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快把福莱斯特大夫叫来!”这一声呼叫歇斯底里,响彻在市立医院的急诊科 大厅里。“有人受了枪伤!血流不止!” 两名卫生员将担架车急忙推往走廊尽头的急诊室。其中一人又喊了一声:“福 莱斯特大夫快过来!” 在一间检查室里,凯特·福莱斯特医生从她正检查的病人身旁转过身来,对护 士说:“你替我照管一下!把血样送化验室。结果一出来马上叫我!” 说罢她冲出房间,朝走廊另一头奔去。她的一头金发蓬松散乱,脸上的妆亦被 抹得乱七八糟,白大褂皱皱巴巴,这些都表明她在急诊科里已马不停蹄地苦干了很 长时间。在这家纽约市的大医院里,礼拜六晚上在急诊科值班是最累人的。今晚尤 其如此,本应与凯特一起上岗的另一个医生因患重感冒而请了假。院方说会另请人 帮忙,但目前尚未见一个人影。于是她只好挑起年轻的住院医生承担的重任——在 令人不可置信的恶劣条件下尽力而为。 她路过二号检查室时,里面的护士阿德莱德·克罗宁喊道:“大夫,你有空时 ……”但凯特早已向急诊室跑去。一个十四岁的小伙子躺在急诊室里,他胳膊受了 枪伤,血流不止。在离市立医院不远的西区一条街道上,两个互相对立的贩毒团伙 火并,这个小伙子不幸被流弹击中。 护士克罗宁意识到今晚福莱斯特医生实在是忙得无法分身,便开始自己对三号 检查室里的病人进行记录。克罗宁能力很强,已有十六年的护理资历,她在履行这 一职责时不希望别人在一旁干扰。可病人的母亲却非要老牛舐犊似地在旁边指手画 脚。 病号是个十九岁的黑发少女,克罗宁问她:“告诉我,你来医院的原因是什么?” 她母亲插嘴道:“我希望你能找个医生来。我女儿病得很厉害。我想让她得到 最好的治疗。” “我已经告诉福莱斯特医生了,”克罗宁面露愠色。 “我要求让科主任亲自出诊,”女人坚持说,“我们出得起钱请一流的大夫。” “恐怕星期六晚上的这个时候,主任来不了,”克罗宁说罢又转向病人。“现 在你说吧,哪儿不舒服?” “她恶心呕吐……”女子的母亲答道。 克罗宁懂得,任何一个做母亲的担忧都是很自然的,便解释道:“你是……” “施托伊弗桑特,”女人说,“克劳德·施托伊弗桑特太太。” 克罗宁立即意识到这是个她耳熟能详的名字,但并为使她改变态度。 “施托伊弗桑特太太,病人进住医院的原因必须记录在案,所以只要她自己能 开口,最好由她自己叙述症状,因为病例需要绝对准确,以便协助医生做出诊断。 为此,请你……” “对不起,”母亲说着从她女儿躺着的检查床旁后退了一步。病人的黑发粘在 汗湿的额头上,呼吸很不平稳,四肢亦显得紧张而不放松。透过这些迹象,克罗宁 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十分痛苦。她接着问下去,同时测量她的脉搏和血压。 “告诉我,为什么来医院?” 年轻女子的嗓音颤抖且显得痛苦:“是今天早上六点开始的……” “开始什么?”克罗宁问。 “疼。在肚子的部位。后来我……我开始觉得恶心,”病人有气无力地说。 “克劳迪亚,宝贝,别忘了说你的腹泻,”她母亲提醒道。 “我正要说呢,妈妈。还有……一直腹泻。” “严重吗?”克罗宁问。 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似乎回忆了一下,才说:“不太严重。”接着闭上眼 睛,仿佛即将进入梦乡。 这时, 克罗宁已测出病人的心率是每分钟110次。心率比较快,大量冒虚汗, 血压高压100汞柱, 低压60汞柱。克罗宁往数字血压计上又套上一个新的无菌塑料 罩子。 尔后她走向嵌在墙上的橱柜前,取出输液用的器具。克罗宁认为,拉肚子和心 率过速表明这个少女可能已脱水。 她的体温是华氏一百零二度,更证实了脱水的推测。克罗宁刚把输液管装好, 就听施托伊弗桑特太太问:“你不给她开点药吗?” “只有医生才能开药,”克罗宁答道。 “那么医生在哪儿?”女人问,“我们在这儿已呆了快半个小时了。开始在住 院处等,现在又等你——” “施托伊弗桑特太太,在急诊科,我们对每个病人都是尽快地处理。福莱斯特 医生马上就会来的。”克罗宁说罢离开了房间。 “呃,我还从没见过——”女人大声说。 她女儿虽很不舒服,还是以祈求的口吻说:“妈妈,拜托啦……别再发脾气, 行吗?”她再度闭上双眼。 “信不信由你,要是伊夫斯医生没出城的话,他立刻就会赶到你的公寓去。大 礼拜六晚上——偏赶上这么个时候闹病。” “妈,别说了行不行?” “我不想再拿你自己的话说事,克劳迪亚,但一年前是谁说的:‘妈,我已十 八岁了,能照顾自己了。我要出外独立生活。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也不是你爸说的。 十八岁,’”她又悲哀地重复了一句,“在我们的生活圈子里,我像你这个年龄时, 一个女孩子十八岁已步入社交界了。二十或二十一岁时就嫁给了教养良好的青年人。 可如今这世道……这年头……” 此时,凯特·福莱斯特已为挨枪击的小伙子止住了主动脉的流血,将他送进手 术间,便往三号检查室赶来,克罗宁正在门口等着她。克罗宁把病人的情况向她交 待了一下,两人一同走进房间。 凯特朝屋里的人瞥了一眼,看出了她们之间的关系。母亲神色紧张,女儿极度 痛苦。首先要使母女俩镇定下来,与她们搞好关系。凯特问病人:“喂,你叫什么 名字?” 没等病人回答,她母亲便说:“一个护士已经问过她了,我们希望由医生来看 她。” “我就是医生,”凯特·福莱斯特答道。 女人刚要开口争辩,目光却落在了别在凯特白色大褂领口部位的塑料身份牌上: 凯特·福莱斯特医生。 “哦!”施托伊弗桑特太太愕然而尴尬地哼了一声。“我……我断定你一定会 尽力而为。” 这个女人的话使凯特觉得又气恼又好笑,她没加理会,把头转向病人。 “你叫什么?” “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病人痛苦不堪地微喘着气答道。 凯特留意到病人十分疲惫,眼神集中不起来。她伸手摸病人的脉搏,除了证实 一下克罗宁的记录外,还想利用这一时机思索病人的病情。 十九岁的妙龄少女,也可能二十岁。症状都是一般性的。疼痛,浑身无力,伴 有极度的精神紧张。她的紧张是由于她忧心忡忡的母亲的在场造成的,抑或是出于 对染上重病的惧怕?不言而喻,她母亲的在场于事无补。我要是留她过夜察看她们 会有何反应? 倘若凯特能劝说女孩放松地交谈,她再问几个针对性强的问题,或许女孩可以 放松一些,从而得出较准确的诊断。 “克劳迪亚,告诉我为什么来医院。”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她母亲答道。 “请这位……”凯特顿住。 “施托伊弗桑特太太,”母亲答道,希冀凯特能立即认出她的名字,并作出相 应的反应。 然而在凯特看来,这个名字的分量还不如病人的病情重要,于是她说:“施托 伊弗桑特太太,大厅门口有休息室,你可以在那儿等待。”见女人没有离开的意思, 凯特又说:“请你上那里等待。” “大夫,不妨……不妨让她留在这里,”女病人为她妈求情。 为了不使病人感到不安和窘迫,凯特说:“你要是呆在这儿,施托伊弗桑特太 太,就请让病人亲口回答我的问题。”说完又转向病人。“克劳迪亚,你来医院的 原因是什么?” “肚子疼。” “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今天早上。” “可你对我说今天晚上才疼的,”病人母亲插话道,凯特瞟了她一眼,前者知 趣地说了声:“对不起。” “克劳迪亚,这样的肚子疼你以前有过吗?”凯特问。 “没有。没有这样疼过,它很特别。” “特别?怎么特别法?” “疼得较厉害,”克劳迪亚简短地说。 凯特·福莱斯特扫了一眼克罗宁记录的病历。 “这上面说你还有呕吐,什么时候开始的?频繁吗?” “今早开始的。呕吐了几次。” “很厉害吗?”医生问。 “我感到恶心,想吐。但是……但是……” “但吐不出来?”凯特提示说。 “对。吐得不多。” “克劳迪亚,你最后一次进食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她用力回忆着,却又说:“下午……其实是昨天下午。” 医生把所有的症状组合在一起,想做出一个初步地诊断。 病人尚年轻,不可能是心脏有问题。她所呈现的症状——低烧、心动过速、恶 心、腹泻、肚子疼——很像是胃炎或食物中毒。但也有可能是阑尾炎或其他十几种 疾病。 “克劳迪亚,指指疼痛开始的确切部位。” “好像……好像哪儿都疼。” “指给我看,”医生说。 年轻女子慢慢将手在肚子一带泛泛划了个圈。 “不在胃中央?” 克劳迪亚摇摇头。 “这儿疼吗?”凯特指指病人胃部的右下方。克劳迪亚又摇摇头。虽然这排除 了阑尾炎,但凯特仍无法确诊。 克劳迪亚心跳过快很令人担忧,加上她的低热,很可能引起脱水。这些症状很 可能表明她体内的某个部位有脓血病或感染。不过拉肚子和缺乏食物也能导致脱水 发生。 由于症状不充足,凯特于是让克罗宁准备器具抽血。克罗宁料到会抽血,早已 准备就绪。凯特将橡皮管绑到克劳迪亚的胳膊时上方,让一根动脉血管凸显出来。 她将针头小心翼翼地扎进血管,再往上拔活塞,直到透明的塑料管里渗入了暗黑色 的血液。接着她将针管递给克罗宁。 “告诉化验室马上出结果。另外把病人的尿也送去化验。结果出来前继续输液。” 克罗宁拿着血样急匆匆走出房间后,凯特说:“克劳迪亚,趁我们等结果的时 候,我要问你几个问题,还得给你做个检查。把你的衬衣脱掉,我要查一下你的胸 部和背部。” 克劳迪亚解上衣扣子时,走廊里传来一个护士急迫的呼叫声。 “福莱斯特大夫!福莱斯特大夫!” 凯特听得出,肯定出现了病危病人,需要她立即抢救。她只说了声“我马上就 回来,”便立即朝门口冲去。 施托伊弗桑特太太拦在门口,口吻强硬地说:“大夫!你难到想撇下我病着的 女儿不管?” “那边需要我,”凯特说罢便从施托伊弗桑特夫人身边挤了出去。 “天哪,我从没……居然撇下病人不管,”女人抱怨着。 “妈妈,算了吧,”克劳迪亚微弱地祈求道。 凯特·福莱斯特沿走道奔跑到一间检查室门口,呼喊的护士正等在那里。凯特 进去后,看到一位她估摸三十三四岁的男人。护士已将心电图接到了他的胳膊、腿 和胸部。护士急促地说:“胸骨下侧剧痛,大量出汗。” 福莱斯特医生早已将这些看在眼里。男人不修边幅的脸痛苦地扭曲着,额头往 外渗出大量的汗珠,这些都是心绞痛的迹象。他的目光中还透露出另一个信息:恐 惧。恐惧也是严重心梗死的表现之一。病人在死神向他们逼近时,都会有种预感。 极度恐惧已完全攫住了这个病人。 心电图打印出病人心脏状况的信息,凯特·福莱斯特迅速阅读了一遍。当打印 机又不断传递出新的信息时,有气无力的病人用眼神祈求道:“告诉我,大夫,我 还有救吗?” 凯特松了一口气,说:“你的心脏没事,挺好。你死不了。” “可这疼劲……”他呼吸短促,话说一半便打住了。 “疼痛很快就会消失, ”凯特安慰他说,接着吩咐护士:“100毫克地美罗, 准备检查胸腔器械。”她用听诊器听了听病人的背部和胸部,以便排除其他疾病的 可能。“抽点血送去化验,快点。我需要马上知道他的胆红素指标。如果我猜得不 错的话,一个胆结石往外排时卡在了胆管里。另外给他做个X光,器械备好后叫我。” 她宽慰地朝病人笑笑,离开了房间。 凯特返回三号检查室,见施托伊弗桑特太太正站在门口瞪视着她。凯特走近后, 那女人说:“这回我想你总该一心一意地为我女儿治病了吧。” 凯特对她的话不屑一理,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她径直走到年轻女子躺着的检 查病床前。 “克劳迪亚,我们刚才到哪一步了?” “你让她脱掉外衣,”当妈妈的抢先插嘴说。 凯特的第一个冲动是回敬她一句,然而张口时却说:“谢谢。克劳迪亚,现在 彻底检查一下胸和背部。把上衣脱掉。请坐起来。” 克劳迪亚解开上衣纽扣,扭动着身子将它脱下来,裸露出胸部和乳房。 一个十九岁的年轻女子表现出这样的症状,凯特不能排除怀孕的可能。于是她 一边问:“过去的二十四小时你是否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一边仔细观察病人的 乳房是否像怀孕似地显露出些微的充血。但看上去却没有。 “没有。没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至少……至少我记得没吃过,”克劳迪亚· 施托伊弗桑特说。 “今天早上你觉得发烧吗?”凯特问着将听诊器贴在病人的胸上。 “没有,”克劳迪亚说,她的身体接触到凯特的冰凉的听诊器后,不由得僵直 起来。 “家里有没有别人患同样的症状?” “家里没人。我是说我……我独自生活。” “这就是你自己住的好处,”她母亲猝然插话说。 “妈,拜托啦……” “过去肚子疼过吗?”凯特问。 “没有。没有这样疼过,”克劳迪亚答道。 “得过胆囊炎吗?” “没有。” 凯特晓得,化验报告将证明她的陈述是否属实。接着她又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 题,但尽量使口吻显得轻松自然。 “你平时常吃药吗?医生开的,药房买的,或别的什么药?” 克劳迪亚踌躇了一下,答道:“不吃,不吃药。” 凯特·福莱斯特不得不琢磨对方的回答是真是伪。是不是因为她母亲在场她就 否认吃过药?如果她真吃过,为何回答时显得有些犹豫不决?这是由于她浑身虚弱 而造成的吗? 凯特没再往下追问,而继续默默地检查着。她听诊病人的肺部,看是否有类似 打鼾的声音,如有就可能是支气管炎。结果她没发现。她也没听到肺炎特有的刺耳 声。她用手叩击女子的前胸和后背,传出的是类似击鼓的声响,于是排除了肺里有 液体的可能性。 凯特又朝病人腰部下方轻叩了几下,看是否有疼痛的反应,然而没有,说明肾 脏也没问题。其实凯特发现,克劳迪亚虚弱无力,几乎做不出什么反应。 凯特接着检查年轻女子的腹部。她的皮肤晒得很黑,只有夏天她穿三点式泳衣 的部位留下了白皙的印痕。腹部的起伏不平稳,表现出痉挛的颤动,这意味着腹部 有一定的痛感。右屁股上方有处已快好了的青紫痕。然而凯特最重要的发现是病人 过去从未受过伤和做过任何手术,因此没有理由认为会出现由于粘连而引起的肠梗 阻。 凯特还留意到病人头部的扭动很自如,也没说头疼,因而至少可以暂时排除神 经系统紊乱的可能。 凯特把听诊器放到年轻女子的腹部,倾听胃部的声音。根据病人的身体状态, 声音并不显得很微弱。她的听诊器轻轻滑向克劳迪亚腹部左下方,即结肠的部位, 因为她怀疑那一部位可能会有炎症和痛感。结肠炎可诱发患者出现延及全身的症状。 但通常情况下,结肠炎都有连续性的病史,而该病人说她的疼痛是首次发作。为此 结肠炎的可能性亦微乎其微。 然而她的腹泻总该事出有因。诱因可能有几种。凯特曾治疗过一些年轻女子, 她们常自己买一些药,治疗头疼和痛经,而且吃得很过量,从而引起胃部发炎,然 后再服用大量的解酸药,于是便导致了腹泻。 由于病人的症状模糊而不确定,所以凯特不能忽略任何可能的原因。她想打发 神经过敏的母亲离开房间,便以下一步的检查作为借口。 “施托伊弗桑特太太,我现在要进行盆腔检查,我想病人肯定不想让别人观看。” “我是她母亲,我们之间没什么可隐瞒的,”施托伊弗桑特太太答道,显然没 有离开的意思。 凯特戴上塑料薄膜手套,开始做双手盆腔检查。由于病人母亲在场,凯特刚才 有个问题一直未问。于是现在问道: “克劳迪亚,你的性生活一直很频繁吗?” “不,”年轻女子道,接着又强调地说:“不,不频繁。” 凯特一边检查一边又问:“你的上一次月经……准时吗?” “准时。” “来经时你使用止血塞吗?”凯特问,她考虑病人是否会是中毒综合症。 “不,不用。” 凯特完成了盆腔检查,病人没有盆腔疼痛的症状,因而可以排除盆腔炎疾病的 可能。虽然克劳迪亚的子宫有点肿大,却没大到已有孕的程度。此外子宫颈也没有 明显的变色。凯特也没发现输卵管有明显的肿大,所以不会是克劳迪亚疾病的起因。 施托伊弗桑特太太为了遮掩女儿的裸体,本能地替她把牛仔裤提上。 对凯特来说,有一点是明确无误的: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不需要急诊手术 处理。凯特·福莱斯特决定在化验结果出来之前,最保守的方法依旧是给病人打点 滴,以防脱水并等待病情的发展。正当她把检查结果和诊断意见往病历上写时,前 台传来一声呼喊:“福莱斯特大夫!福莱斯特大夫!” 凯特撂下写了一半的病历,朝门口奔去。 “你难道还想撂下我女儿不管?”诺拉·施托伊弗桑特没好气地说,“什么措 施也没采取就走?” “施扎伊弗桑特太太,你女儿的化验结果出来之前,对她暂时不能实施治疗方 案。” 女人追着凯特一直到走廊上。“你至少该给她服用点抗菌素!” “施托伊弗桑特太太,我很理解你做母亲的担心,但我怀疑她腹腔有病毒,而 抗菌素对腹部病毒没有效果,可能还会产生副作用。” 凯特说罢便跑开了。 “大夫,我要让你知道,我丈夫和这所医院的董事会成员都很熟,而且……” 无论此话是威胁还是警告,在凯特·福莱斯特医生身上根本没起任何作用,她 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到另一个病人的身边。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