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威尔来到格林维尔法院。他把车开入停车场停住。他还没来得及下车,一个男 人便打开车门溜进来坐到他身边。他以前从未见过这男的。 “请原谅,律师先生,”他平静地说,“可我想跟你谈一谈你的案子,就一会 儿。” 他看上去不像记者。威尔生气了。“对不起,先生,我不跟与此案无直接关系 的人谈。”他正要下车,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他的胳膊。 “请别这样,”那男的说,“我想你可以说我与你的案子有直接联系,因为付 你钱的人正是我。” “噢?什么钱?”威尔小心翼翼地问。 “就是去年12 月份送到你办公室的那笔25,000 元现款。” “明白了。”威尔说,“你贵姓?” “请你理解,不透露我的姓名对你我都有好处。”男的说。 “那也不太难,只要你告诉我你在这一切中到底是什么角色?” “姑且说吧,我对拉里·穆迪的利益很关心。” 威尔越来越不耐烦。“就因为这样才出现了你我两人。好了,你要告诉我的就 是这些?我要进去了。” “我想告诉你的是,昨天的事之后,我很关心你还准备对拉里负多少责任。我 很担心你认为他无罪的热情在减少。” “我有多少热情是我自己的事,而且——” “而且我想让你知道,假如拉里·穆迪被判了刑,等待你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你听着,”威尔说,气愤不已,“拉里·穆迪将得到我力所能及的辩护。他 落入目前的处境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对我有所隐瞒。我这样说,是因为我把你刚才 对我说的那些看作一种恐吓。要是再让我听到一句这类的话,我可告诉你,那边法 院里有个很厉害的老法官,很不喜欢想干预他案子的人。他会很乐意让你瞧瞧梅里 韦瑟县监狱里面是个什么样子,你听清楚了吗?” 那男的似乎拚命在克制着自己。“我听清了,李先生,”他说,“我真的希望 你也能懂我的意思。”他下了车,用力关上车门。 科拉·玛依·威尔逊看上去很像萨拉·科尔,威尔暗想。倒不是脸长得十分像, 而是体型、浅褐色皮肤,以及不长的非洲式发型。她笔直地坐着,双手叠放在腿上, 不慌不忙地回答着埃尔顿·亨特的提问。 “威尔逊小姐,你在哪里工作?” “我是临床注册护士,”她说,“我在拉格兰奇加拉韦医院工作。” “你与拉里·穆迪同时上过拉格兰奇中学吗?” “对。” “你同拉里·穆迪有过某种接触吗?” “有过。” “请你告诉法庭。” 她分开两手,长叹一声。“那是中学一年级,”她说,“11 月的一个星期五 下午,我看完橄榄球赛后,出了体育馆一个人走着回家。我家离学校几百米远。我 要穿过一片野炊活动区——一小片小松林里的几张桌子,靠这家体育馆(里面有更 衣室)的停车场很近。橄榄球队员们换了衣服之后开始陆续回家。这时,我被一辆 小车的前灯照得睁不开眼。 “车停了,我抬起手遮住强烈的光线。然后,车开进了野炊林子。 我站在那里,灯灭了。我以为开车的肯定是个熟人。我听到车门被用力带上, 便朝小车走去。这时我的眼睛还没适应过来,所以问了句:‘谁呀?’“就在这时, 他揍了我一下,然后不说一句话,只一个劲揍我。我摔倒了,他便揪住我的头发将 我一把拽起来。他开口说话了,声音很低,说:‘嗨,宝贝,瞧你,我给你点好东 西。’后来,他把我往车上拖。 “我想喊,可他用手捂住我的嘴,还用胳膊——一只有力的胳膊,勒住我的脖 子,把我拖到车边,打开了后面的门。这时,他揪住我的衣服。我拚命喊人。他又 揍了我好几下,还说不住嘴的话,他就杀了我。 我不再喊,但我还在挣扎。他想扯掉我的衣服。 “他撕开了我的衬衣,然后扯下我的内裤,把我扒个精光按下,奸污了我。” “你看清他的脸了吗?” “是的。车子来来往往,球员们和他们的女友。他们有的吹口哨,有的高声哄 叫。我猜他们以为是什么夫妇俩把车停在那里亲热亲热。” “你认识那个男孩吗?” “认识,我在校园里常见到他。他是个橄榄球队员,大家都知道他。”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她说,“他叫拉里·穆迪。” “后来呢?”亨特问。 “他干完后好像突然翻身倒在我旁边。我正要跑,他从背后将我一把拽住,然 后双手扣住我的脖子卡我,在我快昏过去的时候我绝望了,一把揪住他的胯部—— 他还未穿裤子——我揪住他的下身,他的睾丸,使出我最大的力气。他痛得嗷嗷叫, 这才放了手,让我逃脱了。我穿过体育馆后面的林子,还在担心他会追上我。不过, 我总算逃掉了,刚刚跑到家便撑持不住了。” “然后呢?”亨特问。 “家里没人——我母亲在饭店上班,我父亲出去了——我把自己仔仔细细擦了 个遍,然后就睡着了。” “你报警了吗?” “没有。” “为什么?” “警察局全是——白人,我怕他们不信我的话。” “你有没有告诉你母亲?”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我去跟她说了。她说没报警是对的,即使报了警他们也不 会相信我。我穿好衣服后上学去了。在路上,我实在感到受不了,一到学校就去校 长办公室说了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他好像对这事很关心,叫我等着他,自己出去 了几分钟。 “他回来时,橄榄球教练一同跟着进来了。我看到拉里·穆迪坐在外面的候客 室里。然后,校长和教练开始询问情况,不断地在问我,看我是不是在骗他们。可 我说的全是实话,我不会改动一句的。” 这时,泪水从科拉·玛依·威尔逊的脸上淌了下来,她硬撑着往下讲述。 “接着,他们便说这充其量也不过是个‘青年人的恶作剧’,别人怎么也不会 相信的——警察不会,与我一块上学的同学也不会。拉里·穆迪那时红得很,是个 橄榄球明星,肯定没人会相信他会对我做出那种事来的。 “之后,他们谈论起来时,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似的,好像是我惹了是非。 我害怕起来。他们说要是我仍然坚持这么说下去,事情不但会以进监狱告终,拉里· 穆迪还会上诉,连我妈辛辛苦苦挣来的房子他也会要去的。 “最后,我只想离开学校,千方百计离开那里。他们动真格的了,说我得向拉 里·穆迪赔罪。他们把拉里·穆迪带到校长办公室,一定要我说对不起他,给他造 成了麻烦,还造了他的谣。我都说了,他们才放了我,而且要我答应不再向任何人 提这件事。” “之后呢?”亨特问。 “之后,拉里·穆迪只要在学校饭厅里见到我就挤眉弄眼说下流话——‘宝贝, 想再来点吗?’诸如此类的话,有时候他会用手拧我——我的屁股、乳房。不久, 他的几个朋友开始学他的样。” “你有没有找校方?” 她摇摇头。“想想上次我找他们帮我的时候发生的一切,我怕。” “那你怎么做的?” “我辍了学。我妈把我送到伯明翰姨妈家里,在那里读完了中学,一直到读完 临床护士学校后我才回到拉格兰奇。我妈病倒了,我回来照顾她。我在加拉韦医院 找到了一份工作。” “后来又见过拉里·穆迪吗?” “没有。听说他搬走了,但我一直怕再碰上他。” “威尔逊小姐,”埃尔顿·亨特低声地说,“你现在看到曾揍过你,奸污过你, 还想卡死你,最后把你赶出学校,逼离家乡的那个男人了吗? 你在法庭里能找到这个人吗?” 科拉·玛依·威尔逊将满是泪痕的脸转向辩护席,指着拉里·穆迪说:“就是 他,坐在那里的。”语气坚定。 “该你提问了。”亨特对威尔说。 拉里·穆迪倾身对着威尔耳语道:“继续问,”他说,“把她问倒。” “本律师无话可问。”威尔对法官说。 “你怎么啦?”拉里大声地说,“你得让她说她刚才讲的全是假话。” “拉里,”威尔说,“这女孩讲得无懈可击。假如我反驳她的证词,只会使事 情对你更加不利。” 埃尔顿·亨特站起身来。“原告律师不再提问。”他说。 拉里一把拽住威尔的衣袖。“那就让我再回到证人席上,指责她的一派谎言。” 他说。 “我不会的。”威尔说,“假如我这样做,埃尔顿·亨特会把你撕成碎片,喂 给陪审员们吃。除了小结性发言,案子已结。你只剩下一线希望,那便是证据。这 便是最后的希望。” “你这狗杂种!”拉里低声骂道,“你把我卖了。” “我是在帮你不坐进电椅。”威尔对他说。 “我看不出你有这个好意。”拉里说。 威尔转身,看了看他。“你自作自受,拉里。你好好坐着,等我看看是不是能 救你的命。”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