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志锡房间的灯一直亮着,昏暗的灯光洒满狭窄的房间,房间里摆满了法律书籍。 志锡坐在桌子旁。房间、书、志锡的背看上去是那么沉重!志锡从进门就没换衣服, 依然穿着西服。他似乎在思考什么,头都要裂开了,他使劲按住额头,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志锡的手机响了。他知道是谁的电话,看了一眼手机,又看看表。已 经凌晨入夜了。志锡整理一下情绪,接通了手机。 电话的另一边,秀荷小心翼翼地说:“哥哥,是我。”,“都3 点了,不睡觉 做什么?” 秀荷忧心冲忡,问志锡还好吧,志锡不想让秀荷担心,嘴里直说没事,催秀荷 赶快睡觉。 “躺下,哥哥。身上会舒服些,也能闭会儿眼睛休息一下好吗?如果你不那样, 我也睡不着。”“好。我这就躺下。你睡吧。”“真的吗?”“是真的。”志锡许 诺。‘哪好,我挂了,哥。就算睡一分钟也行。不要想那么多,睡觉。听见了吗? 了噩梦会更累,所以哥哥不要做梦,就是睡觉,好吗?“志锡一一答应了,纵然他 有很多话想说,纵然他很舍不得让秀荷挂电话但是他不想秀荷陪他担心。他只说了 一句谢谢。 “换个剧目吧。除了谢谢的话不会说别的?”秀荷嗔怪地说。 志锡也笑了,“晚安!” “还是要挂了。睡觉吧。哥哥!” 志锡看看手机,目光中带着温柔,他脱掉外衣想要躺下,突然停住了。一个人 睡在他的床上,竟然是太志。 他凝视着太志,回想起那天晚上在秀荷家发生的事。 那天,志锡和秀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必中在离他们不远地方。屋子里气氛紧 张。 志锡勉强打起精神,说:“我不想把孩子放在这儿。让我回去吧!” 必中看了一眼志锡,说:“这个孩子很难立刻教好。但是他不是永远不懂的人, 总有一天他会有技术,有知识,而且他还和你有关系,所以……” “关系?什么关系,伯父?没有关系!任何关系都不是!您不知道?徐太丰和 我只是名义上的兄弟,其他什么都不是!如果因为我,你们这样做,不必了。现在 就把他交给我吧!”志锡提高了声音,情绪激动。 一旁的秀荷叫了志锡一声,想让他镇静。 必中盯着志锡,然后问他:“如果和这个孩子一点都不熟悉,徐志锡为什么这 么在意?按你的话,如果是不相关的人,操心什么?你觉得随便把一个无家可归的 孩子带回家,给他吃,养活他就行了?” “别说了,伯父!我不想听!这里像我自己的家一样,我讨厌见他在这儿进进 出出,而且他竟然还去了秀荷上班的幼儿园。我真的不想看到这些,伯父!” 志锡不容必中再说下去,蓦然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嚷:“把孩子交给我!我要 把他送回去!” 说完,他朝房间里走去。 秀荷坐立不安,纳闷志锡怎么了?为什么这样?必中也注视着志锡。但是志锡 什么也不顾,冲进房里,背起睡梦中的太志来到客厅。 秀荷连忙阻止。 “哥哥,你别这样!弄醒了他,他会很害怕的。我来背。” 志锡像没听见一样径直往外走。 必中厉声喝道:“你给我站住!” 志锡停下了脚步。必中接着说:“你不是别人,你是徐志锡,你现在在做什么? 这是你应该做的吗?” 必中的话骂醒了志锡,他哑口无言。见屋内气氛这么紧张,秀荷连忙劝解: “别吵醒孩子,爸爸,您小点声。” 必中气恼地坐到沙发上,“你这个家伙,我一直以为你是巨人再过五年十年, 你就会成大气候,我心里这样认为。但是不是。我想错了。在这样的小事上,都不 能控制自己感情的人还能做什么大事?你怎么办?” 志锡还是没说话。必中一挥手说:“带孩子走吧。你讨厌的人我为什么要收留? 带走吧!” 这时,一直未开口的志锡向必中道歉。必中摆摆手,让他走,随后朝自己的房 间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对志锡说:“你一个智慧健全的人,怎么没能力想一想,寄居在 别人家的孩子的心情什么样,就算是充满幻想的孩子,也不能用话语全部表达出这 种心情啊。” 每一字,每一句都敲在志锡心坎儿上,此刻犹在耳畔。 他倚在床头儿,看着熟睡的太志。太志把被子都卷到了身底下,露出了圆圆的 小肚子。志锡犹豫了一下,动作生硬地帮他盖上了被子。 朴河的小店结束了一天的营业。太丰趴在酒吧间,朴河在清扫大厅,他不时看 看太丰,对他说:“旅店还没关门儿,去吗?” 太丰没回答,面色沉重,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因为他久久不能忘记那晚在秀荷 家的台阶上遇见志锡的情景。那天,太丰本来要向怒气冲冲的志锡解释,可是志锡 用力推开太丰,拉着秀荷的手拂袖而去。当时他由于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亲眼望着房门“咣”一声关上。 朴河放下手中的活儿,坐在太丰身边,问他:“为什么不把太……太志领…… 领来呢?灿……灿珠姐帮你照……照看着吗?” 太丰仍然趴着没动,还沉浸在回忆中,眼神悲伤。 秀荷家门口的那一幕还在眼前晃动。当时他是去看太志的在秀荷家的围墙边, 远远就看见志锡背着太志下了台阶,“哥哥,把太志放下!太丰他连睡觉的地方都 没有。前段日子,他带着孩子住在考试苑,后来被赶出来了。原来呆的棒球队也不 要他了。”秀荷追出来。 而志锡还继续下台阶。秀荷喊了几遍,他才停下来。他回过头,只让秀荷回去。 秀荷担忧地看着太志和志锡,恳求道:“哥哥,留下太志吧!他多可怜啊!”“我 不喜欢让他在你家里,不如去我家,更好一些。”可是灿珠姐她不会同意的,秀荷 很了解志锡家的情况,所以替太志担心她怕太志会害怕,也许还会让太志幼小的心 灵受到伤害。但是志锡什么都听不进去,他毅然决然地背着太志走了。那时的他强 忍住泪水,看着太志的背影,视线已经模糊。秀荷站在空荡荡的大门前。志锡和太 志越走越远,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太丰和朴河收拾完店里,准备回家。朴河一边锁门,一边问太丰:“要去金色 旅馆吗?” 太丰想着心事,没听见。朴河追上他,两个人并排走在马路上。 朴河说:“等新的管……管理员一来,主……主人就不过来了。那时你来我的 房间,我们一起住。” 太丰还是默默地向前走。朴何给太丰算了一笔账,如果他还住原来的房间,那 还得交钱,不如省下那几个月的房钱,够租一个房间,那时就可以把太志接过来。 朴河越说越高兴,他让太丰暂时忍忍,他会努力赚钱。 太丰停下脚步,瞅瞅朴河,“你个讨厌的家伙!我能赚钱! 用我的手!我怎么能白拿你的钱?我也会赚钱!“说完大踏步地走了。 “就算那样,在考……考试苑生……生活的时候,我……我也白用过你的钱。 你那……那时钱也不……不多啊。每天送报纸,假期打工。” 太丰依稀记得那段往事。 “那次智……智允说要来找……找你,你不是吓……吓得赶快攒钱吗?” 一提到允珠,又触动了太丰的心事。他一直惦记着允珠,无时无刻不记得那个 住址:汉城南华区31号楼1 单元5 号,汉城南华区31号楼1 单元5 号……他苦笑着, 为了丢掉所有的不快,故作高兴地大声问朴河:“喂,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旅馆?我 们去看看!是金色旅馆,对吧?” 两个人胳膊搭着肩膀一起朝金色旅馆走去。 凌晨,允珠已经早早起床开始送报纸。她快速地骑着自行车,到了朴河的小店 附近的一个胡同。老远就看见太丰和朴河走过来。她大声和太丰打招呼。 “你没睡觉?一个姑娘家还有胆子来这么黑的胡同?你是来找我?”,太丰语 气中不自觉地带着关切。 “已经凌晨4 点了。”允珠拍拍自行车上的报纸,“我的一天从现在开始。我 想见哥哥,所以赶在朴河哥的小吃店打烊的时间来的。晚上,我往这儿打了电话, 去接大志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 太丰看看朴河,朴河伸出手指头,告诉太丰允珠打了7 次电话。 “回家吧。我,来带哥哥回家!”允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太丰,等他回答。 听了允珠的话,太丰和朴河我看你,你看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了半天,他 们才兴奋地点点头,去了允珠家。 到了允珠家,太丰和朴河磨磨蹭蹭的,谁也不先进去。两个人打开房门,互相 推让。太丰急了,使劲往那儿推朴河。朴河没办法,走在前面,太丰小心翼翼地跟 进来。两个人打量起允珠的房间。允珠的房间布置得很简单,床,桌子,吉他,乐 谱,书架上摆放着各门学科对比参考书,书桌上还放着正在读的书。两个人的视线 又同时落在一面墙上,呆住了。墙上挂着一幅照片是原来在考试苑挂着的那幅! 这照片怎么在这儿?太丰张大嘴巴,朴河沉思片刻,大叫“出大……大事了! 太……太丰,恐怕允……允珠喜欢上你……你了!” 太丰看着照片,心里七上八下。 允珠还在挨家挨户地送报纸,她骑得飞快,当关在大铁门里的狗冲她叫时,她 高兴地朝它伸伸舌头,当遇到送牛奶的大婶时,她大声而爽朗地和她打招呼。允珠 感觉今天的心情异常地好!她用很短的时间送完了所有的报纸。回到报纸发行所时, 已经是早晨了。她领了钱,高兴地对所长说:“谢谢!对了!您借给我自行车,真 是帮了我的大忙。不仅方便,而目。节省了时间所长,这个月又增加了4 户人家。”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不是辛苦的问题。第一次见面时您说过如果汀阅份数增加,按照增加的数量, 多给报酬的,您给我的钱里包括那部分吗?” 所长答复道:“下个月发工资时一起给你!” 允珠微笑着看着所长:“现在给我最好。我已经按照这笔酬劳做好了这个月的 预算。我要用这笔钱去结束英语单科学习。” 所长对允珠毫无办法,把钱递给了她。 允珠高兴地说:“谢谢所长!我能去大学,多亏了所长。明天见!” 允珠走出报纸发行所,看看手里的钱,松了口气。她面带微笑,急忙往家走。 志锡要去上班了。留下太志一个人在家。太志好奇地摸着堆得满满的书,拿出 一本看了看,都不认识,全是汉字。他瞧瞧这,望望那,看到志锡板板正正地挂在 墙上的西服,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好漂亮! 太志小心翼翼地从志锡房间里走出来,仔细地观察客厅,看到志锡看报的侧影。 太志悄悄地走过去,打量着志锡,心想这个人是谁。志锡感到有人在看他,回过头, 太志赶忙向他行礼问候,志锡不知道该怎样应对,只点点头,又接着看他的报纸。 大志小心地坐到志锡对面的沙发上,志锡假装没看见,仍然低头看报。太志看到桌 子上摆放的漫画,他拿起一本,看志锡,似乎在征求志锡的许可,志锡胡乱地“嗯, 嗯”两声,算是答应了。太志用鼻子摩挲着漫画书,仔细地翻开,他看到了书上的 名字。 他又一下子站起来,向志锡行了一个礼,“您好!志锡叔叔!” 志锡听见太志叫出他的名字,很震惊。 太志接着说:“我从叔叔,啊,不是,是爸爸那里听过许多关于您的事,爸爸 说叔叔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太志说到这,看看四周,问:“可是我怎么在这里,叔叔?昨天我分明是在秀荷 姐家睡觉的啊。” 此刻志锡心情复杂。 开始吃早饭,但是大家谁也不说话,屋子里一片沉默。 太志偷偷打量他们两个人。志锡先打破了沉默。 他问灿珠:“姑母呢?” “没来。好像去了安阳的家。” 志锡又不作声。灿珠费力地挤出一句话。 “这件事怎么办?” “在下发拘留证之前,一定要还清。我正在想办法。” 灿珠眼含泪水,“不是一两千,是一亿多啊,你怎么还?” 实际上志锡也感到难堪。 “最差的情况是拍卖我们的家。就算那样,好像还差很多。” 灿珠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这吓坏了一旁的太志,志锡瞟了一眼太志,太志放 下餐具,知趣地站起来,说了句“吃饱了”就低头离开了。 灿珠还在哭,她向徐志锡连连道歉。 志锡接着说:“把这件事告诉文珠。让她事先找好房子。” 灿珠终于忍不住了。她站起来,大声说:“不行!这个家绝对不能给别人!这 个家是怎样的家,你不知道吗?它是怎样建起来的,你也不知道吗?不能给别人! 不行!我不能!”灿珠哭着跑出去了。剩下志锡一个人坐在那,从灿珠房间传来她 悲惨的哭泣声。 早晨,毕斗从睡梦中醒来。他穿着内裤走出房间,到了客厅。客厅里没有任何 家具,只有文珠的一只衣箱孤零零地放在地上。毕斗吃了一惊,赶忙回到房间穿好 衣服,用脚打开门,冲着对面房间嚷:“喂,起床了!徐文珠,你在吗?” 没有任何回答。 毕斗抱怨着,“这像话吗?我白白地给你提供住宿的地方吗?你如果有良心, 就应该先起来打扫房间!唉,真不像话!” 他打开对面房间的门,房里空空的,只有几个酒瓶子。 毕斗又去洗手间,还是没有文珠,毕斗心里琢磨着,文珠去哪里了? 这里是一些小工厂密集的地区。现在正是上班时间。职工们熙熙攘攘地赶去上 班。文珠也在其中。她的衣着打扮明显和别人不同,很扎眼。文珠东张西望,想要 确定她要去的地方的位置。 文珠一路跑到那家工厂,见到一个工人就问他姓张的人在哪儿,工人告诉她地 点,她又急切地跑到那儿,找到了姓张的那个人。文珠迫不及待地问他是否认识夏 冰川。 “我认识夏社长。” 文珠简直不敢相信,“您认识?真的认识他吗?” 姓张的人点头,他问文珠:“你找他什么事?” “我的妹妹被他们家领养了,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我妹妹叫智允,您听说过 吗?” “啊,对。他们家是有个女儿,但好像不叫智允,她叫……” 姓张的这个人歪着头使劲想,“夏美燕?要不是夏智燕?” 文珠心急如焚地看着他。 “啊!时间太久了。记得她长得很漂亮,夏社长经常带她来工厂。” 文珠追问:“那现在夏社长他……” “没联系了。多久了?是在他的工厂倒闭,他被赶走后。” 文珠很失望,“那您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三四年前听说他带着家人移民到澳洲了。” 文珠像挨了当头一棒,“移民?移民了?移民……”她不断重复这几个字。 允珠肩上背着吉他,怀里抱着书,像小鸟一样,蹑手蹑脚地溜进房间,看见床 上的两个人,她露出了微笑。太丰和朴河已经睡着了,而且太丰大声地打着呼噜。 允珠看见他们的睡相,既想笑,又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她写了一张纸条,放在太丰 枕头边儿,拿出早晨得到的报酬中的3 万元放在纸条上。然后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停住脚步,又拿出2 万元转身放在刚才的3 万元钱上。一切 都做完了,允珠高兴地离开了房间。 谁知乐谱掉到了地上,但是允珠没有注意到。乐谱里夹着太丰五兄妹的照片! 太丰和朴河还在呼呼大睡,朴河翻身时不小心“扑腾”一声掉到了地板上,正 好压在那张照片上。 申叶站在离允珠上班的冰淇淋店不远的咖啡屋前边,透过玻璃窗,整理自己的 衣服。今天他没穿正装,而是穿着一件休闲服。申叶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他叫 住一位行人,那人看了看他,没理会,走了。 申叶还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他冲那个行人喊:“叫你呢,你不站住?” 那个行人好像见到怪人一样还是没停下来,申叶连过去,挡住他的去路,举起 拳头要打她。 “小子!大哥我叫你,怎么不回答?” 行人有点害怕了。 “你认识我?” “不认识。怎么?不认识你就不能叫你吗?”申叶粗声粗气地说。 行人更害怕了,结结巴巴地问:“叫,叫我什么事?” “你看看我怎么样?像什么?时髦吗?” 行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这个家伙!现在我问你大哥我看上去善良吗?回 答我!不想回答?”申叶揪住行人的耳朵,摇晃。 行人忍着疼,回答:“很善,善良。” 申叶松开手,“是吗?真的?” 行人拼命点头。申叶又整理整理衣服,笑话自己太紧张了。 行人一步一步悄悄地向后移动脚步。申叶察觉,他恶狠狠地瞪着那个行人,行 人赶忙停住,申叶这才满意地让他走。行人像逃命一样跑掉了。申叶拿出口袋里的 两张票看了看,又放过去,出发去冰淇淋店。 进了店,他直接奔服务台那边走去申叶精神抖擞地站在服务台前。允珠正在忙 着,感觉有人,她抬起头,见是申叶,脸上一惯带着的微笑不见了。 “您要点什么?”她冷淡地问。 申叶看出了允珠的变化,目光里闪烁的光彩瞬间消失了。 “给我一个樱桃味儿的,用圆锥筒装。” 允珠开始装冰淇淋,申叶去找座位。他越想越觉得窝囊,掏出票,转身回去。 允珠把冰淇淋递给他,申叶接过来,但是没有走,他紧张地问:“你,你今天晚、 晚上……” 允珠截断她的话:“晚上?您说!” 申叶终于说出来,“有时间吗?” 允珠毫不犹豫回答没有,申叶没有退缩,他请允珠腾点儿时间给他。 允珠瞅瞅他,说:“你要约我?可惜对不起,已经有约了。我也约了人。” 什么?约会?申叶心里一紧,允珠看看他手里的冰淇淋,上面好像有水,她问 :“化了吗?”“没有,是我的眼泪。”允珠被他的话逗得大笑,忽然想起什么, 问道:“你现在不戴头套了?” 申叶把化掉的冰淇淋塞进嘴里,模糊不清地回答:“不戴了。天气太热,头上 出了很多汗。” 允珠“咯咯”笑起来。太迷人了!申叶一直盯着允珠。感觉到申叶的目光,允 珠停止笑,认真地对申叶说:“我不是讨厌你。今天晚上我确实没时间。半夜到凌 晨3 点半的时间表已经满了。我没空交男朋友,你找别人吧。”“那你今天晚上的 约会呢?谁运气那么好!” 一想起晚上约会的人是太丰,笑容不禁浮上允珠的脸颊。 太丰和朴河睡醒了。太丰首先发现枕头边的三万块钱,乐得嘴都合不上了。他 把钱放在嘴边,“咂,咂”亲了几下。这是横财吗?朴河发现了那个纸条,他递给 太丰,太丰打开,纸条上这样写着:哥哥睡醒的时候,就把行李带过来吧。看见桌 子旁边的小门了吗?那是哥哥的房间。 太丰急忙让朴河打开那扇门,朴河夸张地一声惊叫,太丰走过去一看,房间里 摆着床、微型电视、塑料衣柜,一切都整理得干干净净。 太丰接着看纸条:房间虽然有点狭窄,但是每天早晨阳光都会射进来,很舒适! 放在哥哥枕边的钱是哥哥的零花钱,哥哥可以自己使用。还有,我今天事情很多, 晚上的时间表很难空出时间,不过我能配合你的时间去小吃部,那时你也该下班了, 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当作欢迎哥哥到来的庆祝会。哥哥一定来啊,一定! 太丰看完了纸条,嘟嚷着,“哎,她怎么总是这样?” 朴河想试探太丰的心思,于是问太丰:“你讨厌智允?她很漂亮啊!” “你知道什么!她不过是个小孩子!像我的妹妹允珠一样在你眼里,她是女人 吗?” “是,我觉得是女……女人。”朴河坦白地回答。 太丰苦恼地看着朴河,“你这个家伙!允珠只有智允那么大!没有什么办法既 不伤害智允,又能让她打消对我的念头吗?” 朴河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这时,太丰的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这才意识到 两个人还没吃饭呢。太丰甩甩头,对朴河说:“算了。我们先出去。肚子饿大脑也 不好使啦。吃完饭再想。” 朴河早就饿了。于是,两人出了房间。那张掉在地上的像片被太丰的脚踩了一 下。 路上,朴河问太丰:“要住这吗?”“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会在这白住一两天, 如果智允还是像现在这样的情形,那时候我再走。”太丰目前也没别的办法幼儿园 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都在高兴地玩耍。只有太志瞪着大眼睛望着在加打印机油墨 的秀荷。秀荷把手放在嘴唇边“吁”一声,让大家安静,太志很害羞,谁也不敢看, 只盯着秀荷。同时,在那些小女孩中间,有一个却一直盯着太志看。她一会看看太 志,一会看看秀荷,然后充满嫉妒地瞪着太志。太志感到有人看他,就顺着目光看 过去,那个小女孩马上换作笑脸。太志没理会她,又把注意力放到秀荷身上。 秀荷把印好的纸分给每个小朋友。然后交待他们:“你们每个人都有一张纸吧? 把这个带回去交给父母。”小朋友们齐声回答好。秀荷问他们:“明天大家做啦啦 队,你们的爸爸妈妈走出,来站在前面比赛。小朋友们知道这个游戏吗?” 秀荷拿起发给他们的那张纸,“这张纸上是关于游戏的介绍,带回去交给你们 的父母。” 小朋友们都大声地回答,只有太志一个人显得很忧郁。秀荷一直在留意太志, 看到太志的表情,她原本微笑的脸上布满忧虑。 幼儿园放学了。孩子们都回了家,院子里非常安静。秀荷换好下班的衣服,出 了办公室,准备回家,不经意看了一眼孩子们做游戏的地方,她停了下来。太志一 个人低着头坐在那。手里拿着刚才发的那张纸。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拖着疲惫 的腿,走了。手里拿着的纸慢慢飘落到地面上。秀荷拾起那张纸,叹了口气,怜悯 地望着太志的背影。 这天,志锡去了一家银行的借贷处,找到主管人员,要求贷款,但是因为他的 条件不符合,被拒绝了。志锡目光黯淡地离开了。 他回到检察厅,在办公室外的走廊里来回踱着。他走到办公室对面的窗台边, 靠在那儿,望着他办公室的门。门上有一个牌子:暴力部徐志锡检察官。志锡久久 凝视着那个门牌。这时,蔡琳看到志锡,也走过来,站在窗台旁,她问志锡:“很 难吗?” 志锡苦笑着。蔡琳一副愧疚的表情,“对不起!我在那边看见你,想过来安慰 安慰你,没想到不仅没安慰成,还让你更难受。” 志锡摆摆手,表示没关系,然后问蔡琳对崔奇八的调查进展如何。 “证据很充分,已经起诉,将要进行公开审理。你没关系吧?” 志锡没回答。蔡琳看着他的侧影,没发现志锡脸上有什么痛苦,他仍然在看那 个门牌。 志锡看着门牌说:“不能轻易放弃。尹蔡琳!” 蔡琳这才明白过来,她看着志锡,“你?这么说,你在想脱掉这身衣服,辞职 不干了?” “还不至于。起码我的家还没被没收。但是……以后我也不知道。那时没出嫁 的三十多岁的姐姐领着妹妹住在租来的小房子里,我还守着这个办公室,这个门牌, 好像……”_志锡没有说下去,但是蔡琳已明白他话的含义。 秀荷下了公共汽车,望着地方检察院,拿出手机,拨通志锡的手机号码。志锡 的手机放在桌子上志锡的包里,铃声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回响。 秀荷拿着手机,猜想难道志锡去吃晚饭了?她焦急地望着检察厅。蔡琳的车经 过秀荷身旁,车上坐着志锡。蔡琳透过反光镜首先看到了秀荷,她本能地看看志锡, 志锡目视前方,陷入沉思。 蔡琳又透过反光镜看了一眼秀荷,回头问志锡晚上吃什么,“你定吧。”志锡 根本没心思吃饭。蔡琳咬住嘴唇,决定不告诉志锡秀荷的到来。 车消失了。 秀荷靠在一个适当的地方,摆弄着手里的手机,时间差不多了呀,再等等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秀荷站在漆黑的汉城地方检察院入口处,又拨打志锡 的手机。还是没人接!秀荷看看表,时间很晚了。她不能再等了,于是她转头朝公 共汽车停车场走去。秀荷很伤心。 允珠还在店里等太丰的到来。为什么不来呢?允珠焦急不安。 文珠和太丰漫步在汉江边,随便聊着。 “晚上的江水。像要吞掉我一样。哥哥没有这样的感觉?” 太丰看看汉江水,说:“白天看了,我也害怕。”文珠忧郁地看着哥哥。“因 为它吞掉了我们的爸爸妈妈。” 汉江水缓缓流淌。 我们不能忘记他们两位老人吗?这个问题时时困扰文珠。 “你忘了? ”“没有。”“一样。我们怎么能忘呢?死也忘不了。” “那么他们肯定会骂我们。你们的生活怎么这样?” 太丰觉得今天的文珠和哪天都不一样。 文珠叹口气,说:“我一整天都在找智允。但是他们家移民了。智允和收养她 的那家人移民去澳洲了。” 太丰没有想到文珠在找允珠,更没想到允珠已经移民了。 文珠悲伤地说:“我们怎么找智允?怎么找,哥?” 太丰问文珠怎么知道允珠移民的消息的。文珠流着泪,请求太丰:“哥哥一定 把智允带回来。不管多难,最终都要把智允带回来。” 太丰听了文珠的话,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心里很不好受。 时钟已经指向9 点了。允珠无力地站起来,申叶抬头看着她。 “我感觉很冷。”允珠伤心地说。 申叶跳起来,拉起允珠的手就往外走。 他们一起去了一个路边儿的小摊位,要了两碗日本式的面条,津津有味地吃起 来。申叶看着吃面条的允珠笑了。 允珠说:“我们喝瓶烧酒吧。大婶,来一瓶烧酒!” 申叶没想到允珠要喝酒,问她:“你会喝酒?” “不太会,但是有时喝点没关系。你呢?” 申叶表示当然奉陪。酒上来了。允珠让申叶给她满上,然后她又给申叶满上。 允珠举起酒杯,对申叶说:“来,我们干了这杯。虽说用鸡代替鹰,这也算是我们 的第一次约会,所以我们一定干了这杯。” “鸡?”申叶没明白允珠的意思允珠和申叶碰杯,“为了失约的鹰,干杯!” 申叶又糊涂了,“为了准?” 允珠一口气喝下那杯白酒,被呛得直咳嗽。酒太苦了! “第一次喝酒吗?”申叶看出允珠根本不会喝酒。 “再给我倒一杯。”允珠已经有点醉意。 申叶抢过酒瓶,不让允珠继续喝,他怕再喝会伤害她的身体。 龙珠不听,她说:“现在又有谁让我有勇气再喝一杯,明天就不行了。你让我 喝吧!” 申叶虽然不理解允珠的话,但是没办法,把酒瓶给了允珠。 允珠闭上眼睛,又一口气喝掉了第二杯酒。 允珠和申叶喝完酒,离开小摊铺,在街上散步。他们坐在商店陈列窗前的地上。 允珠自言自语地说:“还在吗?” 申叶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我有兄弟姐妹,但是已经和他们分开IO年了。妹妹艰难地寻找哥哥,哥哥却 无法知道。这怎么解释?” 申叶想了想,答道:“忘了吧。应该是忘记了。” “忘了?那么妹妹是假装知道哥哥才去找他,还是假装不知道去找他?”允珠 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申叶思考了一会儿,“是啊,我也不知道了。如果哥哥想见妹妹,一定会去找 妹妹的。这个哥哥难道不同吗?”申叶等着允珠回答,但是允珠没做声。“你在说 谁?如果想见他就让他知道。你何苦费那么多心思呢?智允,我们不去练歌厅吗? 练歌厅想去吗?” 允珠把脸埋在膝盖上,一句话也不说。 允珠和申叶分手后,直接回家。此时,太丰也送走了文珠往回走。两个人精疲 力尽地在街上走着。太丰回想起文珠说的那句话:允珠和收养她的那家人移民到澳 洲了。哥哥一定把她带回来。不管怎么难,最终都要把她带回来,太丰的脸上布满 悲伤。 允珠也一样,她想起申叶说的话:如果想见面,哥哥一定会来找妹妹的。这个 哥哥难道不一样?允珠也很难过。两个人都低着头走着,在两条路的交叉处彼此看 见了对方,不约而同停下来。太丰心里一沉,问允珠:“现在回家?” 允珠也问太丰:“没看见我写的纸条吗?” “看见了。正想去的时候,突然有了一个别的约会。”太丰解释道。 允珠听了,不满地说:“我也和你约好了呀。我的约会不是在那之前吗?” 太丰向允珠道歉,允珠更生气了。 “让人一直等,只说一句对不起就行了?我一整天都在等你,我算什么?我, 我是什么?”允珠说完转身就走。太丰因为允珠移民那件事的打击,对眼前的情况 感觉有点厌烦。他没有去追允珠,拖着脚步继续走。允珠不自觉地流出了眼泪。在 漆黑的胡同里,允珠走在前面,不停流眼泪。太丰跟在后面,疲惫不堪。哥哥和妹 妹孤寂的背影长长地映在地面上。 这天,太丰去幼儿园看太志。他站在幼儿园门口,向里面东张西望,没有找到 太志。他看看表,去了游戏场地。太丰坐在游戏设施上,手里拿着给太志买的吃的, 不时伸着脖子往幼儿园方向看。他非常想念他的儿子! 秀荷、太丰和太志去了一家中国餐馆。他们要了三碗炸酱面。秀荷一心吃着炸 酱面。对面的太丰和太志也是食欲旺盛,父子二人的嘴角都沾上了酱。 秀荷看着他们,笑了。 太丰望望太志,发现了他嘴上的东西:“你这个孩子,真脏!”说着用纸巾帮 他擦掉,“吃的时候小心点儿,怎么都弄到这儿来了?” 太志也拽出纸巾递给太丰,“你也是,爸爸!”太丰接过纸巾,没明白。太志 笑道:“你也快擦擦吧。我们老师一直在笑呢!”。 太丰这才知道,连忙问:“我,我也沾上了?奇怪。吃的时候很仔细啊。”秀 荷本来忍着的,但还是笑出了声。太丰感觉很不好意思。 “你给买的炸酱面太好吃了。呵呵!” “谢谢你帮我整理活动室,连孩子们坐的椅子都修好了。谢谢你,太丰。” 太丰听了秀荷的感谢,心里很高兴,“不用。吃完晚饭了吧,我们去喝咖啡吧!” 秀荷问太丰是否真的要去,太丰肯定地点点头。 暴力分子们像绳子穿起的黄花鱼一样,排着队被警察领送来。志锡正在看守他 们,抬头看见蔡琳站在他面前。 蔡琳感叹地说:“和犯罪分子的第二场战争终于开始了。快吧,徐志锡?” 志锡面带疲劳,“是继续走下去的路,还是走出来的路?” 蔡琳让志锡跟他走,志锡说他要回家,“走吧。”蔡琳坚持,并且走在了前面。 志锡很犹豫,他说他要回家,蔡琳答应用车送他回去,告诉他不是让他去喝酒, 因为志锡的脸色很不好。 志锡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急忙问:“为什么?您又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蔡琳说不是,实际上是她有话要说。志锡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跟着蔡琳走 了。 太丰取出咖啡递给秀荷,把一罐可乐给太志。 太丰手拄着自动售货机,一边喝咖啡,一边和秀荷聊天。 “我给你的不是普通咖啡,是高级咖啡。看这,高级咖啡!” 秀荷被太丰逗得直笑,向他说谢谢,并说高级咖啡很好喝。 太丰也笑了。 “从这转过去有一个公园,我们去那里喝吧。”太丰提议。 “不用了。这里挺好的。”秀荷推辞说。 “好什么,正好在垃圾桶旁边。走吧。走吧,好不好?太志,你不想去吗?太 丰劝说秀荷。 一旁的太志很懂事,他看见太丰冲他点头,也点头同意太丰的意见。秀荷不好 拒绝,同意去坐一会儿。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去了公园。 在公园的一角,蔡琳和志锡坐在长椅上谈话。 “有什么话?”志锡问蔡琳。 蔡琳吞吞吐吐的样子,好半天才说:“我不和你绕弯子。我太倒霉了。” 志锡听着她讲述倒霉的经过。 此时,太丰和秀荷他们也来到了这个公园,太志走在他们中问秀荷感到很不自 在,而太丰一路上心情却很好。 蔡琳问志锡:“谁帮你?”志锡没懂,蔡琳补充道:“我说的是你的债。” 志锡还不明白,他不知道蔡琳要问什么。 蔡琳接着说:“你的债不还也可以。当然你如果想还也行。” 志锡更糊涂了,“你从哪里听说我可以不还?到底是谁帮我?” 蔡琳告诉志锡是她的爸爸,她递过名片,“明天会有人来送钱。不过我爸爸想 见见你。” 志锡站起来:“我不会听你的。” 蔡琳也站起来,“他想见见你,那是我开玩笑的。明天你只要过去和我爸爸坐 一会儿,拿了钱就可以回来了。其他的事我会告诉我爸爸。” “你想让我摇身一变成为你家的未来女婿?”志锡很生气,觉得自尊心受到了 伤害。 “没办法啊。这是一大笔钱,而且说不上什么时候还,所以……” 志锡感到惭愧,他静静地看着蔡琳,目光中带有指责。 太丰、秀荷、太志一起悠闲地散步。他们走到公园的一角,在那里能看到志锡 坐的长椅。 太丰感叹,“现在已经是夏天了,是不是?” “是啊。对了,你的魔术跟谁学的?很好。”秀荷问太丰。 太丰很不好意思地说:“从我爸爸那里学的。心情好的时候,我爸爸就把家里 人都叫过来,通宵表演魔术。” 一旁的太志没有听他们的谈话,他东瞅瞅,西望望,突然叫起来:“啊!是志 锡叔叔!叔叔在那边!” 秀荷一听,赶快朝那边仔细看。从远处看,志锡和蔡琳像一对情侣并排坐在长 椅上。太丰没有想到,他连忙看看秀荷。秀荷已经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一动不动 站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