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特蕾西,我告诉你,我壁橱中的所有衣服都过时了。”莉莉·卡梅伦两眼 瞪着壁橱中各式各样的服装,还一边用手捻着绕在手腕上的大红电话线,“我不 会穿那件难看的佩兹利涡旋纹花呢外衣,去参加尼科尔今天举办的晚会。” “嗨,我只不过是提个建议罢了,”莉莉最要好的朋友说,“你可不要这么 凶,对我大喊大叫的。” 莉莉大笑起来,“对不起,我想我是太紧张了。” “这是不是因为今晚你要给布赖恩·巴萨尼留下好印象?就是那个常说‘我 新来乍到,我在东米德尔顿中学念书再好也不过’的布赖恩·巴萨尼?” “你知道,如果我对布赖恩感兴趣,我早就约他出去了。”莉莉翻看了一件 她读高中二年级时穿了一年的毛衣,然后扔到壁橱最里面。 确实如此——莉莉约男朋友从来不成问题。她性格外向,好交际,长得又很 漂亮。她那一头长发是褐色的,眼睛也呈褐色。地身高5 英尺8 英寸,每周至少 有5 天要做健身练习——即使在寒冬腊月,当她躺在长沙发椅上想喝几杯热巧克 力时,也总要按时去做练习。 “莉莉,别不承认。我知道你喜欢布赖恩。你的业余时间都用来谈论他了。” 特蕾西说。 “我没有。”莉莉坚持说。如果布赖恩是学校里唯一能使她多少感兴趣的男 生,那她又有什么办法?“我所有的衣服都太讨厌了!” “上周末你不是在商场刚花了那么多钱吗?”特蕾西问,“你母亲不是告诉 你,至少在明年以前你绝对不能再买第二条斗:仔裤吗?” “哎呀,那条裤子,”莉莉叹了口气,“这星期我已经穿过了。不管怎么说, 那种绿色确实怪特别的。我所有的衣服都和它不相配。” “那为什么不向你母亲借点衣服?”特蕾西问,“我敢打赌,你们俩穿的衣 服大小相同。” “现在我有个想法。”莉莉的父母在本周末离家去拜访大学时的朋友,只剩 她独自在家。她的想法是在父母不在家时举办一次晚会,但她知道父母绝不会同 意。 实际上她父母非常精明。她还在襁褓之中时,她父亲就能复述一本有关父母 育儿的书,并且至今仍常常引用。其中一些引语像“信任能换来信任”,“交际 (Communication )这个词的第一个字母总要大写”,都已深深印在莉莉的脑海 中,永志不忘。 “妈妈的衣服怎么样我不知道。”莉莉说,“但商场里有件最漂亮的毛衣。 商场里的那个女模特就穿着我那种牛仔裤来展示那件毛衣。呵! 今天晚上我一定得穿上它。请带我到商场去吧! 特蕾西,我求你,好吗?“ “不行。”特蕾西说,“我得照看小弟弟们,我绝不能把他们也带到商场去。 你明白什么叫‘大累赘’吧?”特蕾西的两个小弟弟,一个6 岁,一个9 岁。莉 莉根据自己的经验清楚地知道,他们不可能总跟在特蕾西身边。有一次,在公园 里由于没看管好,他们就跑丢了。她和特蕾西花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找到他们。 “那我怎么去商场呢?”莉莉问。 “我想你可以走着去,”特蕾西说,“离这儿只有两英里,是不是?或者你 骑自行车去也行。” “你就没看看窗外?今天正下着大雨,”莉莉说,“雨下得这么大,我会浇 个透心凉。”缅因州这时是4 月初,正是多雨季节——而且是冷雨凄风,如利刃 一样直刺肌骨。 “我想你只好穿些别的衣服,”特蕾西说,“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到我这 儿,你需要穿什么,尽呵以拿走,” “谢谢,但我彳;需要,,我再想点儿别的办法。”莉莉说。她感到有些厌 烦,显得疲惫不堪。 “我还在8 点开车来接你,好吗?”特蕾西问,“你至少还有三个小时找些 新鲜东西穿,可以吧?” “嗨,不要拿我开心,”莉莉说,“我想打扮得漂亮也是错吗?” 特蕾西笑着道:“是,是个错,既然你这样说。8 点见。” 莉莉挂上电话便跌倒在床上。这整整一天变得毫无意义,纯属虚度。由于下 雨,莉莉和其他啦啦队员要参加的练队活动已被取消。她整天关在屋里,除了看 电视、看书、听音乐,别的没事可做。她也无处可去,除非去游泳。 “或许今天下午我该去约男朋友。”她想。实际上,不和小伙子在一起,她 或许更好过一些。 近来,她的约会都索然无味。第一个小伙子把《星际旅行》的每一集都看过 了——包括新旧所有续集——整晚只是喋喋不休地谈论这部片子。第二个小伙子 认为只有热狗加第戎芥末才是美味佳肴。莉莉只有在看棒球比赛时才不反对吃热 狗,当她打扮入时去高级餐厅时就不喜欢热狗了。 当然,她约会的男朋友并不总是这么糟——有些还相当不错。但他们总是由 于某种原因没有成为她真正的男朋友。她开始怀疑是否能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 她思绪恍惚,也许布赖恩·巴萨尼正是她梦寐以求的意中人。但如果那天晚上她 要穿金戴银,也不是专为打动他。现在她要想个办法,如何去商场。 几个月前她领到了汽车驾驶执照,但到目前还没怎么改变她的生活方式。她 父母很少让她借用他们的汽车。公平地说,那是因为她父母在城镇的另一端工作, 让他们俩开一辆车也不像话。 这个周末就像以往的许多周末一样,她父母去新泽西州,而她一个人关在家 里,独自躺在床上,凝神看着天花板上漩涡式的图案。。 尽管车库中有辆汽车,莉莉就是不能开。那车名叫香豌豆,是她父亲获奖得 的1 %8 大众牌轿车。这辆车是他上大学时获得的,他每隔一周打一次蜡。关于 这辆车他还写过不少诗哩。 她父亲曾在这部车里坐在她身旁教她开车,在最平稳的路面上教她如何由第 三档换成第二档。但从那以后,他很少同意让她自己单独驾车。她能理解其中的 原因——那是一辆了不起的汽车,尽管莉莉也认为她父亲这样爱车如命有点荒唐。 他从未让她开过这部车。但他不一定要检查她是否用过,不是吗?她会在半 小时后驾车回来。莉莉拿起茄克匆匆跑下楼。 但她刚从冰箱壁的挂钩上摘下车钥匙,电话铃响了。“喂?”她上气不接下 气地说。 “你好,莉莉,”是卡梅伦夫人的声音,她高兴地向莉莉问好。 “哦,唔,妈妈你好尸莉莉回答着,”什么事?“她感到胃部一阵紧张的抽 动。她真想说:妈妈,你来电话太不是时候了。 “我打电话是问问一切都好吗?我们在这儿非常愉快。你不能到这儿来太遗 憾了。你那儿一切都好吗?”卡梅伦夫人问道。 “很好,妈妈。”除了没经父母允许要用香豌豆轿车外,一切都很好。“这 么糟的鬼天气,把练队给取消了。但除此之外;一切都不坏。”她说,“真的, 真钓不坏。” “太好了,我很高兴。嗯,我们现在要去看电影,所以咱俩还是不要聊得太 长,”卡梅伦夫人说,“明天夜里我们到家——照顾好你自己,好吗?” “好,希望你们玩得开心!开车回家小心点儿。”莉莉说。 “好,再见。” “再见。”莉莉挂上电话,仔细端详手中的车钥匙。她不禁预感到,她母亲 的电话是某种不祥之兆,就好像她的良心在对她讲话,告诉她不要使用汽车,她 父母正在注视着她,洞悉她的一举一动。 “老片子《不明地区》我可看了不少集,”当她打开通向车库的门时,这句 话脱口而出,而且说得很响亮。她按了一下自动开门器卜的按钮,车库门自动打 开。车库里原很干燥的水泥地面已满是溅入的雨水。外面正大雨滂沱——她得小 心驾车。 莉莉钻进车,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她很高兴她与父亲身高一样——所以 无需调整车上的反光镜。也就是说,她不必担心回来时把这些反光镜再调回到父 亲调好的位置。 她知道她不应该开乍出去。如果父亲发现,麻烦可不小。但他决不会知道。 商场只有两英里远,他不会记得里程表上的读数是89842 还是89846.“自由万岁!” 当她转钥匙发动汽车时,不禁尖叫起来。 车内立体声收录机放出她最喜爱的歌曲,她按着节拍用手指不断敲打着黑色 方向盘,她真是再高兴也不过了。她甚至绕远道从商场回家,开过一段弯曲的人 迹罕至的乡间小路,因为她不想让这种愉快和乐趣早早消失。大雨依然如注,她 不能打开车窗去领受微风拂面的惬意感觉。但无论如何,她真是太高兴了。她刚 才买了那件毛衣,因此她想,在晚会上她一定是最漂亮的。要不是有这股湿季风, 这一天真是再好不过了。 “什么时候父亲才能修这讨厌的收录机?” 莉莉对自己咕哝起来,。“该死的静电总是让我听不到电台。”她非常失望, 伸出手去调换电台,同时放慢了车速,因为前面立着一个停车牌。此刻她想到一 句谚语:“说来容易做来难,”不禁皱了皱眉。她父亲预先选好的电台不是经典 摇滚乐,就是公共电台;她最讨厌摇滚乐,而公共电台甚至还要糟。 汽车挡风玻璃上的两个雨刷来回地擦拭着雨水。莉莉稍稍抬起头,透过两个 雨刷间的空隙朝路面瞥了一会儿,然后减速过路口。她伸出手去够右边的旋钮, 又向下瞥了一眼,看那个小红针指的是哪个电台。 “父亲确实需要在这个东西上装一个数字式调谐器,”她嘟囔起来。她想收 听104.1 频率的电台,但好像收不到。她飞速地朝反方向旋钮,想收93.7台。一 个专播老歌的电台朝她播放出震耳欲聋的歌曲(蒙基斯)。她又旋回到104.1 台。 她一定要收听到喜爱的东西。 她又向右稍稍调了一下旋钮——啪!莉莉的头忽地冲向前,因为她的车突然 停住。她听到的只是金属撞击时发出的嘎吱声——声音尖锐刺耳,令人感到恐怖。 她抬起头,与她面面相觑的却是‘块停车牌i 她的车恰好停在停车牌前,一点儿 不差,因为她的车正好撞在停车牌上。 ------- 梦幻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