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密室内的生活 我终于变成一个三K 党人了! 我同三K 党进行斗争中的最大问题——我是否能够顺利地打进他们的行列—— 已经解决了。我已踏进了这个门槛。我要利用面前的种种机会小心地前进,收集一 切可能收集到的证据,并尽可能地去利用这些证据。 一星期后,我获得了一件袍子。 “我替你省了五块钱的袍子钱,”瘦子说。“上个月有一位党员被开除党籍了, 他被命令交回袍子。因为是旧货,十块钱可以到手。”“很便宜,” 我表示同意,马上交给他十元钱。“他不是被人谋杀的吧?死人的袍子穿在身 上可不大舒服。” “不是的,”瘦子笑了。“这家伙因为不交会费所以给开除了。我还告诉你一 个省钱的线索。在亨菲尔路和十号街街口处,我们一位自家兄弟开设的一家洗衣店, 洗袍子每件特价三角。” “真便宜!”我说,用笔记下了地址。我的袍子决不要染上一滴血。 星期一晚上八点钟,我依照指示来到怀德浩街一九八号附一号,这座大楼是三 K党第一总部召开会议的地方。我到的时候,有六七个人在大门口闲荡。 “我来打听几位用左手的人,”我向他们走去,照瘦子教给我的样子,伸出我 的左手,打了一个三K 党式的招呼。 “你地方找对啦!”一位身材高大在门口站岗的人对我说。我马上认出他是卡 尔特,三K 党的夜鹰兼恐怖队的队长。“我奉命保护党部的安全,我在大石山见过 你。进去吧!” 我上了台阶,走进一间大厅。大约有五十个人站在那里吸烟聊天。我发现差不 多所有的人都是在大石山入党的。在大厅的尽头有一个关闭着的门,门上有一个小 洞。几分钟以后,夜鹰走上台阶。 “弟兄们,围着我站着,我要告诉你们一些党内生活的情形!”他站在大厅的 中央,高声大叫,我们围着他站着。 “在党部举行会议时只有一种方法可以进去,”他神气活现地说。“必须十分 注意,万一你们踌躇不前或是走错一步,你们就得马上证明你们自己是真正的三K 党人。你们现在都是无形帝国的公民了,必须知道帝国内部所使用的语言。一般说 来,在三K 党的语言里,用‘C ’这个字母起头的字都改为‘Kl’。例如,我们将 ‘Cavern’改为‘Klavern ’,明白吗?” 大家齐声说明白,夜鹰又继续说: “你们当中有多少人知道三K 党的名称是怎样来的?” “我听说三K 党的头两个字‘KuKlux’是枪上镗的声音??”一个家伙自告奋勇, 吞吞吐吐地说。 “哈,哈,哈!”夜鹰大乐,“这好像是黑奴在被枪决时想象出来的,意思倒 不坏,但是不对。” “我听说三个‘K ’字代表‘杀!杀!杀!’”另外一个三K 党人说。 “好家伙!”夜鹰又大笑起来,“你们的想象力比我还丰富。实际是这样的, 三K 党是从希腊字‘Kuklos’来的,意思是圆圈。南北战争以后的重建时期,第一 批秘密组织叫作白圈,三K 党是一八六五年在田纳西成立的,第一位大龙头是弗来 斯特将军。” “三K 党的最后一个字‘Klan’是怎样来的呢?”我问道,觉得应该有所表示, 以显示我对三K 党有兴趣。 “这是从苏格兰的部落那儿传来的。”夜鹰回答。“我们燃烧十字架的习惯也 是从那里来的。过去苏格兰的某些部落总是派人骑着马,举起燃烧着的十字架号召 弟兄们参加战争!” “我过去被迫入伍参加反希特勒的战争,”一个年轻人咬着牙说,“如果新的 种族战争开始,我一定第一个自愿报名参加!” “好呀!”夜鹰点头称赞说。“在我们走进党部以前,我打算告诉你们一些三 K党领袖们的名称。”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本破旧的蓝皮的书。我站在第一排,很清楚 的地看到书名。封面上印着大字: 可乐兰:三K 党的经典——德性、荣誉、职责夜鹰查书的时候,我看到封面上 还有几行字: 警告:三K 党的经典《可乐兰》是党员的圣书,你们决不可泄露其中机密,也 不能随便存放或携带而让非党员无意中获悉本书任何一部分神圣的内容。如果有人 违反指示以致亵渎本书时,必须马上受到严惩。 我下决心一定要设法把这本《可乐兰》弄到手(我最后还是把它弄到手了,不 过还不能宣布这件事的经过,因为这会危害到仍在三K 党势力所及的区域内的一位 朋友的安全)。 “大家注意!”夜鹰下命令道。“我现在准备念一念党内负责官员的官衔了。 你们不可能一下子把这些官衔都记住,不过慢慢就会记住的。 “我想你们都知道党所管辖的地区叫作‘无形帝国’。帝国之下有大区,其中 包括几个邻接的州;大区之下分为省,由一郡或数郡组成;郡以下则是地方党部的 辖区。 “我们将三K 党的会议叫克罗克来夫;州的会议叫克罗维斯;大区的会议叫克 罗里诺;无形帝国的全国会议叫克罗弗克逊。 “无形帝国政府的权力属于大龙头陛下,辅佐他的有十五个官员。大区政府的 首长叫做大龙,协助他的有九个官员。省政府的首长叫做大头目,协助他的有十二 个官员。区政府的首长叫做独眼龙,手下有十二名喽罗。” 夜鹰停了一下,咳嗽了两声。 “还有,”他继续念着《可乐兰》,“其他的官员中有克拉里夫,即副主席; 克罗卡德,即宣讲人;克拉德,即牧师;克里格拉普,即秘书;克拉比,即会计; 克纳特,即司仪;克拉乐哥,即内部警卫员;克里克斯特,即外部警卫员;克乐干, 即五人调查委员会的委员。还有就是我——夜鹰。我的职务是保卫党部的安全,我 另外的责任是看守火十字架,在一切礼仪和游行中我总是举着它;同时我还给新党 员讲解关于党内的生活。 “党的组织委员叫克里格,党的武装力量是恐怖队员。已故的独眼龙叫作巨人 ;已故的大头目叫作大巨人;已故的大龙头叫作帝国巨人。三K 党的官员就是这些 ??。 “现在谈一谈我们的暗号。有一些暗号要在走进密室之后我才能告诉你们。现 在我要知道是否大家都知道三K 党的握手方式。你们当中多数人上星期在山上一定 都学会了,现在不妨再试试。永远用左手——三K 党的一切握手方式都是用左手的, 除非规定用两只手。大家彼此捏住手掌前后摇两下就算是握手了。??” 我们照着这个样子彼此握手一通之后夜鹰又继续说:“另外一件你们必须知道 的是如何选举。在党里举行选举的时候并不太多。一般说来,主持会议的首长总是 做出决定,或者毫不迟疑地执行上级的命令,我们也有责任照着这样做。虽然如此, 我还要告诉你们,选举是怎样进行的: “每逢要进行选举的时候,主席就用小槌子敲一下桌子。听到这种声音之后, 每个人都必须将左时放在左膝上,并将左臂伸直,左手的大拇指贴着掌心,其余指 头伸出,象征三K 党的四大原则。主席第二次敲桌子的时候,每个人将左手举起敬 礼,这叫作认可式,拇指与指头的式样和举手以前一样。 主席敲第三下的时候,赞成的就将手臂放回原处,它与腿部接合,形成一个‘ K’字。反对的仍举着他的左手——” 夜鹰有意地皱了皱眉,似乎在暗示我们,举手反对首脑们所提出的任何建议都 是不明智的。 “我说的已经差不多了,”他说,将《可乐兰》放回口袋里。“哦,对了,还 有一件事,就是三K 党的秘密徽章。它是三角形的,上面有AKAI 四个字母,代表 ‘我是一个三K 党人’这几个字。当你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想要知道对方是不是三K 党人的时候,你只须问:‘你知道此地有一位阿亚克先生吗?’这就等于问‘你是 一个三K 党人吗?’如果对方是三K 党人,他就会回答你:‘是呀,而且我还认识 阿凯先生。’明白了吗?” 我们齐声称是,夜鹰向隔壁房间的大门走去。 “跟在我的后面,排成单行。注意看着我!”他命令道。“我们正站在秘密会 议厅的外室。在走进内室之前,先得在第一道门上敲一下,并且用拇指的指甲在门 上划一个圆圈。” 夜鹰示范了一遍。门上的小洞打开了,从里面射出含有敌意的目光。夜鹰吹了 一声悠长的口哨。 “你们是什么人?”里面的人问道。 “里面是外部警卫员,”夜鹰回过头来说,“告诉他,你是三K 党员某某人, 你的支部的号码和所属的地区!” 我排在第一个,我回答道: “佐治亚大区,纳詹·贝德弗·弗来斯特第一总部三K 党员倍金斯!” “前进,把口令说出来!”外部警卫员命令道。 夜鹰又指着我们说:“三K 党目前通行的口令是‘白人’。你们只需要说口令 的第一个字——” “白——”我依着指示轻声地向洞口说。 门打开了,穿着袍子戴着面罩的外部警卫员说:“进去!”“警卫员,今晚上 的情况怎样?”夜鹰问道。 “有生人,要留心!”外部警卫员回答。 我们走进内室,除了沿墙有许多钢柜之外,和密室外部的摆设差不多。 这些钢柜都用大锁锁着。 夜鹰转过头来向我们解释道:“外部警卫员意思是说,可能有假冒三K 党的人 在场,因此,在进入密室本部以前,你们必须穿上袍子,你们多数人还没有袍子, 今晚上可以不必照办。你们有了袍子后,可以将它们放在钢柜里。哦,如果外部警 卫员说:‘都是认识的人’,意思就是说你们不必穿袍子就可进去。注意看,我示 范一下如何进入密室本部。” 夜鹰向对面紧关着的门走去,门上也有一个洞口;他在门上慢慢地敲了四下, 又用指甲在门上划了一个十字。洞口打开了,内部警卫员问: “你是谁,有什么事?” “我是党员卡尔特,我要进入密室和弟兄们相会。”夜鹰回答。 “口令?” “人!” “进来,三K 党人!”内部警卫员说着并将门打开。 我们跟在夜鹰后面。密室中呈现出一片森严景象,里面的安排很像大石山上的 方阵。室内四方摆的是副主席、牧师、独眼龙和宣讲人四个三K 党官员的席位。一 百五十多个穿袍子带面罩的三K 党徒坐成好几排。在独眼龙席位旁边的霓虹十字架 把全室照得通红。在我们后面的内部警卫员“砰!”的一声将门关上并且加了锁。 夜鹰将我们排成两行,带到独眼龙的席位前面。 “照着我的样子做!”夜鹰命令道,同时伸出左臂将手指伸着行礼,像他在外 面教给我们做的那样。“这叫敬礼式。一直要等到四个祭坛中的一位官员答礼之后, 才能将手臂收回!” 坐在独眼龙席位上的穿着紫袍的大龙头亲自答礼。然后,夜鹰转向竖在大龙头 席位旁边的一个旗杆上的美国国旗。 “其次,要这样对国旗致敬。”夜鹰对我们说。 他弯着身子,用左手将国旗的下边拿起来靠在胸前,然后用右手行了一个美国 军礼(手心向内),再行一个南部同盟的军礼(手心向外),最后立正慢慢地将国 旗放下。 “不要忘记要慢慢地将国旗放下,”他警告我们。“如果你很快地放下国旗, 别人就要质问你!” 然后他又面对大龙头,突然将两手平伸,像敬礼式那样伸着手指。 “这叫火十字架式,”他说。“还有就是保密式。如果你们带着面罩,你们就 这样做——” 他将左手的一根指头放在下唇边,然后将手绕过头顶,像要砍脑袋一样地将手 放在脖子后面。 “这个象征着对泄露三K 党机密的人的惩罚,”他说。“——砍掉脑袋! 如果你们走进密室来的时候,其他的弟兄们已经摘下面罩,你们也得照办。 现在行最后的仪式——对三K 党献身式——,它是这样做的——” 夜鹰用右膝跪在大龙头的面前,伸出左臂行敬礼式,同时将右手放在胸前。我 们都照着这样做。大龙头伸手答礼。 “三K 党员们,坐下!”他下命令,挥手叫我们坐在后面的两排空位上。 “我忘记告诉你们了,”我们坐下后,夜鹰低声地对我们说。“小槌子敲一下 是要大家注意;两下是坐下;三下是站起来!”说完这话他离开我们,坐在大龙头 的左边。 “三K 党的司仪!”大龙头用槌子敲了一下。 穿着红袍子的司仪坐在大龙头左边,他闻声快步走上前来敬礼。 “司仪到,陛下!” “你要仔细地检查一下,看看出席的人是否都是配坐在这里进行讨论的三K 党 人!” “遵命,陛下!” 于是,司仪走过坐着的三K 党人的行列。他走近每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就站起 来,在他的耳旁低声他说口令,然后再坐下。只有一个人没能坐下。 “陛下,我谨向您报告:除了站在您面前的这个人之外,其余的都是三K 党员。 他自称是三K 党员,但是他不知道口令。” 难道在我之前已经有人打进来侦察三K 党了?而且要在我的面前就擒! “走上前来,将面罩摘下!”大龙头命令道。 这个人遵命将面罩摘下,这引起了一阵嘈杂的低语,大家认出他是一个欠交党 费的三K 党人。实行新口令以来,他从来没有参加过会议。他交出全部党费以后, 就得到了新口令,并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小槌子敲了三下,我们都赶紧站起来。 “大家低头为开会祈祷??” 穿蓝袍的牧师朗诵道: “我们的天父和上帝:作为三K 党员,我们承认对您的依赖和您对我们的仁爱 ;愿我们对您的感激是永远的,无穷无尽的,愿它鼓舞着我们跟着您前进。愿每一 个三K 党人都不做坏事,并且争取做一个好人。我们祈求您在大龙头皇帝和他的官 员处理无形帝国的事务中赐福他们。上帝哟!为了您的光荣和我们的德行,我们谨 用教导我们为正义服务并且牺牲的您的名义提出这些请求。阿门!” “阿门!”我们齐声回答。 小槌子敲了二下,命令我们坐下。 “我现在正式宣布,佐治亚大区第一党部会议正式开始!”大龙头说。 “现在秘书宣读申请入党并经五人调查委员会调查批准的党员名单。如果你们 了解在这些人当中有人不应该入党,请提出来!” 远远地坐在大龙头左方的秘书开始宣读名单,当名单念完而无人提出异议时, 大龙头又说: “其次,宣读信件。我收到一封宾夕法尼亚州佛兰支林郡支部独眼龙夏菲尔兄 弟的来信。他说有一位精神失常的名叫斯蒂逊·肯尼迪的混蛋写了一篇:‘我们必 须摧毁三K 党’的文章,而另外一个叫‘南方牧师联谊会’的团体已经把这篇文章 向全国各地的美国退伍军人团发出。夏菲尔兄弟已经对这个团体提出抗议,警告他 们当心一点!” 大龙头转身大叫道: “秘书兄弟,你对全国各地党部发出指示,号召一切属于美国退伍军人团的三 K党员注意这种恶毒宣传,并且谴责它是共产党搞的把戏,或是用他们所能想到的任 何话来谴责它吧!”在第一次三K 党会议上,我就听见我的名字被如此仇视,这事 使我吃了一惊,但是,我的文章能够击中三K 党的要害,倒是令人欣喜的。 “现在讲一点愉快的事,”大龙头继续说。“秘书兄弟,你起草一份正式的奖 状,表扬我们可敬的、杀人不眨眼的警官纳西兄弟,因为他忠于职守,已杀了第十 三个黑人!纳西兄弟,请站起来受奖!” 一个三K 党人站了起来,袍子下面露出警官制服的蓝裤腿,大家鼓掌,吹口哨, 跺脚。 “谢谢大家!”他说完这句话,就坐下了。 “还要写两封信,秘书兄弟,”大龙头继续说,“一封给民事庭法官麦克利伦, 表扬他监禁一位胆敢把白种妇女叫作‘没有出息的白人’的黑女人;另一封给高等 法院法官阿尔孟德,因为他维持了原判。告诉他们,他们所做的决定完全符合三K 党的原则,是白种优越论的胜利。 “现在谈谈发展党员的事。组织委员兄弟,哪一队上月发展的新党员最多,大 黄蜂队还是黄马褂队?” 当组织委员站起来宣布优胜队名字的时候,下面响起了一阵交头接耳的声音。 “陛下,黄马褂队占先,他们发展了一百七十三位党员,大黄蜂队发展了一百 四十六位。” 又是一阵欢呼,黄马褂队队员们彼此拍拍肩膀,表示庆祝。 “安静一点!”大龙头用槌子敲了一下桌子。“不要忘记,下星期六晚上,失 败者必须在温果酒店宴请优胜者吃牛排大菜。现在让我告诉你们我发展党员的工作。 为了这件事,我几乎跑坏了我的汽车。上个星期我收到韦克罗斯和道格拉斯维尔两 地市长和警察局长申请领取成立三K 党支部许可证的信,从格里芬城的消防队长和 市参议员那里,以及从麦克多瑙、桑德斯维尔和布拉克西尔等城的首长那里都收到 同样要求的信。我又在田纳西州进行了活动,卡塔努加和马利维尔两地的三K 党人 干得不坏——今天晚上我们还会收到更为详尽的报告。同时我又收到纽约三K 党的 报告,他们把自己的组织叫作‘圆圈俱乐部’。底特律城新的三K 党自称为‘梦乡 俱乐部’。芝加哥已经有了两千九百个党员积极分子。在从前老三K 党的党员名单 中,我做了一次全国性的测验,写信给他们,请他们回答:‘你们愿意重新加入三 K党吗?’答案中百分之九十四表示愿意。毫无疑问,三K党有着伟大的前途,正如 它有过伟大的历史一样!” 他停下来向四周望望。 “在会议继续进行以前,有人要发言吗?” “陛下,我是亚特兰大城汽车运输公司的三K 党员,”一个三K 党人发言。 “我特地向您报告,我们差不多已经达到这个目的:全城的司机都是清一色的党员 了,只有三个例外。” “我建议你们想法让这三个人参加党组织,或是把他们开除掉。”大龙头咆哮 道。“我们需要亚特兰大城的每一部汽车为我们迅速干活的日子,不久就会到来了!” “我们等待着您的指示。”司机答应着。 大龙头点头称许,然后又敲了一下桌子。 “现在讨论一下政治活动问题,”他说,“不用多说,三K 党在政治上要发挥 作用,就要靠自己的力量。如果我们在发展党员这一方面继续做出好的成绩,可以 断言,政客先生们会成群地找上门来的。那时,他们就要靠我们吃饭,由我们摆布 了。 “现在,我再提醒你们,三K 党的第一个政治任务是选举欧金尼·塔尔麦奇做 佐治亚州的州长。我很高兴地宣布:我们的目标——在佐治亚州一百五十九个郡的 每一个郡中建立一个党支部,以保证塔尔麦奇在选举中获得胜利——已经实现了。 但是我们必须继续努力。我花费了八千美元印刷选举用的宣传品。散会以后你们每 个人都要用这种宣传品把口袋填得满满的,送到你们的朋友和邻居的手上。” 一个身躯高大的三K 党员站起来,举手要求发言,大龙头伸手表示同意。 “我是罗贝尔,二九七支部的独眼龙,”他自我介绍说,“我想弟兄们也许有 兴趣听听上星期我和塔尔麦奇的谈话。我问他阻止黑人投票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 他一语不发,却在一张小纸条上写了个字:‘手枪’。他答应我,一旦当选之后, 他会让三K 党随心所欲地把黑人大搞一番,然后由民团出来收拾残局。” 罗贝尔在掌声中就座。 “我们第二件最重要的政治任务,是设法把大石山的法官戴维斯选进国会里去,” 大龙头说。“我命令每一个三K 党人尽力收集一切材料,用来攻击他的政敌,有什 么情况,可直接向我报告。” 大龙头举目环顾四周。 “现在,可敬的哈里逊牧师,又名‘铁路福音传布者’要给我们做报告,他在 华盛顿国会里开展了一系列活动,刚回来。” 穿蓝色袍子的牧师从他的坐位上站了起来。 “我到华盛顿去的主要任务,”他煞有介事地说,“是拜访三位参议员: 佐治亚州的乔治兄弟;南卡罗来纳州的约翰斯顿兄弟;俄亥俄州的布里克尔兄 弟。我们商议的问题,主要是如何钻空子去回避最高法院反对限制条款的决定。你 们知道,只有这些条款生效,才能禁止黑人和犹太人和我们在一个地区内居住。在 华盛顿的时候,我又同参议员罗塞尔谈过,他答应我,准备向国会提出一个法案, 规定凡是不同种族的人结婚都是违反联邦法律的。我很荣幸地宣布,罗塞尔参议员 还说,他要借用我写的书来支持他的提案!总的说来,华盛顿的发展情况对我们是 有利的!” “你说的对极啦!”大龙头说,“三K 党主义终于变成了杜鲁门主义。 政府的各部门——行政、立法、司法——部来拥护我们一贯主张的纲领了??” “秘书兄弟,给各地支部下一道命令,号召全体党员给他们的参议员与众议员 写信,督促他们在国会中多发表冗长的演讲,以阻止议事的进行。并投票反对各种 民权法案——公平就业法案、反对私刑吊打法案、反对人头税法案,以及共产党人 提出的其他一切法案。如果可能的话,三K 党人应该在信里附上一元钱以便鼓励这 些议员的斗争。在这些信中应该指出,三K 党人保证在竞选的时候全力支持他们, 以各种手段支持他们!” 大龙头从袍子里面掏出一个匣子来,并将匣子里装的东西倒在他的紫色面罩里。 “现在,我们要换一个题目,”他说,“我这里有五十颗警察专用手枪子弹。 我要拍卖它们,最低卖价是每颗子弹一元钱!拍卖所得作为我们政治活动的经费。 我们花费了大笔的钱,才把犹太人摩根索的财政部长搞垮,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把 天主教徒比多尔检察长。我们必须使用压力,通过适当途径把政府高级长官中的犹 太人和天主教徒清除掉。我想杜鲁门在这方面会尽力帮助我们的,他正努力把罗斯 福时代的犹太人和黑人解雇。现在我们开始吧。” 会议室充满了拍卖报价的喊叫声,结果将卖价提高到每颗子弹五元钱。 一会儿功夫,大龙头的面罩就空了,他重新将面罩带在头上。 “我有一个建议,”他说,一边捶桌子使大家安静下来。“我们把这些子弹送 给杀人不眨眼的纳西兄弟好吗?他知道这些子弹的用处。” 大家兴高采烈地叫喊着,把刚买来的子弹统统送到纳西的警察帽子里。 “谢谢诸位弟兄,”纳西客气地说,“没有弟兄们的帮助,我一个人是没法把 南方的黑人杀尽的。” “别担心!我们一定帮助你!”一群三K 党人叫起来。“当着上帝的面,杀死 黑人是不犯罪的,因为黑人还不如一条狗!”牧师很虔诚地说。 “我要告诉大家一件事,”纳西说,“警察局长延金斯派我值白天的班,晚上 我可以和三K 党弟兄们干吊打黑人的事。”“你们的发言都表现了你们是忠实的三 K党人,”大龙头说,“我们继续开会。大家有什么不满意的事要申诉吗?”吼声震 动了全室,大家跳起来抢着要求发言。 “谁先发言?”大龙头问。 “我!”十多个人一齐叫了起来。 “别着急!”大龙头笑着说,“你先说,”他指着一位手上缠着肮脏的绷带的 人。 “你们看看,这是一个黑人干的事!”这个人沮丧地说,“他把我的大拇指给 砍下来了!” “我们已经把这个黑人的姓名、地址调查清楚了。我们一定会对付他的。”夜 鹰说。 “第二位发言。”大龙头捶桌子发命令。 “我上星期所报告的那个在格莱蒂旅馆咖啡厅里神气活现的黑人应该怎样处理?” 一个三K 党人问。“克里夫,我把这件事交给你处理了,”大龙头对夜鹰说,“你 是怎样办的?” “陛下,经过仔细的考虑之后,我们最后决定,最好的办法还是请一位我们的 副郡长兄弟罚这个黑人做两年链队①的苦役。”“这样处理解决你的问题吗?”大 龙头问。 “行啦!”那个提问题的三K 党人表示满意。 “我有一个紧急情况,”另外一个三K 党人发言。“我听说有一家黑人已经搬 到普立安街三百号白人居住的公寓里面去了。”听到这里,大龙头跳了起来。 “纳西!”他下命令,“马上带三个警官到那儿去,完事后回来报告。” 纳西站起来,脱去三K 党的罩袍,露出里面的警察制服。他又叫了三名警察, 他们也脱去了罩袍。内部警卫员开门让他们出去。“我是大头目蓝杉,” 一个人发言。“我要提出的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的孩子们从学校回来对我 说,他们的老师一再教导他们,要容忍黑人和犹太人。有一天这位教员讲了些反对 三K 党的话。依我的意见,这种教员是白种优越论的大敌,我们应该教训他们。” “那是一定的!”大龙头说。“秘书兄弟,你拟个指示,要求各地支部必须号 召所有的党员,促使其子女向他们的父母报告这类的教员。把这种教员的名单送到 我这里来,我会对付他们的。各地学校的董事会中有许多三K 党员和党的朋友??” “我是三K 党住宅委员会主席华莱斯,”一个人站起来发言,“我要谈一谈我 们采用的一种新策略。过去,我们采取的方式是到进入白人住宅区的黑人家里去, 警告他们:‘搬出去,否则??,’他们多半是搬出去了。但是,现在我们想出一个 新的办法,它的口号是:‘利用心理,不用武力。’我们成立了一个公司叫‘西区 合作协会’,并且已经领到州政府的执照。我们的目的是要在西区四周筑一道‘白 人的长城’。我们采取的办法是这样的: 首先,我们在西区组织了一千五百名侦察员,凡是知道有黑人企图要搬到西区 来的就打电话给我——阿姆赫斯特一千号。我接到电话之后,就叫我① 把黑人用 铁链套在一起做苦工的队伍。——译者们的妇女采取连锁方式打电话,在很短的时 间内,我们就可以动员许多人到那个想要搬去住的黑人家里。我先走进去同黑人进 行私下会谈。我告诉他,在法律上,他完全有权力搬进去住,而且我还要尽力保护 他。但是同时我又告诉他,我恐怕连暴徒中的一小部分都控制不了。假如他真打算 搬进去的话,他的全家都会遭到不测。这个计策差不多总是灵验的。” 华莱斯停了一停,三K 党人们吃吃地笑了起来。 “为了提高白人的觉悟,我们出版了一个小报叫《西区实录》,赠送给西区的 住户们,”华莱斯接着说。“让我念一段给你们听听:‘黑人侵入西区的危险性仍 然存在。唯一补救的办法是采取一致行动。快来参加我们的会议并研究对策吧!如 果我们不采取行动,不出十年,整个亚特兰大城就会被黑人占领。黑人的人口增长 十分迅速,到那时,我们会被挤到城边和他们住在一起,甚至会被挤跑!佐治亚州 生长的,带南方口音的中等阶级的人们,你们能够眼看着丧失你们生来就获得的权 力而毫无斗争吗?’” “噢??”三K 党人的吼声振动了整个会场。 “你们当中要是有人手痒的话,欢迎他参加我们的行动。”华莱斯说,然后就 座。 “这些黑人简直太猖狂了!”夜鹰叫道,“我们必须多来几次鞭笞,必要时还 要多来几回私刑拷打!” “三K 党显显威风,采取行动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大龙头表示同意。 “我们已经沉默得够久了!” 大龙头又捶了一下桌子。 “现在我们就进行今天会议中最令人感兴趣的节目——给三K 党带来希望与启 发的节目。今天晚上有两位邻州的三K 党杰出的领袖来参加会议,我们感到很荣幸。 首先,让我介绍亚拉巴马州联合三K 党的大龙普鲁伊特大夫!” 这位大腹便便的三K 党人站了起来大放厥词。 “不,我们并不是一个煽动仇恨的组织!”他嘶哑地大叫。“三K 党并不仇恨 任何人!事实上,三K 党是守本分的,是黑人的最好的朋友。如果黑人能尽力做一 个善良有用的人,不受北方利益集团的蒙骗去错误地估计自己的社会地位,那么, 他的勤劳就会得到报酬,也不会因野心达不到而失望了。 “南方白人的优越地位是上帝赐与的,他们有理由憎恨那些企图降低白人地位, 以便能和白人平起平坐的民族。所以,黑人最好是乖乖地让选票掌握在同情他的优 越民族手中,因为在朋友中做一个政治上的顺民,总比在四面树敌的情况下做一个 选民好得多! “不错,三K 党是爱黑人的——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我曾免费替黑人妇女接过 多次生,我的黑人女仆甚至替我洗三K 党的罩袍。但是,当我看到那些黑女人在大 街上傲慢地走过的时候,我不由得停下来,一动也不动。我希望这些人不要碰上我, 否则,我要把她们的脸打扁! “我们在亚拉巴马州是很忙的。上一个星期我还收到塔斯库门比亚一位女人寄 来的信,抱怨她的男人同另一个女人吊膀子。她说,如果三K 党能够饱打她的男人 一顿,使他改邪归正,她愿意组织一个三K 党妇女辅助会的分会!” 密室里爆发了一阵笑声。 “后来这个人的行为检点了吗?”有人问。 “我先写了一封信给州长,请他派警察局长去对付他,”大龙回答道。 “我收到很多要求鞭笞别人的信和电话。你们知道我怎样回答他们吗?‘参加 三K 党!’” 他就座,密室里响起了一片掌声。 “下一位要发言的,”大龙头说,“是田纳西州的三K 党组织委员斯通纳兄弟。” 斯通纳个子很小,走起路来有点跛。从说话的声音听得出他是一个十几岁的小 伙子。 “田纳西州的三K 党认为犹太人是美国最大的敌人,”他开始说,“我们应该 清除一切犹太人,我的意思并不是把他们送到别的国家去。只要世界上任何角落里 仍有犹太人存在,世界就不得安宁。为了避免犹太人的后代再掀波澜,我想我们应 该把所有的犹太人都杀掉!” 我坐到椅子边上,心里想,这小子一定神经失常了。 “自然咯,我们应该合法地把他们干掉!”他又说,“我曾经向国会请愿,要 求它通过一项决议,认为犹太人是魔鬼的子孙,对美国构成了严重的威胁。我们的 目标是争取通过一项宪法的修正案,说明在美国信仰犹太教是非法的,应处死刑! 对于认罪的人不必用陪审员,只要通过法官,就可以判他们的罪。只有声称自己是 基督徒的才可以受审。” “凡是有罪的,我们应将他们一律杀掉。这样说也许有点过火,但已经有别的 国家这样做过。在这一点上,我们应该比希特勒更进一步。” “在大战里我常常收听哈哈爵士从德国播出的广播节目。有一次,他说在希特 勒获得胜利以后,为了酬劳我,德国的医生将要为我的跛腿动手术。 虽然这样,我仍支持美国对德国的战争,原因是我对德国企图替我们解决美国 犹太人这件事很生气。每一个国家有权力干掉自己国家中的犹太人!宽容的国家成 为不了伟大的国家!我是绝不宽容的!所谓人类的友谊,实际上就是魔鬼的友谊!” “这家伙真有意思!”我听见背后一个三K 党人低声地说。 “在我们进攻俄国以前,”斯通纳继续咆哮说,“我们必须把犹太人干掉,并 且取消联合国,因为联合国(UNO )应该叫做‘犹太国’(JewNO )了。 我们应该利用我们的优势去向别的国家取得我们所需要的东西,并且根据我们 的条件做生意。美国的对外援助是以反犹太人为前提的;凡是反犹太人的人,都不 能让他饿着肚子!” “说到黑人,我对他们并没有什么个人的仇恨,只有种族的仇恨。无论在社会、 政治或经济方面,三K 党人都百分之百地信仰白种优越论。我们反对任何形式的种 族平等,不管是对黑人、日本人、中国人、菲律宾人或任何人,都是如此。我愿意 把黑人想要获得的所谓权力都给他们,只要他们回到他们的非洲本土去。全部黑人 都迁回非洲的时候我才甘心!” “只要有钱,全部计划就能实现。如果我能领到一大笔钱,我马上能干一番大 事业!” 斯通纳赢得的掌声并不多。 “这家伙讲的话有些地方很难令人同意,”我背后的人低声说,“如果我们把 黑人都送回非洲去,谁替我们做那些肮脏下贱的工作呢?” 这时,门上敲了四下。内部警卫员将门打开,四位警察回来了。 “一场虚惊,陛下。”纳西不耐烦地报告。 “很好,你们的行动还是很迅速的,”大龙头说。他转身又告诉夜鹰,“克利 夫,你还是多注意一下那所房子!”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最后还要说几件事??在五月的第二个星期四三K 党员 亚诺德法官将在二九七支部发表演说,谈谈如何阻止黑人投票的计划。我本人希望 城内的党员都去参加。??下星期五早上十点钟卡拉卫法官兄弟将在法庭上审问一件 重要的案件。一位电车司机在密却尔大街杀死了一个黑人,原因是这个黑人拒绝坐 在电车后面的座位上。我要那个法庭上坐满了自家兄弟,让卡拉卫法官知道白人是 支持他的。我也要法庭宣告那个司机无罪。”大龙头突然站了起来,伸出手来敬礼。 “三K 党人最大的荣誉是——” “为群众而不是为自己服务!”三K 党人同声回答,站起来答礼。 “三K 党人:以神圣的永远不渝的三K 党的忠诚团结起来,我们就会成功,以 自私和倾轧而陷于分裂,我们就要失败。你们是要成功,还是要失败?” “我们要成功,因为我们血的誓言并不是随便发的!”大家高声地回答。 最后,大龙头又敲了一下桌子,说: “我现在正式宣布会议结束。忠实的党人们,祝你们晚安。”“晚安,陛下!” 我们回答。 “现在散会。司仪和夜鹰把党的一切财物保管好。忠实的警卫员,把门打开, 让党人们到外部世界去吧??” 我们从密室里走出来,到三K 党人们换罩袍的地方。他们脱下袍子放在钢柜里。 我向门外慢慢地走去,忽然,听到有人说“机关枪”这个词,我马上停住脚步。一 边听,一边装作找纸烟,这是二九七区党部的独眼龙在问另外一个人。 “多少支机关枪?” “上万支!” “在什么地方?” “你知道这地方的,就是位于西尔万大街,由战争物资局所管辖的那个大仓库。 我现在在那里做守夜的。” “说不定我们会需要这些武器的。我们可以这样行动,晚上你值班时,把你绑 起来,然后运走一些枪支。为了避免露出马脚,也许要让你带点伤痕呢。” 这个人想了想。 “只要不被政府抓到证据就行!”他最后说。我赶紧找瘦子。 “同独眼龙说话的那家伙是谁?”我问。 “他吗?”瘦子回答,“他叫库尔佩沛,属于二九七区党部。要会会他吗?” “没这个打算,”我说,“我在想我从前在哪儿见过他。”这一晚上,塞进我 脑子里的东西够多的了,我赶紧到外面去换换新鲜空气。这就是三K 党会议的内容! 在“基督教义”的外衣下,三K 党包藏着何等的祸心!全国各地党部都是这样疯狂, 怪不得它染上了众多无辜者的鲜血! (不用说我马上将机关枪的事报告给当局了。数月之后,我一调查发现库尔佩 沛已升为当地战时物资局局长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