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佩吉第一眼看到索尼亚·阿里斯,他就发现她身上有某些东西令他不安。 当她站到证人席上时,她非常聪明,用鸟儿般敌意的目光看了佩吉一眼,对佩 吉来说,很多迹象令他内心混乱:她的过于大胆的眉峰,明亮的红褐色的头发,年 龄与肤色的不相称,皮肤呈羊皮纸一样的蜡黄色;麻杆似的双腿;食欲不振的面色 ;干巴巴的,她投出标枪一般的目光,这目光绕过法庭,有一种不安同偏执狂的混 合体,有一种时装模特儿的自我陶醉,为上镜头而搔首弄姿。她似乎还没有进入角 色;当佩吉努力联想时,他想起她与比利·韦尔德《林荫大道的落日》中的格鲁丽 亚·斯文森——已褪色的恐惧电影皇后最相似,由于那些东西将有助于探讨里奇的 个人生活的阴暗面,佩吉感到: 索尼亚·阿里斯是个合适人选。 看过《林荫大道的落日》吗?他向卡洛琳耳语。卡洛琳眯起眼半笑了一下,但 没让陪审团看到,然后她用平静发颤的声音,完全控制了他的感情。 “这,”卡洛琳低声道,“应该具有娱乐性。”萨里纳斯自开始向索尼亚·阿 里斯发问,就显然小心翼翼。尽管他让她出证的目的,是让“里奇最后一次同她见 面后计划在星期六去拜访她”这一证据成立,但他的真正意图是让陪审团知道这个 悲伤欲绝的母亲,但她却显得自大专横,头仰得很高,偷窥着陪审团,似乎要求大 家注意和听她说。当萨里纳斯问她第一个关键问题时,她直盯着佩吉,直到所有的 目光都盯着她时她才开始回答。 “里卡多,”她突然用一种极端尖锐的声音回答,“绝不会自杀,他是被我们 中某个人所杀,那就是他为什么来拜访我的原因。”佩吉表情沉着地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头猛地移开,似乎想蔑视他,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萨里纳斯。 萨里纳斯温和地问,“你为什么那样说?”她自负地看了他一眼,“里卡多是 坚定的天主教徒——自孩提时代起,我敢说,他知道自杀是一种罪恶。”佩吉本能 地瞟了一眼路易莎·玛琳,她眼皮低垂,似乎已走进她自己的生活,他不知道她是 否会接受他的辩词,因此某些小小的东西很可能使她坚定自己的信念。 “你要让时机流走吗?”他问卡洛琳。 卡洛琳盯住索尼亚·阿里斯,她碰了下他的胳膊,“等一下,”她说,“维克 多正给我们开场,让他同她进行一会儿无妨。”“除了里奇的坚定的宗教信仰外,” 萨里纳斯继续说,“他性格中还有部些因素证明他不可能会自杀,你能告诉我们吗?” “他甚至从未摸过枪,”索尼亚·阿里斯透过萨里纳斯看着陪审团,她似乎只同问 她问题的人联系。“自孩提时代起他就是个优秀的男孩,同一个可以为他献身的黑 色卷发女人一起,一直很幸福,是个乐观主义者,准备成就一番事业,关于他有某 种奇迹,她见到里卡多·阿里斯并爱上了他,”索尼亚顿了一下,她的话变得缓慢, 命令式的,“人们不能为里奇做的更多,如果他需要什么,他知道我会给他,他在 考虑自杀时一定会求助于我。”说完这话,索尼亚·阿里斯又窥视了一下法院,似 乎殷勤的妒嫉,“她正像特瑞描述的那样,”卡洛琳柔声说道,“我怀疑她开始根 本不知道里奇死在哪儿。”佩吉看到,萨里纳斯正以某种警惕性看着索尼亚·阿里 斯,“你怎么描述里奇同你孙女艾勒娜的关系呢?”“很专一,”索尼亚压抑着悲 伤说,“充满了爱,正像我对他一样,小女孩不知道她自己有这样的父母多么幸运。” 这样的话,艾勒娜就太不值了,佩吉无法轻易估量出这个女人的“爱”对里奇产生 多大影响,但是里奇继承了索尼亚和她培养的空洞、不安定的思想,“你同里奇讨 论过离婚对艾勒娜的影响吗?”萨里纳斯问。 “这不是他的离婚。”索尼亚冷冷地回答。“我必须向听众解释清楚,第一次, 数以百万计的人正听到关于里卡多·阿里斯,在他们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之 前我是不会罢休的。”突然索尼亚转过身来指着佩吉,“她离开我的儿子,被这个 男人霸占,她总是野心勃勃而不愿给里奇需要的支持,然后她就带着女儿离开了他,” 她声音中夹杂着奇怪的得意:“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他有关她的情况,但里奇太好 了而未在意。”立即,佩吉感到充满了愤怒,咬着牙,他对卡洛琳说,“我受够了。” “冷静,”她静静回答,并开始走动:“法官大人,我不是被什么所打动,我奇怪 我是否能作些观察,阿里斯夫人的心烦意乱可以理解,但是她关于她儿子的婚姻的 叙述却是不公正甚至是不准确的——更不用说中肯了,我不知道阿里斯夫人是否能 帮助我开辟一条更能通向客观事实的道路。”贾伊德·莱纳慢慢地点点头,而索尼 亚·阿里斯带着礼貌、不安的眼光。 “在回答萨里纳斯先生的问题时,阿里斯夫人,请尽量直接回答有关细节,我 相信你能提供最有力的帮助。”索尼亚转过身给了他一个卖弄风情的笑,这同她的 几秒钟之前的举止如此不相称以至于让人恐惧,“当然,”她粗鲁地说,“我想让 里卡多为我感到自豪。”贾伊德·莱纳眨眨眼,“是的,”他说,“谢谢你。”萨 里纳斯清清嗓子,“我接着说,”他说,“里奇的主要牵挂是为艾勒娜。”索尼亚 叉着手,突然,索尼亚声音又响起来,“我一直要求他回到纽约,从他所承受的压 力下脱出来休息一阵,但是他只是不愿离开她。”萨里纳斯停了一阵子,“是不是 有那么个时间,”他轻声问道:“里奇在哪儿告诉你他相信艾勒娜受到了来自佩吉 先生的儿子的性骚扰?”当陪审团注意时,索尼亚突然故意抱住双臂,“是的,当 然,当里奇还是个孩子时我都能记得,一直钦佩于他的美丽,——总是这样,直到 他死前,但是我难以想象有什么父母会让他自己的儿子堕落。”卡洛琳碰碰佩吉的 胳膊,迅速站起来,她的声音已变得不那么宽厚了,“法官大人,我被这所有的一 切都“是这样”所打动,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请这个证人一同辨明事实与愤怒,无 论谁是当时的主题。”“提议准许,”贾伊德·莱纳简短地说,“陪审团的成员们, 我要求你们不要在意阿里斯夫人关于对佩吉先生和他的儿子推测性和无把握的评论,” 他转向索尼亚·阿里斯,“我明白,”他彬彬有礼地说,“你希望对控诉有所帮助, 请你明白,你这样不会有帮助。”索尼亚·阿里斯端端正正坐在证人席椅上,转向 法官贾伊德·莱纳,她没再说什么。 萨里纳斯神情沮丧地问道,“关于卡洛·佩吉的骚扰里奇都告诉你些什么?” “他心里非常恶心和厌恶,更坏的是,艾勒娜的妈妈作为一个律师离开时没给他一 分钱,或者找心理医生帮自己的女儿,”索尼亚又自豪地看了陪审团一眼,“因为 我给里卡多送去一千美元让他请一两个心理医生,他是如此感激和轻松。”在他旁 边,佩吉看到卡洛琳满脸不解,做了记录。“在你看来,”萨里纳斯问:“他准备 为艾勒娜打永久性的监护战吗?”索尼亚强调性地点了点头,“拼了老命,我也要 帮他,他不需要那个女人,或者她的男朋友或他儿子,而让艾勒娜的生活变成一团 糟,”她停下来强调,“没有任何东西——我意思是没有任何东西——能让里卡多 放弃他的女儿。”佩吉又一次想到,要儿子和妈妈分开是很困难的,他身子向卡洛 琳倾了倾,“记得什么时候李·哈维·采斯韦尔德的妈妈决定为他写一本书吗?她 准备把书命名为《历史上一个妈妈的位置》。”卡洛琳轻声笑了,在研究索尼亚· 阿里斯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紧张地沉思,但现在萨里纳斯完全静下来了,把陪审团 拉向他一边。 他平静地问:“你最后一次同里卡多谈话是在什么时候?”索尼亚·阿里斯有 一刻向下看,“那个星期五,任何人看到我儿子还活着的最后一天。”“你们都谈 了些啥?”“谈到艾勒娜的妈妈将要和她的男朋友一块去意大利,完全不顾他对艾 勒娜和他儿子的担忧,里奇说这是他需要为艾勒娜战斗到最后的理由,无论道路多 么艰难,他都要去战斗。”突然,法庭上气氛变化了,陪审团倾着身在听,马里安· 塞勒,擦了擦她的眼镜,手拿着眼镜时仍盯着索尼亚,“你对此有反应吗?”萨里 纳斯问。 “是的,”索尼亚仍向下看,“我告诉他我会来帮助他——如果他需要不论哪 一天都行,但是,他说他关怀艾勒娜,并说真正的帮助是如果我能给他一笔能够买 飞机票的钱,我告诉他我会考虑的并告诉他下次来访时我们还可以谈,”她声音中 有种受伤的低音,似乎她不愿意相信她与里奇的亲近似乎没有钱贵重,“他告诉我, 他有许多朋友,别人也会帮助他。”最后两句话,佩吉看出,没有很好排练,仅只 一刹那,萨里纳斯很不安。 “库尔德的人民”,卡洛琳耳语道。 萨里纳斯很快问,“你经常同里卡多谈话吗?”这问题似乎又使索尼亚恢复了 自豪,直盯着陪审团,她说,“每个星期六和星期三,自从他上大学后,里卡多经 常给我打电话,他从没忘记,十二年来一如既往。”萨里纳斯悲哀地看了她一眼, “但他星期六没有打电话,对吗?或者没有再打?”索尼亚又看着下面,“是的。” “你试着给他打了吗?”“我要他给我打,”她嘴角扭曲,“我想他为钱而烦恼。” “你一直没打吗?”索尼亚抄起手,“我正生他气,”她说,突然她泪如泉涌, “你看,我已经忘记谁是里奇了。”卡洛琳知道她需要做的就是不要太自在。 站起来时,她困惑不解地看了一眼索尼亚·阿里斯,“当你说特里萨·皮罗塔 不支持你儿子里卡多时,你能说更清楚点吗?”索尼亚笑了一笑,“我是指情感方 面,她从不欣赏他多么不一般,多么富于想象力,多么有魅力,以及他同大多数男 人比多么不同,我的意思是,有多少父亲对他们的女儿有这种行为呢?”卡洛琳目 光变得严厉,“因此,当你说皮罗塔女士从来不支持里奇,你不是指金钱方面的支 持。”索尼亚面容紧绷,“是的。”“事实上,她五年婚姻生活一直供养支持他, 难道不是吗?”“只是在他辞去法律工作之后,也仅只在他开始自己的事业之后?” “里奇辞去了多少个法律工作?”“三个,”索尼亚显然气愤,“但是一个是去商 业学校,里奇想成为大企业家,他告诉过我。”“皮罗塔也送他去一所大学,对吗? 去攻读MBA (工商管理硕士)?”简短地点点头,“是的。”“然后给他钱让他开 始干事业。”索尼亚瞪着她,“她也许给了,但我也给了。”“你知道那些钱怎么 啦?特瑞的或你的?”“不知道,”一阵短暂的停顿,“里奇运气不好。”卡洛琳 使面色和语气保持和气、礼貌但不热情,“皮罗塔和里奇结婚前,”她问,“谁支 持里奇?”索尼亚·阿里斯犹豫了。卡洛琳想,审判的这部分,应该称作“里卡多· 阿里斯本来面目到底如何?”维克多·萨里纳斯流露出不安的迹象,“我们供养他,” 索尼亚最后说,“让我直接再记录一次,我帮助他们读完法律学校,当皮罗塔有了 孩子后,他找到工作。”卡洛琳歪着头,“里奇工作过吗?”“反对,”萨里纳斯 大声叫,“阿里斯先生的职业记录与本案完全无关。”“其实,”卡洛琳驳回去, “就是你把阿里斯夫人是否相信他儿子自杀这个问题提出来的,就应该把他个人生 活环境充分摆在桌上。”贾伊德·莱纳点点头,“同意,律师,至少在允许范围内, 请继续。”卡洛琳转向索尼亚·阿里斯,皱着眉头,证人说,“我记不清里奇干过 什么工作了。”似乎在想另一个问题,卡洛琳顿了顿,“那么他什么时候起呆在家 里?”她意外地问,“中学期间他曾干过活吗?”似乎很有一阵子,索尼亚没有回 答。 对卡洛琳来说,场景有点可怕但吸引人:索尼亚瞪着她,企图看到她的内心, 才决定回答问题,“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最后说。 “让我帮帮你,”卡洛琳愉快地说,“当他十七岁时,里奇不是在你邻居鲁郎 克斯的运动器材店里得了一份夏季店员工作吗?称作柏思·哈德的?”索尼亚表情 又转冷酷,萨里纳斯半抬着脚,“是的,”索尼亚冷冷地说,“我现在记起来了。” “伯恩哈德不是打电话告诉你丈夫要求赔偿吗?因为他抓到里奇从收款机中偷钱?” “法官大人,”萨里纳斯叫道,“控诉方要求长凳讨论令。”“当然。”贾伊德· 莱纳说,示意卡洛琳回到长凳上。 她和萨里纳斯面对面站着,贾伊德·莱纳从上面窥视着他们,“这是什么?” 萨里纳斯用紧张的低音要求,“我要求这个证人弄清楚两个简单点,其一,里卡多· 阿里斯没有显示任何自杀的迹象,其二,他周六没有给她打电话,正如预料的那样, 暗示死亡时间,他是否五年级偷了牛奶钱,这都是不重要的性格特征,同这件案子 完全无关。”卡洛琳知道,只有在这儿,她需要贾伊德·莱纳像她希望的那样控制 此案,在她的心中设置审判的那一刻,她直接对他说:“正像萨里纳斯先生将承认 的,他将努力证明里卡多·阿里斯是个情感稳定,不会有自杀念头,并且,为此, 除我当事人和里奇的前妻之外的世界中没有敌人,这已足能证明那些问题了,但是 维克多另外还想做的,正像他开场白中说的那样,把里卡多·阿里斯美化成为一个 美德的化身,”她转向萨里纳斯,“你已这样要求了,维克多,我所知道的里卡多· 阿里斯是一个骗子,一个说谎的人,无法胜任诚实的工作,非常可能是反社会的教 材,卑鄙无耻假装成一个二等公民,这些不仅暗示他情感上不稳定,还暗示,像我 说的里奇这样的人只能使其他人发疯更多的人,”她又面对着贾伊德·莱纳,“这 是一宗谋杀审判案,法官大人,不是一次为里奇的家庭和朋友举行的一次记忆服务, 假定他有任何方面超出不幸的华纳女士,克里斯·佩吉授权我为了阿里斯先生的利 益揭示任何可能暗示情感问题,并且,我现在将向你阐述,我们相信这将很充分。” “那是借口。”萨里纳斯紧张地看着贾伊德·莱纳,“小偷,如果是我们,我们就 不会把它译作自杀,自杀的漏洞通过马斯特小姐故意榨出的每一片她能发现的诽谤, 直到陪审团忘记这个审判不是关于里卡多·阿里斯而是关于一个杀他的人的审判。” “这是新的想法,”贾伊德·莱纳插嘴说,“但是有点晚了,维克多,下一次你指 派个机灵的小伙子,你可以首先让他上场,”他低头看着卡洛琳,“我将给相当多 的活动空间,卡洛琳,只要你不滥用它。”“谢谢你,法官大人,”也谢谢你,约 翰尼·降尔,她静静在心里说。 萨里纳斯仅耸了耸肩,在回控诉席的路上,他从侧面向卡洛琳射去一眼,似乎 提醒她审判还长着呢,艰难着呢? 卡洛琳转回到索尼亚·阿里斯,她看了看这个脆弱的女人,紧张地护卫她想象 中的自己的儿子,卡洛琳感到短暂的怜悯,立即又消失了,静静地,她说,“你记 得那个问题吗?”索尼亚坐得笔直,“叫伯恩哈德的人从未抓住里奇偷任何东西, 我们付了他五百美元因为他威胁说要报答。”“你不想惹麻烦没有其它原因吗?在 拉丁学校里的问题,比这早三个月?”这很奇怪,卡洛琳想,索尼亚·阿里斯现在 似乎变小了,“那是误会。”她说。 “但是有赔偿,不是吗?因为里卡多被控告从他老师的桌子上偷了数学测验试 题”。 “因此其他学生说,他偷试题然后受谴责当他被抓住时,”索尼亚·阿里斯转 向陪审团,“里卡多是无辜的,但他是个漂亮的天才的男孩子,人们经常妒嫉他, 去参加高年级舞会,穿着黑色晚礼服,他看起来非常英俊,女孩子们都要同他一起。” “他到了上大学的时间,”卡洛琳静静地打断“他就搬出学生宿舍了吗?”“是的,” 索尼亚愤怒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有伤害,然后皱了皱眉,“也就是那时他决定同 皮罗塔一起住,所有的女孩中他选了她。”卡洛琳跨上一步走得更近了,“里奇没 有告诉你是宿管会让他搬出去的吗?因为他被指控从其他房间偷东西?”“没有,” 索尼亚抓住证人席的椅子扶手,她一定会这样说,“里奇从未告诉过我这样的事。” 佩吉从眼角看到萨里纳斯欲站起来反对但停下了,佩吉知道他想什么,卡洛琳必须 有证人来证明他对里奇的指控,反对也许会使它们成为审判的一部分。 “没有?”卡洛琳继续,“你注意到从法律学校毕业后里奇换了三家公司,对 吗?”“是的。”“他告诉过你他是被其中两家解雇的吗?”“没有。”“其中一 家解雇他的公司解雇他是因为歪曲叙述他的当年?”“没有,”索尼亚强硬了,她 的目光到处乱扫,“这不是真的。”“你怎么知道?”索尼亚露出成熟高傲的笑, “因为我了解我的儿子。”我怀疑任何人,卡洛琳想,——除了,也许,他的妻子, 但她对这一刻很满意,她在道义上使约瑟夫·杜瓦特坚定地爬上自己的梯子——没 有从其他人那里偷东西或考试作弊。“你知道吗?”卡洛琳问索尼亚,“你儿子去 看过心理医生?”“当然,”索尼亚笑了,似乎她站在卡洛琳的立场,“里奇把什 么都告诉我了,他非常关心艾勒娜,需要建议,因此我帮助他付的款。”佩吉看到 萨里纳斯很吃惊,没有移动去反对。 “这花了多少钱?”“这很昂贵——一小时一百美元,但里奇认为值得。”卡 洛琳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她问,“你是付钱给心理医生还是直接给里奇?” “当然是给里奇,我不想让他难堪。”卡洛琳想这是有可能的,“告诉我,阿里斯 夫人,为什么不是里奇付款给心理医生?”“她没有给他足够多的钱,因此,像平 常一样我就来帮他忙。”“这个‘她’,我猜想你指的是皮罗塔女士,配偶和孩子 的生活费同由她支付给里奇。”“当然,”索尼亚向陪审团投出自卫的目光,“里 奇告诉我她每年挣八万美元,可他却艰难地供养女儿和干自己的事业,你想法庭会 是公正人。”“确实,里奇曾偶然提及过皮罗塔女士争取监护权,以及他不但争夺 监护权而且拒绝外出工作,并且他要求——也收到了——法律所规定由皮罗塔女士 付的最高的生活费吗?”索尼亚头摇得像拨郎鼓,“不管怎样,这仍满足不了生活 的必需费用。”“那样他又能如何?靠皮罗塔的工资生活吗?”“当然能。”“在 你答应送他钱去治疗时,他告诉你他已从《调查者》那里收到一万美元吗?这一万 美元是作为他在一篇文章里声称被告佩吉先生偷了他妻子的报酬。”索尼亚很是吃 惊,她几近傲慢地冲卡洛琳一笑,“这是一个大人物的有趣的故事,里卡多看的听 的很精彩,当然是他们要求他写了这个大人物。”“也许你还没明白这个问题,阿 里斯夫人。里卡多告诉过你《调查者》付给他一万美元吗?”笑脸扭曲变成了蔑视, “我记不得这些细节。”“噢,如果你知道他有一万美元你还愿意给里卡多付治疗 费吗?或者送给他他要求的额外的钱吗,像你前面提起的那样?”索尼亚握着胳膊, “也许我愿意,不管怎样,我是他妈妈,你显然对此一无所知。”很长的一瞬,卡 洛琳只是那么站着,看着她,感觉到陪审团在看着这一幕,“是的,”她柔声说, “但我也不想把你的经验强加于人。”评论平静而含糊,悬在那里而索尼亚从证人 席上盯着她。”但是你提醒了我问你另一些事情,”卡洛琳继续问,“我想知道, 你到底对你的儿子有多少了解?”索尼亚仰起下巴,“非常了解,谢谢。”“但是 你却不知道他是否从雇主那里偷东西,在中学里考试作弊,由于作贼而被赶出宿舍, 被两家法律公司解雇,或者,就那事而论,从《调查者》那里得到现款而发财,而 你当时却送给他钱去咨询。”索尼亚目光移过她,什么也不看,“我不知道那些事 情是不是真的,只因为你对我说它们是真的。”“但是如果它们是真的,你还要说 你很了解你的儿子吗?”“我心里知道他到底如何?”卡洛琳摇摇头,“事实上, 你的里卡多不会自杀的证词不是基于你的‘你看到的里卡多就是里卡多本人’的信 仰吗?”索尼亚脸色苍白,憔悴,她双手紧抱双肩,“我了解我的儿子。”卡洛琳 又走到她身边,“关于里卡多·阿里斯,所有你真正知道的,从十八岁到三十岁, 不是你儿子有选择地告诉你的吗?”立刻,索尼亚从证人席上站起来,“里卡多· 阿里斯对生命充满热情,”她尖叫着说,“我在这儿是为了他,一个年轻人再自私 也不至于自杀。”卡洛琳看到陪审团,用一种恐惧和怜悯的目光看着索尼亚,马里 安·塞勒面色苍白,路易莎·玛琳眼里噙满了泪水。 “问题问完了。”卡洛琳和气地说,走回自己的座位。 走近索尼亚,萨里纳斯似乎故意很轻地迈着步,似乎害怕发出声音,“阿里斯 夫人,你还记得我给你看那张手写的便条,一张宣称自杀的便条,假定是你儿子所 写。”索尼亚似乎受了惊吓,似乎从记忆中被打断,“是的,我记得。”“你还记 得你告诉我什么了吗?”“我认不得他的笔迹。”萨里纳斯点点头,“为什么会这 样?”“因为我已很长时间没见过他的笔迹了,”突然索尼亚用一种母亲般慈爱的 笑,“当里卡多十七岁时,我们省吃俭用给他买了一台电脑,我们没有够多的钱, 但是为了里奇这很值得,他很惊奇,他如此爱打字以至于购物单也用电脑打写,后 来,当他搬走后,每封信都是打出的——他很擅长电脑绘画,以至于用电脑制作圣 诞卡片,它们和艺术品一样,”记忆似乎又恢复了,索尼亚又面对陪审团,“里卡 多是个完美主义者,自从买了电脑后,他再没写过任何东西,就像自杀一样,这违 背他的本性。”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