目以对。 当我把前一天晚上目击到的景象对她说明时,她竟然听傻了眼。嗅,可恶的视 觉假象,我竟然看错了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是必须有个明确的表白了。于是,还有点腼腆的我,说出 了内心深处的那句话。然而,事情的发展既不是我的想象的那么悲观,也不是我幻 想中的那么浪漫,一切都还是那么平静。她和我的关系并没有因为我的表白而改变, 她还是她,我还是我。当然,毕竟相处的时间太短了,过早地挑明关系难免有些鲁 莽。 按常理,已经涌动的春水不可能再很快退回去,已经萌动的情感不可能再平静。 有人说不能相爱总还可以相知吧,不能成为爱人也可以成为朋友吧。道理谁都懂, 可一旦轮到自己,那绝对不是简单的说教了。之后的几天里,我的心怎么也平静不 下来。 痛苦得实在不行了,我只好再次光顾啤酒屋。“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独 自一人与酒为伴,惊回首,上次伊人对坐…… 不安分的酒精分子灌满肠胃后,摇摇晃晃的我来到她的楼下。 值班的老太太喊了半天,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她终于出现了。 “我不想和不清醒的人说话,有事改天吧!” “我清醒,我只喝了一点酒,没事儿的。” 在僵持了好几分钟后,不知是哪根神经在捣乱,我口气异常坚决他说道:“明 天有空吗?‘是’或‘否’,干脆一点好吗?”“明天没空,一定没空,明白了吗?” 她说完了这句话。我差点气疯了,完了,我的神经开始集体反抗,我几乎是喊出来: “好吧,就当我看错了你,咱们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谁都知道说出这样的话的后果,很自然,她是怒气冲冲地跑上楼。 酒一醒,我确实记不得是怎么熬过去的,痛定思痛,恍惚一梦,哪堪知,糊涂 不饶人,酒后百痛成一疾。我该怎么办呢?无论如何我是不能失去她的,我太爱她 了,我喜欢看她笑,我喜欢听她说,我喜欢她的一切一切。但是,痛苦又是我自个 酿成的,她会原谅我吗? 几天内,我几乎是泡在苦水里走过的,自责常常占据整个心灵,夸张一点,我 几乎都要自杀了。 同室的一铁哥们确实是好样的,当他察知我的巨大变化后,悄悄拔通了她宿舍 的电话。当朋友告诉我第二天学校图书馆和她见面时,我高兴得无法自己。 她的教养和她的善良终于使她原谅了我这个坏小子。于是,我和她打破了许久 以来的沉闷又和好如初。 自从上次痛苦的变故,我变得更加深沉,是成熟抑或麻木?我想,应该是一天 天掉失原来的自我,好端端的一个男子汉,干嘛要为着一个不会有结果的春天而等 候?朋友们都极力反对和她继续来往,用他们的话来说则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干 嘛吊死在一棵石榴树下。 以后的日子,双方虽然还常在一起,但都感觉到:彼此的关系已是一种超乎逻 辑的怪态。既然不能相爱,为何又要在一起呢?是朋友?异性之间有这种朋友吗? 天天在一起,而又不能行使恋人间的权利享受恋人间的甜蜜,这属于什么样的朋友 呢? 一切只因为我陷得太深,只怪我心太软。其实我早该想想未来,既然她不能带 你去天堂,那么就不应该把自己往地狱里推。很显然,我如此的态度只有一个结果: 一天天死去,最后消失…… 就这样,在自我折磨的时日里,时光倒还过得并不慢,很快又过去了一个月。 其实如果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逝去的话,我想,我总不至于再继续失落下去,也 许时光会医好一切伤口。但是,上帝总好与人开玩笑,或者说捉弄人,一些戏剧性 的组合才是人生的有机成份,少了矛盾冲突,或许生活就没有了那一份多姿多彩。 一天晚上,在学校的图书馆,也因为系里有活动所以暂时出去一会儿。看着她 走到门边,我的心抽泣般地痛,“她是我的吗,她会属于我吗?”一种强烈的惆怅 把我的目光拉长,拉长,一种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 她走后,书包仍留在我身边。突然,我发现书包的一个小包裂开了半道口,里 面一个精致的笔记本映人眼帘一一莫非是她的日记?莫非是她故意未把包拉上并且 故意借口系里有事而有意让我看?一种强烈的好奇占领了我整个心房,我还是稍作 迟疑,这样行吗?最后,我还是迫不及待地打开那个精致得可爱,可爱得要命的笔 记本。结果是谁都想象得到的,但又是谁也想不到的。不着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小小的日记本竟然会是她的。此刻的我,眼前一片血火,我 真想把这个地球给炸了,茫茫红尘,竟然还有如此污浊的女人存在,并且在几分钟 以前还是那么冰清玉洁。 日记本记的是什么呢? 是她和几个男人亲吻、拥抱的感受,是她对男性的细细品味。更加令我痛心的 是,她竟然把我当成她的梯子、工具,她和我在一起仅仅是为了利用我达到其不可 告人的目的及暂时满足肉体的需求。 一切已无须陈述得太多,一切已经够让人目瞪口呆。当我翻完最后一页时,受 伤的手指已再也不能伸直了。偌大的一个图书馆,此时正灯火通明,同学们正低头 静静看着各自的书,而我,却感到大家都把眼光投向了我,一种不可名状的苦恼和 耻辱把我的面纱剥得精光,我几乎昏死过去。于是,带着一种地球就要下沉的心情 逃离了图书馆。在校园的草坪上,我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我全然忘了自己的存在。 看着头上的烟圈,一个接一个消失,我的心也飘忽起来,整个身体仿佛也飞升起来。 很快,学校的图书馆就要关门了,我不得不强作欢颜回到座位旁。她早已来到 那里学习了,看不出半点疑虑。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为何一见到她时,早已伤心透 顶的我竟然满脸平静,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她一见我进来就满脸堆笑,我报 以更加灿烂的微笑。也许,一切都因为爱太深,心太软,我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她。 “下自习后,陪我去喝酒。”我实在说不出太多的话,只好写了一张纸条递给 她。 “今天又不是周末,改天吧,明天我还有课。” “不行,非得今晚去。” “那好吧,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我们一路无语,一直走到校外的一个咖啡厅。 “我今晚都快死了,你知道吗?” “你没喝酒吧,怎么神志不清。” “我想告诉你今天是我最大的耻辱,这么多天以来,我终于发现自己是一个大 傻瓜,善良而热情的人总是受伤。” “我还是不明白,你今天晚上约我出来就说这些吗?” “当然不是,我想说一件刻骨铭心的事,我想……只是一旦我说出来咱们的关 系就完了。” “如果对你有好处的话,你就说吧。” 谈话在一种极度低落的状态下进行着,她或多或少明白些什么,但如果我未把 真相说出来,我想此刻的她应该是心里有鬼而心虚吧,她变得特别温柔,特别“善 解人意。” “是不是找到意中人了,要不要我给搭桥牵线……” “去你妈的……”我在心里疼痛得要命,她竟然不知此事与她有直接关系。 一方面我极力想把真情一吐为快,一方面我又害怕彻底失去她,毕竟我还不能 这么快地把她忘掉。我心里矛盾得要命,一种久积的痛苦和羞愧象点燃的绳头,在 原来已受伤的心口上猛烈地抽打,鲜血和泪水早已汹涌在郁闷的胸膛…… 咖啡一点一点地被饮尽,心海一点一点地被掏尽,最后我还是把真相压在心底, 我们在无风无雨却漆黑得可怕的凌晨回到学校。 待我躺到床上的时候,当我和衣而睡的时候,我已深深觉到:地球正在下沉, 这个世界的美丽已离我远去,我心爱的美人啊已消逝在无风无雨的凄凉的长夜。 长夜在一点一点地失落,朝色笼罩在醉眼惺讼的清晨,一天零一夜一共三十六 小时,我终于从地狱般的梦境爬起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谱写祭文,以此 来祭奠她曾经美好的心灵: 祭 姚 文 序曲:窗外,刮着风,下着雨。 夜,黑漆漆的。 风中的玫瑰,消逝在死寂黎明…… 姚,你走了,永远地从我心底撤走了。在北国的旷野里,找不到一丝你的蛛丝 马迹,虽然,你路过的轨迹,还闪烁着悲凄的莹光。 姚,你走了,我已把你从我的心脏挖了出来,虽然,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但 毕竟你又可以天马行空。在隔着一层空气的那头,你又可以获得新生,也许,对你 来说,根本就没有死亡。 敲一敲另外一个世界的门,我想问,你听到了吗?死去的人不知活着的人的痛 苦,我想,你还不至于麻木到如此的程度吧。 你可知道,现在的我,确实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确实有很多很多流不尽的苦 水;确实有太多大多抹不平的伤痕……,虽然,我已尝尽了跋涉的艰辛;我已失去 了太多的甜蜜;我已说尽了离别话语…… 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你曾经是那么美好,那么动人,那么清纯,那么醉人—— 简直是活脱脱的一个人间仙女。不知几回回梦里和你相见,不知几回回把别人叫成 了你,不知几回回痴望你远去的背影……只可惜伊人哪堪知,痴人早已迷。你知道 吗?我曾经那么动情地爱着你,我曾经那么用心地呵护你。囵为爱体,我一次又一 次他说服自己去接纳你的自私,你的放纵,你的固执,你的无情,我几近到了发狂 的地步。 你不是已正式宣布你失恋了吗?你不是说,不是因为不喜欢我,而是由于刚刚 失恋而没有再次恋爱的心理吗?我千万次他说服我自己相信你的话,我还是坚持对 你许下的诺言:“我会等你一辈子,直到你心情好起来。”于是,不管你给我制造 了多少痛苦,我还是痛心地、苦苦地等待,等待。可是,有谁知,我等待的根本就 是一个不会来临的春天。 你不是信誓且亘地说你失恋了吗?但是,某一天,我看到的分明就是你——多 么娇艳、可人的姑娘跟上一个手拿大哥大的帅哥如沐春风般驶出校园……完全可以 想象,在某个地方的第一大风景园里,在某块草地上,两个浪漫的骑士行使着伊甸 园的特权。 你不是表明你不爱他,你恨他吗?难道你会和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互守天年 吗? 当你听到这里的时候,你可能会面露愧疚,你也许会说出一百个谎言,但是, 我看到的下一幕,确实让我心惊胆寒,你说的言语还会有任何作用吗? 我从来想都想不到:一个女人竞然会在一天之内和几个男人亲吻。当我看到这 惨不忍睹的的一幕幕时,我只好闭上眼睛,让眼泪化作热血流入心底。在心底灌满 血泪的当儿,我曾经疯爱过的人啊,已被挤得七零八落,血肉模糊——就在此刻, 我曾爱恋的人,已真正的从这个世界逝去了。 你可能会笑我的痴,我的傻,你可能会说,你也可以像他人那样,从我的唇边 采取一些花蜜,吸取一些甘露,这样难道不好吗?你可能会说:“干嘛这么认真! 干嘛考虑什么结果?干嘛折磨自己?于嘛与自己过不去?——也许你对,不要与自 己过不去,享受现在才是真谛;也许你对,人不要负责,负责就是一种包袱。 也许你是对的,我可真的要向你学习了,也许,以后的我会追随在你死去的身 旁。我相信到了那么一天,我也会把痴情和真诚抛于九霄云外,我也会把责任和道 德弃之阴沟。也许人生就在玩弄和享受;人生就在放纵和肉欲。老天,但愿我能那 样。 现在的我,也应是“风蚀残年”,每天的黎明,就靠着吸取一些残留的雾水, 我的生命才得以延伸下去。 死者业已死去,生者痛不欲生,这可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啊?远逝的灵魂,不知 还能遥感到人间的呐喊和渴望吗?冥冥中,摇曳的烛光预示着一场悲剧的终结。 姚,你走了,你去了另一个世界,带走了我所有的热情,携走了我一生的渴望。 在这凄风苦雨的晚上,放飞一群夜乌,去寻觅你远逝的灵魂,祭奠你曾经美好的心 灵。(这篇祭文一直没有寄出去) 留下来的,是我;迷路的,也是我。 这夏日的黄昏,这躁动的季节,暴风雨就要来临,其实暴风雨早就来临。帘卷 西风,人比黄花瘦;归雁阵阵,又飞起雏鸟形的风筝群。 之后的一个礼拜,我再没去上自习。 说真的,我知道再也不能这样过了,不能戴着扎人的假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 话,做着力不从心的事了——我不能欺骗自己了。世间的事也真说不清,如果我能 保持与她再也不上自习了,那么以后的故事可能就没有上演的舞台了,可是,现实 毕竟是现实,现实中的阴差阳错构建了一个超逻辑的空间,我和她,就是这超逻辑 的始创人。 一个礼拜后,在去食堂的路上,她竟然迎面而来:“你干嘛不来上自习了,我 给你占了一个星期的位置,不来的话,也应该提早打个招乎。”她好像是一脸怒气。 “我有事,我以为你不会去占位置的。”尽管我没有意识到听话的对方是她, 尽管我是一百个不情愿和她说话,但是冤家路窄,我们还是“情缘未尽”。尽管我 很明白继续这么热情而友好地回应她意味着什么,但我实在抵制不住来自她身上的 诱惑,我又一次投降。 之后的十天时间是我们期末考试的最后阶段,她把整个身心都投入到复习当中 去了。为了不打扰她,我整天拿苦水当茶饮,携恶梦为枕头,我在默默地消化这半 年来自己酿造的苦酒。我在想,那些冷泪漂浮的夏夜,不会漫过冬季的冰凉吧?冰 凉的双手扭在一起,我做措了什么吗?我不解,我所有错误,是我自己的歌声诱惑 了自己,而歌声飘零的原野,早已是死寂一片。 不知是出于冲动,还是因为悲至极点,我断然迈进理发室。 “想好,别后悔。” “没问题,剃吧。” 随着剃头师的光亮的刀片的划动,我额上的青发“啪”、“啪”直往下掉,这 一次,我可真的要变成“灯泡”了。 走出理发室,摸摸感觉异常灵敏的头皮,眼里湿润了一大片。我这是什么模样 呢?光头仅仅是光头吗?旁人会怎么想呢?失意?失恋?人们总是很敏感的。 烦人的期末考试终于到最后一天,当天晚上我找到了她。 “哈哈,灯泡,真好看。”她一见到我就打趣道。 “好看吗?”我心中直冒火。 “你是不是寻求刺激,或者是因为凉快。”她好象对我剃光头的行动很是赞赏。 “离题太远,你或许永远猜不到。”我故作深沉地说。 “那一定是和别人打赌足球你输了。”这一句,她好像满有信心。 “这与你有直接原因,明白了吗?阳春白雪?”我好象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些话 的。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再笨的女孩也会反思的。 “本来,我早几天以前给你写了一篇祭文,然后,去理发店把头递光——再后 来,我把祭文和我的头发一起火化……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我恨你,我真的想吃了你,为了你,我放弃了所有其他对我有好感的女孩; 为了你,现在的我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终究还是哭了,真的哭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你那么恨我,你的兄弟们也那么讨厌我……如果对你有好 处的话,那么我们以后就别来往了……” “你说的是心里话吗?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我吗?”我有点愤怒。 “我知道你对我好,你是个好人,我不值你去爱,我欠你的大多太多……” 听了她的一席话,我的怨恨不知不觉减弱了许多,我真不知道该从哪方面再次 责怪她,她变得那么诚恳,那么无可奈何。可一旦想起她日记里的一幕幕,我又变 得心惊胆寒,那会是她吗?她会是那么一个放荡、不懂情感的女人吗? “不要问为什么,不要一定强加以一种特定的关系,如果能很开心地在一起, 是不是恋人又有何关系?”她很认真地对我说。 “也许是吧,我也懒得去想那么多,但愿你不要说我是个不负责的浪荡公子。” 我回敬她道。 “你爱干嘛就干嘛,如果你情愿的话……”她似乎是话里有话。 我的天,我真不敢想像我眼前的女孩是怎样的一个超人,我不敢想象她和别的 男人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 暑假一到,她也没有回去。很自然,我们缠到一块儿来了。白天,她和我一起 去外边跑,去报社开会,到社会上采访;晚上,又在一起写稿,在静幽幽的花园里 干点别的所谓的情人的勾当。在别人眼里,我们理所当然的是一对互爱互慕的热恋 中的男女。一旦我带她去朋友那儿玩的时候,她也对朋友善意的玩笑表示接受,以 沉默的态度默认咱俩的所谓的恋人关系。可实际上,我明白,她没有把真感情投到 我怀抱,投进的只是肉体;在这一点上,她最清楚,她出身高干家庭,她的最后的 对象一定是英俊威猛高大的大款或大官,她知道我只不过有点才气而已,除了这些, 什么也没有。 我和她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呢?是朋友抑或恋人?或者是二者之间的一种超物质 状态?我想只能属于后一种。是我玩弄她?不是,我敢肯定他说,是她玩弄我。是 吗?答案不置可否。 我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在某些方面丝毫不亚于林妹妹,说起来这好像不应该是 男人的脾性,可事实又是如此,我有什么办法呢?在和她的关系上,说得严重一点, 我不是在玩火自焚吗?记得身边的哥们常提醒我:“你这样是在犯罪,对你,对她, 以及对另外的她。”“是吗?”我也常常问自己,我在害人吗? 有些道理谁都懂,可是真正面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明白和她保持这样 一种关系的害处,我知道我只能是越陷越深,最后无可救药。我也知道,既然和她 不会有结果,那么早应该拔出来,以求在别处的爱能够开花结果。如果整天和她厮 守在一块儿,那么别的女孩又怎能接近你呢?你又拿什么去爱人家呢? 这样一想,我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地收缩,一个严重的现实摆在面前,一个活脱 脱的的负面立竿见影:早在一个月前,我又喜欢上本校的一个女孩婷,那女孩文静 秀美,绝对的清纯,虽然不怎么漂亮,但也是可爱迷人。在和姚隔离的极有限的时 间里,我找过婷十几次,但是每一次都在临媳灯的前一阵子,所以交流的语言太少 太少,彼此了解得太少太少。因为我觉得婷是一个值得我去爱的女孩,所以我一直 不敢轻易说爱,我不想让一切太确定,我怕轻易地失掉她。也许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也许是上苍故意捉弄我,在一个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晚上,我竟然同时遇到她们 俩,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就算是聪明透顶的人也会无计可施,当时的我可傻眼了, 但理智还是让我选择了与婷先搭上话茬,姚则悄悄在旁注视着我和婷的一切。 故事的进展仿佛很艰难。婷一定是注意到了姚,从我慌张的眼神足可以看出一 切。婷出乎意料地找来一个借口,说有人在宿舍等她,就先回去了。她一走,姚紧 跟了上来…… “噢,你也在这儿,刚才我没看到你。”我忙迎上去。 自从这一次偶遇后,我再去婷的宿舍叫她,可回答总是:“婷不在。” 现在,我刚从婷的宿舍楼出来,我记不清找了她多少回了,我只知道,这一次 又完了。 姚,你这害人精,我在前世是否真与你有仇?即便是,你也不要这样吭我,在 情感上的伤害是没有药可以治疗的啊。从好处回来后,我的身心再也不能支撑了, 我开始卧床不起。在心灵深处,我不时发问:我是否真的不行,我到底哪一点做得 欠佳呢?失败的人啊,宁愿寻找一千个伤心的理由不乐意发觉希望的蛛丝马迹。 温柔的陷饼,听起来怪可怕的,我怀疑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秀色可餐的姚让我 置于一种魂牵梦索的魔境。明明知道是深不见底的陷讲,明明知道是火光四溅的油 锅,但是,疯狂的人啊,已经失去了自己…… 回想她的日记,又一股寒流袭来:她可是在彻头彻尾地利用我,利用我的实习, 利用我结识社会名流,利用我提高自己的能力…… 和我认识的半年里,她已经改变了许多许多,在思维、见识等方面得到前所未 有的提升。在带她去报社及其他社会单位的过程中,她的进步的确让我吃惊,她已 不是原来的幼稚胆小的小姐,如今,她已初步锻炼成信心十足的社会人了。看到她 发表在《北京青尔报》的处女作,她高兴地合不拢嘴,“我请你吃饭还是溜冰”, 她终究还没忘记我。 看到她稍有收获后的喜悦,我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本来,我完全可以摆脱 她的愚蠢的利用,我可是看出她的真实企图的啊。作茧自缚,自讨苦吃,人一旦到 了这个地步,所有的道理都会黯淡无光的。不见到她的时候,我在心里设置了一万 个离开她的理由,可一旦她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所有的伤心理由都化作了翩翩的蝴 蝶,飞向天空,飞向远方。 故事还未完,姚和我还一样“缠绵”,“快乐”的空气还是可以常常洋溢在我 们的上空;“欢乐”的笑声还是可以惊醒沉睡的夜空。 在这夏日的黄昏,我的眼睛望着不知什么地方的地方,心中回想着不知道什么 声音的声音;在这夏日的黄昏,浸泡着掘也掘不开的故事,我真的想哭,哭你,哭 我,哭我的陈年老爱;我也想笑,笑你,笑我,笑我的无病呻吟。 面对依旧的容颜,面对那一潭深深的绿,我只能小心翼翼,我永远会记得一位 哲人说过的话:“我是女人,别问我为什么。”是的,女人是一潭深深的绿,如果 有那么一天你被那温柔的颜色所吸引,那么你就要可能永远找不到上岸的弦机。 …… 她的爱在别处,我的爱也应该在别处,爱——在——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