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不知道我在餐饮公司打工吗?”布赖恩低头看着他那胸前有褶裥装饰的 优质白衬衣和黑茄克,“这些衣服叫我难受死了,但工钱还不坏。” “噢,是;对。”莉莉慢慢地点点头,刚才发生的事使她产生的恐惧感—— 还有目前正在发生的事使她产生的恐惧感——现在都开始渐渐减弱。“你给一家 饮食业老板干活,对吗?” “对。那你在这儿做什么?”布赖恩问。 可别问我这个问题。请别问我这个问题,莉莉心中暗自祈祷。 “我想,你会和大家一道去参加那个舞会的。”布赖恩继续说,同时不断凋 整保温器里的托盘位置。 “我也这么想的。”莉莉嗫嚅着。 “你说些什么?” “噢,只是……我原来也想我会占的。”莉莉说,“但后来我,喔,我父母 最后又叫我一定要来这个地方。这涉及到家庭间的关系。” “那么你和新娘新郎有关系?”布赖恩问。 “噢,没有!”莉莉把盘子放在桌子上,惊慌失措。本尼对她投以奇异的目 光,她避开了他的目光,,“绝对没有关系。只是一种……嗯,我父亲和……新 郎的父亲在一起工作。或者他的朋友。或者别的什么,我也不知道,”莉莉继续 说,“但由于某些原因我们都来了。” “那么你家的其他人在什么地方?”布赖恩问。 莉莉用叉子在空中指了指:“他们在附近某个地方。只有我和我父亲——我 刚才不得不离开他们的餐桌,……弄点儿东西吃。”她低下头看着盘子里的食物, 食物好像——下子变得大如磐石。她在布赖恩面前大出洋相,真尴尬。 “你像是今天下午过得很不开心,”布赖恩发表着意见,“我是说,由于和 你父母在—起。” “你根本就不知道。”莉莉心中暗想,脸上露出勉强的—笑。 “好吧,我应当回厨房去了,”布赖恩说,“一会儿见。” “对,”莉莉说,“或许—会儿我们会——” “我回来了!”查理打断了她的话,摸了一下莉莉的胳臂。“对不起,我让 你—‘个人呆在这儿。好,食物怎么样?哪种好吃?” 莉莉慢慢转向查理,努力克制着自己才没有朝他的腿踢——脚。他朝她微笑 着。他见到她时显得很友好很高兴。她简直不相信,就在五分钟之前,她还真地 想吻他。她提醒自己,查理甚至不喜欢她,他约她出来只是为了打睹。现在这种 打赌毁了她的生活——毁了她与布赖恩的关系! “那么,这就是你父亲?”布赖恩问莉莉,同时以怀疑的目光瞅了她——眼, “你的确说了,你和你父母都来这儿了。” “我说了吗?”莉莉回答,脸上一阵绯红。她尽力装得若无其事,但总是掩 饰不住。“嗯,喔。。。” “我是查理,她的男朋友,”查理解了围,“我是在学校里认识你的吧?” “我是布赖恩。那么,莉莉,你—·定很开心吧?”布赖恩问。 她自忖道:开始我是那样。但现在很痛苦。 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在开始时那么开心。然后她一边耸着肩,一边说:“不 坏。” “噢,我得回去工作了。”布赖恩说。 莉莉朝他笑了笑:“星期一见,好吗?”她希望能用某种方法让布赖恩明白, 她并不是查理真正的女朋友。但她还未来得及解释,布赖恩就走掉了。 “那么刚才你想我了?”查理问,并舀了一大勺的水果色拉倒在自己的盘子 里。 莉莉对他怒目而视:“你不会相信我要说的。”她想起了在一家旅行社的橱 窗中看到的一幅广告标语:如果你不离我而去,我怎么会想你? “我们现在怎么办?”在将近黄昏时,本尼问查理。 查理耸耸肩:“不知道。我想我们只得再打一次赌。” “我知道,但打什么样的赌?事实证明我们俩都能约到女朋友。” 查理心中想:各显其能。 “本尼?我得走了。”希拉已经来到本尼身后,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那么,什么时候我能拿到那票——” “好了,我就开车送你回家。”本尼说。 “好,可以,但什么时候你给我那——” “回头见!”本尼兴致勃勃地说。 查理一把抓住他的胳臂:“别说得这么快。 希拉在讲什么?“ “她真的要走,是不是,希拉?”本尼急忙把她拥到车上,“查理,我以后 再对你谈。莉莉,很高兴刚才与你相见!”他扭回头大声喊着。 查理跟在他们后面。“本尼,你知道,你还没确切地告诉我,你怎样约的这 位女朋友,”他低声说,“你愿意给我透露点秘密吗?” “对不起,伙计——我们已迟到了。”本尼给希拉打开了车门。 “那么,我们要怎样打赌?”查理一边跟随本尼绕过汽车,一边问。 “是赌上加赌,还是拉倒?”本尼问。 “哦?”查理问,“你是什么意思?” “这是第一次约会。我要看看你是否还能再约莉莉出来一次,”本尼发出挑 战,“你认为怎么样?” “好,没问题。我们正要再出去约会—次。;”真的?很有趣,你们俩相处 并不像这么好。我是说,你俩根本就无共同之处。但也没有相互冒犯。她真的很 漂亮,“本尼说。 “你是什么意思?”查理问,“你没看见我们俩在一起跳舞?” “当然跳过一次舞。但如果我不能约希拉再出来一次,我就和玛格丽特姑母 去远航,”本尼说,“如果你不能把莉莉再约出来,那就是你去远航。” 查理思考片刻。他不知道如何说服莉莉再和他约会一次。那可能是一个奇迹。 但本尼为了这次约会,像是已经给希拉许诺了什么东西——他想他听到她讲什么 票的事——所以本尼或许也不能再约女朋友出来。 “玛格丽特姑母邀我们两个下周六到她家去吃烤肉。我们在那天约会女朋友。 这样一切才顺理成章。”本尼说。 “好,一言为定。”查理说。 “妙极了。明天我再跟你谈,”本尼上车时说,“祝你好运。” “我不需要好运,但还要谢谢你。”查理说。 他目送本尼和希拉开车离去,然后回过头瞥了一下草坪。此时莉莉正在草坪 等候他,双臂抱在胸前。然后她把深棕色长发理向脑后,披在双肩上,露出满脸 愠怒之色。 查理明白,只有一件事还没做:开始讨价还价,还有祈求。他怎样才能再让 莉莉和他赴约会?她已经履行了所许下的诺言。于是他在心中酿成一个计划。为 了修好她父亲的车,他花费了近十二个小时的时间,而她至今只花费掉四个小时 与他在一起,所以她不是至少还欠他四小时吗? “是。猪也要飞。”莉莉大笑起来,“查理·罗克,是不是有人告诉过你, 你的幽默感可真的太古怪了?”她不能相信,他还想第二次约她。绝不可能。她 有她自己的生活,她的生活并不包括查理——特别是由于他已经毁了她与布赖恩 ·巴萨尼的关系。“对,到现在为止过得还快乐,但我确实认为我们不要再约会 了,”她告诉查理,“尽管如此,还要感谢你为我修车。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她开始朝车道走去。但查理仍呆着不动。 她心想:噢,不,不能再出去。她记不清曾有多少次和小伙子出去约会,但 唯有这次,在她尽量彬彬有礼对他说再见时,他却只是呆若木鸡。“你在等什么?” 莉莉问。 “什么也不等,真的。只是我总忘记问你一个问题。我是说,我认为,没有 消息是最好的消息。但是你父亲是否发现那部车有什么毛病?” 查理问。 莉莉犹豫不决。 “噢,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 “那么我想,也许你还欠我一次约会。”查理平静地说。 “这是什么意思,是讹诈?”莉莉追问。 “这叫逻辑,”查理说,“你可能听说过这个词?它拼写为L —O —G —I —C ?” “我的逻辑是‘不’,”莉莉反唇相讥,“我不明白怎么还欠你一·次约会, 除非你再给我修一次车。因为就我而言,我是恪守诺言的。” “再答应我一次吧,”查理恳求地说,“它与打赌有关。为赢这次打赌,我 需要和你再出去约会一次。我求求你。这确实非常重要。”他真的显得有些绝望 了。 莉莉大声叹了口气说:“或许,或许我会帮你,如果你能告诉我打的什么赌。” 她从眼角看到一个身穿紫黄两色衣服的高大身材的人正往这边来。“孩子们! 不要动,我给你们拍张照片!”玛格丽特姑母急匆匆地朝他们跑过来,脖子上挂 着的大照相机来回摇晃着。 查理看看莉莉,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只是摇摇头,两眼注视着地面。莉 莉并不想在这儿讨人喜欢。她想要干的是回家洗个澡,换换衣服,然后和朋友们 一道出去。这天下午过得并不坏——实际上很开心,至少在自助餐桌碰到布赖恩 之前是这样。 “噢,莉莉和查理,如果不能给你们俩拍张照片,我会别扭死的。你们俩穿 得这样衣冠整洁,真是太漂亮了,”玛格丽特姑母滔滔不绝地讲着,“站在那边 那棵可爱的树旁边好吗?‘’她握住了莉莉的手,”亲爱的,你玩得愉快吗?“ “简直不可相信,”莉莉咕哝着说,“我是说,好得简直难以置信。”她朝 查理的姑母笑了笑。 “好,你们两个,再靠近一些,”玛格丽特姑母命令他们,“再靠近一些。” 她等着他们。查理和莉莉站在树干两侧。“快一点,查理,到那边去,用胳臂搂 着她。”玛格丽特姑母催促着。 查理朝莉莉走过去几步。她也朝他靠近了些。她想,如果她不靠近些让玛格 丽特姑母拍一张完美的照片,那么即使她在那棵树下站一整夜,玛格丽特姑母也 会站在那儿等着她。 “现在伸出胳臂相互搂在——起,”玛格丽特姑母命令着,“亲吻一下,我 要拍照了。” “玛格丽特姑母,我们不是在今天结婚,”查理说,“我想你把我们错当成 了杰克和洛兰。没人想要我们的相片。” “孩子们,相信我——你们有一天会想念今天这个日子的。” “相信我——我们不会的!”莉莉心中暗想,用眼瞥了一下查理。但她感到, 如果她想离开这里,就不得不先屈从玛格丽特姑母的要求。 查理生气地用胳臂搂着莉莉的肩膀。“仅仅一会儿,”他嘟囔着,“只是看 在我的份儿上,让姑母高兴高兴,我求你了,好不好?” “现在让我们看一看热烈的亲吻,准备好,马上就要拍照了。”玛格丽特姑 母向他俩提示着。 莉莉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查理,查理也是这样。莉莉几乎笑出声来。“我们约 会的理由可悲可怜,不是吗?”她说。 查理把她拉得更靠近自己:“我知道,你有个规则是不许接吻,但在这种情 况下,我们不得不破例。” 莉莉心中乱了头绪,不知是否想吻他。刚才他们在一起跳舞时,他紧紧地搂 着她,她认为世界上没有别的事情比吻查理更使她幸福。既然现在他俩这样贴近, 她就把十来分钟前的争吵忘得一干二净。此刻唯一能吸引她的就是他那双深蓝色 的眼睛和这双眼睛凝视她时的神情。 “制定规则就是为了要破例,对吗?”莉莉说。 查理靠得更紧些,她也踮起脚跟等待着他的双唇接吻。她的嘴和他的相交而 过,这个时刻太特殊了……直到玛格丽特姑母喊了起来,“太好了!我拍到了!” 查理的胳臂从莉莉的双肩上放了下来,甚至不等她敛住照像时的笑容。莉莉 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他不喜欢和她这样贴近?他刚才肯定像是想亲吻她。 “我要把照片印成两份。好,我想查理已经告诉你,下周末在我家吃烤肉,” 玛格丽特姑母说,“莉莉,我期待着到那时和你再多聊一会JL. ” “烤肉?”莉莉嗫嚅着,对于在他俩之间刚发生的或就要发生的一切仍感到 不知所措。查理对他们刚才虚张声势的吻的态度太使她困惑不解了。不是吗?正 当他俩真地要接吻时,他退缩了。这是因为他姑母干扰他们?还是他想找个借口 很快逃掉?他怎么敢这样!莉莉竟能允许他吻她的面颊,他应当把自己看作是天 底下最大的幸运儿! “噢,好吧,对这些事查理总要等到最后时刻才做决定,但请相信我,你已 经被邀请。我们。 到那时再相见。多保重!“玛格丽特姑母离开他们,去给其他告别的客人拍 照去了。 莉莉转向查理问:“那就是我再一次和你出去约会的原因——因为玛格丽特 姑母的烤肉?” “不完全正确,”查理说,显得有些羞赧,“你问打的什么赌。好吧,是要 带一个女朋友参加婚礼。而本尼也带了一‘个女朋友来,所以我们打了个平手。 现在我们不得不赌上加赌。这就是我为什么还要再约你——次。” “或许你应当约另外某个人。”莉莉说,她讨厌被人当作赌场中玩牌的筹码。 她肯定不愿意在接吻后被扔在一边,即使这次接吻仅仅为了拍照。她是为查理着 想——否则她绝不会吻他,不管是打赌还是别的——但显然这对他至关重要。 “我们上轿车谈吧。”查理说。 “你应该说拖曳车。”莉莉纠正着。 “对。”查理不好意思地一笑。他们走到卡车前,然后登上车,查理发动了 引擎。他慢慢把车开出房前车道,然后转上公路。 “这次打赌——嗯,我不能约其他人,只能是你,”查理说,“我发誓,我 们打赌的原因绝不低贱。你知道,我和本尼都不愿意和玛格丽特姑母去度假—— 但姑母对这次海上旅行十分倾心。我们打赌输的一方要和姑母去旅行。你一定得 帮我打赢了。” “到阿拉斯加航行?航行?呵,这真是生与死的考验。”莉莉说。 “你能想象我和她在—起怎么熬过一周的时间?我会发疯的。”查理说。 “姑母呢?你认为她和你熬一周不会发疯吗?”莉莉问。 “好了,莉莉,你不得不承认那是很痛苦的。你已经和她谈过——你知道那 一周会是什么样!”查理喊了起来。 “不,我知道的是,你要找其他办法摆脱掉寒如冰川的度假,”莉莉说, “别在我身上打主意!”她并不想再耗费一个下午,来搞那些逢场作戏的跳舞、 接吻去蒙骗别人。 “还有,据我所知,如果你父亲在星期二收到罗克汽车修理厂的帐单,你就 会一辈子困在家里不能出来了。”查理回答说。 “噢,天啊!你现在要威胁我。” “不是!”查理转过一个拐角,把车开得飞快,“我只是说,我给你的车— —我是说,你父亲的车——干了那么多活,你最起码也要再帮我解脱一下。” “我已经和你去参加婚礼,和你跳舞,还吻了你——” “几乎没有。”查理打断了她的话。 莉莉对他怒目而视。他连接吻的基本常识都不懂!“你懂什么?我现在倒希 望你那时没有给我修车,而是把它扔到垃圾堆里!” “我也希望这样——不过是连你一起扔掉!”查理反驳着,此时把卡车停在 她家前面。 莉莉使劲弄开车门,气愤地跳到路边,着地时几乎使脚踝骨脱臼。“查理, 你要下定决心,二者选择其一——你想要我去死,还是想再约我——次?” 她砰的一声关上车门,查理开车而去,在街区尽头查理飞速转过大街拐角, 卡车轮胎发出了吱吱的尖叫声。 “可甩掉你了!”她对他叫喊起来。 ------- 梦幻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