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呵,恍若一梦 江 颖 伤痛,是可以修整的, 但不能完全康复。生命和 命运都不可重复,面对我 的铁墙内的日子,我原本 可以……在黄金下栖身的 爱情常可能是海市蜃楼。 我出生在东北一个偏远的小县城,从小母亲就去世了,后母的诅咒和漫骂伴着 我生长。我能上大学,全靠我的父亲。在前年七月的时候,我正忙于准备迎接大三 的期末考试,那天收到一份“父病危”的加急电报。当我赶到家里时,却只看到父 亲的坟墓。 从那以后,那个县城就没有属于我的空间了。返校后,我就再没有回过家。暑 假共有四十天,其他同学都觉得是天大的喜事,我却感觉形同苦役。我所有的钱加 起来才十六块五,到了下学期该怎么度过。后来,我的语文老师知道了我的困境, 他帮我找了一个临时工作,在一家技术开发公司翻译外文资料,一个月能挣四百六 十块钱。我感激涕零。 从那天开始,我每天去那家公司上班,总经理年龄只有三十岁,英俊伟岸,鼻 直口阔,举止大方,待人非常和气,经常对我嘘寒问暖。 那天,总经理问我:“江颖,你想出一趟差吗?”我怔了一会,还没有说话, 总经理又说:“一起去吧,那是个美丽的城市,你的英语水平很高,会给我们的谈 判带来好运的。”我答应了。 那个海滨城市确实很美丽,湛蓝的海水,绵软的沙滩,给我一种非常鲜明、清 新的感觉。那天傍晚,谈判已结束了,我独自去看海。站在抄滩上,我眺望着浩翰 的大海,脑中却想到了总经理。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哪有今天。我眼前浮现出他 英俊的身影,我想到了爱情,想到了幸福,这种情绪在我身上弥漫,让我觉得陶醉。 “江颖!”我正在憧憬中的时候,有人喊我名字,我转过头,总经理已走到我 身边。他微笑着说:“看你没回宾馆,我就找来了。”我们一起在沙滩上坐下来, 总经理说:“你刚才沉思的样子很美。”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这目光的相碰有 一些压力又有一些引力。 我把我家中的一切不幸都告诉了他,他静静地听着,不知怎么样才能劝慰我, 过了半晌,他说:“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助,请尽管说。”我摇摇头,却控制不住, 掩面抽泣起来。总经理双手扶住我的肩头,且往怀里拉,我没有抗争。因为我觉得 他只想安慰我。他抱着我说:“我很喜欢你,我会永远帮助你。” 那天夜里,我在他的请求中,同他上了床,当时我非常害怕,不停地推他。他 说人生总有一次,他很爱我,他会报答我的。 事后,我又很高兴,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棵可以依靠的爱情之树。从此我们 的关系非常亲密,我时常和他一起同枕共眠。 第二学期的期中考试,我的各门功课成绩陡然下降,这引起了全校师生的关注。 还有一件更为不幸的事情:我怀孕了,这对我是个很大的震惊,无论如何,我还是 个学生啊! 总经理劝我堕胎,我自然无话可说,但没想到学校知道了我请假的真正原因, 他们做了一个轰动性的决定:将我开除!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我惊呆了,突然,我发出一阵狂笑,我自由了,我流浪了, 谁会收留我,我该去向何方? 我又走进了那家公司,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我一看到他就哭了,哭得悲悲切 切、肝肠寸断。 他说他很对不起我,对不起他和我之间的爱情,他没有为我尽到男人的责任, 他心里非常的愧疚,他一定要尽最大能力来弥补。我相信了他,事已至此,我又能 要求他什么呢?为了永远不失去第一个占有我的男人,忍受些屈辱、痛楚和损失又 算什么呢? 因为不用上学了,我成了这个公司一名职业的口语翻译。确实,他对我还是特 别好,只是一直回避与我谈结婚的事,但我并不过多计较,结婚本身只是个形式, 重要的是感情上默契和专一。这样过了半年,因为不慎,我又一次怀孕了。我告诉 了总经理,并说想把孩子生下来。然而,他却冷冷他说,打掉!但是这次我死活不 同意,我的坚决把他给镇住了。突然他重重地跌在沙发里,目光呆滞、麻木。他说 可以让我生下孩子,但半个月之后他就去辞职。 我不知道我生下孩子对他做公司经理有什么影响,为什么他要因此而辞职。他 说如果在他任职期内不把公司的效益增加一倍,他将抱憾终身,他的理想将付之东 流。我真没有想到,一个小生命的诞生,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他说我不必为他惋惜,虽失去了这次机会,这个地位,但他得到了爱情和后代。 人生就是有得有失,有失有得。我不再说话,泪水却哗哗地流,我不忍心因此而耽 误他的前程。 第二天,我没有上班,再次去医院做了人流。当晚上我告诉他这件事时,他特 别感激,抱着我大哭一场,我也一起哭,衣服都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 为了他能实现理想,我放弃了自己的初衷。可惜,我错了,自己还不知道。 两个月后的一天,我收到一封匿名信,我刚刚平静的生活,一下子被打得粉碎, 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江颖: 请听我一句劝告:快离开那个遭貌岸然的总经理吧!他是个十足的流氓、骗子, 他凭着地位和权力,勾引玩弄了十多个年轻女孩子。我是一个和你同病相怜的受害 者,在他的蹂躏中做过三次人流,我不忍看到像我一样的女孩子继续受害。 一个不忍心见你执迷不悟的人 我感到心在流血,仿佛又在伤口上撒了一把椒盐,火烧火燎的疼痛。我失去了 理智,我把一把捏亮的水果刀藏在身上,然后去找他。 我去时,他正在穿衣镜前打领带,此时我看到的已不是总经理,而是西装革履 包装的畜牲。我把信递给他,他看着看着,就脸色发白,额头冒汗。我说,你的戏 演完了,该来点真的了,我抽出水果刀,把所有的哀伤和不幸化为力量,刺穿了他 的腹腔。 不久,我被送进了监狱。但我无悔,我已经比以前变得勇敢,变得更具分辩真 伪的眼光了,我在内心祈祷有一天我还能重新获得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