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安全通道行动”开始前几天,英国驻巴拿马大使馆的人员谜一般地减少了许 多,这在英国和全球新闻界引起了一场小小的震动。关于这次美国入侵巴拿马事件 中英国幕后作用的辩论也由此而升温。拉美国家对此问题的看法是一致的。巴拿马 《新闻报》勇敢地喊道:“美国走狗!”标题下面是莫特比大使在某次招待会上与 美国南部军区司令微笑握手的巨幅照片。在英国本土,各派意见可想而知分成了两 类。亨瑞控制的新闻媒体将这次外交人员大出走描绘为“恐怖统治受害者的胜利撤 退”,并说“这是我们永远不应了解的国家机密”。而他的竞争对手却在大叫“懦 夫”!并指责政府与美国右翼极端分子勾结,利用美国大选年度迎合反日情绪,而 且以英国与欧洲的关系为代价,助长美国的殖民野心;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帮助已失 民心的现任首相赢得下次大选、取悦英国最不名誉的一小撮人物。 亨瑞的报纸以头版头条刊登首相在华盛顿访问的彩色照片——《谦虚的大不列 颠雄狮重露锋芒》——而他的对手却对英国政府“借美国重温自己帝国梦”的做法 大加指责——《事实与谬误》、《当欧洲脸红时》。 但英国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如果这出戏里真有它的份,那它又是怎样把自己 的小马赶进了美国人的马厩去虎口夺食呢?立刻,所有的眼睛再次转向了英国驻巴 拿马大使馆以及它和一位米奇·阿布拉克斯先生之间的关系(尽管使馆人员一再否 认这种关系的存在)。阿布拉克斯先生曾就读于牛津大学,是巴拿马前总统诺列加 将军的迫害对象,而且是巴拿马政界一颗引人注目的新星。人们在帕瑞塔城外的荒 原上发现了他被“肢解”的尸体,显然是经过折磨后被枪杀的。据报道,这是总统 手下的人干的。首先披露这一故事的是亨瑞的报纸,它对此事大加宣传。接下来是 亨瑞的电视网推动了它的传播速度。很快,英国的所有报纸都有了自己版的阿布拉 克斯传奇,从《巴拿马的英国人》、《地下英雄是否受到过女王接见?》到《英国 在巴拿马的007 》,应有尽有。一家比较理智、因而被人忽视的私人电台报道说: 在发现她丈夫的尸体几个小时后,阿布拉克斯的妻子便神秘地从巴拿马消失了。现 在人们发现她正在迈阿密的一个安全地点休养;她的保护人是一位名叫拉里·多明 戈的先生。他曾是死者的生前好友,并且是巴拿马的知名人物。 三位巴拿马病理学家勿忙向新闻界发表声明:阿布拉克斯是位长年酗酒者,并 且是在喝下一夸特苏格兰威士忌后的绝望中开枪自杀的。这一论点自然受到了它应 有的嘲笑。亨瑞的一家小报以一句话概括了公众的反应:“先生们,你们以为自己 是在愚弄谁?”当人们发现阿布拉克斯一度曾是英国——巴拿马文化协会主席这一 事实时,英国代办西蒙·皮特先生所做的官方发言——所谓“阿布拉克斯先生与本 大使馆或其他任何英国驻巴拿马官方机构没有任何正式或非正式联系”——也就显 得异常可笑。阿布拉克斯先生的任期“由于健康原因”中断了。为启蒙那些门外汉, 一位谍报工作方面的专家解释了这句活所隐含的逻辑。当阿布拉克斯被当地情报机 构怀疑为潜在的英国间谍时,为不暴露身份,他必然会接到命令切断与大使馆的所 有公开联系。 其中一种办法就是在他和使馆之间制造某种争端,以使他“疏远”他的上级。 皮特先生并不承认有这样的“争端”。也许正是因为英国情报机关缺乏这样的 想象力才使阿布拉克斯付出了那么惨重的代价。据可靠消息说:巴拿马安全机构在 很久以前便对他的活动发生了兴趣。在野党一位领袖居然冒冒失失引用奥斯卡·王 尔德①的话说:一个人为一项事业牺牲并不能使这项事业变得合理。亨瑞的大报小 报立即对此人进行了口诛笔伐,并向它们的读者保证要将对此人不幸的性生活进行 令人震惊的大曝光。 一天早晨,从巴拿马忽然又传来新消息:三位英国外交人员——引用一位评论 员的原话——“就在美国空军对巴拿马实施猛烈空中打击的前一天晚上,他们悄悄 将自己的物品和女人运离了使馆区”。但事实上逃走的是四位官员,而且其中一位 是女性。可这并不是个好标题,因此,也就被忽略不计了。一位倒霉的女性外交部 发言人对他们的离去所做的解释博得了满堂大笑: “安德鲁·奥斯纳德先生并不是外交部的长期雇员。由于他在巴拿马运河事务 方面的专业知识,他被暂时派驻使馆,并对工作极其胜任。” 接着她高兴地向出席新闻发布会的记者们介绍了奥斯纳德先生的资历: 伊顿公学、赛犬大会和奥玛的单座汽车大赛。 问:奥斯纳德为何如此匆忙地离开巴拿马? 答:奥斯纳德先生在巴拿马的任务已经完成。 问:这也是米奇·阿布拉克斯的死因吗? 答:无可奉告。 问:奥斯纳德是个间谍吗? 答:无可奉告。 问:奥斯纳德现在在哪儿? 答:我们对奥斯纳德先生的下落一无所知。 可怜的女人。第二天,报纸便以奥斯纳德在一位年龄两倍于他的美女陪同下、 享受达沃斯滑雪场的照片给了她当头棒喝。 “在发起‘安全通道行动’前不久,莫特比大使被召回伦敦商讨某些事项。他 在那个时间被召回完全是个巧合。” 问:“前不久”到什么程度? 答:(依然是那位不幸的发言人)就是前不久。 问:是在他消失前还是消失后? 答:这真是个可笑的问题。 问:莫特比和阿布拉克斯之间有什么关系? 答:据我们所知,没有任何关系。 问:对莫特比这样聪明的人来说,巴拿马确实是个相当低下的职位,是不是? 答:我们非常尊重巴拿马共和国。莫特比先生是担任这一职位的合适人选。 问:他现在在哪儿? 答:莫特比先生现在请了长假,他将料理一些私人性质的事务。 问:您可以进一步说明是什么性质吗? 答:我已经说过了,私人性质。 问:哪一种的私人性质? 答:据我们所知,莫特比先生得到了一大笔遗产,他可能正在考虑选择一项新 职业。他是个著名的学者。 ① 爱尔兰作家、诗人,十九世纪末英国唯美主义的主要代表。 问:这是不是说他被解雇了? 答:当然不是。 问:拿钱封住了他的嘴? 答:感谢诸位参加本次新闻发布会。 人们在温布尔顿她的家中找到了莫特比夫人。她是当地著名的保龄球高手。对 于其丈夫的下落,她明智地拒绝发表任何评论: “不,不。出去,你们全给我出去。你们从我这儿什么也得不到。我知道你们 这些新闻记者,你们都是些吸血鬼而且惯会胡编滥造。女王陛下访问百慕大时我们 就领教过了。不,从来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也不想知道。他的生活是他自己的,跟 我丝毫没有关系。噢,我想哪天他会打电话来的,只要他还记得号码,而且能够找 到足够的零钱。我要说的就是这些。间谍?别胡说八道了。你以为我会不知道?阿 布拉克斯?从来没听说过。听上去像是个健身俱乐部。是的,我想起来了。他就是 那个在女王生日庆典上吐了我一身的野蛮人,可怕极了。你这笨蛋,你什么意思, 罗克蒂克?你没见过他的照片吗?她才二十四,可他已经四十七了,而且我这还是 往少说呢。” 我要把法官女儿的眼睛挖出来,被遗弃的大使夫人说。 一位不屈不挠的记者声称在巴厘岛①发现了这对情侣。另外一位以其小道消息 著称的记者声称他们正在蒙大拿②一座山间别墅中享受豪华生活,这座宅邸是美国 中央情报局为酬谢曾替它服务的人所准备的礼物。 “弗朗西丝卡·迪恩小姐在巴拿马任职期间,自动辞职。她是位干练的官员, 我们对她的决定表示遗憾。她做出这一决定完全是出于私人原因。” 问:和莫特比一样的私人原因? 答:(依然是那位发言人,虽已遍体鳞伤但仍未屈服)下一个。 问:这是说无可奉告吗? 答:这就是说下一个,这就是说无可奉告。有什么不同呢?我们能不能放下这 个话题,谈点严肃的事情? 一位拉美记者通过她的翻译——问:弗朗西丝卡·迪恩是米奇·阿布拉克斯的 情人吗? 答:你说什么?! 问:巴拿马许多人认为她对阿布拉克斯的婚姻破裂负有责任。 答:我对许多巴拿马人正在说些什么无法加以评论。 问:巴拿马许多人还认为斯多芒特、莫特比、迪恩和奥斯纳德是几个受过严格 训练的英国恐怖主义分子,中央情报局给他们的任务是渗透并颠覆巴拿马民主政府! 答:这女人有出席这次发布会的许可吗?以前有人见过她吗?请原谅! 您能不能向警卫出示您的记者证? 尼格尔·斯多芒特的事情没有引起太大风波。一篇《登徒子再领风骚》和他在 英国驻马德里大使馆任职期间与一同事妻子之间的爱情纠葛并没有在新闻界中挣扎 太长时间。帕蒂·斯多芒特住进了瑞士一家癌症疗养所,再加上斯多芒特对付新闻 界的巧妙手段,对他们的猜测很快就消声匿迹了。随着时光的流逝,斯多芒特作为 一次规模庞大、高深莫测的英国奇袭计划中的小角色而被人们淡忘了。 ① 此岛位于印度尼西亚东南,瓜哇以东。 ② 美国一州名。 极少量象征性的英国军队参与了这次入侵活动(虽然在大不列颠王国以外,并 没有人注意到它的参与),这使得全国上下举国欢腾。教堂挂起了米字旗,还没有 逃学的学生得到了一天假期。至于潘代尔,全国所有具有爱国主义精神的报纸和电 视网都严格遵守了不得提及其名字的命令。无论在何处,秘密情报人员的命运都是 如此。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