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12日。……即便是坏女人,本质也不能显露在外。坏得可爱是必要条件。坏也 有程度之分。有偷窃腐。杀人瘠者虽然招人痛恨,也不能一概而论。即使我知道她 是专门哄骗男人睡着后偷窃的女人,反而更会被其吸引。明知她是骗子也难以抗拒 其诱惑的。 大学时代,班上有个叫山田湿的法学士。毕业后他在大皈市政府工作,早已去 世了。他的父亲是个律师,明治初年曾为高桥阿传做过辩护。他常对儿子谈起阿传 的美貌,说她妩媚也好,性感也好,反正,迄今为止他没见过如此妖冶的女人。说 她是妖女更贴切,能和这女人睡一觉,死也愿意。他一有机会就对儿子喷叨这些。 到了我这岁数,不会有什么特别的艳遇了,如果现在我面前出现阿传那样的女 人的话,被她亲手杀死才是最幸福的。与其像我现在这样活受罪,不如干脆被残酷 地杀死为好。 我之所以爱飒子,也许正因为她身上有找的那种幻影。她有点坏心眼,也有点 尖酸,还有点爱说谎。和婆婆。姑嫂都处得不太好,对孩子也缺乏关爱。刚结婚时 还好一些,这三四年来变成这样子的。这多少跟我的教唆有关系,她本来并没有那 么坏,现在她的本质也是善良的,但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套,并且颇引为自豪。 大概她看出来我这老头很欣赏她这么做吧。不知怎么搞的,比起自己的女儿来,我 更偏爱她,甚至不希望她和她们处得融洽。她越是给她们使坏,越使我着迷。这种 心理状态是最近才开始的,而且日趋严重。难道受到病痛的折磨,无法享受正常的 性快乐,会使人的性格变得如此乖戾吗?我想起了前几天家里发生的一件风波。 经助已经七岁,上小学一年级了。可是飒子至今未再生育。老伴怀疑飒子在避 孕,而且怎么看怎么像。我也觉得多半是这么回事,但在老伴面前却加以否定。老 伴忍不住一再跟净吉提起这件事。 “怎么会呢?”净吉总是笑着敷衍她。 “准是这么回事,我很清楚。” “哈哈,那你就自己问问飒子呀。”我说道。 “有什么好笑的。这可是正经事。就因为你偏向飒子,她才这样为所欲为的。” 终于净吉把飒子叫来,让她向老伴讲清楚。我听见飒子高声在说什么。她们争 执了大约一个小时,最后老伴叫我去一下,我没有去,所以不知道详细情况。后来 听说飒子受不了老伴的埋怨,竟然进行了反击。 她说:“我不太喜欢孩子。” 还说:“大家都说原子灰在散落,生那么多孩子干什么。”等等。 老伴也不示弱:“你背着我管你丈夫直呼‘净吉’吧?净吉在我面前虽然直呼 你的名字,但在外人面前对你是用敬称的呀。这一定是你让你丈夫这么叫的。”就 这样越扯越远,最后,老伴和飒子都火了,净吉谁也劝不住。 “既然这么讨厌我们,就让我们分开过吧。喂,亲爱的,你说呢?” 她这么一说,老伴就卡壳了。老伴和飒子都明白我是不会允许这样做的。 “照料爷爷的事有婆婆和佐佐木就行了,对吧,亲爱的。就这么办吧。” 见老伴不说话了,飒子来了劲。争吵到此告一段落。我直后悔没亲眼看看这场 有趣的争吵。 “已经出了梅雨天了吧。” 老伴进来说道。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来前两天的争吵还没有释怀。 “今天是花市,使我想起了墓地的事,你说怎么办广 “不着急。我说过不愿意在东京找墓地。我是东京人,可不喜欢东京。在这儿 买墓地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迁到哪儿去了呢。” “我明白。 可是你不是说无论如何要在下个月的大文字之8月16日晚在京都的 “如意岳”山上点燃的“大”字形骛火。前,在京都买好墓地吗?” “还有一个月呢,不着急,让净吉跑趟京都吧。” “你不亲自去挑选吗?” “这么热的大,我这身体根本去不了。就推迟到春分吧。” 我们夫妇俩于二十三年前领受了法名。我的法名是琢明院游观田聪居士,老伴 的法名是静皖院妙光日舜大姐。我不喜欢日莲宗,想改换净土或天台宗。不喜欢日 莲宗的理由是,不愿意向佛坛上供奉着头戴棉帽的泥人般的日莲上人像进香。我希 望能在京都的浩然院或真如堂周围人士为安。 “我回来了。” 这时, 飒子进来了。现在是下午5点左右。碰见老伴也在,她恭敬地打了个招 呼,老伴躲不及似地离开了房间。 “一上午你都不在,去哪儿了?” ““去商店买东西了。还和春久去饭店的餐厅吃饭,然后去埃特兰做衣服,接 着又和春久一起去有乐座看《黑人奥菲尔》了 “你的右胳膊晒黑了。” “这是昨天去逗子兜风晒的。” “还是和着久一起去的?” “是的。春久太差劲了,来回都是我开车。” “只晒黑了一部分,别的地方显得特别白。” “因为方向盘在右边,开一天车的话,就晒成这样了。” “看你的脸色红润,好像很兴奋。” “是吗?也没有什么可兴奋的。不过,布莱诺显罗不错。” “你说的是谁?” “堤《黑人奥尔菲》里的黑人主人公,这个电影以希腊神话里的奥尔菲的传说 为原型,由黑人演主角,全部用黑人作演员。” “好看吗?” “麦罗是足球运动员出身,没演过电影。在电影里演一个电车司机。他一边开 车一边朝过路的女孩子打飞眼,帅极了。” “我可能欣赏不了。” “为了我去看好不好?” “你为了陪我再看一次?” “是啊,您看吗?” “行啊,去看看。” “这个电影我百看不厌。——一看到那张脸,就想起我以前崇拜的莱奥·埃斯 宾诺沙了。” “又是个怪名字。” “他是最轻量级世界锦标赛的菲律宾拳击手,也是黑人,没有麦罗长得帅,但 是感觉很像。打飞眼时尤其像极了。现在他不如以前了。” “我只看过一次拳击。” 这时老伴和佐佐木来通知我该上活动床了,飒子趁势更夸张地说起来。 “他是塞班岛上的黑人,左拳非常有力。他伸出右臂,击倒对方后,马上缩回 胳膊,简直神了。一伸一缩好看极了。进攻时他总爱嘴里发出‘嘘嘘’声。对方击 打过来时,一般人都是或左或右地躲闪,他只是上身向后一仰,身体柔软得出奇。” “哈哈,原来你喜欢春久,是因为他的皮肤跟黑人一样黑呀。” “春久的胸毛很浓,黑人胸毛很少,所以出汗时全身亮光光的,扭力无穷。我 一定要拉您去看一次拳击不可。” “拳击手很少有美男子吧?” “鼻子经常被打瘪的。” “和摔跤相比呢广 “摔跤主要是观赏性的。别看打得星青脸肿的,并没认真打。” “拳击也要流血呀。” “是的,不过不像摔跤那么故意做给人看的,所以不那么血淋淋的。一般都是 打在对方的脸上,有时眼角被打破了。” “少夫人经常看这种比赛吗?” 佐佐木插嘴道。老伴一直呆呆地站着,随时准备逃开的样子。 “有很多女人去看呢。” “我肯定会吓晕的。” “血让人兴奋,还使人愉快。” 我突然感觉左手剧痛起来,同时感到极大的快感。一看到飒子那恶妇般的脸, 快感越来越强烈了。 17日。昨晚孟兰盆送灵火后不久,飒子就出门了。她要乘夜行特快去京都看抵 园会。春久要去给庆祝活动摄影,昨天先去了。摄制组住在京都饭店,飒子住在南 禅寺,说是20日回来。她和五于不睦,住的时间长不了。 “轻井泽什么时候去? 孩子们一来可就离不开了, 早点去为好。”老伴说, “20日人伏吧?” “今年怎么办好呢?——像去年那样呆长了也没意思。25目和飒子约好去后乐 园看全日本轻量级拳击锦标赛的。” “真不自量力,到那种地方去,小心别伤着。” 23日。写日记是因为有兴趣才写的,并不是为了给谁看。视力急剧减退,不能 长时间看书,又没有其他消遣的方法,为打发时间才写起来的。为了看得清楚,用 毛笔把字写得大大的。不愿被人看到而锁进便携式保险柜里。保险柜已经增加到五 个了。也曾想过是否把它们烧掉,转念一想,留下来也未尝不可,不时翻出日记看 看,常常为自己变得如此健忘而惊讶不已。一年前发生的事,就像刚发生的一样, 看得津津有味,丝毫不觉得疲倦。 去年趁着去轻并释不在家住,请人把家里的卧室、浴室、厕所都作了改建,无 论我怎么健忘,惟独这件事记得一清二楚。打开去年的日记本一看,有关这次装修 的记录不够详细。今天打算详细写写这件事。 直到去年夏天之前,我们夫妇一直是在同一个和式房间里并排睡觉的,而去年 在房间里铺上了木板,摆上两张床。一张是我的床,另一张是佐佐木护士的。老伴 早就单独去起居室睡觉了,自从有了床以后,便彻底分开睡了、我是早睡早起,老 伴是夜猫子;我喜欢西式厕所,老伴非得和式厕所不可。于是把挨着卧室右边的, 我们夫妇的厕所改造成我专用的坐便,并打通卧室与厕所的墙,可以不出房间就去 厕所,方便多了。卧室左边是浴室,去年也进行了改造,从盥洗池到地面、墙面都 镇上了瓷砖,还新装了淋浴设备。这些都是按照飒子的设计施工的。浴室与卧室之 间也打通了,不同的是从里面可以锁上门。 顺便写上一点,厕所右边是我的书房(厕所与书房之间也打通了),再往右边 是护士的房间。护士只是夜间睡在我旁边,白天一般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老伴则无 论白天黑夜都在起居室里,几乎整天看电视或听收音机。没事很少来我的房间。净 吉夫妇和经助一家的卧室、起居室在二楼,另外还有一间客房。年轻夫妇的起居室 装饰得相当豪华。由于楼梯是螺旋式的,我腿脚不便,极少上楼去。 改造后的浴室,也有不尽人意之处。老伴说浴池必须是木制的,瓷砖浴池水容 易凉,冬天更觉得冰凉。可是,施工时按照飒子的吩咐,装上了瓷砖。果然是个失 策。——因为瓷砖一湿,很容易滑倒,对老人来说太危险了。老伴就曾摔了个四脚 朝天。有一次,我要从浴池里站起来,去扶池子边时,手总打滑,怎么也起不来。 我的左手不好使,这种时候很不方便。 昨晚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佐佐木护士有小孩,每月要回亲戚家去看一二次孩子。傍晚走,第二天上午回 来。佐佐木不在的晚上,老伴睡在佐佐木的床上。我10点睡觉,睡前人泪,浴后马 上睡觉。老伴自从摔了一跤之后,就不帮我洗澡了,由飒子或女佣帮我洗。她们都 不如佐佐木洗得耐心、舒服。飒子作好准备工作后,便站得远远的看着,不好好帮 我洗,最多用海绵给我搓搓背。洗完后,从背后给我擦身,再往我身上撒些婴儿爽 身粉,打开电风扇,但决不到我前面来。不知是对我的恭敬还是厌恶。最后给我穿 上浴衣,送进卧室,便赶紧离开了。似乎下面就是老伴的事,与她无关了。我一直。 心里盼望她能来陪睡。 老伴不喜欢睡在别人的床上,总是把佐佐木用的床单、被子统统换掉,然后皱 着眉头躺下。老伴经常起夜,说我那个西式厕所有尿也尿不出来,每次都绕远到和 式厕所去,所以总说睡不好觉。我暗暗期待有一天由飒子来替换她。 今天, 偶然的机会使我的期待成真了。下午6点时,佐佐木有事请假回去了。 吃完晚饭,老伴突然感觉不舒服,早早睡了。自然而然入浴和陪睡都由飒子承担了。 帮我洗澡时,她穿了件印有埃菲尔铁塔图案的套头衫,下边穿着到膝盖的紧身裤, 看上去十分健美、潇洒。我感觉她比以前搓洗得认真,脖子周围、肩头、胳膊,处 处都感觉到她那轻柔的触摸。把我送进卧室后,对我说: “我马上就来。您稍等一会儿,我洗个澡。” 便又返回了浴室。我一个人在卧室等了三十分钟左右,等得有些心神不定,就 躺下了。这时,她从浴室出来了。这回她穿了件粉红色的睡袍,脚上穿着中国式样 的绣有牡丹花的拖鞋。 “让您久等了。” 这时走廊的门开了,女佣阿静抱着个折叠藤椅进来了。 “爷爷,还没休息吗?” “正要睡呢。你拿这个来干什么?” 飒子回答说:“爷爷睡得早,我暂时睡不着,坐在这上面看看书。” 她把藤椅拉开,躺在上面,打开了带来的书。好像是本法语教科书。她把台灯 朝向自己一边,以免光线照到我。大概她也不愿意睡佐佐木的床,打算在藤椅上过 夜吧。 见她躺下,我也躺了下来。我的卧室里稍微开了一点冷气。这几天天气闷热, 又潮湿,医生护士说为了干燥空气,开着空调比较好。我一边装睡,一边偷看她睡 抱下面露出的绣花拖鞋的小尖尖。 “爷爷,还没睡着吧,没听见您打鼾。听佐佐木说,您一躺下就马上打起鼾来。” “奇怪,今天怎么也睡不着。” “该不会是因为我在旁边吧?” 我没回答。她扑味一笑,说:“太兴奋对身体可不好唁。” 然后又说:“让您兴奋可不行,给您吃片阿达林吧。” 飒子对我说这种卖弄风骚的话还是第一次。我听了有些昂奋。 “不必了吧。” “没关系,我去拿药来。” 她出去取药时,我想出了一个小把戏。 “来,吃了吧,两片够吗?” 她左手端盘子,右手拿着阿达林药瓶往盘子里倒出了两片药,然后去浴室接了 一杯水来。 “张大嘴,我给您喂药,您可得好好吃唤。” “别放在盘子里,你用手捏着放进我嘴里。” “那我去洗洗手。” 她又去了浴室。 “我自己喝水会洒的,你喂我喝吧。” “不行,不行,不许得寸进尺。” 她迅速将药片放进我嘴里,又准确地将水倒进嘴里去。 我本想假装药力起作用,装睡,谁知不知不觉真睡着了。 24日。 半夜2点左右时,我去上厕所,见飒子果然睡在藤椅上。法语书掉在地 上,台灯关上了,我迷迷糊糊记得去了两趟厕所,早上照常6点钟醒来了。 “您醒了?” “怎么,你已经醒了?” “倒是我昨晚没睡好呀。” 我拉开窗帘,她不愿意让我看见她刚睡醒的模样,赶紧钻进了浴室。 下午2点左右, 我从书房回到卧室,睡了大约一小时,刚刚睁开眼睛,突然浴 室开了个缝,飒子伸出头来。我只能看见她的头,别处看不见。她头上戴着浴帽, 脸上湿淋淋的,能听见哗哗的喷水声。 “今天早上真是失礼了。我来洗澡,顺便看看您。” “明天是星期日吧,净吉不在家吗?” 她所答非所问地说: “我洗涤时从不锁门,随时可以打开的。” 她的意思是对我十分信任呢?还是想看就进来看呢?或者是觉得我这老糊涂的 存在完全不是问题呢?为什么特意对我说这句话呢,实在想不明白。 “净吉今天在家,正忙着准备晚上吃烤肉呢。” “有客人来吗?” “春久和甘利来,十堂那边也来人。” 上次借钱的事闹得不愉快,陆子暂时不会来,大概来的是孩子们吧。 25日。 昨晚完全失策了。6点开始在院子里烤肉。我见外面很热闹,心里也痒 痒起来,想加入到年轻人中间去。老伴一个劲儿劝阻说,这个时节坐在草地上会着 凉的,可是,飒子招呼我:“爷爷,来坐一会儿吧。” 我对他们大吃特吃的羊肉、鸡翅之类一向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看看春久和飒子 是怎么接触的。可是才坐了三十多分钟,渐渐感到凉气从腿上一直到了腰间。不一 会儿,佐佐木担心地来到院子里,警告我要注意身体。这么一来,我愈加固执,不 肯马上站起来。可是却感觉越来越凉了。老伴了解我的脾气,也不再坚持。佐佐木 担心得不行。又挨了三十分钟,我终于站起来回房间了。 然而, 麻烦事在后头呢。凌晨2点时,我觉得尿道奇痒,急忙跑进厕所排尿, 一看尿成了乳白色。回到床上没过十五分钟又想尿尿,而且特别痒痒,就这样反复 了四五次。佐佐木给我吃了四片西诺敏,又用暖水袋培在尿道上,才好容易木难受 了。 几年前,我得了前列腺肥大症,总是尿不干净,或尿不出来,还导过两三次尿。 尿闭症是老年人多发病,排尿时间长。在剧院上厕所时,后面排着长队等我,很难 为情。有人说前列腺手术在七十五岁以前可以做,手术后的感觉好极了,能够像年 轻人那样哗哗地尿出来,就像回到了年轻时代。但也有人说,这种手术又难做,又 不愉快,还是算了吧。我一犹豫,就错过了手术的年龄。近来有所好转,可是,由 于昨晚的失误,前功尽弃了。医生说要多加小心,西诺敏吃多了有副作用,服用不 要超过三天。每天要验尿,有杂菌的话,就吃杀菌药。 结果,不能去后乐园看拳击赛了。尿道的故障今天早上见好,想去也能去,但 佐佐木说夜里外出太危险,不同意我去。 “爷爷,对不起,我自己去了,回来讲给你听。” 飒子说着快步出了门。 我不得不安静地让铃木扎针了。从2点半到4点半,时间很长,很不好受。中间 休息二十分钟。 学校放暑假,经助打算和十堂的孩子们去轻并泽,老伴和陆子陪他们一起去。 飒子对她们说:“我下个月去,经助就拜托了。”净吉也是下个月去,准备清十天 左右的休假、春久电视台的工作繁忙,白天还有空闲,晚上根本脱不开身,何况去 度假了。 26日。最近我每天必做的事如下: 早上6点前后起床, 先去厕所,排尿时,将最初的几滴尿取入消过毒的实验管 里; 用硼砂液洗眼; 用苏打水仔细漱口; 用含叶绿素的牙膏清洗牙龈; 嵌入假牙; 在院内散步约三十分钟; 做牵引,此亦延至三十分钟; 吃早饭。在卧室里吃。牛奶一瓶,奶酪加烤面包一片,菜汁一杯,水果一个, 红茶一杯。同时吃一片阿利它命。 在书房看报,写日记,时间富余的话看看书。上午一般写日记,有时延长到下 午或晚上; 上午10点佐佐木来书房给我量血压; 三天打一次50CC的维他命; 中午在饭厅就餐。一般是一碗面条和一个水果; 下午1点至2点在卧室午睡; 一、三、五2点半至4点半,铃木氏来给我扎针; 下午5点开始又做三十分钟牵引; 6点以后在院子里散步。由佐佐木陪伴,有时是飒子; 6点半吃晚饭。 我要求菜的花样要多,所以,每天都花样翻新,品种丰富。老 人和年轻人的口味不同,吃饭的时间也不统 饭后在书房听收音机。我眼睛不好,晚上不看书,几乎不看电视。 前天,即24日中午,飒子无意间说的话,总是在我脑子里盘旋。猜不出她是故 意这么说的,还是无意说的,反正她的话奇妙地挑起了我的兴致。这两天里,她的 话不断在我脑子里出现。 今天下午,我睡醒后去了书房,一到3点,我又回到卧室 来了。我知道飒子最近都是这个时间来洗澡。我悄悄推了推浴室的门,果然没有锁, 里面有喷水声。 “有事吗?” 我只开了个缝,她就发现了。我很狼狈,但很快就镇定下·28来。 “你说从不锁门,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我一边说一边探进头去。她的全身被遗在浴帘后面。 “我没骗您吧。” “没有。” “站在那儿干什么呀,进来吧。” “可是,没理由过来。” “小心啊,太兴奋容易摔倒,镇静,镇静。” 木踏板立了起来,地上湿滚滚的,我小心翼翼地钻进浴室,又把门锁上了。从 浴帘的缝隙中能隐约看见她的肩头、脚尖。 “既然您进来了,呆着也难受,就给我搓搓背吧。” 水声停了。她将上半身背朝我探出了帘外。 “把那条毛巾拿来,别害怕,用力控。对了,我忘了,爷爷的左手不方便,用 右手使劲搓。” 我突然从毛巾上面抓住她的双肩,用舌头去吸她的右颈,就在这同时,我的左 脸挨了她一巴掌。 “爷爷怎么这么不自量力呀。” “我以为你不在乎呢。” “当然在乎啦,我告诉净吉去。” “对不起,对不起。” “请您出去吧。” 她又打开喷头冲洗起来。 “您慢着点,别慌,摔倒可不得了。” 我走到门口时,感觉到她柔软的手指推了我的后背一下。 我坐在床上歇了一会儿,她从浴室出来了,还穿着那件睡袍和那双绣花拖鞋。 “请原谅,刚才对您不敬了。” “没什么。” “痛吗?” “不痛,只是吓了一跳。” “我动不动就爱煽男人的嘴巴,习惯了。” “我猜也是。对各种男人动过手吧!” “可是,对爷爷动手太不像话了。” 28日。 昨天下午针灸。今天下午3点,我又在浴室外偷听。没有锁门,有哗哗的水声。 “进来呀。我等您来呢。前天对不起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 “人上了年纪,脸皮就是厚。” “昨天被你打了一巴掌,你还不补偿我一下?” “开什么玩笑。请您发誓今后不再做那种事。” “就吻了脖子一下,至于生那么大的气吗?” “脖子不能吻。” “什么地方可以吻呢?” “什么地方都不行。感觉就像被鼻涕虫舔了似的,一天都不舒服。” “要是春久呢?”我顿了顿,说了出来。 “当然也打啦。真的。上次就让他领教了。” “何必呢?” “我的手很有弹性,真打的话,疼得好像眼珠都要掉出来似的。” “我巴不得挨一下呢。” “真是个没有教养的不良老人。可怕的老头子。” “我再问一遍,脖子不行的话,哪儿可以呢?” “从膝盖以下可以允许一次,就一次唤。——而且不能用舌头,只能用嘴唇接 触。” 她从浴帘缝里伸出了小腿”膝盖似上都遮得严严的。 “这简直跟医生诊脉一样啊。” “笨死了。” “接吻不让用舌头,太难为叭了。” “不是让您接吻,是用嘴唇碰一标院对爷爷来说最合适了。” “先关上水龙头好不好?” “不能关,等您亲完后,得马上冲洗干净,不然太难受。” 我的感觉好像只是喝了一些执 “我想请您帮后分个忙。” “什么事呀?” “春久说今年夏天太热了,想到前来院沈激他让我问问您行不行。” “电视台那边没有浴池吗?” “有是有,可是演员和非演员的低地是分开的,水特别脏,没办法,他只好去 银座的东京温泉洗澡。如果能在咱家洗的话,离单位又近,方便多了。所以托我问 问迅疾” “这点小事,你看着办吧,不用什么都问我。” “其实,前几天,他背着您来洗过一次,不过,总觉得不合适。” “我无所谓。要问的话,问你妈去。” “爷爷帮我说说吧,我不敢。” 她嘴上这么说,其实更在意我的态度。因为是着久的事,她才特意跟我打招呼 的。 29日。 …下午2点半开始扎针。我平躺在床上,双目失明的铃木坐在床边的椅 子上,从包里拿出针盒,用酒精消毒银针,这些准备工作他亲自做,而他的徒弟只 站在他的背后。到今天为止,手的冷感,指尖的麻痹感都依然如故。 三十分钟时,突然春久进了房间。 “相父,打扰您一下,您正在治疗中,很抱歉。前几天托飒子请求您的事,听 说您同意了,实在感激不尽。我从今天开始借用您家的浴室,特来向您致谢。” “这点小事,不用这么客气,随时都可以使用。” “谢谢您。那我就不客气地常来打扰了。当然不是每天来。——最近您看起来 气色不错。” “哪里,越来越老糊涂了,每天都被飒子数落。” “瞧您说的,飒子总是感叹您不服老呢。” “哪儿的话,现在不是还在扎针吗,苟延残喘而已。” “怎么会呢。伯父肯定会长寿的。——我就不打扰您治疗了,我去跟伯母打个 招呼,先告辞了。” “大热天的,在这儿多休息一会儿。” “多谢了。我是忙碌命。” 春久出去后不久,阿静端来了两份茶点。休息时间到了。今天是市丁和冰红茶。 休息之后继续治疗,4点半结束。 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想心事。 春久请求允许他来洗澡,事情不像那么简单,好像有什么计策。很可能是飒子 的主意。今天春久是故意在我治疗时来问候我的。她一定想用这样的方式,来避开 老人的纠缠。我常听飒子说,春久夜间很忙,白天时间多,他来洗澡的时间是下午, 和飒子洗澡的时间差不多。就是说,选择我在书房或治疗时来。他一定会锁门吧。 还有一件事让人担心。大后天,8月1日,老伴、经助、陆子和三个孩子以及女 佣阿节等七人出发去轻并泽。 净吉2回去关西出差,6日回京,7日也去轻井泽呆十 天。这样一来,对飒子可是天赐良机。飒子说,她下个月去轻井泽住两三天,理由 是虽说有佐佐木和阿静在,把爷爷一个人留在家里不放心,而且,轻井泽的游泳池 水太凉,无法游泳,偶尔去还可以,不愿意长时间住在那边。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得设法留在家里了。 “我先去了,你什么时候来呀?”老伴问我。 “还没想好。好容易刚开始了针灸,再扎一段时间看看效果。” “你不是说一点也不见效吗?天气又热,先停一段吧。” “不行,最近感觉有点效果了。” “那么,你今年不打算去了?” “我会去的。” 就这样,好歹通过了老伴的盘问。 ------------ 图书在线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