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联邦调查局的华盛顿都市战地办公室是全国四个最大和最繁忙的战地办公室之 一。 我在第四街的转角找了个地方停车,穿过街道,通过了一个诈唬人的无法形容 的入口。我晃了晃我的中情局介绍信,好心的前台保安让我填写一张表格,然后我 迅速地通过了金属探测器的检验,直接进入里头威严的圣所。他的指引做得很周到, 我毫不费劲地就找到了那间办公室,上面挂着个金属牌子,写着“高级探员主管, 国家安全局”。嘿,多省字儿!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显得像是一个外设的办公室,有一扇门通向更里面的 老板的办公室。伊丽莎白——珍妮的好打听的聒噪的执行助理,抬头看了看我,感 到很惊奇,似乎不太高兴。她有点烦躁地说道:“再一次见到你很高兴,达尔蒙特 先生。” 终于,比尔说道:“我们已经确认地知道克莱德·威兹纳至少三十分钟后到达。 在你和玛丽露·约翰逊单独待着的近四十五分钟时间里,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我的耐心在一点点消失:“我们谈论最多的,比尔,是关于我那份该被转移到 哪里去。”显然这是一个玩笑,对吗? 比尔没有笑,甚至没有露出一丝笑意。鲍伯更加仔细地盯着我的脸看。 拉瑞判定我是在开玩笑。他真是聪明。他向我靠过来,说道:“当克莱德·威 兹纳第一回打电话的时候,他特别指定你充当送信人。为什么是你?他又是怎么知 道你的?” “去问他。” 过了一会儿,鲍伯也靠过来正告我道:“军方不允许我们查看你的军队记录, 他们说那些都被归类而且封存了。但是,军法处的官员很配合我们的情报要求。我 们被通知说即使你从来没有实际派驻过胡德港,你也曾经有三次因为不同原因短暂 地去哪里执行任务,其中有一次时间有两个多月。有没有可能在那两个月里你遇见 过克莱德·威兹纳?” “我再说一遍,鲍伯,你去问他。” 拉瑞见鲍伯拿我没辙,说道:“我们还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桑切丝特工告诉我 们说起初你抗拒接受追踪装置。” “她把那玩意儿叫做‘栓剂’。我不愿意让人们看到我的屁股。我当时是在开 玩笑。” “是的。那也是她一开始认为的——一场完全无害的误解。然后她跟你保证那 东西只需口服,于是你就不得不接受了。” “听上去是这么回事。” 鲍伯一拳砸在桌子上,指出:“然而,在购物中心的货车旁边,我们找到了一 摊呕吐物。” “汉克踢中了我的肚子。我把午饭都吐了出来。这就是我给你的解释,如何?” “因此也许你是想转移追踪装置。也许你用手指伸到自己的喉咙里,进行人工 催吐。” “我仍然携带有追踪装置,鲍伯。” 拉瑞停止了使用条件句,直接转入了指控。他说道:“但是你不知道。通过厚 厚的烟雾,你看不见那东西是吐出来了还是没有。考虑到当时忙乱的环境,你非常 匆忙,根本来不及到那堆呕吐物里面去扒拉看看那东西是不是在里头。” 鲍伯想回到行动中去,说道:“货车里也没有炸弹,正如你告诉桑切丝和玛戈 尔德的。我们已经听了你跟控制车的所有谈话的录音备份。你让他们去掉安全保卫, 当你发现仍然被人跟踪时你还大发脾气。” 我认为比尔已经厌倦了扮演好警察的角色,那种角色可能让他不怎么舒服。他 弹着手指,说道:“当我们回顾那天的行动,达尔蒙特,你是最活跃最惹眼的人物。 威兹纳邀请你,你就非常渴望地要充当志愿者。你试图拒绝追踪装置。稍迟你甚至 想去除它。你撒谎说车上有炸弹,你试图想撤走安全保卫人员。”他停了停然后, 用一种做作的戏剧性的姿态,用一只手指指着我的胸脯说:“钱到哪里去了,达尔 蒙特?” 拉瑞、鲍伯和比尔坐回到他们的椅子里,齐齐地盯着我看。现在我知道他们在 想什么了,我也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我还敏锐地注意到他们没有给我宣读我 的权利或正式地告诫我。总之,他们缺乏证据。他们强烈的怀疑来自强烈的情境构 建,并且是某一阶段的。 他们还知道只要他们向我宣读了我的权利,我就会依据权利拒绝开口,并要求 抗议,然后我们便会越闹越僵。 于是我看着拉瑞、鲍伯和比尔,对着他们的录音机清晰地说道:“西恩·达尔 蒙特有权保持沉默……”他们静静地坐着,当我给我自己宣布一个米兰达警告的时 候,他们都看呆了。 当我完成这些“仪式”,比尔失望地撅着嘴说:“那没有多少帮助。” “很有帮助,比尔。如果我积存了一千两百五十万美元,我该承认吗?” 鲍伯说道:“我们知道它还没有成为你的财产。” “怎么知道的?”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需要回答。他们已经去过我的公寓,可能拍打过我的电话, 而且肯定翻查过我签过名的支票和储蓄账户。他们这样干当然是凭着法律命令,这 也意味着我起码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被他们认为是杰森们的同犯了。 我以微笑回应她:“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伊丽莎白。你穿的是多么可爱的一条 ……裙子啊!” “哦……嗯……”其实吧,她的裙子难看得惊人,上半截是亮红色,下半截是 粉红色,布料是帕斯利漩涡花呢,我怀疑伊丽莎白是不是色盲,或者这些天来辨色 的能力比较弱——我猜而已。“用色挑战。”她自己也意识到了,格格笑着,承认 道,“是我自己做的。” “很好……谁曾经问过你是在什么地方买的吗?” “你认为呢?” “我认为你应该去做一门生意……开个裁缝店,设计一些自己风格的衣服,你 很快就会成为华盛顿的热门话题的,”我以一个前瞻家的口吻正告她,“那么,那 位尊贵的女士在里面吗?” “我……嗯,你应该提前电话预约的。她现在在市中心开会呢。” “明白了。”实际上,离我上一次打电话过来才隔了四十分钟而已,不过可能 是伊丽莎白记性不够好,或者我错误地自我估计了,以为我会有一点特殊待遇。于 是我知道了珍妮二十分钟前就离开了这所房子,一点之前回不来,这很好。我说道 :“我想吓她一跳。想带她去吃午饭。”我靠在伊丽莎白的桌子边上,抱怨道: “现在案子已经结束了,我们却不怎么联络了。她的日程安排……我的日程安排… …总是对接不上。” 显然有什么有趣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伊丽莎白的电脑屏幕上,因为她避开了我的 目光。“是的,这里自然而然地……变得……非常忙乱。玛戈尔德小姐正在负责两 项非常重要的工作。”她也意识到她老板的职权范围还不够广,于是指着一堆短信 打印条补充道,“她甚至没有时间回电话。” “当然。我只是想确认她还好。想想正在发生什么事吧。” “她挺好。正如我说的,非常忙碌。” “很好。我很高兴内部调查没有找到她头上。我的意思是,如果我遭遇到诸如 要把我的脖子吊起来的事,我就会沮丧之极……我睡不着也——” “调查?” “是的……关于不见了的钱。” “我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从口袋里掏出拉瑞·博斯威尔的名片,出示给伊丽莎白看:“这家伙今天早 上突然来拜访我。他胡说什么一千二百万赏金不见了。你认为他们会怀疑珍妮拿了 它吗?” 扯淡,我又一次犯了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错误。现实情况是,这位女士是珍妮 的保护人,而且就这件办公室的私密性来说,也轮不到我过问它的主人的事。有时 为了得到真相必须撒谎。关键在于,我需要知道珍妮是否同拉瑞谈过,我还需要知 道她和谁站在一边。 伊丽莎白往名片上的名字扫了一眼,我发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熟悉的目光。我 说道:“我的意思是,到头来珍妮可能不知道他们背着她去会见什么人,我想…… 你知道,我已经给过她警告了。” “我……嗯,我认为她肯定已经知道了。” “你认为?” 她犹豫了片刻,然后她指着名片说道:“他来过这儿。上周。来了好几次,跟 其他两名探员。” 这是我想听到的最后一件事,虽然说如果我没有起任何疑心的话,我显然就不 会这么快识破他们的目的。当然,拉瑞跟珍妮谈论的话题不是她,而是我。因此我 可以猜出珍妮为什么一直不复我的电话了。要么就是她有负罪感,因为把我扔给了 拉瑞;要么就是拉瑞命令她减少跟我的接触,直到我被扫清嫌疑,或者被判入利文 威尔斯监狱[ 美国肯萨斯州的一所大型监狱。] 服刑。哦,我猜还会有第三种可能 性——但是我毫不犹豫地把它完全排除了。关键在于,我的私人难题正在成为我的 职业难题。 我认为珍妮一定会敬重我,会叫拉瑞走开,对他说西恩·达尔蒙特是一个好人, 其思想和身体以及灵魂都是纯洁的,显然那些消失了的钱是跟我无关的。当处于困 境的时候,拍档们总是互相帮助的,对吗?但是依照同样的道理,当拍档中的某一 位比较冒头招风的时候,他们也不会互相打电话,对吗? 伊丽莎白误会了我脸上的忧虑表情,问道:“你认为这很严重吗?她有麻烦吗?” “不。我认为那是浪费所有人的时间。她是一位英雄。” 伊丽莎白很为她的老板自豪,说道:“她的确让人刮目相看。她的直觉是非凡 的。我有时都觉得她有读心术,可以预见未来。” “嗯……我可做不到那样。” “哦,也许有一天我也能。你知道三个月前,她研究了我们保留的关于杰森· 巴尼斯的档案资料吗?似乎她已经预见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我看着伊丽莎白。 她说:“那样的机会有多大?” 那样的机会有多大?“伊丽莎白……什么档案?” “装杰森·巴尼斯的通行证的袋子。就我能记得的,巴尼斯的最高机密通行证 已经使用了五年了,正面临过期。对他必须有一场全新的背景调查。” “我想你弄错了。” “哦,不,我没有弄错。这里发放过太多的通行证,我敢确定我不会对任何一 份通行证特别留心,除了……嗯,后来,玛戈尔德小姐让我找回另一份档案……对 杰森·巴尼斯父亲的一次背景调查。” “你确定吗?” “这份东西非常敏感。我不得不费一番工夫找到它。” 伊丽莎白现在有点古怪地看着我,说道:“你还好吧?” 我好吗?不——我几乎快要得心脏病了。我几乎抑制不住脸上表现出来的震惊。 我觉得胸口堵得慌,喉咙眼里也非常不舒服。 “我给你倒点水好吗?”伊丽莎白仔细地盯着我看,问道。 “不……我……我正好记起……” “记起了什么,达尔蒙特?” 我记起的东西不关伊丽莎白什么事,没有说一句话,我离开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