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9日 星期六 55.7kg(实在是太好了),酒7 单位,香烟8 ,卡路里6245(讨厌尤娜·厄 康伯利、马克·达西、丹尼尔、妈和所有人)。 2:00 p.m. 真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事。午后一点的时候,丹尼尔还没醒,我 开始担心起来,因为派对两点半就开始了。最后我泡了一杯咖啡把他叫醒,然后 说:“我想你该起来了,因为我们得在两点半到那里。” “什么?”他说。 “‘荡妇与牧师’派对啊。” “噢,天啊,亲爱的,听着,我刚刚才想到,这个周末我得做的事可多着呢。 我真的得待在家里,好好认真地做。” 我真不敢相信。他答应去的。每个人都知道你正在跟某个人约会的时候,在 可怕的家庭聚会时,他们都会打算好好地支持鼓励你一番。他们觉得如果这个男 人一天到晚提工作的话,他一定是个可以抛弃任何东西的男人。现在所有厄康伯 利家的朋友一定会花上全部的时间,盘问我是不是真的交了男朋友,没有人会相 信我的。 10:00 p.m.真不敢相信我是怎么度过这派对的。我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把车 子停在厄康伯利家门前,希望我这一身兔女郎的打扮看起来还可以。走到庭院的 附近,就已经可以听到此起彼落的欢笑声;我一走过草地时,他们全都安静了下 来。我这才了解到自己的惨状,根本不是什么荡妇与牧师,所有在场的女士都穿 着很轻便的乡村服饰,衣服上还用两片小牛皮的花样做装饰,而男士们则穿着松 松垮垮的V 字领运动衫。我站在那里,全身僵住了,就像,嗯,一只兔子。大伙 都盯着我瞧的时候,尤娜·厄康伯利穿着打折的紫色衣服引人注目地穿过草坪, 手里拿着装满苹果片的塑料平底杯。 “布莉琪!看到你真棒,来一块苹果片吧。”她说。 “我以为会是一个‘荡妇与牧师’派对。”我气乎乎地说。 “噢,亲爱的,杰夫瑞没打电话给你吗?”她说。我真不敢相信。我的意思 是,她以为我穿兔女郎的衣服是正常的还是怎么样?“杰夫瑞,”她说,“你没 打电话给布莉琪吗?我们都好想看看你的新男朋友。”她说着,东张西望,“他 人在哪儿?” “他还得工作。”我低声咕哝着。 “我的———小———布莉琪———怎么了?”杰夫瑞叔叔说,东倒西歪, 一副喝醉酒的模样。 “杰夫瑞。”尤娜冷冷地说。 “是呀,是呀。报告中尉,早已遵守指令,通知了所有参加的人变更服装的 事。”他说着,便向尤娜敬了个礼,然后倒在她的肩膀上,咯咯地笑,“但其中 有一个可恶的家伙用答录机这鬼东西。” “杰夫瑞!”尤娜没好气地说,“去———给我———看看———烤肉。亲 爱的,真不好意思,你是知道的,我们是听到这附近有牧师在乱搞的丑闻后才临 时更改的,大家都不准我们在这里办‘荡妇与牧师’派对,因为……”她开始笑 了起来,“……因为每个人都认为牧师反正就是荡妇啊。哎呀。”她说,擦了擦 眼睛,“不管那些了,你的新男友好不好呢?怎么搞的?星期六还在工作?呃呀! 这可不是个很好的借口,不是吗?这样我们怎么把你嫁出去?” “这样我就得去当个应召女郎来结束一生了。”我嘟哝着说,试着把后面的 兔尾巴给拔掉。 我感到有双眼睛正注视着我,一抬起头,发现马克·达西直愣愣地盯着我的 兔尾巴瞧。站在他身旁的是那个又高又瘦又迷人的家庭诉讼案件的辩护律师,她 穿了一身像是Jackie O的装扮,端庄的淡紫色套装和外套,还挂着一副太阳眼镜 在头上。 这个自以为是的狐狸精对着马克嘻嘻笑着,堂而皇之,极为大胆无理地上上 下下打量我。“你是打从别的派对过来的吗?”她憋住笑问我。 “事实上,我刚要去工作。”我说,这时候几乎忍不住爆笑出来的马克·达 西,装作若无其事地扭过头看别处。 “哈啰,亲爱的,忙得都停不下来。摄影摄影。”妈声音微颤,身穿一件亮 丽的蓝绿色的仿男式女衬衫,手里挥着场记板,跑过来我们这边。“亲爱的,你 穿的是什么鬼东西啊?你看起来就跟一般的妓女没两样。拜托,大家,请保持安 静,然———后……”她往朱利欧的方向叫着———朱利欧挥舞着手提式摄像机 ———“开拍!” 我警觉地赶紧搜寻爸的身影,可是到处都找不着他。我看见马克·达西跟尤 娜指着我的方向在讲话,然后尤娜看起来很果断地,快速地往我的方向走来。 “布莉琪,我真的好抱歉,让你搞错场合,穿了这么炫的衣服来。”她说, “马克刚跟我说你被这一群老家伙围得团团转,一定觉得相当不自在吧。你要不 要借件衣服什么的?” 接下来我在派对上穿的衣服,就是在我的吊袜带装束外,套上了婕宁那件有 蓬蓬袖和花花绿绿装饰的Laura Ashley伴娘礼服,不仅备受马克·达西的娜塔莎 的嘲笑,我妈还不时冲到我身边说:“亲爱的,这件衣服真的很美。停拍!” “我不是很重视女朋友。你呢?”尤娜·厄康伯利把音量放得很大,一旦只 有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朝娜塔莎的方向点点头。“像极了小妇人。伊莲 觉得她恨不得私底下能有这个机会。噢,哈啰,马克!再来一块苹果片?布莉琪 不能带她的男朋友来真是可惜啊!他可真是个幸运儿啊,可不是吗?”这么说全 然是带有非常浓厚的挑衅意味。“布莉琪,他叫什么名字来着?丹尼尔,是吗? 阿潘说他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出版社老板。” “丹尼尔·克利弗?”马克·达西说。 “是的,的确是他。”我说,伸出我的下巴点点头。 “马克,他是你的朋友吗?”尤娜问。 “绝对不是。”他说,很唐突的。 “啊哦,我希望他对我们的小布莉琪够好。”尤娜强调着说,对我使使眼色, 意思是马克的话纯粹只是闹着玩的,一点讨厌丹尼尔的意味也没有。 “我想我得再明确地说一遍,斩钉截铁地,绝对不是。”马克说。 “噢,等一下下,是奥黛丽。奥黛丽!”尤娜说,连听都没听清,就飞快地 跑走了,感谢主。 “我想你一定觉得那样很聪明。”她走的时候,我很气愤地说。 “什么?”马克说,看起来一脸惊讶的表情。 “不要跟我说‘什么’,马克·达西。”我不满地说。 “你说话的口气听起来就像我妈。”马克说。 “我猜想你认为当着她们父母朋友的面,在她们男朋友的背后诋毁他们,是 没什么关系的,尤其是他们根本不在这里的时候。我想没什么别的理由,只是因 为你在嫉妒。”我大肆鞭挞他的罪行。 他瞪着我,好似被什么事搅得心烦意乱。“对不起,”他说,“我只是在想 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我有过……你认为我在嫉妒丹尼尔·克利弗?为了你?” “不,才不是为了我。”我说,气急败坏的我知道自己的话确实听起来像是 那么一回事。“我只是猜测你不是故意如此恶毒,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理由,让你 这么讨厌我的男朋友。” “马克,亲爱的。”娜塔莎轻声细语地说,以相当轻快的步伐穿过草坪加入 我们。她是这么苗条,根本没有必要穿有跟的鞋子,所以可以这么轻易的穿过草 坪而不会陷在土里,好似专门为草坪所设计的,就像一匹行在沙漠中的骆驼。 “过去跟你妈说我们在Conran看到的餐厅家具。” “你自己好好保重,就这样了。”他很小声地说,“我也会跟你母亲说,请 她好好保护自己。”娜塔莎把他拉走的时候,他若有所指地往朱利欧的方向点点 头。 在过了更加可怕的四十五分钟之后,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很有礼貌地先行告辞 了,便跟尤娜推说我还有工作在身。 “你这个上班女郎!你知道光阴是不等人的:滴———答———滴———答。” 她说。 我得先在车里抽上五分钟的烟,等我好好地冷静下来,才能开车离开。正当 我开回主路的时候,看到爸的车开了过去。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是潘妮·哈士本— 波司瓦,穿了一身红色蕾丝有钢圈衬里可以托高胸部的紧身衣,和两只兔耳朵。 一下了高速公路,整个人就觉得很不安,回来的时间似乎又比我预期的早许 多,所以我想,与其直接回家还不如先到丹尼尔那儿转一圈,以求心安。 我的车跟丹尼尔的车,头对头停着。我按了丹尼尔家的门铃,一点回应也没 有,所以我离开了一下下,然后又按了一次。假设他在看板球运动,刚好有一幕 很精彩的三门柱或其他什么的。还是没有人来应门。我知道他一定在这附近,因 为他的车在,而且他说他打算边工作,边看板球。我往他的窗户里瞧,发现丹尼 尔在里面。我对他微微笑,挥着手,指着门。他竟然跑掉了,我装模作样的过去 按门铃,又按了一次。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嗨,布莉琪,我刚好在讲美国 长途电话。我可不可以在十分钟后跟你在酒吧见面。” “好吧。”我兴高采烈地说,没有多想,然后就走到街角。但我转身一往窗 户瞧,便又看到丹尼尔出现在那里,根本没有在讲电话,只是偷偷摸摸地往窗外 看,窥视我的一举一动。 像狐狸一样狡猾。我假装没看见,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其实我心里是一 团糟。为什么他要偷偷摸摸?为什么他一开始没来开门?为什么他不干脆按下门 铃,直接让我上楼?突然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将我重击———他是跟别的女人 在一起! 我的心怦怦地跳,绕到街角,然后,整个人紧贴在墙上,偷偷地窥探丹尼尔 是不是已经不在窗边了。看不到他的人影。我赶紧跑回去,以半蹲的姿态躲在他 家隔壁的走廊下,看看会不会有一个女人从他的门口走出来。我等着,就这样维 持半蹲的姿势好一会儿。但是,之后我又开始想:如果真的有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我怎么知道她是从丹尼尔的公寓出来的,而不是从同一栋楼别的公寓走出来的? 我该怎么做?跟她单挑?将她以现行犯逮捕?或者,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到酒吧的 时候,把这个女人留在公寓里不让她跑掉? 看看手表。六点半。哈!酒吧还没开。非常好的借口。鼓足了勇气,我赶紧 走回门口,按下门铃。 “布莉琪,又是你吗?”他怒气冲冲地说。 “酒吧还没开。”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我有听到门后发出什么声音吗?不可否认的,我告诉自 己他只是在洗钱或是做毒品交易之类的。可能有一些绑着马尾,油嘴滑舌,从中 美洲来的男人试着帮他把装满古柯碱的塑料袋藏到地板下。 “让我进去。”我说。 “我跟你说了,我在讲电话。” “让我进去。” “什么?”他在拖延时间,我可以感觉得到。 “开门,丹尼尔。”我说。 你如何能察觉到某人的存在———即使你看不到、听不到,甚至分辨不出他 们?噢,当然,我上楼以后,可以检查每一个衣橱,她一定躲在其中一个中。我 知道一定有个女人躲在丹尼尔的屋子里。也许只有一丁点的气味……某种因素让 丹尼尔的行为举止如此异常。不管是什么,我就是知道。 我们站在客厅里,彼此存有戒心地对望着。我只想不顾一切地像我妈一样冲 进去,打开、关上所有的橱柜,然后打去1471查询有没有存了一个美国打来的号 码。 “你穿的是什么衣服?”他说。太过激动的关系,我把穿着婕宁的衣服这事 忘得一干二净。 “是件伴娘装。”我傲慢地说。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丹尼尔说。我脑筋一转,得借故让他到厨房去,我 才能有机会检查所有的橱柜。 “一杯茶,麻烦你。” “你……没事吧?”他说。 “没事!我很好!”声音颤抖着,“派对简直是妙极了。只有我一个人打扮 得跟荡妇一样,所以才不得不换上伴娘的衣服,马克·达西和娜塔莎也在那儿, 你穿的这件衬衫还不错……”我停了下来,喘着气,了解到自己已经(从来没有 “渐渐变成”这回事)变成了我妈。 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就径自走到厨房,我赶忙穿过客厅,检查沙发和窗帘 后面。 “你在做什么?” 丹尼尔站在门口。 “没事,没事。只是在想我可能把我一件裙子掉在沙发后面。”我说,胡乱 地拍打沙发垫,好像在演一出法式喜剧。 他看起来疑心重重的,然后又走进厨房里。 没时间打1471了,我很快检查了他摆鸭绒垫子的衣橱———没有人藏在里面 ———他一进去厨房之后,我便赶紧推开走廊的橱柜,就在我走过去的时候,熨 衣板掉了下来,紧接着一个旧硬纸板盒滑到地上。 “你在做什么?”丹尼尔走出厨房,温和地又说了一遍。 “抱歉,门刚好勾到我的袖子。”我说,“刚好在我要走到厕所的时候。” 丹尼尔瞪着我,好像我疯了一般,所以我没办法去卧房检查,只好锁上厕所 的门,开始抓狂地检视每一样东西。我不确定要搜到什么,或许是根长长的金发、 上面印有唇印的面纸、外国人用的梳子———任何一个东西都会是线索。什么都 没有。接着,我不动声色的把门打开,四下张望,悄悄地沿着走廊走,推开丹尼 尔卧室的门,几乎吓了我一大跳。有人在房间里。 “布莉琪。”是丹尼尔,他防御心很重地抱了两件牛仔裤在他的胸前。“你 在这里做什么?” “我听见你进来房间,所以……我想……会是个秘密的幽会。”我说,靠近 他,假如我不是穿这身花花绿绿的,我的姿态一定是很性感的。我把头倚在他的 胸前,双手环抱着他,试着闻他的衬衫是否有遗留下来的香水味,顺便好好地察 看床铺,但一切都跟以往没什么两样。 “嗯———你还把兔女郎的衣服穿在里面,有没有?”他边说,边拉下这件 伴娘装的拉链,意图非常明显地压在我身上。突然间,我想这可能是个陷阱,他 打算引诱我,让那个女人在我毫不注意的情形下溜出去。 “噢喔喔,水壶一定开了。”丹尼尔冷不防地说了这句话,作风一反常态, 把我衣服的拉链又拉了上去,安慰似的拍拍我。通常他一旦开始进攻,会让事情 顺其自然地发展,不论是地震、海啸或是维吉妮亚·巴顿莱的裸照出现在电视机 前。 “噢喔,是啊,最好先泡好茶。”我说,觉得这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时机,可 以好好地环顾卧房的一景一物,做好侦察的功课。 “你先走。”丹尼尔说,把我推到外面,然后把门关上,这样一来我就得走 在他的前面回到厨房里。正当我这么做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这个门是直接通往屋 顶阳台的门。 “我们可以走过去坐下来吗?”丹尼尔说。 她就在那里,她就在该死的屋顶上。 “你怎么了?”当我诡异地往那个门瞧的时候,他问我。 “没———事。”我兴高采烈地像唱着歌一般说着,摇摇晃晃地走进客厅。 漫不经心地把自己丢到沙发上,猜想她会不会以比光速还快的速度裸身飞奔 到书房———那个她最后可能会藏身的地方,或是直接整个人用毛巾包一包,冲 到屋顶。我掐指一算,如果她不是在屋顶,就是说她有可能是躲在书房或卧房的 衣橱里或是床底下。如果我们等一下走到屋顶上,她可能就会逮到机会跑掉。但 如果是这样的话,丹尼尔应该很快就会建议我上去屋顶才对。 他替我拿来一杯茶,然后在他的笔记本电脑旁坐了下来,电源早已打开着。 就在这个时候,我开始在想也许根本没有别的女人在这里。有文件显示在屏幕上 ———也许他真的是在工作,在讲从美国打来的电话。而我把自己搞得像是一个 不折不扣的傻瓜,完全是一副疯女人的行为举止。 “你确定什么事都没有吗,布莉琪?” “很好,是啊。为什么这么问?” “嗯,没有事先通知就跑过来,穿着这副打扮像是一只兔子乔装成一个伴娘, 举止诡异地搜索所有的房间。没来由地想窥视什么似的。我只是在想也许你会有 什么解释,就是这样啰。” 顿时觉得自己好愚蠢。一切都是该死的马克·达西故意散布谣言到我的脑子 里,处心积虑地想要破坏我和丹尼尔的感情。可怜的丹尼尔,这样怀疑他真是不 公平,因为这些话都是出自于一个骄傲自大、脾气暴躁的一流辩护律师之口。然 后,我竟听到屋顶上有刺耳的声音传来。 “我想也许我只是有点热罢了。”我说着,小心翼翼地看着丹尼尔,“我想 也许我该上去屋顶坐一会儿。” “看在老天的分儿上,你就不能乖乖地坐个两分钟!”他吼着,移动身体想 要挡住我的去路,但我行动快得让他措手不及。我躲开了他的阻挡,打开门,跑 上楼,然后打开了屋顶的门,走到阳光底下。那里,明亮的阳光底下躺着的是一 个有着古铜色肌肤、长腿、金发、赤裸的女人。我整个人僵在那里,觉得自己像 是一个穿着伴娘礼服的大布丁。那个女人,抬起头,摘下她的太阳眼镜,闭上一 只眼睛打量着我。我听到丹尼尔跟在我身后跑上楼的声音。 “亲爱的,”那个女人用带有美国腔的声调说着,看着在我背后的丹尼尔, “我记得你跟我说她很瘦。”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