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归国:喧嚣的背后是什么? 清除完掩体后,我们住在利雅得附近的一个帐篷群里。在那里每天早上我们 可以洗上冷水澡,还必须把胡子刮干净,擦亮我们的军靴。战争的结束比战争开 始要来得快得多。五角大楼用了六个月的时间在沙漠上建立起一支总共由50万男 女士兵组成的部队,却只用了不到六周的时间解散这支部队的大部分人员。因为 现在参战国已经恢复安全,不再需要保卫它的部队了。现在我们也不再是保护者, 而成了擅自闯入的不速之客。 在大后方的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担心什么时候才能被送回国内,并确保自己 不会被欺骗。因为我们肯定先来的家伙应该会先被送走。 最后我们终于坐上了飞机。我们的飞机先在雅典着陆。可他们不许我们下飞 机,这纯粹就是一种折磨。我们从闷热的飞机里看到雅典那些碧绿的山峰,看着 那些有可能是古代遗址或现代建筑的房屋。我们无法分辨出它们是古代的,还是 现代的。可这些都不要紧,我们只想亲自到那里去游览一番。当然要是这样的话 我们当中就有人要留在雅典,然后失去音信。这是我们的指挥官必须要考虑到的 一个事实。 然后我们抵达了爱尔兰共和国首都都柏林(Dublin)。这次他们允许我们走 下飞机,也许是因为机场上有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在巡逻。上校在对讲机里命令 我们不许到酒吧里去喝酒。这时一个家伙从座位上跳起来,大叫道:“我尊敬的 长官,操你的,长官。”当时我也坐在酒吧里,坐在那个家伙后面有三四个座位 远的位置上。我要了一杯吉尼斯黑啤酒(Guinness),像喝水一样咕咚一口就喝 光了。我逛着机场里的免税店,挑选着白酒、糖果和昂贵的皮革制品。可是我什 么也没买。一对爱尔兰老夫妇冲到我面前,老妇人拥抱着我,她的丈夫握了握我 的手,对我表示由衷的感谢,还请我喝他的银制酒瓶里的威士忌酒。我被这个场 面吓了一跳,我先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对我表达慷慨和赞美,随即我想起自己 刚刚参与了一场战争。我敷衍地谢了谢他们,然后提前上了飞机。 最后我们到达了加利福尼亚州。从圣贝纳迪诺乘车到二十九棵棕榈基地的路 程花费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因为在沙漠里的这条公路上有成千上万的美国公民 夹道欢迎荣归故里的英雄们。这让我想起了第二次 世界大战结束时纽约城里胜利游行的场面。载着我们驶过高沙漠区的20辆黄 色公交车与之相比简直渺小至极。 人们把廉价啤酒、一瓶瓶的廉价白酒、黄色塑料绸带和旗帜扔进车里。偶尔 会有陆战队队员把抢着要上来的妇女抬进车里。那女人会向我们微笑,祝贺我们 成为英雄。有时她会亲吻几个陆战队队员的脸颊,接受一个陆战队队员送给她的 可以夹在衣服上的V 形臂章,并且和颜悦色地拒绝陆战队队员们俗气的,甚至是 有点儿粗暴的性爱的召唤与建议。但通常这个好心的甚至具有爱国主义情结的, 为自己国家而骄傲的女人才会意识到自己是被强行拉到车里的。这时她就会尖叫 个不停,直到有个锅盖头礼貌地将她带出缓慢行驶的公交车,让她回到安全的平 民世界,才愿意停止尖叫。这种场面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我开始厌倦起来,开始 为自己的身份,为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英雄身份而感到失意。 当我们就要到二十九棵棕榈基地时,克罗克特拉了个越战老兵到我们的车上。 这是位坚强的越战退伍军人,很明显多年来一直在这一带的街区奔波,进出于各 个越战退伍军人 医院。他的两只脚都很脏,连鞋都没有穿。他穿着破破烂烂的牛仔裤和一件 褪了色的来历不明的迷彩服。泪水从他的双眼流下来,流过布满深深皱纹和饱经 风霜的脸颊。他的脸就像是一张复杂的沙漠地形图。他好像是喝醉了,不过明显 没有平时喝得多。他抓住克罗克特的肩膀,好让自己站稳。然后张开干涸的嘴唇, 可是什么也没说。车里突然鸦雀无声。他闭上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着车里 的我们吼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锅盖头们,感谢你们让他们知道我们并不 是坏蛋。” 克罗克特扶着老兵,让他回到人群中。虽然兴奋的公民造成的壮观场面对我 来说什么也不是,但我还是希望它可以治愈老兵内心的创伤。 ---------- 无忧书籍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