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凯尔没有机会实行,因为傍晚时安太太到他房间宣布柏斯公爵夫人突然造访。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他说道,手上沾满了颜料。 管家抽动鼻子,瞪著他肩上的黑色披风。「好的,爵爷。此刻带领随从穿过 大门的不是柏斯夫人,而是亚奎丹的艾琳诺公主,前来要回她的长子。」 凯尔放下玻璃瓶,擦拭双手,然後在他生命爆炸成碎片之前乘机喘息一下。 「我应该先教训麦肯,还是先接待那位好心的公爵夫人?」 她欣然的眯起褐眼。「爵爷,请容我提醒您,上次夫人来访时,您说和她谈 话就像是秀才遇到兵似的。」 凯尔馀悸犹存。老天,公爵夫人可真难缠。「她为什麽来这里?」 「信差说她从柏斯出发要到辛克莱和丈夫会合,那里将有狩猎和舞会。」 「上星期有霜节。」他尖酸的想道,就是若兰被封后的场合。「或许夫人会 急著要会见公爵而不会久留。」 「我确信侍女们也祈望她能恪尽妇道,爵爷。她们正在打扫那间大套房。」 他弯腰行礼。「那么我这就换衣服,准备挨她的唇枪舌剑了。」 安太太吸吸鼻子。「她为什麽那样坚持您再婚?」 「我猜想她是见不得一个男人过好日子。」 管家欲去遗留。「爵爷……」她的声音降低。「麦肯少爷的行为对那个叫塞 拉的男孩是不公平的。摩尔人天生的信仰是身不由己的。」 她的正义感使凯尔欣慰。「麦肯做了什么?」 「他嘲笑人家不吃肉、不渴酒。当他祈祷时,麦肯在他四周跳舞。」 「谢谢你,安太太,你是一位有正义感的女人。叫麦肯和塞拉与安格一起过 夜,早上要向我报告。哦,把我从狄坎沼泽带回来的蜂蜜送给侍女们。」 她抬头挺胸,握著门把。「是的,爵爷。不管有没有蜂蜜,大家都不会泄漏 风声的,您放心。」 凯尔压抑失望之情,换下边地勋爵的衣服。今晚要夺回失窃牛只的行动得延 後了,公爵夫人不容怠慢。 凯尔到达餐厅时,公爵夫人已经端坐在主位上。她那撑开的白裙披散在她周 围,遮盖了她的椅子和桌脚。她的上衣垂挂著三串珍珠彩饰,而前襟则开挖至乳 头上方一寸。时髦,似乎是夫人仅存的气质。 这个评断使凯尔惊讶,因为他不记得她具有任何女性的美德。他放慢脚步, 想起若兰。不知道她是否穿过如此迷人的衣服,多少男人见识过她迷人的身段? 他充满嫉妒。她为什麽没有为他那样打扮? 走到房间途中,他停下来。 「怎麽了,凯尔?」夫人放下杯子问道。「你看起来有点憔悴。」 她那尖高的嗓音提醒他,他还有比嫉妒更重要的事情。他笑著走近餐桌,伸 出手。「我很好,夫人。我只是不记得看你穿得如此迷人罢了。」 她抓起扇子,轻敲他的指结。四十岁的她,灰发藏在假发下面,还是能够胜 任打情骂俏。「你什么时候学会花言巧语了?凯尔爵士。你从来没有兴趣做这些 花俏的事。」 她的诘问使他停住,但他无暇检查他生命的变化。他收回手。「咱们边地这 里不时兴那一套,只管拚命填饱肚皮、托祖先的福罢了。」 她眼中闪著好奇。「你不一样喽,爵爷。」 他心虚的坐在桌子另一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变得似乎……非常坚定而且满足。」 凯尔忍笑地将餐巾铺在腿上,撒谎道:「因为我饿了而且高兴看到你。」 她惊讶得圆睁杏眼。「来了,就是你这种说话的样子。你平常不会这样…… 殷勤、油滑的。」 他一向是疏离的,他想道,但好管闲事的公爵夫人以及她的同类本来就是一 种考验。他是基於礼貌才忍受她们。 他做好舌战的心理准备,为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我倒没注意,夫人,但说 到这个,在安妮即位之前,我们并没有这麽多访客。」 「你从前还小。」 他惊骇的说道:「夫人,我现年三十六岁。女王七年前即位,我不小了。」 她轮流的盯著左手的手指,试图自圆其说。 他伸手拿酒瓶。「还要啤酒吗?」 她心虚的一愣,然後夸张的叹息。「啊,凯尔,你何必拒我的好意於千里之 外?我只是想使你过得更好。」 「你很好心。边地的生活的确无聊得很。」 「噢?」她以叉子尖端轻敲小指。「柏亚莉失综了。」她轻敲无名指。「你 赶走你的情妇,马若兰和你在一起,这事一点也不无聊。我还要继续说下去吗?」 他感到浑身不自在。几年来,他一直因为她的身分地位而容许她干涉他的私 生活,以免和她多费唇舌。他想到若兰的伶牙俐齿,他多麽希望拥有那种才能。 「你又在刺探消息了,」他拿起叉子,学她敲手指。「柏亚莉是个成年人。 我厌倦我的情妇,马若兰来这里是因为公务在身。」 她玩弄著她的珍珠。「你口气不太好,为什麽?」 一句愤怒的反诘冲上嘴边,但他不愿说出来。如果他想学若兰的手段,就要 学完全。「你太敏感了。」 「您真是酷得可爱,爵爷,」她嗔道。「我只是关心你的权益。」 「那么你成功了,因为你的造访已经使我快乐得不得了。」 「这个稀奇。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你已经找到下一任妻子,也使我快乐一下。」 他找到心爱的女人,他悲哀的想,但如果若兰知道实情,他就毫无机会了。 「如果我找到妻子,一定马上告诉你。」 她轻蹙柳眉。「你一向神秘兮兮的,凯尔。突然开放起来,倒使我不知如何 是好。」她将扇子遮在唇上。「我想知道你对若兰小姐真正的想法。」 凯尔从她那心照不宣的眼神猜想她能提供马若兰的消息。期望使他血流加速, 但他使表情保持冷漠。「她是另一个徒劳无功的女王使者。此外,她根本不在这 里;到辛克莱男爵那里去了。」 公爵夫人吊胃口的说道:「她才貌双全,对婚姻没有兴趣。」 他睁眼说瞎话。「那麽我们有一个共通点。」 她脸色一正,倾身向前,露出她那擦过胭脂的乳头。「她在外交上从未尝过 败绩,凯尔。她建立了英法两国的和平。」 她在他内心引发了战争。「我不懂女王何必如此劳师动众的派一位大将来到 边地,」他一针见血地说道。「看起来好像是一种贬谪。」 她的表情变得森然,啜一口啤酒。「没错。若兰小姐出言不逊,触怒了女王。」 这场对谈就像是一场棋局,他必须步步为营,但这种行为是磨人的。若兰却 一生在其中钻营。他既羡慕又同情她。「原来如此?她怎么办?」 公爵夫人在椅子上移动身子,全心注意盘子上的骨头。「我不应该泄漏这个。」 哈!包打听竟然技穷。「如果若兰小姐那麽聪明,必定能够动摇女王。安妮 并不顽固。」他吃一口免肉。 「啊,凯尔,你真是憨傻可爱。」 「谢谢你,夫人。我尽力而为。」 她眼中闪著真正的兴趣。「若兰小姐没有背景,只有与施艾琳的交情以及外 交才能。如果她不能使你和男爵议和,女王就要将她许配给波罗的海事务大臣。 公爵说,他是个鸡皮鹤发的老人。」 凯尔食不知味。她是否急於抓住一个年轻的?或者甚至只是想从他身上得到 情报?如果是这样,他自我解嘲地想道,那麽她恐怕要失望了,因为他只呓语了 一些情话。 「你不觉得她的处境耐人寻味吗,凯尔?」 「我将给她祝福,以及一双温暖的手套。」 公爵夫人口沫横飞的在裙子上摸索餐巾。「若兰和女王之间还有另外一个心 结,你不好奇吗?」 他长饮一口啤酒,将兔肉冲下。「这和我不相干,女人家的秘密对我无关紧 要,女王大可以将她许配给教皇。」他笑道。「我或许可以给她一点嫁妆,因为 她没有。」 「嫁妆?」她尖叫道。「你在想什麽?」 他夸张地擦嘴巴,然後将手肘搁在桌上。「我同情咱们这位可爱外交官的困 境,但是更厌倦英格兰干涉边地的事。」 「困境?你一点都不知道。你的生命和她的比起来简直像是一场盛宴。」 然後她告诉他一个令他伤心的若兰故事。 几个小时之後,凯尔清醒地躺在床上,想著一位熬过凄惨童年的孤女,度过 一个充满悲剧的青春期,蜕变成为一个能够向女王抗争的成熟女人。她并且捕捉 了边地勋爵的心。 老天!在外交生涯中,若兰有无数的机会失去童贞。她却从来没有碰过如此 悲惨的後果。 想要拥有她、肯定她的感情的冲动在他心中激烈的升起。他渴望她回到基德 堡。他想要呵护她、教她如何与他调情,他想要扶除她童年的悲剧,他想要给她 子嗣。 他要她做他的妻子。 她如此猛力的刮他耳光,使他摔在那座罗马城墙上。 「你这个没有脑袋的野蛮人,」她的叫声足以吓跑那条侦察犬。「你怎麽敢 送情书到辛克莱男爵那里给我?」 震惊的凯尔脸颊刺痛,不知道该吻她或转身离开。老天,她的脾气可真是火 爆。 她踮起脚尖,星光增添了她眼中怒火的光彩。「你无话可说吗,边地勋爵大 人?」 她甜蜜的气息吹拂著他的脸庞。在安全的伪装下,他嗫嚅道:「我想我信上 说得很清楚。」 「一封侍女们都会看的信,笨蛋,」她幸然地道。「你竟敢危害我的地位和 威信?万一侍女已经向男爵报告了呢?」 这种侮辱是伤人的。他会为许多事道歉,但不会为爱她而道歉。他抓住她的 肩膀。「侍女不会看的,别想了。你让我在这里等了一个小时,这里冷死人了。」 在月光下,她冷静的微笑含意不善。「冷死人了?怎麽会?你晚上不是都骑 马出来吓可怜的辛克莱老百姓?」 拜柏斯公爵夫人之赐,凯尔知道若兰是一无所知的来到苏格兰。现在她已听 过男爵那边的说词,温和的凯尔便陷入苦战。边地勋爵必须扳回劣势。「那些可 怜的辛克莱老百姓有没有告诉你,我只有在月圆时才摧残处女?」 「不要岔开话题。一个星期前你在哪里?」 我在听柏斯公爵夫人说你的父母如何过世。他想说我很难过,但却搪塞道: 「我和我的黑猫在一起喝酒。」 「有人攻击卡伯磨坊,几乎抢走男爵的一群斑点牛。我猜想你要发誓说你和 杜伯爵部和这个无关。」 他想要求她看清事实,但是卑躬屈膝对若兰是没有用的。「你说斑点牛吗? 这种牛在这一带是稀有的。伯爵去年秋天买了一群,甚至还有证明文件。他高兴 极了。」 「我不信,因为你和伯爵同夥。他雇用你去攻击农场吗?」 一只鹈枭飞越城墙,爪子上抓著一只猎物。边地上的生活一迳是弱肉强食的。 「怎麽样?」她追问道。 他是来此挽回尊严并使她爱他的,但她却似乎非常好斗,甚至想操控一切。 「那些牛属於伯爵,你可以亲自问他,或是查他的记事本。」 「我会和伯爵交涉,但现在我们在谈你,艾恩。你带人攻击辛克莱境内。」 她自信满满,抬头挺胸,樱唇微噘。但他知道如何对付她。「啊,咱们做爱 时你就叫我艾恩。」 她忧郁的注视哈迪恩之墙,良久後说道:「你使我想起自己一时的冲动。」 她扭动肩膀,甩开他。 「冲动?说实话,若兰,你要我的。」 「既然你要坦诚相见,艾恩,告诉我上星期二男爵的谷仓中失综的那一批盐 是怎么回事?」 「男爵如何得到那些盐的?」 「发问的人是我。我还想知道男爵的佃农在威克汉被偷的那十二车亚麻。」 他怒火中烧。「拥有那些盐的人是伯爵,不是男爵。他已经将它卖给克罗玛 公爵了。」 「你倒是了如指掌。怪了,你自己说伯爵是个隐密的人的。」 凯尔咒骂自己脾气发作而忘记她的聪明。他努力克制自己,她斗篷兜帽上的 白毛皮托著她的脸蛋,他渴望碰触她。「我今晚不想谈公事,姑娘。我今天看到 一道美丽的彩虹,使我想起你的美貌。」 一片云遮盖月亮,使她的脸孔陷入阴影中。她的目光炯然。「我会去查证那 批盐,告诉我亚麻的事。」 他的信心动摇。「我只想牵著你的手在月光下散步,我有几个星期没看到你 了。今晚不要玩弄外交手段,若兰。」 她咬著下唇,他能感觉她在软化。「我信上说的是真心话。你使我辗转难眠, 我刻骨的想你,再爱我一次。」 她勇往直前的面对他。「亚麻。」 他挫败地说道:「那是种植在洛克湖边的。男爵的土地没有充分的水源灌溉 栽培,他从伯爵那里偷走,我将它们拿回来。」 「告诉我,一袋盐或一车亚麻值得你冒生命危险吗?」 他双臂交叉在胸前。「原来你还在乎我的生死。」 「当然,我不能尊重一位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 她的话使他略微受到鼓励,但他今夜不是来讨论公事的。「若兰,我想要甜 蜜的爱你,但你不给我机会。我们不要吵了吧!」 「吵架?」她抬起手,彷佛要再刮他耳光,但又克制下来。「我从不吵架。 我毕生大半都和你们这种傲慢的骗子周旋。晚安上她转身,翻飞的披风在地上投 下阴影。 他惊叫道:「若兰!」 她站住,弹指召来那条侦察犬。「你有没有见过一群饥饿的猎犬扑杀一只鹿 的样子?」 他的胃向上飘。「是的,很恐怖。」 「你再走近一步,我就让你见识为何猎犬会害怕一条侦察犬。」 该死的理智和礼貌!他脱下手套,抓在一只手中,另一只手抓住她将她扳转 过来。 时间缓慢下来。她转头,吸一口气,张嘴要发出命令。他将手套塞入狗嘴中, 伸手捂住若兰的嘴。她僵硬地抬起下巴,兜帽落下,露出她那头丰盈的秀发。 「不要教我狗的事情,若兰。罗马人和挪威人都将他们的畜牲带来这里过, 边地人几百年前就学会如何对付狗了。」他的手落到她肩上。「我不怕你的「福 实」。」 「你企图吓我。」 「不,我要对你友善。你不了解这里的问题。」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为了什麽?」 「为了公平。」 他无可奈何。「你不可能公平的,以前有人试过了。」 「我没有试过。」她咬牙道。 「你和别人有什麽不同?」 「我比别人优秀,我促成了乌特勒克条约!在宫中我听过最狡诈的谎言。我 要在男爵和伯爵之中找出事实。」 如果信心能保证胜利,那么她会成功的。凯尔感到矛盾。「他们其中一人说 实话。」 「你知道哪一个,不是吗?你有私心。」她嘲弄道。 凯尔变得急切。「是的,我的私心是和平。」 「我会求得和平的。只有苏格兰人做得到。」 她的言论使凯尔跳脚。「即使苏格兰人也未必完全了解边地。你已经见过伯 爵和男爵,你相信哪一个?」 「两个都相信、两个都不相信。」 失望笼罩著他。「你这不是废话?」 「如果你了解我,就不会问这种问题。」 「噢,我了解你。」的确。他知道一个令所有苏格兰人汗颜的悲剧。「我知 道你在夜里哭泣、颤抖,无法成眠。我知道你在白天奔走,为了逃避夜晚。」 「哈!一个身分不明的流浪客没有权利对我说这些话。」她转开,银色月光 描绘出她的侧影。「你如何度过夜晚?」 「幸运时……和你一起度过。」 她注视他们的坐骑在附近吃草。「那只有一夜。」 「刻骨铭心的一夜,不是吗?」 她伸出舌头湿润嘴唇。「是的。」 他将她拉进怀中。「和你同床共枕多麽美好,」他在她鬓边低语道。「感觉 你在我下面,双手抓紧我,当我占有你时,你发出呻吟。」 「没有人能占有我。」 是的,他想道。「因为你不许自己需要任何人。」 「我不能失败,这里必须和平。」 「和平是相对的。这片土地以前是一座森林,罗马人将它化为一片沙漠,说 那是和平。」 她挣脱。「你和伯爵一模一样。」 凯尔心跳一下。他虚张声势地说道:「你怎么会做这样可笑的比较?」 「你也和男爵一样。你们看事情只有黑白、对错两面。你们都是固执、自大 的,以为我是女流之辈就可以欺骗我。」 凯尔爆笑。「请不要把我跟一个自私自利、或者是喜欢鱼而不喜欢女人的男 人相提并论。」 「伯爵至少不会像你这样打扰、惊吓老百姓。」 他先前中了她的激将法,现在学乖了。「我不能为他们的无知、迷信负责。」 「男爵的说法和你不同。他说你是故意惊吓他们,说你是一个不散的阴魂。」 「你认为呢?」 「你必须为我的答案付出代价。」 老天,他为何又低估她了?她改变了英国的命运,而凯尔则渴望改变她的。 「我不想和你讨价还价,我想爱你。」 她小心的注视他。「你是一个投机份子,我不相信你。」 「那就相信这个吧!」他的手往下滑,手指与她的互握。她温软的肌肤和纤 细的骨架,使他想起自己有多麽需要她。「你来到苏格兰那天,我的生命就改变 了。」 她俯视他们互握的手。「是的,你现在非常危险,我可以叫你因窃盗罪被。」 「被治安官逮捕?」他笑道。「那个懦夫不敢来抓我。」 「你是说柯安维?」 「是的,柯安维比康家人更容易被收买。」 她眼睛张大,然後又鄙视的眯起。「那么我就将他换掉。」 难道她能绝口不提往事?柯家人摧毁了她的童年。他想要安慰她,但她只谈 论政事。他抓住她的腰,将她举起。「我面临的最大危险是把心交给你。」 她抓住他的肩膀保持平衡。他们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他能看见她眼中的疲。 她轻声说道:「心痛是生活的一部分。」 「快乐应该占更大的部分,若兰。」 夜风吹动她的秀发,使那柔细的发缯掠在她脸上。「你不懂得如何使女人乐, 我要的无非是诚实。」 他不能给她诚实,但能证明她错了。「我知道你喜欢我吻你这里。」他侧著 头,以唇轻触她脸颊的曲线。「还有这里。」他对著她的耳朵低语,然後以舌头 探触那细腻的旋涡。 她的手指抓紧他的肩膀,使他想起那一夜当他穿破她的处女屏障时,她曾掐 他那里。欲望充满他体内,使他的胯间充盈,使他的腹部痛楚。他的腿开始颤抖, 当他的唇发现她的唇是迎合而急切时,他忘记她可能会拒绝他,而想起快乐一向 在她的生命绝迹。今夜他要弥补她。 他将她紧抓在胸前,享受她的舌头与他共舞、她的双手移到他的颈项和下巴 的感觉。太多衣物阻隔他们,但就像他俩之间的其他障碍一样,凯尔打算一件一 件的除去。 他深深的吻她,将她的舌头引入他口中,轻柔的吮吸,模仿她的身体接纳他 的动作。她的呼吸急遽,双手急切的梭巡他。当她不经意的掀掉他的帽子时,凯 尔不得不在她拉下他的头巾之前行动。 他将她拦腰抱起,匆忙走向哈迪恩之墙。 若兰瘫在他怀中,面对星空,下面是心爱的苏格兰国土,忘记政治,感到无 比祥和。生平第一次有回家的感觉。 倾圯的城墙阴影笼罩他们,他们陷入一片黑网中。他转身以肩抵著城墙,岩 石与岩石摩擦。在飘飘然中,她感觉墙壁退开。 在冰凉的空气中,乾草、羊毛以及从前火烧的味道扑向他们。一此蓿想掠过 她脑海:或许他就是一个来去无踪的鬼魂。或许是杜家祖先的灵魂,因他老是使 她想起那幅诡谲而英俊的杜肯尼画像。 她还来不及探索他的身分以及周遭这个阴暗的环境,边地勋爵便将她放下来, 开始褪去她的衣衫。他对著她的唇发出煽情的苏格兰呓语,祛除她的理智,诱使 她脱下他的衣物。 她摸索他马裤上的钮扣,一心想知道底下的乾坤。她的衬裙落地的同时,他 的男性欲望跃脱出来。她忘情的以手掌贴著他的腰,往下滑,直到手中充满了他。 她沮丧地说道:「我希望能看到你。」 「你已经够了解我了,姑娘。」他呻吟的对著她摇摆臀部,具体的向她显示 她的碰触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啊,若兰,你手中有魔力。」 他变得更坚挺。骄傲和信心涨满她的心中。「的确,」她说道。「竟然能驱 使一个鬼魂?」 他笑著拉起她的内衣,爱抚她赤裸的臀部。「是的,或者从我身上召唤出妖 怪。」 她的小腹中纠结著欲望,她的胸脯因渴望他的碰触而痛楚。他弓身,双手在 她背上和臀部游移。当他向下滑,嘲弄她敏感的肌肤时,她感到一阵熟悉的湿润。 他将她放在一张稻草床垫上。她听到他脱下皮质马裤、脱下靴子、丢开。黝 黑使她视线不清,但她其他的知觉却变得异常敏锐,感觉他伏在她上方、浑身散 发热力,奉献一份她无法否认的激情——尽管他对她仍是一个谜。 她伸手将他拉下来,当她张开双腿,要他进入时,他嘎声道:「不,姑娘, 我想先以别的方式爱你。」 然後他开始以双唇与舌头、手指和牙齿,向她展示男人的灵活技巧。他留下 一串濡湿的吻,从她的胸脯到肚脐、足踝到大腿内侧。但是当他抬起她的腿放在 他肩上时,若兰惊喜的喘息。当他的唇覆在她疼痛的肌肤上时,她瘫软如棉。他 舌头饥渴的掠夺和牙齿的轻啮使她战栗。 他发出呻吟,他的嗓音贴著她的肌肤的低沉震动,首先引爆一连串震撼她心 灵的高潮。正当她以为愉悦过去时,他使她张得更开,喃喃地道:「还有,若兰, 我还要。」然後他以舌头猛力的冲刺、吮吸她,直到她完全付出一切。 他的索求获得满足,他趴在她身上,长驱直入。她的瘫痪消失,她迫切的想 听他喘息、呻吟,并发出愉悦的呼叫。一次、两次,她带给他狂喜,又强迫他停 止。然後他掉换他们的位置,命令她驾御他。她骑乘在他身上,再度狂欢。他抓 住她的腰冲刺,追求他自己的解放。 当他们的呼吸平顺下来,他抬起她放在他身边。他倚偎著她说道:「和我一 起入睡,亲爱的。抱著我,只能梦见我。」 几个小时之後,肢体和知觉都还感到虚脱,但他们已穿上绉摺的衣服,从哈 迪恩之墙出来。 苍白的月亮在地上洒下长长的阴影,边地勋爵扶若兰上马,送她回到基德堡。 当城堡进入眼帘时,地平线泛出鱼肚白。它带来了现实。 ------- 梦幻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