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整整一周后,抽彩旅馆赌场永远关上了大门。丹尼说话算数,马上解雇了赌场 几乎三分之二的雇员,其余的雇员被告知当赌场重新开业时,也许,只是也许,他 们还能被雇佣。 丹尼判定这时他最需要的有两个东西:一位建筑师和更多的钱。建筑师他几乎 马上就找到了。他听说旧金山有个人是伊朗国王的朋友,肯尼迪家族的知己,掌管 世界的人们的建筑师,是一个给精华人物建设精华建筑的人。丹尼飞到旧金山去见 他并马上告诉他他的打算:内华达沙漠中的一座宫殿,一座所有宫殿之上的宫殿。 他强调说,绝不是凯萨宫的翻版,而是一个水平高得多的东西:一个壮观和独一无 二的地方。 丹尼承认他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做,但他听说这个人知道沙漠宫殿方面的事因 为他在伊朗和沙特阿拉伯做过这方面的工作。这是真的。然后丹尼嘀咕了他从书上 读来的象伯塞波利斯,吉达和利亚德的建筑方面的什么事情。建筑师知道这些地方, 但很拿不准这些是不是会合适。他用穆斯林宗教所启发的标准建筑作例子,尽量想 使他的看法谨慎一些。这使得丹尼沉默了一会,因为他真得没有从那个角度想这个 问题。他的想法是来自《国家地理》杂志,那杂志是他母亲给他订的。中午他们在 城里北海岸的华盛顿广场酒吧烧烤店边吃鱼边谈,建筑师逐渐使他明白他真正想要 的是一座宫殿,是的,但是一座充满时尚与享乐的现代宫殿。他建议说丹尼寻找古 代的正确主题尽管是对的,但他也许向东多走了一千多英里,在古建筑世界中最适 合丹尼目的的样板仍然是罗马,他说。克利夫·坡尔曼特意对凯萨用罗马主题是对 的。 然后他接着说:“但你需要的是真正的喷泉和澡盆,真正的大理石和真正的雕 塑。而不是维加斯其他那些地方所有的那种矫揉造作的东西。让我提一个建议,勒 曼先生。去罗马吧,去庞培,看看海格立斯,转转西西里,看看锡拉立兹和阿格里 真托,那时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的。”接着他又补充道,“但要使它动起来,我们 还得加上幂虹灯,空调和铺满地毯。” 丹尼已经被说服了。伊朗国王会雇一个傻瓜吗?接下来就是真正的问题。需要 多少钱才能把那个旧赌场重建成建筑师描绘的那个带幂虹灯的罗马宫殿呢?回答是: “至少需要二千五百万美元,不过我的估计是我们干完时将花费四千万美元。” “你需要多少才能动工?”丹尼问。 “两千万,勒曼先生。用不可撤消的信用证。毕竟,你还不是通用汽车公司。” 建筑师在看到这个家伙的那些钱之前已经总结道旧金山的日子将会是很热的。 丹尼回到拉斯维加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一个电话亭给福德劳德戴尔打电话。 梅耶不在。这时丹尼有了新的想法。为什么要让那些家伙以为他,丹尼勒曼,真的 很需要他们呢? 他回到旅馆,给律师打电话,让史把美国硬币、金属和货币交换所上市。他告 诉他他想尽快出手。他认识到这不会使他得到最好的价钱,但他现在确信他在拉斯 维加斯的路子是对的,而且时间是最重要的。如果他真的回去找福德劳德戴尔要更 多的钱的话,那将会是一笔真正的大钱——大西洋城那么多的钱。 在现在的拉斯维加斯和将来的大西洋城之间,他必须得用自己的力量来证明自 己。十天后签署了一封意向书。一家纽约集团同意用二千二百万美元的现金购买丹 尼的公司,丹尼没有想到能拿到这么好的价钱。在偿还完他从费城贷的用以支付抽 彩的首期现金定金的贷款后,他的银行帐户上将还会有很大的余额。用这个,或至 少一张书面的在交易完成之后会有很大的银行余额的保证作武装,丹尼设法同一家 洛杉矶的银行谈成了一个二千万美元的循环信用证,或至少是他的费城的律师做成 了这件事。 当他南加州的银行给那个建筑师在北加州的银行打电话通知这件事时,旧金山 的气温是92度,是这一年最热的一天。这个建筑师被深深地触动了!这个叫勒曼的 家伙不是伊朗国王,但这么快搞出两千万美元, 在这一年中最热的一天:真是不简 单。 1969年7月15日赌场旅馆的重建开始。三天后,已精疲力尽的丹尼·勒曼决定 出去玩一玩。他要按建筑师提议的去一下罗马。在欧洲的时候他还会看看世界那部 分地区的一些赌场。因为丹尼有一种感觉他会发现什么东西也许是他追求的宏伟设 计中没找到的,就象五年前他发现整个外汇生意一样,毕竟,这个东西刚赚了他两 千万! 三天后克莱瑞奇旅馆的接待部经理抬头看到了一个又矮又胖的美国人,粉红色 的衬衫外套着一件酒色的运动衫,棕色便鞋上穿着一条白热带裤子,身旁站着一个 六英尺两英寸的女黑人,身穿一件绿裙子,领子一直开到肚子上,他明白有人犯了 一个很大,很大的错误。 “您叫什么,先生?”他问。 “勒曼,丹尼·勒曼,”美国人回答。 “等一下,先生,”克莱瑞奇的这个人说。他走进办公室里检查克莱瑞奇管理 阶层认为有资格在这里住宿的顾客名单,因为他知道没有人,绝没有任何人,如果 他的名字不在上面的话会被接受预定房间。那么一个人首先怎么才能榜上有名呢? 自然只有通过已在这里住过的人的推荐。 勒曼?勒曼?当然。这个不幸的错误的发生显然有明显的理由。有人显然把这 个家伙误认为是纽约著名的勒曼兄弟公司的老板之一了。乔治·保尔上周刚在这里 住过。真的是一个错误吗? 事情一旦涉及到了美国人就谁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了。身穿燕尾服和条纹裤子 的副经理回去检查。“我想,先生,您是从纽约勒曼兄弟投资银行来的吧,是不是?” “不。我是从拉斯维加斯来的。但也是一家银行,是我在洛杉矶的银行答应给 我在伦敦安排一个房间的。我刚从他们那里借了两千万美元,所以他们在这儿给我 订房。” 现在该克莱瑞奇做决定了:是把这对象妓院老板和他的妓女的人踢出去从而引 起没完没了的对抗使其他客人不舒服——这些来来往往的客人已经在很奇怪地看着 这不同寻常的一对,还是尽快把他们登记住宿,盼望他们在停留期间会呆在房间里 不要让人看见。副经理最后决定采取后一种行动,几分钟之内丹尼·勒曼和桑德拉 ·李就住进了三楼的一间套房,每晚房租二百镑,不过他当时还不知道。这是一个 很有意思的维多利亚和艺术装饰的混合体,克莱瑞奇独有的。 “你喜欢这儿吗,亲爱的?”桑德拉·李问。“我觉得它太他妈的老气,”丹 尼回答。“伙计,这使我想起我祖母喜欢的东西。”他又补充道,“英国人真的落 后于时代。” 桑德拉·李当然下一步就是检查卫生间,她对卫生间很满意。“进来,丹尼。 看看这东西。我的天,这些设施肯定有五十年了。看看这些旧镜子,这些大理石! 真漂亮。我喜欢!” “漂亮?你在开玩笑吗?我觉得它有些破烂。告诉你,我刚才没敢问楼下那家 伙房钱是多少,但是伙计,如果他们每晚要我超过五十美元,我肯定要投诉。” 他们睡了个午觉,但到傍晚六点三十丹尼就准备好要出发了。“亲爱的,我要 给前台打电话,”他说,“问问他们城里最好的赌场是那家。” “用不着。”桑德拉李回答。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知道他们在那儿赌博。他们没有赌场,在俱乐部里赌。我不仅知道这 些俱乐部的名字,我还知道它们在什么地方。最好的是克路克福德。在保莫旁边。 另一个是大使之家,是一个餐厅和夜总会,兼带赌博。那是真正上流社会玩的地方。 就在希尔顿的对面。” 她说话的时候,勒曼注视着她,他的眼睛惊讶地越睁越大。她说完以后,他表 达出这种感觉,“你怎么能知道这些事情呢?” “亲爱的,你是说一个拉斯维加斯的黑人妓女怎么能知道英国伦敦的事儿呢?” 正是这个意思,他们都明白这一点。“好吧,丹尼,你想听实话的话,我告诉你,” 桑德拉·李说:“我有一个伦敦的客户。他总住在沙粒,是做保险的,我记得是劳 埃德公司,这公司正好也在伦敦,亲爱的。大约在一年以前他在沙粒赌得很顺手, 我一直坐在他身旁。第二天我们两人飞到了伦敦。他安排我住在沙沃益,每天晚上 我们都吃得很讲究,又跳舞又赌博,这就是这个拉斯维佳斯的大个黑人妓女如何知 道她也许不应该知道的一些事情的过程。” “哎呀,别说了,别说了,桑德拉·李。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但事情就是这样,”她回答。 “对不起。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今晚该去哪儿。你说的第一个地方的名字叫什么?” “克路克福德。不过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不能就这样去。就象我告过你的, 伦敦的这些赌场都是私人俱乐部。你必须是会员才能进去,或者——”她停了一下 “你必须认识一个会员他愿意为你担保。” “你认为你的朋友会那样做吗?” 桑德拉·李笑了。“为我,会的。为你?”她摊开双手,然后突然咯咯地笑了。 “当然他会的,丹尼!”我给他打电话,或至少我会试着给他打电话。我想他不会 常在伦敦。但谁知道呢,也许我们运气不错。我试一下,好不好?” 她从她的巨大的黑钱包里拿出一个很厚的,翻得很脏的笔记本,丹尼看得很惊 讶,也很不舒服。 她立刻看出了他的心思。:“丹尼,我这上面记得不只是电话号码,我想记住 的一切我都记在上面:食谱,饭店,我想买的唱片的名字。所有一个女人值得记的 东西。”她一边说一边做了个怪笑。 丹尼喜欢这种回答。事情上他很喜欢这个回答因为它看上去诚实而且很合理。 他喜欢坦率的女孩。 “我有两个号码,”桑德拉李继续说道,“一个是伦敦的,另一个是外面什么 一的地方。我想我要先打第二个。”她一打,马上就找到了那个她要找的人。他们 来回谈了好长时间,最后挂上电话时,她说:“丹尼,我们得穿得很整洁漂亮。我 的朋友——他叫道格拉斯·培恩——用他的话说‘在这个小时内’来接我们。现在 我要穿上很黑的衣服,而且我建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丹尼,我强烈推荐你—推 荐你穿上那件兰西服,白衬衣,带上那条条纹领带。你知道,就是我们离开之前我 送你的那套。” “戴领带?你肯定吗?” “戴领带,丹尼。”道格拉斯·培恩看上去正象一位英国上流社会人士。他又 高又瘦,拿着一把雨伞,穿着一件马甲。他说话有些口吃,含糊不清。他开着一辆 本特里很野,所以从克莱瑞奇到克路克福德只用了不到一刻钟。 克路克福德座落在一间很大的不起眼的石头房子里,尽管是一个俱乐部,它说 不上雅典娜神庙或白厅那种档次。但它们的会员名单有很多的交错。这就意味着你 可以在雅典娜神庙安静的餐厅里与你的银行家,主教,或国会议员共进午餐,然后 在克路克福德令人陶醉的气氛中吃晚餐,也许是和在牛津的岁月里认识的一个老朋 友,更可能和情妇,或希望成为自己情妇的人一起。 在克路克福德人们象老朋友一样向道格拉斯·培恩打招呼。但当介绍桑德拉· 李和丹尼是他的客人时甚至没有人抬一下眼皮。朝楼下瞟一眼就知道为什么:漂亮 的饭店里充满了各种种族。这儿是一个中国人,那儿是一个巴基斯坦人。一张桌子 边坐着是一帮穿着全套沙漠服装的年轻的阿拉伯人,一位身着部落长袍的有色人种 的绅士正在和一个好象是从英语寄宿学校逃学的小姑娘吃饭。这是伦敦最好的一面。 “现在,”主人说,“我们是先在这里吃饭然后再上楼,还是先上楼然后再去 大使之家吃饭?”培恩先生看看桑德拉·李,桑德拉·李再看看丹尼·勒曼。 “刚飞这么长时间,我们俩个现在谁也不觉得很饿,”丹尼说,“所以如果楼 上是赌博的地方那咱们先上楼吧。” “那就走吧,”道格拉斯培恩回答。 他们走上楼去进入一个门厅,里面有许多人聚集在好象是一个衣帽间的前面。 再看第二眼就知道这个地方的用途已经换了,因为站在壁架后面的人接过来的不是 大衣而是钞票。说得更确切一些,外面把钞票递进去,里面把筹码递出来,用美国 的标准来衡量那些筹码个儿很大。与丹尼现在在美国赌场见惯的有醒目区别的不止 是筹码的大小;站在那儿的人也有很大区别。因为几乎那儿所有的人,从“衣帽间” 兑换货币的人,到现在向他们打招呼的“主人”,对他们,特别是对道格拉斯·培 恩,的“主人”,他对“客人”的欢迎溢于言表:所有人的穿着打扮,至少从美国 人的观点来说,很正式。大部分男人戴着黑领带,好些还打着蝴蝶结;女人们大部 分穿着拖地长裙,看上去很贵重的珠宝使她们更加光彩照人。与其说克路克福德象 维佳斯的赌场,倒不如说克莱瑞奇更象假日酒店。事实上,道格拉斯·培恩在车里 已经对他们解释过了,没有任何人把克路克福德这样的地方叫做赌场,它是一个提 供赌博便利的俱乐部,这引得桑德拉·李对丹尼说:“我告诉过你的。” 楼上分成三个大房间,每个都有很大的起居间那么大,第四个,小一点的,作 为一个酒吧。两个房间专做轮盘赌和桥牌什么的,另外一个房间的游戏很显然是提 供全部赌博的。在这个中间的赌博间里有三张桌子,每一张都忙碌得很。实际上每 张桌子边坐着十二个人,这些坐着玩的人的背后站着一整排观众,有时是两排观众。 “那儿在玩什么?”丹尼问,他站在门厅里,远远地观看着。 “奇密,”道格拉斯培恩回答。 “什么?”丹尼问。 “奇密,亲爱的伙计。那是我们英国人对铁道牌的叫法。你知道,我们从来不 善长说外语。”道格拉斯·培恩解释道。丹尼好象还不明白,因为他的法语不是很 弱,而是根本不懂。 “你们叫班克拉特,”这位英国人继续解释道,“就是班克拉牌,也是法语, 是根据班克拉特城命名的,就是做水晶的地方。” “我明白了,”丹尼说,他对水晶也一点也不懂,对赌博他也所知甚少。桑德 拉·李赶紧插嘴以免他难堪,“你知道,丹尼,”她说,“沙粒想把它搞成一个大 游戏。是托尼·马左尼介绍过去的。他是我们当地的古巴人。一开始就是一个失败, 从此再也没有成功。太复杂了。” “亲爱的,”英国人说,“你只说对一半。我去过沙粒。”他谨慎地没提是和 谁一起去的。“我完全同意你刚才说的它在那里是失败了。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 奇密绝不复杂。你们美国人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班克拉牌,奇密,铁道牌,随 你们怎么叫它,它是世界上最激动人心的游戏。过来看一看,听一听,勒曼先生, 我肯定你会同意我的说法的。” 他们三个一起走近中间的桌子。这是一张长桌子,形状象面对面的两个马蹄铁, 或者对某些人来说更象一个肾。中间坐着一个发牌人。他的两边坐着九个打牌的。 他们好象正在开始一场新的游戏因为桌上的牌很多——312, 或精确些说六副纸牌 ——发牌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些牌。它们被洗过摞起来,再洗过再摞起来,然后 放在一个形状有些象鞋的木制容器里,美国人正是把它叫做鞋。欧洲他们倾向于用 旧的术语叫它木鞋,意思完全一样。正是这个木鞋的运动路线,从一个打牌者到另 一个打牌者缓慢的逆时针地移动直到游戏结束,才产生了这个游戏本来的名字,即, 铁道牌,法语铁路的意思。就象事后很快会显示出来的,这是一条可以很快通往希 望之地要不就是灾难的铁路。 他们面前的桌子边,六副牌放在鞋里,发牌人看看周围的九个观众,问:“女 士们先生们,叫什么牌?”有人叫一百镑,第二个叫一百五十,第三个,一个女人, 三百;这时一个皮肤黝黑的胖子,模样象埃及人,以一种压轴的态度叫了一千镑, 他这种态度马上证明是有道理的。因为叫牌停止了。“我不会跟的,”丹尼这时悄 声对他的英国主人说。 “在铁道牌这种游戏中,首先叫牌最高的就作为‘银行’。只要他能赢就可以 一直作为银行。当他输了,或觉得自己已经赢够了,他就把鞋传给他右边的人,这 个人就成为新的银行家。一只鞋里的牌一直发到剩下七,八张。这时再洗一遍,银 行就开始重新叫牌。记住:拿鞋的人永远是银行。其他人只能和他赌。所以现在所 有的人都是这位中东绅士的对手。” 愿意拿出最多的钱以成为银行的那个埃及人,现在把十个筹码,每个一百英镑, 推到桌子中间。发牌人数过之后把木鞋推给这个埃及人,现在他就成为银行了,于 是游戏开始。这游戏是如此令人惊讶地迅速和简单。埃及人从盒子里抽出一张牌把 它滑过桌面扔给赌场里收付赌钱的人。这张牌在那里面朝下放着。然后埃及人抽出 第二张牌,看也没看,把它部分滑进刚才从那里抽出的那只鞋的下面。接着他抽出 第三张又滑过桌面交给收付赌钱的人,这个人又让这张牌面朝下放在那里。最后第 四张牌从鞋里抽出,同样立刻滑到银行家面前的木鞋底下。 收付钱的人,仍然没把两张牌翻过来,而是把他面前桌子中间这两张牌推给紧 挨着他坐在他左边的那个女人。她把牌拿在手上,仔细看过,然后再放回桌上,还 是面朝下,又交回收付赌钱的人。越来越不耐烦的丹尼·勒曼倾身他的英国同伴, 用嘶哑的声音问道:“这都是怎么回事?” 英国人侧过身来告诉他:“没什么,什么也没有。这只是礼貌,一种俗套。这 个游戏完全靠运气。一点技术也没有,绝对没有。那个女人对游戏结果的影响不会 比月亮上的那个人大,那个中东人和收付赌钱的人也是如此。他们全要靠运气。” 丹尼·勒曼咕哝着,好象并不赞成。毫无意义的仪式进行完了,收付赌钱的人 现在把两张牌拿起翻过来。是一张黑桃K和一张红桃五。黑桃K等于零,红桃五就是 它的面值。 “5” 他用法语叫道。然后他对埃及人点点头,埃及人把他的两张牌从鞋下抽 出递过来。是一张方块三和梅花五:共是八。 “8” 收付赌钱的人又用法语叫道并补充说:“自然,”下一个动作就是收付 赌钱的人把所有人面前的筹码都收过来放在桌子中间银行家的筹码堆中。接着他把 四张用过的牌从两个狭缝中滑走,银行家的牌从他右边的缝中,其他人的两张牌, 也就是发给作为其他打牌人的代理的他的两张牌从他左边的狭缝中滑走。做完这个 以后他又对埃及人点点头。 丹尼·勒曼又悄悄对他身旁的这位瘦削的高个子英国人说,不过这次声音大多 了:“怎么回事?” 英国人微微抬起手,表示丹尼的声响有些超出了允许的范围,然后回答:“银 行家,那个埃及人,有一个五和三,等于八。那个收付钱的人,作为其他打牌人的 代表,抽了一个K和五。这个游戏中,所有的人头牌算作零,因此其他人的K和五加 起来等于五。这个游戏的全部要点,事实上也是唯一要点,就是谁的分最接近九谁 就赢。”他接着说,“你刚才见到,那个埃及人的那手牌总数是八,而其他人的那 手牌总数是五,埃及人更接近九。因此他赢了。” “就这么简单?”丹尼问。 “基本如此。如果发了头两手牌哪一手也不是八或九,那么就会按照一套固定 的规则再给双方发第三张和第四张牌。三张一手最接近九的那手牌就赢了,不管总 数是多少,除非它们是平分。这就是全部游戏。你必须知道另外唯一的一件事就是 哪一手牌都不能超过九。比如,有一手牌有两张,一张是六一张是五,加起来是十 一,在铁道牌和巴克拉牌中你要把第一位数字去掉,那么十一就变成了一;或者一 个十四就变成了四。再比如,一副三张总数是二十的牌就成了零,离九最远。它是 世界上最简单的游戏。也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游戏。现在就好好地看吧!” 埃及人给收付赌钱的人发了一张牌,给自己发了一张牌,又给他发了第二张, 给自己发了第二张。收付钱的人把他的两张牌推过桌子,这次是交给一个相貌堂堂 的穿着燕尾服的老年人,他大约瞟了一眼又推给收付钱的人,于是他把它们翻过来。 这次其他人的牌加起来是七;那个埃及人的牌加起来又是八。 “8,”收付钱的人又叫道,然后又补充:“自然。” “他说什么?”丹尼问。 “8,证明银行家又赢了。‘自然’说明这是自然的即银行家的那手牌自动赢。 不需要再发牌。” 毫无疑问英国人对事情的解释是对的,现在收付赌钱的人又把坐在桌子旁边其 他八个人面前的所有筹码都收拾起来又一次推到桌子中间那一堆中。埃及人又连赢 三把,每次都是自然的。每次在铁道牌桌子中间的银行的钱都翻倍:从四千镑到八 千镑,然后一万六千镑,最后是三万两千镑。当那堆钱变成一万六千镑时桌边的低 语就成了喋喋地交谈。到三万两千就成了刺耳的嗡嗡,当然是很压抑的。尽管屋里 其他两张铁道牌桌仍在全力战斗,但旁边再没有一个人观看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 中在中间这张桌子上,集中在坐在那里一个字也没说的那个埃及人身上,他一会嘬 一口香槟,连续不断地抽着一只黑色的味道很难闻的雪茄,从他变色的牙齿看这个 习惯可能跟了他一辈子了。 但现在他既不嘬了也不抽了,坐在那里几乎象昏迷一般。坐在桌子边和站在后 面的所有的人的眼睛都盯在他的身上,很快屋子里变得几乎一点声音也没有。甚至 其他桌边玩牌的人似乎也感觉到有大事要发生了。最后银行家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好 象是一张牌。 丹尼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又一次倾身过去问道:“现在他到底在干什么呢?” 英国人回答:“他也许有一个系统。可能他正在考虑各种机会和可能性。上帝 啊,如果我是他,我会站起来马上离开!” 埃及人没有站起身离开。他对收付钱的人点点头,那人对桌边的人又点点头, 再征求他们对三万两千镑银行的赌注的意见。但是突然行动的中心转移了。一个到 目前为止任何赌局都没有参加的戴着阿拉伯头巾的年轻人轻轻地但是很清晰可辨地 叫道:“银行”。 丹尼的眼角曾经瞟过这个人几次,因为他面前有一大堆筹码,都是一百镑一个 的,但他只是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赌,什么也不喝……只是一个劲地吸高卢牌香烟。 现在他短短的一句话把整个屋子的气氛搞活了,引得几个女士大声喘息,毫无疑问 做作的成分多一些,但当然增加了好玩的气氛。丹尼又一次用肘轻推他的英国同伴 问道,这次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了,“出了什么事?” “那个阿拉伯人取得了优于大家的先买权。任何打牌人在任何时间都可以通过 叫‘银行’做到这一点。他优先于任何其他打牌者可能对埃及人下的赌注。现在就 是这个阿拉伯人对埃及人。就是桌子上银行的那三万两千镑对那阿拉伯人将要拿出 的三万两千镑。好好看吧,你会明白我的意思的。现在别说话了,好好看!” 阿拉伯人对收付钱的人示意;他又对屋里的另一个官员示意,那人走过来站在 阿拉伯人的背后,然后倾身下去听他想要什么。那人点点头,走回门厅,马上又带 着不同颜色的筹码走回来。把它们交给阿拉伯人。阿拉伯人把三十二个推到桌子中 间,所有的参与者和观众清楚看到每个等于一千英镑——每个相当于两千四百美元。 这就意味着在这个温暖的夏夜伦敦克路克福德铁道牌赌桌的中间上的赌注的总额已 几乎等于十五万四千美元。或者用另一种方式计算,想到只有两个人,而且都是来 自中东,牵涉在内,人们很自然地想到赌注的总额相当于六万六千六百桶石油。记 住,这是一九六九年。 现在当埃及人从鞋里往出发牌时人们可以注意到他眉毛上的小汗珠。牌翻过来 时,打牌人的那一手包括一张红桃三和一张方块A。在铁道牌中A等于一,因此打牌 人的一手总数是四。他示意要第三张牌。在银行家的面前是一张梅花五和一张红桃 K。他的总分是五。首先打牌人得抽牌。 埃及人眉毛上的汗珠现在已变成丰满的大汗,事情上有几滴汗珠已开始滑过他 的脸颊掉在蒙着桌子的绿色台面呢上。他抽出一张牌猛推过桌子给发牌人,发牌人 马上翻过来。是一张四。红桃四。屋里现在完全静下来。其他桌上的一切活动也完 全停止了。 银行家可以选择抽第三张牌或不抽。他犹豫一下又抽了一张。最后一张。银行 的牌。慢慢地埃及人把牌翻过来。又是一张方块五。零。银行输了。最后重重地输 了。发牌人,从总赌注中抽出百分之五的筹码,然后敏捷地把其他的筹码推给他左 边的正在轻声说话的阿拉伯人。屋子里现在是完全静止了,大家都在看着那个埃及 人。他仍是大汗淋漓。但他的脸色没有变。当他又点着一只雪茄时他的手仍然很稳, 当他又要香槟时他的声音也很坚定。显然他还要继续玩。“好啊,”培恩先生说。 至少有六个人附和他的话。这个埃及人知道如何玩这个游戏。 他们赞赏的对象现在把装着牌的鞋传给坐在他左边的老寡妇。然后他又要更多 的筹码,这次嗓门很大。他要三万两千镑的。然后他盯着那个年轻的阿拉伯人,眼 光瞪着他足有半分钟。 突然丹尼看够了。“你说得对,”他对培恩说,“你说得绝对对。世界上没有 任何一种游戏和这个一样。咱们走吧。” 第二站是大使之家,他们在那里吃过饭又跳舞,然后上楼去看赌博。还是那些 老一套:轮盘赌和铁道牌,但正如在克路克福特一样,还是铁道牌赌桌吸引了全部 的注意力,就是在这些桌子上成千上万的英镑每十或十五分钟就换手。就在这里丹 尼又注意到在游戏的结束收付赌钱的人总要抽出一部分筹码放在自己面前。 “那是为什么?”他问道格拉斯。培恩。 “啊,”这个英国人说:“赌场总要从赢的银行中抽取百分之五。” 丹尼脑子里记住了这件事。真的,要在美国把这个游戏搞大还需要进一步简化。 但现在丹尼脑子里已毫无疑问铁道牌———或者叫班克拉牌——和赌宫是天生的一 对。在欧洲就呆了一天他就已经发现了他要找的东西。他们回到克莱瑞奇时,丹尼 告诉桑德拉·李伦敦他已经呆够了。他们呆在这里再不会有什么进展了。该着庆祝 一下,然后离开。 因此他拿起电话叫了一瓶保龄佳牌香槟和鱼子酱。然后打电话给英国欧洲航空 公司订了两张上午十点从希思罗到法兰克福的机票。他的下一站将是巴登。如果他 仅用了二十四小时就从这些懒惰的英国佬身上学到了这么多东西,想一想他会从工 业化的德国佬学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