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星期三华盛顿星期三上午十一点,政府里所有显赫的政治要人都聚集在了内阁 会议室,讨论决定国家应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在座的有副总统海伦。。杜波里, 内阁成员,中央情报局局长,通常不出席此类会议的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也来了, 他是在总统的要求之下被尤金·戴西召集来的。当肯尼迪走进屋子时,所有人都站 了起来。 肯尼迪示意他们坐下,只有国务卿仍然站着,他说:“总统先生,我代表在座 的所有人对您失去爱女表示深切的哀痛,我们谨表示我们各自对您的慰藉和热爱, 同时在您个人和国家的危难关头。 我们向您保证我们一致的忠诚和信赖,我们在此不仅仅是履行我们的公务,也 是表达我们对您的爱戴。“国务卿眼里噙满泪水,他一向是以冷漠和含蓄著称的。 有好长一会儿肯尼迪一直垂着头,他似乎是屋子里唯—一个没有任何表情的人, 只脸色苍白。他久久看着他们,好象对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对他的关怀之情表示感激, 他明白自己可能马上就会打破这种气氛,于是赶紧说道:“我衷心感谢各位,我表 示感激,我也需要各位的帮助。不过我请求大家把我个人的不幸同这次会议的主题 分开,我们在此是商讨国事,这是我们的工作和神圣的职责,我在此要做的决定是 完全不带个人色彩的。”他停顿了一会儿,让他们震惊和向他表示致意的情绪平息 下来,他自己能够克制住。 海伦·杜波里想,上帝啊,他果真要这么干啦。 肯尼迪继续说道:“这次会议讨论我们所要采取的行动,我提醒大家,在座的 各位想好的任何应急计划可能都不会采纳,但我会给你们争论的时间,不过,我想 先把我的方案提供给大家。我得必须说明我得到了我的高级顾问班子的支持。”他 顿了顿,再次施展出他个人的鞋力,他站起来说:“首先,让我们分析一下,最近 发生的这一系列灾难事件都源出于一个穷凶极恶、胆大妄为的计划,星期日教皇遇 刺身亡,同一天飞机被劫,随后精心提出了根本不便情理的释放人质的条件,尽管 我同意答应这些条件,今天早晨还是不必要地杀掉了我的女儿,甚至杀死教皇的刺 客在我国被捕,也是这个全盘计划中的一部分,他完全有别的地方可去,但现在这 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提出释放刺客的无理要求了。我这样说有充分的证据。” 他可以看出他们脸上不相信的表情。他停了一下,继续说:“但这个恐怖而复 杂的方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当今世界上风行对国家政权,特别是对美国合法政 府蔑视的情绪,历史上也常有这样的事,年青人对当权者表示不满,这一般来说是 件好事。但这次事件不同,整个恐怖行动计划的目的就在于要使美国的权威形象扫 地,不仅仅是在千百万老百姓眼里,而且在世界各国政府眼里都是这样,我们在有 些时候必须回击这样的挑衅,目前就是这样。 “坦率地说,除了沙哈本之外,所有阿拉伯国家都没有参与这个阴谋,当然, 那个世界性的地下恐怖主义组织‘百名先锋’提供了后勤和人员帮助,但所有的证 据表明只有一个人控制着整个行动,看起来似乎除了沙哈本苏丹之外,他不服从任 何人的约束。” 他又停顿了一下。 “我们现在可以肯定苏丹是一个同谋,他的部队驻扎在飞机周围是为了防止外 来袭击,而不是帮助我们保护人质,苏丹自称按我们的利益行事,但实际上他参与 了这些事件,不过给他说句公道话,有证据表明他并不知道雅布里要杀害我的女儿。” 他的眼睛又扫了一圈桌子周围,给他们加深印象,他显得镇静自若,接着说: “其次,让我们进行推测,这次不同于往常的人质危机,这是一个奸诈的阴谋,想 彻底羞辱美国,使美国在遭受了这一系列耻辱之后还乞求他们释放人质,使我们显 得软弱无能。这种情形会在以后数周之内被全世界的新闻媒介大肆传播,使美国成 为笑柄。而这样也不能保证人质会全部安全地返回。基于目前这种形势,我难以想 象日后不会发生大动乱,我们的人民将完全失去对我们和我们国家的信心。” 肯尼迪又作了停顿,他看得出他的话产生了影响,屋子里的人开始懂得他的确 有一套想法。他接着说:“最后,我开个药方。我审阅了关于我们可选择的行动方 案的报告,我认为它们都是些过去通常使用的一些无效手段,经济制裁,武装营救, 政治性的武器交易,或是一边公开坚持不与恐怖分子谈判,一边暗中做出让步,总 是顾忌到苏联会反对我们在海湾进行大规模的军事攻势,这样上述情况意味着我们 必须屈从忍受在全世界人面前对我们深深的羞辱,而我个人认为,更多的人质还是 一样会被杀掉。” 国务卿插嘴说:“我们国务院刚收到沙哈本苏丹的明确保证,一旦恐怖分子的 要求得到满足,人质将全部释放。他对雅布里的做法感到非常愤怒,为了表示他的 诚意,他说要对飞机发起一次袭击,以便迫使雅布里保证马上就释放五十名人质。” 肯尼迪盯了他一会儿,他的天蓝色眼睛,黑而小的眼珠看起来深不可测。然后, 他以冷冰冰的,有点嘲弄,但不失礼貌的口吻说道:“国务卿先生,在我讲完之后, 在座的每个人都会给发言的机会,在这之前,请不要打断我。他们的好意将被回绝。 这会通过新闻媒介公布于众。”他的每一个字听起来都象掷金落地,铿锵有声。 国务卿显然感到非常惊讶,总统从未用这样冷漠的口吻对他说话地从来没有这 么赤裸裸地显示过他的权力。国务卿低下头来看着手头的记录本,两额微微发红。 肯尼迪继续说:“解决办法:我在此特别指令,由总统办公室主任策划和指挥一次 对沙哈本的所有油田以及他们的石油城市但克的空袭。 这次空袭的使命是摧毁所有石油设备、钻井架、输油管道等等,整个城市要彻 底炸平。在轰炸开始四小时之前,在城市上空散发传单警告居民撤离。空袭将从现 在开始三十六小时之后准时进行,也就是说,华盛顿时间,星期四,晚十一点。” 国务卿几次要从座位上跳起来抗议,但还是克制住了,屋里响起意外和震惊的 嗡嗡嘀咕声。 肯尼迪几乎是生气地挥挥手,但他仍然朝着他们微笑,这是充满自信的笑,他 看起来不象是下命令,悠然地朝国务卿笑笑,直截了当地对他说:“国务卿必须马 上给我召来沙哈本大使,我要让大使转告这一点:苏丹必须在明天下午释放所有人 质,他还必须将雅布里交给我们,如果苏丹拒绝的话,整个沙哈本王国将会不复存 在。”肯尼迪顿了顿,屋里死一般寂静,“这次会议的内容属于最高级国家机密, 不许走漏任何风声。一旦这样的事发生,泄密者将按有关法律处以极刑。现在,诸 位可以发言了。” 他可以看出听众被他这一席话弄得目瞪口呆,他的顾问班子成员都低着头,以 免同屋里其他人的目光相触。 肯尼迪坐下来,舒展开身体躺在黑色皮靠背椅中,腿从桌子底下抽出来露在一 侧,目光注视着玫瑰园,任凭会议继续下去。 他听到国务卿说:“总统先生,我还是必须对您的决定提出异议,这无疑将给 美国带来一场大灾难,世界各国会把我们看成是一个欺凌弱小国家的无赖。”他絮 絮叨叨、不停地说啊说,说了许多,但肯尼迪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接着他听到内政部长的声音,内政部长说话慢声细语,但颇有吸引力,“总统 先生,如果我们毁掉一个但克,也就是说我们毁掉了五百亿美元,这是美国石油公 司的钱,大批美国公众买了他们的股票;还有,我们切断了石油供应,这个国家消 费者要负担的汽油价格会成倍上涨。” 还有其他一些喋喋不休的、困惑不解的言论,为什么不等取得一些满意的结果 就必须炸毁坦克?有许多条路可走嘛,最大的危险就是急急忙忙采取行动。肯尼迪 看看表,这样的讨论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他站了起来。 “我感谢各位所提的每一条建议,”他说:“毫无疑问,如果沙哈本苏丹能立 即答应我提的条件,他就可以把但克城救下来,但他不会这样做,因此但克城必须 给炸毁,要不然他就不会把我们的威胁当成回事。我们别无选择,否则我们治理的 国家就会听任遭受几个拿几杆破枪、胆大妄为的歹徒的羞辱,这样我们倒是省钱了, 可以把我们的军队打发回家。这事我非常清楚,我下定决心这么干。 “说到美国持股票人损失的五百亿美元,这属于勃特·奥迪克的国际财团的财 产,他已经挣回了不只五百亿美元,当然,我们会尽量设法帮助他,我将给奥迪克 先生在其他地方寻找机会弥补他的损失。我要派一架军用飞机把恐怖分子带回收审, 国务卿先生将出面邀请奥迪克搭乘其中的一架飞机去沙哈本。他的任务是帮助劝说 苏丹接受我的条件,说服他只有一条路才能挽救但克城和沙哈本王国,以及在那个 国家的美国石油公司,那就是答应我的要求,这是唯一的一条生路。” 国防部长说:“如果苏丹不同意的话,那就意味着我们还得损失掉两架飞机、 奥迪克和人质。” 肯尼迪说:“非常有可能。让我们试试看奥迪克是不是有这个能耐。他是个聪 明人,他知道,我也知道,苏丹必然得同意,我敢打这个保票,所以我还派国家安 全顾问韦克斯先生一起去。” 中央情报局局长说:“总统先生,你必须知道,根据沙哈本政府和美国石油公 司的民间契约,但克城周围的防空炮阵地上都有美国人,在一些导弹基地上也有训 练有素的美国人,他们可能会反击。” 肯尼迪笑了,“奥迪克会命令他们撤离。当然,作为美国人,如果他们和我们 交战,那他们就是叛国,给他们出钱的美国人也是叛国。他们都将受到起诉。” 他顿了顿,让他们体会一下他的意思,奥迪克将会受到起诉。 他转向克里斯蒂,“克里斯,你现在就着手司法方面的工作”。 在座的人中间有两位来自立法机关,即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托马斯。兰姆勃蒂诺 和众议院主席阿尔弗里德。金茨,参议员首先开口讲话,他说:“我认为在没有同 国会两院磋商的情况下就采取这种过激行动是不合适的。” 肯尼迪彬彬有礼地对他说:“本来应该聆听尊教,但是没有时间了。再说作为 最高行政负责人,我有权采取这样的行动。毫无疑问。立法机关在事后可以重新研 究这个问题并采取恰当的措施,但我诚恳希望在这种极端时刻国会能够支持我和我 的国家。” 兰姆勃蒂诺参议员几乎是以沉痛的语调说:“这真是不幸,后果不堪设想。我 恳求你,总统先生,不要这么匆忙行动。” 肯尼迪第一次显得有些不耐烦,“国会总是跟我过不去,”他说,“我们可以 为各种复杂的行动方案而争论不休,直到人质都死光了,直到美国在每个国家、在 世界上每一个角落都被人嘲笑。我提出我的分析和解决办法,我做的决定是在我的 总统权限之内的,等到这次危机过去之后,我会到老百姓面前解释,但这之前,我 再次地提醒大家,这属于最高级机密。好了,我知道你们都有自己的工作,有情况 就向我办公室主任报告。” 阿尔弗里德。金茨按捺不住反唇相讥,“总统先生,”他说,“有件事我本不 打算说,但国会坚持以为你应该回避目前的事端;所以我想通知你,鉴于你个人的 不幸使你变得昏庸无能,就在今天,参众两院将采取一致措施阻止你的行动。” 肯尼迪面向他们站立起来,他的英俊、棱角分明的脸庞似乎凝固成了一个面具, 蓝蓝的眼睛象雕像一样冷漠,“你这样做是自取灭亡,”他说,“也是让美国自取 灭亡。”他离开了屋子。 内阁会议室内,人头攒动,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阿德布拉德·格雷和兰姆勃 蒂诺参议员以及金茨众议员凑在一起磋商,他们都一本正经,说话冷冰冰的,众议 员说:“我们决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我认为总统的顾问班子没能劝说他放弃这 种过激行动显然是一种失职。” 阿德布拉德·格雷说:“他说服了我,他并不是出于个人的义愤才这样做的, 这是解决危机的最有效的办法”。空袭是灾难性的,但同样我们现在所面对的这个 时机也是灾难性的,我们不能让目前这个局势无限期地拖延下去,这样下去才可能 造成空前绝后的大灾难。” 兰姆勒蒂诺参议员说:“据我所知,弗兰西斯·肯尼迪还是头一次处理事情这 么刚愎自用,他对立法机关一向比较温和,他至少应该装装样子,把我们也当作是 一个决策机构。” “他要承受很大的压力,”阿德布拉德·格雷说,“如果国会不再给他增加压 力,是再好不过了。”对牛弹琴,这几乎没有可能,他一边说一边这样想。 金茨众议员担忧地说:“现在的问题就是压力。”阿德布拉德。 格雷想,狗屁东西!他急急忙忙热情道别,奔回到他的办公室,开始给国会议 员们打数百个电话。尽管私下对肯尼迪的急躁行事感到有些沮丧,他还是下决心要 把肯尼迪的政策兜售给国会山。 国家安全顾问阿瑟·韦克斯试图说服国防部长,确保立即与参谋长联席会议主 席一起召开一个会议,但国防部长看起来被这些事情惊得六神无主,不大情愿地同 意了。 尤金·戴西注意到阿德布拉德·格雷与议员们打交道的困难性,心想,麻烦在 后头呢。 戴西转身问海伦·杜波里:“你怎么看?” 她冷漠地看着他,她可真是个美人,戴西想,他一定得邀她一起吃顿饭,这时 她说到:“我想你和总统班子的其他人把他拉向了深渊,他对此次危机的反应太过 于激烈了。见鬼,克里斯蒂·科利这会儿却钻到哪去了?”科利没在场,这使杜波 里感到意外,在这种危急关头,他并不是那种激流勇退的人。 戴西大光其人,“他做事有根有据,即使我们有不同意见,我们也应当支持他。” 海伦·杜波里说:“你们都是这么个态度,难怪弗兰西斯会提出这个东西来。 不过,显然国会要把他从谈判桌上挤开,他们要把他架空。” “那就先把他顾问班子的人都送进坟墓。”戴西说。 海伦·杜波里平静地对他说:“当心点儿,我们就要国难当头了。” ------------------ 文学殿堂 疯马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