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萨拉走出大楼时,虽然感到交易大获成功,但却有些垂头丧气。她开始疑惑, 究竟怎样才能接近斯卡皮瑞托,看看他是不是在搞什么名堂。在市况平淡之际,大 多数交易员都喜欢用闲聊来消磨时间, 以那些令人尴尬的细微末节把5年来的个人 生活展现一番。他们这类人不可能有什么秘密可言。但是斯卡皮瑞托少言寡语,讳 莫如深。他从不停下来跟人随便聊天,即便谈及业务,也都是三言两语。能从他嘴 里掏出一两句话来的唯有阿诺特。萨拉很想知道斯卡皮瑞托与朋友、与女友在一起 时是什么样子,在放松警觉时的样子。她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往梅费尔区驶去。 “怎么回事?”松本边说话,边领着萨拉走入起居室,“究竟是什么新闻?我 们庆祝什么?” 萨拉在米色长沙发上坐下,蹬掉鞋子,伸开双腿,“新工作。洲际银行。” 松本发出了低低的嘘声。她从靠墙的桌子上取来一包香烟,点燃了一支。 “希望他们付给你高薪。” 萨拉耸耸肩,“没错儿。” “哎,得了吧。不是为了钱,一个人干吗要上那里工作?” 萨拉笑笑,也拿了支烟点上。松本皱起眉头望着她,“怎么样啊?” 萨拉大笑起来,“你已经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是为钱,干吗要上那里工作?” 松本耸了耸肩,“不管怎么样吧,他们为人如何?是不是跟他们的名声一样差 劲?” “还要差劲,”萨拉笑着说,“我的老板冷若冰霜,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意 大利人, 不过,至少他还能让人容忍。可是他的2号人物是个十足的混蛋。叫马修 ·阿诺特。”萨拉厌恶地说出了他的名字,“傲慢自大的美国人,他毫不掩饰对我 的仇视。迫不及待地想抢在我表现出比他棒之前,让老板炒我的鱿鱼。” “我认识他,”松本平静地说,“见过几面。的确,我对他也没有好感。” 萨拉收回双腿,身体向前倾着,“你怎么认识他的?” 松本笑了。这回轮到萨拉好奇了,“我认识他的女友。她也上我去的那家健身 房。叫卡拉·瓦伊塔尔,意大利人,非常漂亮,也很放荡。”她大笑起来,“相比 之下我们就像修女了。” 萨拉扬起了眉毛,“我不知道你像不像,不过这些日子我倒真有点像。” “是啊。慢慢来嘛,亲爱的……” “不管怎么说,”萨拉透过笑声问道,“如果她是那么个漂亮的浪姐儿,跟马 修·阿诺特这号人搞在一起图什么呢?” 松本神秘兮兮地朝前欠过身子,“这么说吧,卡拉热衷于奢侈品,你知道,诸 如高级服装,高档公寓,豪华旅游等等。有一回在她举办的晚会上,我们俩喝了个 酩酊大醉。我问她跟阿诺特呆在一起都干些什么。别的事情且不谈,我见到他们的 时候,他俩总是吵个不停,一点也不幸福……反正,卡拉只是笑笑,用她的话说就 是,‘他是一座金矿’。” 松本带着满意的笑容靠回椅子上。萨拉一脸困惑,“洲际银行付的薪水是不低, 可是恐怕他还拿不到25万英镑,顶多30万。” “是啊,是很奇怪。对于卡拉这样贪婪的姑娘来说,那的确算不上什么特别的 大钱。他必定有家族的财源,事实上我相信他有。他在霍兰公园有一处很大的寓所。 肯定至少要花掉100万英镑。不可能是洲际银行替他购置的。” “这不可能。”萨拉边说边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我认为不会的。”她仰起 脸,“得了,不谈马修·阿诺特了。喝点酒怎么样?” 松本慢悠悠地走进厨房,拿来一瓶红葡萄酒。她斟满了两杯。萨拉很快喝完自 己那杯酒,然后看看表,站起身。“我得告辞了,今天晚上有好多事要办。” 松本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把她送到门口,与她吻别。她回到起居 室,小口抿着红葡萄酒。她认定是男人的麻烦。埃迪不在身边,再加上她刚才那句 关于修女的话。松本心想:“我觉得她不满的东西的确太多了。” 萨拉走出海斯小街,顺着查尔斯街进入伯克利广场。她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 给雅各布拨了电话。电话铃响了一遍又一遍。萨拉可以想象得出,雅各布正不紧不 慢地放下手中的书,小心翼翼地朝电话机走来。他的行动近年来放慢了不少,终于 他来接电话了。 “喂,雅各布。我能过来一下吗?我有点事想找你。” 萨拉坐进一辆出租车,半个小时后来到罗瑟威克路。 雅各布把她请进寓所,让她坐下,给她沏了杯茶。假如她想留下吃饭,他就会 给她倒葡萄酒,那东西她实在喝得太多了。他回来时端着茶和几片饼干。 “我晚饭已经做上了,焙盘菜。如果愿意,你就在这儿吃,现在就吃点这个, 啊?” 萨拉笑着接过茶杯。雅各布在对面的一张扶手椅上坐下,“好吧,亲爱的。你 有什么事?” 萨拉呷了一口茶,将杯子放在一张墙边桌上,“事情倒不大,但听起来有点可 疑。”她告诉了他有关阿诺特是座“金矿”的情况,“他老是跟斯卡皮瑞托在一起。 如果说要出什么事,而且他俩都卷入其中,我是不会感到意外的。”她又呷了一口 茶,满怀希冀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雅各布。 “听起来的确令人生疑。”他顿了顿,神秘兮兮地咧开嘴笑了笑,“不过我倒 认为你对这一切只是在乱加猜测。” 萨拉显得惑然,“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应当尝试一下其它手段。” 萨拉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窃听,亲爱的,我说的是窃听。” 萨拉竖起了眉毛,冲着他笑起来:“我曾经想过。但又觉得那是靠不住的,就 把它否定了。” “靠不住?你可不要这么看。这种事无时不在发生,尤其是在金融城:工业间 谍,金融间谍。这可是一桩大买卖,我有个朋友……” 萨拉笑着打断雅各布的话说:“我肯定你有。” “得啦,”雅各布不高兴地说,“你要不要我跟他联系联系?” 萨拉呷了口茶,望着茶杯,若有所思,“我不知道。不敢肯定这一切是不是合 适,行长又会有什么说法。” “你认为他会有什么说法?” “呃,对于我采用什么手段,他显然不愿意表态。给我的感觉是,我可以自行 其是。事实上他说过,我基本上要依靠自己。他暗示过不想了解我采用什么手段, 他只关心结果。他还说,在事情的进程中临时来点创造也未尝不可。” “还有什么?” 萨拉耸耸肩,“他要的是证据,不像法庭证据那样严格,但要能证明正在发生 的某种罪行。不过他没有明说除了‘观察’之外我还能用什么办法去取得那种证据。” 说到这里,她笑了笑,“我想窃听是一种更有效的观察形式,对不对?” 雅各布点了点头。萨拉继续说道:“唯一有一点他确实强调过,并且说得很明 确,那就是我不能被人发现。万一被发现了,他不能公开出面帮助我。” “你认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他的意思是,我将在一个灰色地带展开活动,有可能会不合法。” 她意识到,严格地说,这一点并不属于他作为英格兰银行行长的授命管辖范围 之内,不过情况需要的话,灵活一些也是可以的。长久以来,她一直认为,有许多 隐蔽行动都是在政府的名义下展开的,因此她对自己所接受的任务没有感到任何内 疚或恐惧。她只是要确保自己不被发现。 “哦,他还给了我3,000英镑。说是用于开支。” 雅各布眉毛一扬,“他没说是用于什么的开支吗?” “没有。只是说他相信它会派得上好用场的。” “这么说……” 萨拉笑了:“也许你应该与你的朋友联系一下。” 这一个小时的过程中,她已经将自己的角色从被动的观察员转变成……究竟转 变成什么,她也说不准;不过她知道某种界线已被超越。她当时并没有对采取这一 越轨行为是否明智提出疑问。在这一阶段,她正受到好奇心的驱使。就她所知,当 时还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她对所面临的危险产生警觉。她之所以感到不自在,纯粹 是不确定性。或者说是未知事物在起作用。这是一种她习以为常的情绪,因此她当 时认为这是正常的反应,因而未予以重视。 ------------------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