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费班市的“群众”大会 “我们一定要想个办法制服杜克这家伙。”第二天清晨鲁米斯在哥伦比亚党人 的总部咆哮着,他当着我们的面使劲地挥动着登着最新消息的报纸,“是他的密探 将一切内部情报供给报纸,我们不许他们再干!我们为什么不在费班市召开一个示 威大会呢?杜克是这个城市的市长啊!那么一来,我们就可以在他的巢穴里和他拼 一下!” “这个办法再好没有了!”大家齐声赞成。 鲁米斯于是指定了日期,命令装有播音器的卡车去吸引听众——宣布哥伦比亚 党人要在费班市法院草地上举行群众大会,向“杜克的种族见解挑战”。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杜克时,他嚷道:“让他们来吧!我可以给他们以言论自 由,甚至还要临时为他们在法院前的广场上亮起电灯。我知道怎样收拾这些家伙, 将来他们是不会很快就忘掉他们所得到的款待的。” “鲁米斯好像是叫我一同去,帮忙把哥伦比亚党人的传单发给群众。” 我说。 “你最好和我靠近一些,”杜克说,“像这样的事将会演变成什么样子,谁也 难料,如果发生冲突,我的朋友们就会像对付别的哥伦比亚党人一样来对付你的。” “如果是那样,就糟透了!”我说道。 “你切不可跑掉,否则哥伦比亚党人就不会和你来往了。站在我可以发现你的 地方,假如出现什么乱子,我会叫警察来逮捕你,随后再将你放掉。 这样,那些哥伦比亚党人对你就会更加信任。同时,我们中间的任何人也不会 知道你是谁。” 事情就是这样安排定了。 有几百个乡下人来参加费班市的大会,我注意到听众中没有一个妇女和儿童, 我断定这些人来到这里是准备行动的。 贝克首先发言,他说道:“八十二年前,就在这个草地上,我们的英勇的先辈 们用枪弹和刺刀为着一个崇高的目标而作战。??我们哥伦比亚党人代表着美国南北 战争时代南部同盟各州那些战士们的理想和种族自尊心,我们准备继续进行这个光 荣的战斗,我们的目的是替白种人拯救美国南部。” 贝克一面注视着杜克,一面说出下面的话: “一个人和黑人握手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假定他是同情黑人的观点的——这种 说法不对么?” 听众保持着敌意的缄默,贝克重复他的发问,听众仍然不作答复;贝克只好赶 紧讲下去。 贝克讲完之后,留着灰白胡子、以前在莎士比亚戏中充配角的戏子、现在借沿 街挨门兜售小孩鞋子为生的哥伦比亚党的党徒亚当斯接过了麦克风。 听众对待他甚至比对待贝克更为冷淡。 亚当斯告诉他的听众道:“你们现在很需要我们。当我们的种族完整性遭受威 胁的时候,美国却有百分之九十五的白种人像泥塑木雕一般地熟视无睹,我们这个 国家需要来一个复活!我们哥伦比亚党人准备拼死命来清除这种可恶的污垢!可怜 我的先父,当他十六岁的时候,就为着南部同盟而作战,如果他看见了今天这样的 情况,他会死不瞑目的,你们都是懦夫,否则你们就会和我们携手来保护白种人! 把你们的党员证拿出来吧!” 正当许多哥伦比亚党人——包括我本人在内——拿出党员证的时候,杜克沿着 法院的石阶走上去,手握着麦克风,他的魁梧的体格和气派震慑了会场。 “同胞们!”杜克开始说,“作为费班市的市长,我给了这些哥伦比亚党人以 言论自由,现在我本人要说几句话。 “你们刚才所听到的没有别的,都是漫天大谎!”他接着说,“这个口里吐着 涎沫像患癫痫疯的年轻的家伙和那个颓唐不堪的老顽固比在偷鸡贼后面尾追着的黄 狗还下贱!他们就像你们在佐治亚南部磨坊水塘边看到的一种长颈鸟一般,成天只 在泥浆里面打滚,直到有人走近时,才叫一声惹起人们的注意。这些哥伦比亚党人 在世界上不过是长着人肉的一群长颈鸟而已。 “我以费班市市长的身份向你们讲话,我们这儿是一个平静的、规规矩矩的小 城镇。我们不要这些不负责任的冒险家来破坏我们的和平,他们竭力地向你们说, 某某人准备出击你们,于是向你们提出只要你们每人给他们三块钱,他们就会保护 你们。他们要的就是你们的钱!还有,我痛恨他们那种推论,硬说你们这些善良的 人都是蠢头蠢脑的懦夫!” 说到这里,杜克开始挥动一份希特勒的党卫军所佩带的雷电符号。 “这是纳粹党徒的符号,为了打败纳粹党徒,我们美国人付出了许多生命,” 他说道,“把纳粹的符号和这些哥伦比亚党人发出来的宣传品上印着的雷电符号比 较一下,你们就看得出他们主张的是什么!” 这句话在听众中造成了不小的骚动,每个人都捡起哥伦比亚党人所散发的传单 来看看。 为了反攻,鲁米斯从他的衣袋里拿出了一份《匹兹堡信使报》,开始在听众中 横冲直撞,一面喊道:“看呀!出现在黑人报上的杜克的照片!” 关于杜克和黑人之间以及哥伦比亚党人和纳粹之间的明显的联系,听众好似感 到同样地不知所措。但是杜克立刻又赢得了听众的注意。 “像马戏团里的疯子一样地扭着跳着的这个青年人说我和一个黑人握过手。事 情是这样的,《匹兹堡信使报》派来出席我的新闻记者招待会的记者是一个爱尔兰 出生的天主教徒!” “贝克是一个龌龊的小人,他不敢正视诚实的人。这些哥伦比亚党人还乳臭未 干,他们不配来解释我的种族见解。作为一个官员,政府授给我以实施法律的权力, 我深信在我们法律制度下生活着的每一个人都应该享有同等的保护!” 杜克强硬的措词,使听众感到非常高兴。我听见一个人说道:“我真怕他向法 院告发我。” 站在法院石阶一边发抖的贝克走到前面提出辩驳,他向群众重复他的问题: “一个人邀请了一个黑人记者来参加他的记者招待会。你们认为这个人怎样?”这 时,杜克脱下外衣,走上了法院的石阶,质问贝克道:“你是说我召集《匹兹堡信 使报》的人来参加我的新闻记者招待会吗?” 贝克慌忙由麦克风的旁边后退,连说收回他所讲的话,杜克这才回到听众中。 当他还没有走到石阶的下面时,贝克又问听众说:“一个人和黑人握手,你们 认为这个人怎样?”杜克马上回到石阶上质问道:“你说什么?” 这个当儿,贝克企图念念《匹兹堡信使报》登载的图片说明,但是他的两手发 抖,连报纸也拿不稳了。 “无论怎样这是不要紧的,”他说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这时,听众鼓噪起来了。 “把他们赶出市外!”一个人嚷道。 “把他们绑起来。”另外一个人叫道、其余的人也异口同声地嚷起来。 这时那些哥伦比亚党人——包括我在内——立刻产生了效果,如果那时发生任 何私刑吊打的话,我是不愿处于牺牲者之列的。我的衣襟上有一个哥伦比亚雷电符 号,我的手中拿着的全是哥伦比亚党的宣传品,我觉得太暴露了。我于是从人丛中 向前挤,使自己确实处在杜克的视线之内。 有一个人伸出手来,打散了我拿着的宣传品。我并不想再去抬起来,只是通过 人丛向前挤着,有人将我绊倒了,我俯卧在地上。在哥伦比亚党人的眼中,所有这 一切,无疑地、是会增加我的荣誉的,但我完全不想要这种荣誉。群众向我这里凑 过来,哥伦比亚党人并没有来救我,而是向四方八面散开了。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看见杜克也是忙得不可开交。鲁米斯终于发了脾气,一面 走一面还在骂杜克。这样一来,转移了群众对我的注意,拳头开始向鲁米斯的那一 面挥舞起来了,杜克指挥警察挤进去,警察冲开了人群,将鲁米斯送上一辆哥伦比 亚党人的装有播音器的卡车,其余的哥伦比亚党人早已挤在车上了。虽然在回亚特 兰大城的途中,我们极有可能遭到伏击,但我还是决定跟他们一道去。 当贝克爬进卡车时,他鼓起勇气嚷道: “还有要跟我们走的么?” “没有!”在场的人齐声喊道。 我们随即匆匆忙忙地走了,甚至等不及把我们装在法院上面用来照明的电线解 开。 “我们还要回来的!”贝克在众人的讥笑声中自己解嘲地叫着。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谁胆敢提出重闯杜克的虎穴的建议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