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整整三天后抽彩公司的董事会又召开了。从开会的这个时间:早上十点可以明 显看出有什么非同寻常的事要发生了。聚来的这些人胖嘟嘟病黄色的脸上表现出紧 张的神情。但与前几天傍晚举行的那次会议相比,这次有一种谨慎的乐观气氛。 董事长亲自给每个人打电话说他觉得找到了一个“解决办法”。既然什么别的 也没说,正常的反应本会是无忌惮的怀疑。但他们都知道这次董事长的名誉也许是 在有史以来最危险的边缘,如果他打破他们的生活规律在上午开董事会那么肯定很 快会有真正重要的事要发生。 但当他们按时聚在一起,董事长只和那个大人物好莱坞代理莫特·格兰威勒一 起走进来时,这种谨慎的乐观马上就全部瓦解了。 因为他们都认识莫特。怎么认识的?格兰位勒就和他们其他人一样,是离抽彩 不远的酒吧里那个“妓女角”的常客。每隔一个周末莫特总会出现一次,通常在星 期五晚上,当大表演厅里就要上演一幕新剧,由莫特的一个顾客,或莫特的一个顾 客的朋友或某个莫特想要他成为他顾客的人作主角;当然最后一种情况最多,因为 虽然莫特自以为了不起,但事实上,在好莱坞的明星代理的星系中,莫特·格兰威 勒并不是一颗超级新星;准确地讲,在某些人眼里,他更象一个黑洞。 “先生们,”董事长说:“我想诸位都认识莫特,”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希 望没有人大声抱怨,但还是有两个人这样做了。这对格兰威勒毫无效果;那个让人 狂躁的笑容还不肯散去。“莫特,”董事长接着说:“给他们讲一讲。” “伙计们,我找到了一个买主,”格兰位勒说:“请允许我告诉诸位他是谁: 他是从费城来的一个拥有一大批硬币店的家伙。我调查过他,他是干净的。他的借 款能力很大。他现在就在外面,准备报价。” “什么样的价?”卡车司机联合会的代表问:“没有预付款等一百年后付清?” 格兰威勒瞪了他几秒钟,然后说:“蠢货,我为什么要再往下解释呢?让这个 人自己说吧。他叫丹尼·勒曼。我去叫他。”格兰威勒走到门口,打开门,探出头, 朝丹尼作了个手势。丹尼一直坐在外边的办公室里看接待员劈开的双腿。这个大肚 子、秃头小个子盯着她她一点也不在乎。因此尽管她完全意识到坐在她对面的这个 男人一直在偷看她,如果不是实体上的感觉,至少是她引以自豪的身体那个部位产 生的一系列高度集中的意识,这使她很自豪。她尽量一眼也不看他以免把他吓跑了。 相反,她开始反复整理她桌上的东西而且设计的动作是从最佳的角度表现她的人体。 她的想法距事实差不多,丹尼·勒曼已被这个长腿、丰乳的金发女郎所打动,就象 他被世纪城、被洛杉矶、被这个崭新的加州世界所打动一样。对这个费城来的家伙 而言,这座城市里的人不仅愿意把他作为一个同等的人接受,而且还冲他打躬作揖, 这几乎好象是不真实的。令丹尼·勒曼自得的是,他完全知道为什么,这唯一的原 因就是:钱。他有钱,他们知道他有钱,他们想要他的钱。因此他们会尽其所能以 得到他的钱:拍马、欺诈、哄骗、乞求;你随便说吧,只要最终的结果是他的钱最 终落在他们口袋里。丹尼·勒曼对这一切都很满意,好多年前他就得出结论:任何 幻想生活是某种罗曼蒂克的神秘旅行的人都是在自找倒霉,甘心受骗。生活的真实 就是钱:挣钱,攒钱。所有这一切都基于一个简单的事实:所有生活中最好的东西 包括罗曼史都是可以买到的;没有钱,什么也买不到。 丹尼为这个日子特意打扮了一下:他穿了一身新西服,一件新衬衣,一条新领 带, 和新袖口。这都是他前一天晚上总共花了149美元买的。他走到会议桌上首, 轻轻对在场的人点点头,然后和里维拉董事长握握手。董事长高兴地笑着,似乎正 要把他肉乎乎的手放在丹尼的肩头,以进一步表示友好,可又改了主意,说:“见 到你真高兴,勒曼先生。我们听说过你的很多事,我们很喜欢。”特别是他很有钱。 “我们都急切地盼望听到你要讲的话。” 这时,丹尼开始发言:“我想诸位都知道我为什么到这里来,”他说:“我想 出个价把这家公司买下来。这位格兰威勒先生告诉我它要出售,他给了我最近的财 务报表,我想我已了解了现在的情况,可以开门见山地说一下。” 这时他从西服口袋里抽出一张支票,“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他说:“这是一 张500万美元的现金支票, 我让我费城的银行开出的以格兰威勒先生的公司为受益 人的一张支票,他告诉我他的公司将在这笔交易中充当代理。我的理解是,如果我 们能达成一笔交易这些钱今天将放在这里洛杉矶的联合银行委托代管。”他停了一 下,看看桌子周围的人,感觉到那里冒出的潜在的贪婪。“这就是我的出价:4000 万美元。”他又停了下来。他知道他把他们震住了。但只几秒钟后,就轮到他,丹 尼·勒曼被震住了。事实上,毫无疑问他是这房子里受震动最大的人。因为就在他 抛出4000万这个数目来购买维加斯这个正在赔钱,正在失去顾客,正要失掉经营许 可证的赌场所创造的停顿中间,董事会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了,两个五十五岁左右 的男人走了进来。 有一会他们就站在那里,而董事长显得很恼怒,瞪着他们几乎要发作。然后又 忍了下来。“请找个座位坐下。我们马上和你们谈。行吗?” 这两个破门而入者坚持站在那里。这好象引起董事长的注意,他们这样没礼貌 可能会惹恼这位刚出价4000万美元来买直到现在仍然是一个卖不出手的财产的人。 因此他不愿冒险让人感到他们不是一个健康,幸福和繁荣的大家庭,便很快转身对 费城来的客人讲话。 “我确实希望,勒曼先生,”他说,“你会原谅这个打断。但是,这两位先生 是我们拉斯维加斯赌场的经理。左边的是德·尼罗先生,右边的是沙尔苟先生。他 们是,如果我可以说的话,最好的——真正最好的——在这个行业中。通常他们非 常守时,他们的飞机肯定碰上雾了。” 那天维加斯机场和拉客斯机场的能见度都是一百英里。但里维拉想这个家伙是 从费城来的,他怎么能知道这个情况呢?接着董事长冲他的两位受人尊敬的雇员微 笑道:“先生们,这位是丹尼·勒曼先生,他来是讨论购买我们公司的所有权。这 当然意味着如果我们今天达成一致意见,他将代替我成为这家公司的主要行政官员。 换句话说,他将成为你们的新老板。” 丹尼用最大的小心注视着这两个人。他希望看不到任何一点认识的迹象。因为 如果有一点点线索暗示丹尼·勒曼这个名字在他们头脑记忆中闪过,那么就该马上 停止钓鱼,切断鱼珥,离开这里,赶快! 但什么也没发现,绝对什么也没有。尽管有这个明显的延误,丹尼情不自禁地 集中思考这个事实:现在出现的这个情况绝对让人难以忍受。因为在那儿距他不超 过三十英尺的地方,站着两个人,德·尼罗和沙尔苟。他知道他们牵涉在巨额偷盗 他现在正打算购买的这家公司的案件中。更荒唐的是他,丹尼·勒曼,不仅一直在 保护这个盗窃,而且,还通过他巴拿马—大鳄鱼岛上的关系,安排用“合法的”贷 款的方式把偷来的钱还给这些贼,然而现在他们就站在那里:冷静,自负,不可一 世;肯定地证明中间人阿马拉托和沙诺夫准确地履行了他们的诺言,即完全保密他 的姓名和身份。现在的问题是:假如他要完成这笔交易;假如他取得抽彩公司的控 制权;假如他因此成为列尼·德·尼罗和罗伯特·沙尔苟的老板——乔·阿马拉托 和山姆·沙诺夫的反应会是怎样?丹尼记得他从前也考虑过这些问题。那时他的结 论是这是一个无法估量无法克服的障碍。现在,他推断,这个问题又会很快很简单 地归结到钱上。如果钱能买到抽彩公司,钱同样也肯定能买到阿马拉托和沙诺夫。 但为了确保表面上平静的水面继续平静,丹尼决定对这两位说几句经过斟酌的 话,这两个人,当他认真思考时,不仅代表对这笔交易的威胁,而且很明显威胁着 他丹尼·勒曼能否继续作为人类的一分子。于是他看着对面,做了个声明。“我希 望在此时此地记下,假如这笔交易能成立,我完全打算保留你们二位继续做我们赌 场的高级管理人员。事实上,如果你们两位,德·尼罗先生,还有你,沙尔苟先生, 不仅愿意留在现在的位置上,而且还愿意和我谈一个两年的雇佣合同,我会非常欢 迎,因为这个合同会保证所有权的转移能顺利互惠地进行。” 丹尼很紧张,他那样一口气说出这一大堆反应了这一点。但是好象没有人注意 到。就德·尼罗和沙尔苟而言,他的话一点也没有引起他们的反应。没有感激的微 笑;没有急切地讨好新老板的迹象。什么也没有。他们就是继续站在那里,铁着脸, 一言不发,隐约透出几分杀气。 好吧,去你妈的。丹尼想。他转身在董事长耳边低语几句。他的话立刻产生效 果,里维拉马上说:“列尼,罗伯特,我想勒曼先生已把话说清楚了。其余的事只 和董事会有关。祝你们一路顺风回到维加斯。”没什么选择,这两个只好在这里刚 呆了三分多钟就离开了。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 此后的会议便是敷衍了事,冗长乏味。真正发生的只是丹尼·勒曼说他打算给 卖主们一张一年期的本票支付其余的款项。他坚持那张票据必须是不可转让的,因 为,除了声誉最好的人,他不想欠任何人的钱。然后他提议也许他该离开一会儿让 董事会考虑一下他的出价,找出一个较合适的答案。 十分钟后他们把他叫了进去。他们的回答很简单:前期现金太少,尤其是那张 本票还是不可议付的;本票的到期日也太远:六个月是可以接受的最长期限。总而 言之, 他们想的是现在付1500万美元现金,其余2500万在180天内付清。丹尼没有 争执而是把事情交给他们双方的代理来处理。莫特提了一个并不是他独创的建议: 就是, 1000万现金再加一张九个月或270天的本票。以里维拉为代表的卖方和丹尼 ·勒曼本人立刻接受了这个绝妙的主意,那种欣然的劲儿既使是最天真的旁观者也 会感到可疑。因为买卖双方都相信,不,不仅如此,他们事实上知道,对方被赢光 了。 为了在变故可能发生之前把这笔生意敲死, 丹尼立刻把他的500万美元支票交 给代理,并对全体宣布他的律师将在两天内从费城赶来,带一张同样数目的支票。 然后他向里维拉提议,在此之后,他的律师和抽彩的律师联系着手确定有关细节。 里维拉写给他抽彩公司新的法律公司的名称和号码。这就行了。丹尼和周围所有的 人握手,然后走了。 他身后的门刚关好,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马上开始说话。不可能发生的事已经发 生了。卡车司机联合会的那人甚至走过来拍拍董事长的背。这时莫特·格兰威勒只 是站在一边,意识到几天之内他就会变成一个百万富翁,他那令人躁狂的笑容更大 了。接着,就有那么一会儿,只有不到五、六秒钟,他收敛了笑容,一片乌云掠过 他的面容。格兰威勒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一个真的无法说清的问题:把一个好心的, 傻乎乎的丹尼这样的小家伙拉上这样一条路,这条不可避免会让他毁灭的路是否公 平? 但这个让人心烦的问题的答案很现成也很明显:没人强迫勒曼这样做。也许, 谁敢说呢,这个小个子会在以后出现亏损或当局关闭这座赌场之前的几个月中得到 一些乐趣。尽管,格兰威勒归纳到,再想一下是否在这样短的时间里他能得到价值 4000万的乐趣很令人怀疑! 丹尼直接走向电梯,走过那个长腿丰乳的接待员,看也没看她一眼,甚至想也 没想她。同样,下了十七层楼,他急匆匆穿过那个意大利餐馆和它的小酒吧,甚至 没注意到它的存在。因为丹尼的心里正忙着,完全忙着,思考一件事,只思考一件 事:钱;他的钱,事实上他所有的钱,还要更多。并不是说他有丝毫的怀疑这是他 一生中达成的最好的交易,或是他一生中可能达成的最好的交易。不,他不为必须 要拿出的四千万担忧。他下意识地已在考虑这四千万的投资在今后两年、五年或十 年中将会带给他些什么。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丹尼·勒曼感觉到过去绝不是序幕,如 果,不,当,这一切都被解决之后,他的过去将永远被放在一边。忘掉、埋葬,但 会有条不紊地埋葬,他想,从现在开始。 在世纪广场旅馆的街对面他找到一辆出租车。一回到威士伍德假日旅馆,他立 刻给他在费城的律师打电话。 律师听了一会;首先听到需要,马上需要另外500万 现金。他没有回答,只是哼了一声。接着被告知三千万本票的事。他更大声地哼了 一声。 当,最后,律师被告知本票的期限是270天时,他第一次开口讲话,“丹尼 ——作为一个朋友, 一个过去十年一直为你工作的律师,我想问——-你知道你在 干什么吗?” 丹尼没理彩这个问题。他提醒他的律师他已被全权委托,他应该再去银行干他 该干的事, 就是把第二笔500万的现金支票拿上,然后坐飞机到洛杉矶。确实在电 话上再谈已无意义“办完事就坐飞机来,”他说:“坐出租到威士伍德维尔夏的假 日酒店来。” 律师赶上了第二天下午五点三十分从费城飞出的飞机在晚上九点钟左右,加州 时间,到达威士伍德。当他走进丹尼旅馆的房间时他把短途旅行包和文件包扔在地 板上,伸手到夹克内的口袋里拿出钱包,从钱包里拿出现金支票递给丹尼。 “丹尼,”他说:“请允许我坦率地特别强调地说:我认为你在犯一个可怕的 错误。你由于一时冲动,正在抛弃你建立起的一切。坦率地讲,我搞不懂。”他的 声音里表露出真正的担忧,随后的话解释了担忧的原因。 “我知道你是一个精明的商人,我们都知道你是。但是你必须认识到我必须把 你所有的一切,包括你的房子交给银行作为抵押才能拿到这第二张支票。这家银行 喜欢你,喜欢你的生意,但这以后,请允许我告诉你,你在费城的信用只有零。我 的估计是美国的任何银行都会这样对你。你借到极限了。你清楚这一点,是不是?” “这在我意料之中。”丹尼回答。 “好,咱们继续说。为了那张本票你还得再找三千万,不是在十年,或者五年, 而是在270天内。好,告诉我,你究竟指望如何做到这一点?” “我会有办法的,”丹尼回答。“这是我的事。你的事是达成这笔交易而且要 快。” “好,”律师说:“你是老板,丹尼。不过我告诉你,这会毁了你。我把你看 作一个朋友,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我不愿意你出那种事。为什么?你至少能对我 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要这样干?” 丹尼不肯回答。尽管他知道,某种程度上,越来越清楚地知道。如果里维拉、 莫特·格兰威勒、或象德·尼罗和沙尔苟这样的贼都能做到,那么丹尼·勒曼就能 他妈的更好更快地做得到。也许他已经浪费了他宝贵生命中的五年时间,纯粹是由 于不知道那样赚钱是多么地容易!没有一个律师会明白这一点。在他们的脑子里没 有一件事是容易的,因此丹尼就那样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的律师俯身拿起公文包 和短途旅行的小旅行袋。 “下一步该怎么办?什么时间?”律师问。然后他立刻猜到了丹尼的想法,又 补充道:“这些事情有可能变得很复杂。” “我来作安排,”丹尼说:“然后给你打电话。” 从事情后来的发展看,一点也不复杂。抽彩公司的新律师起草了合同,里面只 有一个新条款:如果本票未能在到期后三十天内全部付清买方将被看作是完全违约。 丹尼的律师,本杰明·史,尽了一切努力想把这条去掉,他希望把整个违约的问题 写得越含糊越好。但是必须加上此条否则就不能达成交易。 在谈判的这个时刻他打电话给丹尼,请求他做出第二个选择——不达成交易— —这样他们就可以摆脱这一切,回到属于他们的费城去。他们仍然能或多或少地毫 不受损地摆脱这一切,他解释道,因为他毫无问题能从第三者保存的帐户上拿回那 一千万。也许洛杉矶的律师和那个代理会企图耍些手腕,但他能把钱拿回来。然后 他们就能在做出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兑现的承诺之前离开这一切。 但是丹尼不肯听他的话。“我会处理那张本票的,”他说:“本,请按我的要 求去做。我知道我在干什么。如果出了岔子,我记着你说过会出岔子。” 本杰明·史毫无疑问是个朋友,他也这样认为,丹尼想,对误诊的恐惧已从医 学界传染到了法律界,恐惧超越了其他一切感情纽带,甚至血缘关系。自此律师不 再犹豫,合同和本票都签了字,抽彩公司董事会的全体成员集体提出辞职,备忘录 上呈内华达赌场控制委员会,还有形成抽彩公司董事会核心的三个人的名单:丹尼 ·勒曼做董事长;本杰明·史,费城来的律师,做副董事长;又从人堆里挑出洛杉 矶的代理莫特·格兰威勒做公司的秘书。最后,以新的合伙人的名义申请赌场营业 执照。 他们认定后一个对赌场控制委员会的申请最好派人面呈,因此1969年3月27 日这一天本杰明·史来到拉斯维加斯来表演授予丹尼·勒曼对内华达拉斯维加斯抽 彩赌场和旅馆控制权的最后一幕。内华达的官员们审核了史提交的呈文之后,他们 非常高兴能找到这个立即使抽彩脱离黑帮控制的办法,所以他们当场给了他一个临 时许可证,而且实质上保证他将在不超过六十天内拿到一个永久许可证。律师本来 想让丹尼和他一起来,以便,如他所说,“至少看一看你把整个生活押在上面的这 个地方。”当然丹尼拒绝了。因此当律师正赶一班从洛杉矶到维加斯的泛美航班的 同时,丹尼·勒曼正登上一架去往费城的联合航空公司的航班。 到第二天早上九点,丹尼已打了一连串电话:给国立远望银行,给费城国民银 行和在匹兹堡的迈乐国民银行。这三个地方他都安排了一个与该行负责信贷的高级 官员的会谈,由于他表示事情很着急,他成功地把与费城银行的这两个会谈安排在 同一个下午,而与迈乐的会谈则安排在第二天在匹兹堡共进午餐。到第二天一点, 丹尼已清楚地明白了自己的位置。他刚付了一千万美元的定金,把一个宾西法尼亚 任何一家银行都不会接受作为任何方式或任何规模抵押的财产抵押了三千万。三个 会谈都没能深入到对财产价值,利润率,现金流量的任何讨论。开始的寒喧过后, 与匹兹堡迈乐银行的高级官员午饭后的谈话就成为典型。 “勒曼先生,咱们谈谈正事好不好。我想说我们检查了你在费城的经营,我们 喜欢我们看到的一切。现在,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我正为一个兼并筹款,”丹尼回答。 “我们当然经营这种业务。你要买个什么?” “喔,那东西与我过去十年中经营的领域有点不一样。” “我明白了。” 停顿。 “是一个旅馆联合体。” 迈乐的人回答:“我们为许多旅馆提供过资金融通,事实上宾西法尼亚好几家 希尔顿都是我们融的资。我们甚至为国外的几家融过资。这个旅馆在什么地方?” “啊。就在这个国家。在西部。” “我明白了。” “说准确一些,是在拉斯维加斯。内华达。”他补充道,好象担心银行家搞不 清这个城市的位置。 “是那家旅馆?” “啊,实际上不仅仅是一家旅馆。它也是家赌场。抽彩。抽彩有限公司。我安 排了购买抽彩有限公司。” “对不起,勒曼先生,恐怕不能再谈了。” “但请允许我告诉你……” “对不起,勒曼先生,我说过了,不能再谈了。迈乐银行不为赌场或赌场兼并 融资。原因很明显。” 丹尼匹兹堡会谈的第二天,本杰明·史回到了费城汇报拉斯维加斯的一切都已 办妥,非常顺利。 “和赌场控制委员会的会谈不能再好了,丹尼,”史说,他们坐在丹尼屋里黑 乎乎的客厅里。“他们不仅很帮忙,而且很迫切。” “怎么会呢?”丹尼问。 “想让我直接说吗?” “你总是直截了当。” “好吧。这和他们欢迎你到维加斯来因为你是清白的或什么毫无关系。毫无疑 问,他们赞成你、我和整个董事会的新名单。但是,让咱们面对现实,丹尼,他们 做出这个决定太他妈的快了。这使我担忧。我不能不感觉到他们那种急于转让抽彩 的所有权而且越快越好的迫切心情。现在我来谈原因。做好听的准备了吗?” “讲下去。” “因为他们知道这个赌场有些什么根本的东西出问题了。经济上有问题。他们 不想让抽彩陷入困境从而给州里的整个娱乐业笼上一层乌云,从而吓跑投资者。整 个内华达州的金融状况直接与娱乐业的继续成功和进一步繁荣息息相关。他们正在 计划利用你和你的钱——我不妨加一句,你还没有搞到的钱——来把抽彩和他们救 出来。” “所以你认为我买了个柠檬?” “一个非常大的四千万美元的柠檬。” “也许是,也许不是。” “瞧,丹尼。我不知道怎么办,但我愿意努力把你从这笔交易中拉出来,不让 它把你毁掉。” “谢谢你,本杰明。不过我不退出。就谈到这儿,好不好?” 两个人就那样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几分钟。然后史又说:“好吧,丹尼,你是 老板。但是至少我们应该开始工作,尽快为那张本票融资。你要我开始安排几件事 吗?” “不,”丹尼说,“我自己来。” 之后的三十二天里,丹尼一直没在他百老街的办公室里露面。他一直呆在他住 着的那个街区,一个工人阶级的街区,就象他长大的那个环境。他的房子甚至用他 父母的方式装修,沉重的家具,厚厚的窗帘,老式的厨房。他雇的清洁女工除了礼 拜天每天下午来清洗碗碟,如果有的话,整理丹尼的床铺,洗衣服,扫地。尽管他 一直呆在家里,丹尼很少看到她。他跑出去到电影院看日场演出,或站在隔壁酒吧 的保龄球道旁和小伙子们喝一两杯啤酒。晚上他看电视上的体育节目。他一次也没 给他的律师回电话,尽管他的自动应答机上这些天、这几周来已记录了至少十几次。 丹尼已进入了防御位置:他在思考、估量、盘算、期望,但什么结果也没有。丹尼 生活中第一次经历先思而后行的过程,但他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