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雨还在“哗哗”地下。 除了一个窗户隐约透出点光亮外,整个幼儿园一片漆黑,走廊里飘来男性低低 的歌声。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亲爱的……亲爱的……” 歌声嘎然而止。 “亲爱的……亲爱的……”太丰自言自语,看看屋里的一切,融化的冰淇淋蛋 糕,摇曳的烛光,太丰不禁呵呵笑了,想了一会儿,终于下决心继续唱,“亲爱的 秀荷,生日快乐!” 太丰一边鼓掌,一边微笑着看秀荷,等她吹灭蜡烛,可是秀荷好像根本不知道 太丰的存在,她呆呆地盯着蛋糕,表情木然。 “秀荷,蜡烛,不吹蜡烛吗?已经唱完生日歌了……”太丰轻声提醒秀荷,见 秀荷还没动,太丰低声叫,“秀荷!秀荷?” 他把两只手合起放在嘴上,又叫了一声,秀荷才像大梦初醒一样,怎么了? “吹蜡烛!吹蜡烛啦!”太丰依然手放在嘴上,低声说。“太丰,你把手拿掉,这 样我听不清。”秀荷缓过神儿,“哦。手,怎么在这做这个。”太丰赶紧放下手, 不好意思地笑了,“不吹蜡烛吗?这次准备好,吹吧!” 秀荷看看蛋糕,没吹。 “要不我数一、二、三,数到三时,你吹灭,好吗?坐近些。来!” 两个人头靠近蛋糕,太丰开始数数:“一、二、三,吹!” 秀荷还没吹,太丰已经抢先一口气吹灭了蜡烛,他拔出蜡烛,挖一了一块地冰 淇淋放到嘴里,“哇!生日快乐!秀荷!真心祝福你,秀荷!”太丰舔舔沾在手上 的奶油,兴奋地说。啊!我怎么先吃了?他看看蜡烛,看看秀荷,结结巴巴地解释 :“我……我就这样动手了……嘴太馋。” 秀荷笑笑,说:“谢谢你!连我的生日还记得……” “哎呀,你的生日我怎么能忘呢?在日历上用红笔标上了,每天都在数还有十 天,九天……如果知道今天能给你过生日,我早就准备一份礼物啦。我以为你肯定 不在幼儿园,不管怎样也该是和志锡一起去一个好地方,开一个两个人的生日Party.” 啊! 太丰立刻意识到说错了,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小心地叫秀荷,但是秀荷一听到 “志锡”的名字,目光马上黯淡,一句话不说。 太丰急得抓耳挠腮,突然他压低声音说:“秀荷!你看看我!看一次!” 秀荷抬起头,太丰正皱皱着鼻子,咧着嘴,一副使劲要笑的滑稽表情,秀荷被 逗得“扑哧”一声笑了。 警车、蔡琳的车先后到达了目的地附近,他们关掉车灯,潜伏在暗处。志锡和 蔡琳透过车窗警惕地注视着建筑里的情况。 “那些匪徒出来了,徐检察官也不要下车,一切都交给刑警处理。”蔡琳一本 正经地说,“你只带了手枪,敌不过他们的枪。还有要是他们用刀你怎么办?别下 去,听见了吗?” 志锡还没来得及回答,突然眼睛一亮,他紧握住手里的枪,有情况?蔡琳也望 向窗外,四、五条黑影一晃进入建筑里。 “不要下去!”蔡琳再次劝告。 可是志锡已经下了车:“不要动,呆在这儿,把窗户都关上。” 说完,他指挥刑警,悄悄靠近建筑物,蔡琳看着志锡的背影,毫无理由地感到 不安。 这是一座荒废的未建好的建筑,到处黑乎乎的。志锡和刑警们仔细观察周围, 隐蔽跟踪,气氛紧张,其中,李刑警和志锡在最前面,李刑警暗示志锡小心,志锡 也同样做暗号提醒他小心。 志锡和刑警们分成两路继续跟踪。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 心急如焚的蔡琳对建筑物里的情况无从了解。她矛盾重重,犹豫再三,最后打 开车门,下了车,上好枪栓,小心地靠近目标。 四周黑洞洞的,没有任何人的气息,蔡琳吓得心凉胆战。她瞪瞪眼睛,心里不 断骂志锡:“固执不通!今天你试试、看你敢受伤?”蔡琳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你要是断了一个手指头,我把你剩下的也都打断!你最好别受伤。记住了?徐志 锡,你别受伤!”越往里走,蔡琳的忧心越重。 建筑物里,一场秘密的毒品交易正在进行,有四、五个人,从身型看,他们在 互相交换拎包,志锡和两名刑警有如天兵一般突然而至,用枪对准他们,“不许动! 把包放下!放下!我是汉城地方检察院暴力部徐志锡检察官!”那几个毒品贩子彼 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放下了手中的包。“举起手!都举起手!”志锡接着高喊, “李刑警!李刑警?”没人回答。 时间紧迫,不能再等了!志锡向另两个刑警挥手,三个人一步步逼近罪犯, “不许动!”志锡拿着枪,对着罪犯,“收缴他们的武器!拷起来!” 刑警们冲过去开始搜查毒品贩子的全身,志锡张望四周,寻找李刑警,突然, 两个罪犯打倒刑警,推倒志锡,志锡手里的枪被震落。在志锡拾枪的瞬间,他们拎 起装毒品的口袋夺路而逃。 志锡马上和一名刑警紧追不放。剩下的那名刑警把其余的两名罪犯牢牢拷了起 来。 建筑物里传来的跑动声,在寂静的深夜格外明显,一直在门口向里面观察的蔡 琳立刻警惕起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蔡琳举起枪,逃跑的两个毒品贩子正和她打了 个照面,被吓得愣在原处的蔡琳不知所措,而这时其中一个罪犯一边向同伴做了个 跑的姿势,一边已经拔枪对准蔡琳,他用枪托把她打倒,两名罪犯逃之夭夭。 志锡和刑警们只差半步,眼睁睁看着犯罪分子逃出建筑。 “志……志锡,徐……志锡。”当志锡带人要继续追踪时,听。到一个人的呻 吟声。 蔡琳?志锡回过头,看到蔡琳躺在一个角落,嘴里不住叫志锡的名字。 “蔡琳!”志锡跑过去,抱起蔡琳,“不是让你在车里不要出来吗?不要紧吧? 尹蔡琳,你没事吧?” 蔡琳嘴角流出鲜血,虚弱地说:“是你吗?你没受伤吧?我太担心,在车里坐 不住……你没受伤吧?没事吧?真的没事吗?” 蔡琳关切的目光落在志锡身上,志锡的心里一阵刺痛,他默默为蔡琳擦掉嘴角 的血,但却不敢正视她的目光,“走吧!”他站起来,径直向前走,“喂!你不抱 我走?”见志锡没回头,蔡琳勉强站起来,“那一起走吧。” 志锡脑袋里乱成一团,他不敢在这儿多停留一分。 晚上,又开始下雨了。 太丰打着雨伞和秀荷并肩走出幼儿园,两个人中间隔了好远,而且雨伞几乎都 挡在秀荷那边,太丰的肩头已经被烧湿了,可是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秀荷赶 紧把伞往太丰那边推推,太丰又移过来,秀荷不走了,她看看太丰,又把伞推过去 :“会感……感冒的。我们一人用一半,好吗?”一股暖流涌上太丰心头,他点点 头。“我们靠近一些,肩并肩走,不会淋雨。”太丰像温顺的小羊一样,对秀荷的 话言听计从。他们肩膀挨着肩膀,秀荷眼睛一直不离地面,“太丰,”沉默良久, 她开口说:“今天我想晚点儿回家,你能陪我到最后吗?” 太丰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秀荷幽幽地接着说:“像现在这样走到光华门也 好,要不去通宵游乐场也行,去哪里都可以。 啊,对了,我们去看午夜场,看一部,用两个小时,结束时已经一点半了,那 时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了,对不对?我们去看电影吧。“秀荷充满期待地望着太丰。” 秀荷,听我说,我和你现在的心情一样,我也想再和你多呆一会儿,讨厌这样和你 分手。但是秀荷、志锡,万一志锡那个傻瓜、笨蛋办完事情,他现在肯定在直着脖 子等你,还能去看电影吗?下次吧,下次我们一定去,下次我带你去,我们说定了。 “ 秀荷像没听见一样,接着说:“光华门、游乐场、看电影如果都不喜欢,那我 们去太丰你喜欢的想去的地方。”秀荷迈步走在了太丰前面,雨水无情地淋在她的 头发上,衣服上…… “秀荷!下雨呢!”太丰追上秀荷,赶快用伞遮住她。 太丰拗不过秀荷,便带她去了朴河的烧烤店。他们坐在吧台,秀荷一句话不说, 呆呆看手中的酒杯。在一旁烤鱿鱼的朴河不停打量秀荷。“漂亮!”他向太丰对着 口型。“漂亮吗?”太丰的头点得像拨浪鼓,他伸出双手的大拇指。“非常漂亮吧?” 朴河读懂了太丰口型的意思,他伸出大拇指,表示称赞。 太丰忍不住笑了,对秀荷说:“那个薄荷糖朴河说你漂亮,在他见过的女子中, 你排第一。”秀荷朝烤架那边看看,笑了。 朴河像吃了蜜糖一样,心里特别高兴,他拿过来一些下酒菜,“秀……秀荷, 再吃……点大肠。”秀荷有礼貌地表示了谢意,朴河又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太丰看着忙碌的朴河,说:“他是我最亲的朋友。我进考试苑那天,他也眼泪 汪汪地进来。这些年,他一直承受着孤独的煎熬,其实,他才最应该比我先找到家 人,但是直说好像我把他该有的运气都夺来了,到现在他还一无所有。他真是一个 善良的人。” 秀荷静静地听着,由衷地感叹:“太丰你也一样,也是一个大好人!”“这是 哪里话!我善良?善良的人都被大雨冲走了。秀荷也……”不知何时,朴河又走了 过来,“不,太……太丰善……善良!秀……秀荷,你知……知道太……太丰多…… 多喜……喜欢你……你吗?“说什么呢!太丰想阻止朴河,但是朴河根本不理会, 继续说:”但是为……为了弟弟,他假……假装不……不爱,就算想……想见你, 也没去,只……只是一整……整天睡……睡觉!你……你和志锡怎……怎么会知…… 知道最……最近太……太丰有多……多痛……痛苦!但……但他从不……不表现出 来,每……每天照样笑……笑。谁又知……知道,他表……表面上在……在笑, 实……实际上心……心里在哭……哭啊。” 朴河的一番话像响雷一般惊醒了秀荷,这些都是真的?我一点也不知道啊! 太丰急了,他让朴河去招呼客人,别在这儿多嘴! “我不知道。”秀荷嗫儒着说。 “什么不知道!他瞎说的。喝酒。你刚才不是想喝酒吗? 喝!“太丰故做镇静,想掩饰一切。 “对不起!”秀荷满脸歉意,“哎呀!秀荷,道什么歉!道歉的该是薄荷糖那 王八蛋!”“我没想到。你明知道我可能不在幼儿园,还买来蛋糕,还有你还说过 每天都在数我生日的日子,可是我……我却一点也不知道你的心,我……没想到, 一次也没想过。” 秀荷很歉疚,也很自责,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竟然一丝察觉都没有。 “我们一起开了生日 Party啊。我知道这些都是白费力,但还是做了。我能为 秀荷你做的只有这些,因为志锡那小子会发火的……” “太丰!我……” 太丰苦笑着,摆摆手:“我都知道。我在我爸爸的墓前发过誓,到死我都要把 秀荷当作志锡的妻子看待,把她当作我的弟妹来爱。说真的,我有时也很混乱,但 是,以后我会像志锡爱你那样爱你。我没别的意思,没别的。” 太丰一再保证,虽然他不想,但是他知道自己配不上秀荷。 志锡开蔡琳的车送她回家,脸绷得紧紧的,“因为跑了几个人吗?审查抓到三 个人就行啦。”“下车吧。”志锡打开雨伞,下车给副手座下来的蔡琳开车门,冷 不丁看到蔡琳的家,那是一所豪华住宅,和他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蔡琳钻到雨 伞下,问:“第一次来我家?也是,今天也是你第一次送我回家。” “伤没事了吧?”似乎怕蔡琳继续说什么,志锡又开话题。 “早就没问题了。事实上,那个罪犯打的那一下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他认为我 不行了才就势倒在地上的。想想,我又不是暴力部的检察官,明天上班别人肯定问 这是怎么搞的?” 都是因为自己让蔡琳受苦了,志锡赶紧让她进去休息。 “和你在一起,我总是很激动很兴奋。”蔡琳由衷地说,“我想问一个问题, 可以吗?”停顿了一会儿,“这周日你做什么?如果没有事先的约会,约我吧。 我想看看办公室外的你什么样。” 蔡琳热切地目光落在志锡身上。 “我有约了。”志锡平静地回答。 “你的脸上分明写着没有!”蔡琳直言不讳。 “有!”秀荷的面孔出现在志锡脑海里,“我得去见她,”志锡决定。 蔡琳没说话,看了志锡一会儿,“你走吧,我进去了。”她按下门铃,“你想 开我的车走吗?去车站那儿很远。” 志锡毅然决然地摇摇头,道声晚安,走了。蔡琳望着他的背影,见志锡没有反 悔的意思,她也进去了。实际志锡已经感受到了蔡琳的目光,但他只稍停了一下, 就又继续走了。 太丰忙着照顾秀荷,她趴在桌子上,虽然她没喝多少酒,但已醉了。 “秀荷,喝水!这儿,这儿呢,秀荷!”秀荷抬手把水推到旁边,不喝! “那你站起来,得回家了,现在很晚了。”太丰轻声相劝。 12点半了,秀荷看看钟,没动。太丰急得团团转:“秀荷,河马大叔会打死我 的。” 朴河忙活完客人,也走过来问:“怎……怎么了?酒……酒喝多……多了?” 应该不会啊。只喝了两杯白酒,后边的我都换成汽水了,可能她以为自己能喝 白酒呢。啊,我死定了,河马大叔知道的话……“朴河抓耳挠腮,突然计上心头,” 朴河,我给你画张简图,你背秀荷回家,行不行?“”我?“朴河马上反对。”我 帮你看店,清扫我也做了,我现在很会打扫的。棒球场的清扫都由我来做的。“太 丰不断许诺,请求朴河替他去。朴河没办法,“那……那我把她放……放在门…… 门口就回……回来行吗?” “啪”,太丰打了朴河的头一下,骂道:“你个没脑子的家伙!你不会按完门 铃再回来。”朴河也顿然醒悟,他摘下围裙,让太丰画简图。他走到秀荷身边,把 背对着她,“秀……秀荷,你上……上来吧。”秀荷像睡着了一样,毫无反应, “快……快点上……来,秀……秀荷?秀……秀荷?”朴河叫了很多遍,秀荷也没 动。这时太丰画好了图,气哄哄地说:“笨蛋!你把她背起来不就得了?难道你想 让连一点意识都没有的人自己上来? 我能相信你什么?看看这张简图,快去快回!“朴河接过简图,上面画着秀荷 家,门前的电线杆、围墙、台阶等等,画得很细致。”能找到吧?按照这张图去。 按照图!弯腰,背上!“太丰扶起秀荷,放到扑河背上,”小心!小心!听见没? “”我……我一定小…小心,——……一会见……见。“朴河背着秀荷往外走,太 丰还是不放心,不断嘱咐朴河:”送到马上回来,如果河马大叔问你是谁,你就说 你是过路人,千万不能说认识我。“”为什么?“朴河不解,”反正不能说,朴河! 算了,朴河,我送秀荷回去吧。“说完换过朴河,背起秀荷向她家走去。 志锡坐在出租车里,从口袋里拿出原本要给秀荷的礼物盒,反反复复地看,陷 入了沉思。出租车停在了秀荷家门口,志锡下了车,太丰背着秀荷汗流侠背地进了 客厅,猛然站住,因为秀荷的爸爸正手拿棒球棒愤怒地看着他,“不是我的错,怎 么会这样。” 太丰颠三倒四,不知道如何解释,必中不管三七二十一,举棒戳太丰,“闭嘴, 闭嘴!你今天别想活着出去。快把秀荷背到卧室!快!”太丰故意问必中:“喂, 亲家,亲家母不在吗?不是买了保险吗?为什么还整天四处走,不在家好好呆着?” 必中挥动棒球棒,“闭嘴!给我上楼去!”他用棒子推太丰,“上楼!快上楼!”太 丰被必中推上了楼。他刚把秀荷放在卧室的床上,盖好被子,必中就又使劲把他推出 房间,“出来,出来!往哪摸?摸什么?”必中还不解气,举起棒球棒要打太丰,但 是没打儿着,“你给我老老实实说一遍!我女儿,你和我女儿在一起做什么了?快说! 快给我说!”“不是那么回事!”太丰知道必中误会了,”今天不是别的日子,是秀 荷的生日!亲家!所以我们在幼儿园过了生日Party ,我不是有个朋友开酒馆嘛,不 用花钱,所以我们又去那喝酒庆祝……“”什么!喝酒庆祝!”必中大叫:“你小子, 我女儿的生日干嘛你来过?她有爸爸,有妈妈,还有志锡,为什么你给过?”志锡忙 啊。“胡说八道!” 经过休息,秀荷的酒差不多醒了,她含糊地叫“爸爸”,太丰和必中停止了争 论,同时看床上的秀荷,“是我让太丰做的。 志锡哥哥很忙,我不想一个人过生日,还下雨……志锡哥哥总忙……爸爸!是 我叫太丰做的。“说着说着,秀荷的眼泪流了出来,”对不起,爸爸,这么晚回来, 让您担心。“必中见女儿哭了,直觉不对劲,”是不是和志锡闹别扭了?“但是秀 荷立刻否认,必中忍不住提起了上次志锡家和秀荷妈之间借钱的事,要是借给了他 们家的话,话刚说一半又咽了回去,告诉秀荷:”有什么事千万不要闷着,跟家里 人商量商量。“秀荷点头,”啊,爸爸,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有话跟太丰说…… “必中愕然,但还是尊重女儿的话,临走前,对着太丰的耳朵交代:”只准说话, 小子,说话!“”不用担心这些事,出去给我拿杯蜂蜜水!不用加糖,只用蜂蜜, 可以吗?“必中不情愿地出了房间。 屋里只剩下太丰和秀荷两个人,太丰不好意思地笑笑。必中没有走,他把耳朵 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可是听不见,于是他悄悄开了个缝。“啊,怎么哭了? 真的像你爸爸说的那样和志锡有矛盾了?因为志锡的那辆车?那是那个女检察官的 爸爸误会他女儿和志锡的关系而送来的车,秀荷,不是吗?”必中听见太丰的话, 吃了一惊。“不是吗?一切都是那个尹蔡……,对,尹蔡琳做的!这个女检察官和 我们志锡真的有事……”坐在床边的太丰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换了个字眼儿, “他们去检察院?” 秀荷泪眼婆娑,太丰抓住她的胳膊:“听我说,秀荷,你听我说!”秀荷抬起 头,强忍泪水,笑笑说:“没事了,不用担心。 志锡哥哥。我很了解,他要是什么都没跟我说就表示他什么事都没有。“太丰 也点点头,秀荷接着说:”如果是一场骤雨就好了,下了一会儿就会停,那时的天 空更晴朗更蔚蓝,有时还有彩虹。 如果是骤雨就好了。“秀荷声音便咽。”是骤雨!“太丰坚定地说。”谢谢, 你能这样说,还要谢谢你今天所做的。“秀荷发自肺腑地感激太丰,”我还能做你 的弟媳吗?“太丰使劲点头,并起身告辞,秀荷说:”那你和我爸爸说一声吧,我 不出去送你了。再见,太丰。“ 太丰迈着沉重的脚步出了秀荷家,走下门前的台阶,仰头看了看那栋大房子, 毅然朝胡同口走去,恰巧和对面来的志锡碰到,手里的那把伞是他熟知的,两个人 心有灵犀一样同时站住,志锡本能地朝秀荷家望去,然后松了口气,他假装没看见 太丰,加快脚步从他身边经过,“时间不早了。”太丰看着志锡的背影,“秀荷是 你的女人,不要让你的女人受伤。”“不用你来关心我的女人,你的关心太多了, 似乎很无礼啊,不过我原谅你。”“无礼的是你!”太丰忍无可忍,“我是你哥哥! 以前是,现在也是,爸爸妈妈活着的时候是,他们过世了,我仍然是你哥哥,是我! 我是你哥哥,是爸爸妈妈决定的,不可能按我的意思,或你的意思,或谁的意思而改 变。” “哈!爸爸!谁的爸爸?害死我爸爸的你爸爸?害死我妈妈的你爸爸?”志锡 冷笑道。 那是事故!事故!尽管太丰反驳,但是志锡根本不听。“事故?炎炎烈日下, 使出所有精力一点一点堆起沙城,却被波浪一口吞没,真是贪心,那样吞掉也就算 了,不到1 分钟又扑过来。” 志锡仇恨的目光射向太丰,“我们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们父子所为。” “我只想让你知道一件事,我放弃秀荷是因为我是你哥哥!我也像你一样爱秀荷, 如果对手不是你,我会一直爱下去,虽然我没有财富,没有知识,没有事业,但是我会 一直爱她。所以你不要乱来!不要让她受伤,不要让她为你而哭,不要让她一个人淋雨, 如果你都做到了,我就不再管了,不再插在中间!再见!” 太丰一口气说出了憋了好久的心里话,他甩手就走。 “你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徐太丰!秀荷?”志锡追问。 “如果是秀荷,你愿意让出来吗?”太丰认真地说。 听了太丰的话,志锡脸色阴沉,若有所思。 两兄弟再无他话可说,各自向相反方向走去。 早晨,天已转晴,秀荷疲惫不堪,满腹心事地走在去幼儿园的路上。到了幼儿 园门口,刚要进去,突然看到自己的自行车,怎么有块塑料布?啊!肯定是太丰! 秀荷猛然想起昨晚太丰在她的自行车旁捡起雨伞的情景,一股暖流涌上秀荷心头, “谢谢!” 她抚摸着塑料布,由衷地说。她看看天,雨后的天空那么晴朗,那么蔚蓝,她 撤掉塑料布,仔细叠好。 响亮的音乐声飘荡在允珠家的每个角落,太丰、允珠正在练习吉他配唱,“我 做得好吗?哥哥累死了,智允。”“哥哥唱得很好,帅极啦!”允珠放下吉他,给 牛奶花瓶喷水,太丰突然想起唱歌很好的金京港,他问允珠是不是有个晃头的动作, “晃头?”“对,就是那个。你在俱乐部唱歌时也晃头吗?”“有时是,要根据歌 儿来定。”太丰一听,羡慕得不得了,马上让允珠教他,允珠见太丰急不可耐的模 样,问他是不是要去练歌厅,“练歌厅?”太丰立即反驳:“你把哥哥我看成什么 人啦,是要在太志的幼儿园做,下次再有木偶剧表演时,我要表演。我要好好练习, 下次做这个。你教教我。”见太丰一本正经的样,允珠忍不住笑了,她提醒太丰到 上班的时间了。“上班?每天都听见这两个字,心情也好啊。”“上班!智允你说 哥哥也买套西服怎么样?穿上西服,打上领带去上班非高兴死不可!”“哥哥想穿 西服?”“有派头啊。志锡那家伙最近多有派!就看他穿的,好像他是我哥哥,连 太志都更喜欢他。我看这些都是因为他穿的衣服。”允珠没回答,而是催促太丰快 走,“要迟到了。我晚上再教你晃头的动作,我们晚上学。”太丰赶紧关闭音乐, 两个人急匆匆地出了家门。 太丰背着吉他,和允珠快步走在街上。 “不用带吉他?没有行吗?”太丰突然想起允珠最近回来得很早,于是问: “你晚上不去俱乐部了?不唱歌了?难道你也被炒了?”允珠被问得哑口无言,她 支支吾吾地解释说是太疲劳想歇一歇的原因,太丰觉得不那么简单,“你是不是哪 里疼?最近好像也没学习啊。”允珠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否认:“没有。哥哥 又不是不知道我精力多充沛。”“怎么不知道!你外号不是‘天下无敌机器人’吗?” “对啊,我是天下无敌机器人。机器人,永远不死,对吧?哥哥。挨了枪子,中了炮 弹,也会活到最后。”“所以啊,你是天下无敌机器人也好,人也好,主人公永远不 会死。不重要的配角都死了,你也不会死。”允珠笑笑,“我们晚上吃炒打糕吧?放 一个煮鸡蛋,再放一个方便面,辣丝丝的,喜欢吗?“允珠挎住太丰的胳膊,头靠在 他的肩膀上,深情地说:“我想和哥哥生活一辈子,很久很久。”“你得嫁人,不嫁 人啦?”太丰宠爱地拍拍她的头,允珠则坚定地说:“不嫁。我只想和哥哥一起生活。 那是上帝的安排,哥哥,你想,我们分开那么久,上帝可怜我们让我们相见。不是吗?” 太丰沉默不语。 文珠和毕斗同时打开门,一看到对方,马上同时退回房间,关上门。文珠在房 间里,故意大声咳嗽了两声,毕斗也是,双方都没出来,隔着门墙,两个人又都靠 在门上坐下来,听外面的动静。 “去冰淇淋店?”“睡你的觉,不用你管!”“你个臭丫头,不好好睡觉每天 怎么上班?想要吃饭的话,去前面的超市买东西回来,去吗?”毕斗气得乱跳。 “少操心了。”文珠毫不领情。 “喂!”毕斗换了个话题,“你还没答复我的意见,喜欢还是讨厌?说得明白 点儿。”没听到文珠的回答,毕斗又问了一次,“回答啊。我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 但是我知道你已经没时间了。”“我的债你真的要帮我还吗?”“你以为我骗你吗? 喂,你到底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生活?”文珠很矛盾,她不知道如何回答毕斗。“徐 文珠,你要是愿意和我生活,现在出来,要是不愿意,就等我出门之后你再出来, 听懂了?”“我看到你还能放过你?”毕斗自言自语,然后又大声说:“要是不愿 意,你出来了,我会让你死在我手里,知道吗?” 毕斗深呼一口气,慢慢打开房门,焦急地等待文珠的出现,可是对面的房间里 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毕斗的心像掉到了冰窖里,他差点跌坐在地上,“臭丫头,你把你的福气踢走 了。”毕斗悲伤地走到门厅穿鞋,“是啊,人讨厌,钱还有什么用!我在遇见你之 前,总是把钱当成万能的,现在发现它不是。你讨厌我,钱有什么用啊?”他打开 门,在那一刻,文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毕斗目瞪口呆,面前的是一个不同的文珠, 清秀、淡雅的衣服,脸上没有任何装饰。 “你会和我办结婚仪式吗?如果不,我不会和你生活。喂,打手,既然用了你 的钱,就多用一些,我一定要办结婚仪式。” 毕斗傻愣愣的,只知道“嗯嗯”答应。“你我不能像现在这样生活到结婚时, 我不喜欢,你还想继续做打手?要是想做,就回来,要是不做,你就走。” 毕斗迅速脱了鞋返回来,“不抱抱我吗?”毕斗马上抱住文珠,紧紧地,“谢 谢!真的谢谢你!你要努力,我也努力。” 文珠不禁流下眼泪。 允珠穿着店服直接去了银行,她取出一部分现金,确定了存折的余额,站在银 行里的镜子前,看着,慢慢摸着那张脸,不知不觉泪水涌出眼眶,恐惧向她袭来。 申叶没去上班,而去了医院,他找到肾脏内科医生办公室,想要了解允珠近期 的病情,可是医生告诉他允珠自上次之后再也没来过。一次也没来过?申叶不相信 自己的耳朵,医生肯定地回答“没有”,旁边的护士突然想起来上次允珠来问过关 于手术费。 治疗费的问题,当时我告诉她如果不能手术,那就要一直接受血液透析治疗, 她没说什么就走了。申叶听完,眼泪几乎流出来,“手术,手术就可以治好吗?手 术吧,快动手术吧。”想到允珠所受的病痛,申叶的心蜷成一团,不管多大的代价, 也要治好她! “当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和夏智允匹配的肾脏,那样才能做手术,必须检查她的 家里人……”“家人?她的家在哪儿?没有,她是孤零零一个人。要不先检查我吧。 我现在就去检查,等什么,还不走。”申叶像失去理智一样,对着医生叫嚷。医生 让申叶冷静,告诉他:“找一颗匹配的肾脏不是容易的,就算是兄弟,符合条件的 肾脏实际上也很难有。”“那就先切开我的肚子,适合不适合马上不就知道啦。我 的不行,还有别人啊。我是已经作好准备才来的,不用担心,先从我开始吧。快!” 什么准备? 医生感到很奇怪,申叶一把抓住医生的胳膊,“不相信?跟我来!不就是肾脏, 肾脏!我都准备好了嘛。” 申叶把医生拉到走廊,墙两侧站着两队手下,秩序井然,申叶指给医生看, “你随便选吧,随便。说话吧,说吧,有什么话?”申叶又吩咐那些手下行礼,这 可是能剖开你们肚子的医生啊!手下们乖乖地一人行了一个礼,申叶态度真诚,医 生被弄得左右为难。 允珠从银行出来去了一家百货商店,直奔男装柜台,细心挑选摆出的西服,一 个模型身上套的西服吸引了允珠的注意,服务员走过来问:“想买给谁?”“我的 哥哥,二十多岁。”“他平时喜欢穿什么样子的?”平时?允珠想起太丰穿的衣服, 心里发酸,“什么样子的他穿上都好看。”“那挑选一件适合他工作环境的吧。他 在哪儿工作?”太丰在棒球场清扫的身影浮现在允珠脑子里,她更加心痛,“我买 完再告诉你他在哪儿工作可以吗?”允珠取下模型身上的西服,让服务员装起来, 然后问了价钱,服务员说了上衣、裤子的价钱,全套的价钱,如果算上衬衫和领带 一共 9O 万元,什么?允珠摸摸自己带的钱,差得远呢!她垂头丧气,离开了柜台, 一边走一边回头恋恋不舍地看那件西服。她坐上电梯,神情忧郁,目光漫无目的地 掠过摆放的商品,一阵眩晕袭来,允珠险些摔倒。 文珠穿着刚才淡雅的衣服,和毕斗一起又去了允珠工作的那家冰淇淋店,她在 门外向里面张望,却没看到允珠!去哪里了? “你为什么一定来这儿?光车费就1000元,冰淇淋才多少钱?你的钱也好,我 的钱也好,我们家不能只放冰淇淋啊。知道吗?” 毕斗的抱怨根本没影响文珠,她盯着前边的一个地方,允珠正低着头步伐沉重 地走过来,文珠整整头发,拽拽衣服,急切地问毕斗:“我看上去怎么样?这样穿 像在酒吧上班的人吗?不像吧,是不是不像?快说,赵毕斗。”“有大白天开门的 酒吧吗?你不像,今天倒像个学生,而且是个学习成绩好的大学生。”毕斗的话发 自肺腑,文珠很高兴,“学生?大学生?”她的视线紧盯刚刚经过面前的允珠的背 影,问毕斗:“看见了吗?那个女孩。” 毕斗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漂亮吧,长得很清秀,是不是?” “是,你认识她?”“那是我的妹妹啊!我怎么不认识?她叫允珠,今年二十 岁,”文珠清晰地记得这个小妹妹的一切,“她太单纯太青春,我一再犹豫,今天 才下决心来见她。我要告诉她我结婚的事,让她认识认识你,你以后是我们允珠的 姐夫啦。能做好吗?”看着文珠的笑容,毕斗使劲点头。 文珠鼓足勇气走进店里,允珠正忧伤地看那一万元的纸币,见有人进来,她马 上习惯性地打声招呼,文珠颤抖着,终于能和妹妹相认了,这一刻她已期盼多久, “姐姐?文珠姐姐?”文珠说不出一句话,只有眼泪不停滑落,允珠终于认出眼前 的人,她没有哭,呆呆地看着文珠,真的是姐姐吗? 毕斗冲到卫生问小便,真舒服啊!毕斗旁边同时小便的另一个人触电般转过头, 啊!是你!两个人都一脸诧异,竟然是申叶,“大哥,你怎么在这儿?”申叶定定 神,问毕斗,“没什么事,来小便,你怎么也在这儿?”毕斗撒谎道,“我来大便, 大便,不用等我,大哥,你先走,我便秘,得用很长时间。”申叶也没说实话。 “要想拉出来,不用使劲也行,你只要慢慢地随意地就行。没事吧?我走了。”等 毕斗离开卫生间,申叶偷偷探出头,查看外面的动静。 文珠和允珠去了世宗文化会馆,原本想好好谈谈,可是却不知从何谈起,两个 人你看我,我看你,笑了。 在另一桌,毕斗和申叶密切注视她们的一举一动。 “这种情况她们的族谱怎么写?我现在不能集中精神,你说给我听听。”“是, 大哥,先说徐文珠……”“大嫂,是大嫂,以后叫大嫂。”毕斗警告申叶。“那么 大嫂和我们智允……” “是智允,徐智允,不要随便改我小姨子的名字。”毕斗再次警告。“是,那 大嫂和智允应该是姐妹关系,姐妹关系,对吗?” “通过!”“下面是徐太丰,他是文珠,啊,是大嫂的哥哥,也就是大哥的哥 哥,听明白了?”什么!哥哥?毕斗气急万分,那个王八蛋竟是我哥哥!申叶接着 说:“这关头我还说谎?大哥,还有一个问题。”申叶顿了顿,“是大哥和我的问 题,如果大哥和大嫂结婚,我和智允,不,是智允结婚的话,……”毕斗跳起来, 抓住申叶脖领子,叫道:“说什么?谁和你结婚?谁?我还不知道你?绝对不行! 你这种败类没资格娶我小姨子,你试试!” 他们在争论不休,却丝毫不影响两位主角。 允珠的心里一直有这样的疑问,姐姐见到哥哥是什么心情? 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现在的心情和梦中见到的人第二天在地铁里见到时的 心情一样?文珠笑笑说:“当然了,恐怕你只记得太丰哥哥,不记得我们,那时你 还是个小孩子啊。”“我们?指文珠姐姐、灿珠姐姐和志锡哥哥?复杂!”“我被 夹在你们中间了?是吗?”“没有,我们都是一家人啊,都是兄弟姐妹啊。白天一 起吃,一起洗澡,晚上一起睡,姐姐还记得,你第一次叫妈妈的那天姐姐还记得, 你在门廊里爬,拄着房门突然站起来的情景姐姐记得,你‘咯咯’的笑声,你整晚 因为没有妈妈陪而不停的哭声姐姐记得,智允!我们是一家人!”“太丰哥哥也是。” 允珠想起店还空着,她起身,向允珠说明,“我知道姐姐很舍不得,可是我第一次 有这种事,和梦里见到的人亲近起来要花几天,姐姐等等好吗?”文珠点头,表示 可以理解。“虽然是在梦里见到的姐姐,却让我感到很舒服,很温暖。”“智允, 我能抱抱你吗?”文珠轻轻搂住允珠,泣不成声,好温暖啊!允珠也抱紧文珠。 漫画屋一个客人也没有,空空的,灿珠坐在椅子上,很是担心,也很无聊,她 见太志也门头坐在角落,无聊的样子。 太志叹口气,过了一会儿,叫灿珠,问他能不能看电视,灿珠让他随便,太志 打开电视,调台,选定一个有棒球比赛的频道,津津有味看起来。姑母下楼从冰箱 里拿出一罐饮料,边喝边问:“星期天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孩子们放假还远呢。” “不远了。”“关门吧,这么个小店还要费心,以后怎么活?”“姑母,卖了也不 值什么。因为孩子们考试所以人少,等放假会好的。” “如果有资金不就可以了,想想我们做点儿什么?”灿珠不明白姑母怎么有钱, 姑母一脸不屑,“叫尹检察官来家里一趟就行啦,给她看看我们过的日子,她肯定 拿钱,那么昂贵的车他们不都说作为礼物送给志锡了吗?叫她来,好吧?”“姑姑!” 灿珠马上反对:“姑母怎么不替志锡想想,您老是这样,让他很难做的。”灿珠从心 里着急。”“让谁难做?秀荷?就是让他难做,越多越好。”灿珠还要说什么,门开 了,秀荷妈捧着西瓜走进来,笑呵呵向灿珠和姑母问好,姑母脸一沉,“我们好不了, 看看这个店,只有苍蝇嗡嗡飞,秀荷妈您没看见?”灿珠见姑母太过分,叫了一声, 不让她说下去,然后招呼秀荷妈坐下,问她热不热,要给她拿冷饮,秀荷妈忍住心中 的不快,故意笑笑:“这个西瓜完全熟了,味道才好呢,尝尝。”刚说到这,姑母冷 冷地冒出一句:“坐一会儿就回去吧,我要上楼睡午觉,想闭会儿眼睛。” 说完,转身上楼,看见太志看电视,“啪”关掉,“出去玩!电是白给的吗? 出去玩!”她往门外推太志,“你连个朋友也没有吗?没有朋友?出去,天黑了再 回来!家里本来就不宽敞,你在屋里,让人心里更憋屈。”一旁的秀荷妈不断发出 “啧啧”声,灿珠也很难堪,又没办法。,太志被关在门外,去哪儿啊?他面色忧 郁,茫然无措,想了想,太志掏出了传呼。 秀荷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犹豫不定,打还是不打?思忖片刻,她还是按下了那 个熟悉的号码。志锡正看着窗外,似乎在思考什么,手机的铃声惊醒了他,他盯着 手机上的号码,半天才接通。 “哥哥,我在等……你的电话。”秀荷说。 “我有点忙。”志锡找了个借口。 “现在也忙吗?如果不忙,我想今天见见你。”秀荷非常想念志锡,“一会儿 我去检察院,只想看看你。”志锡依旧推托说忙,不行,秀荷叹口气,“知道了, 那下次再给你打电话。”“秀荷!”在秀荷要挂电话的一瞬,志锡声音急促地叫了 一声,说:“实话对你说,我不是忙,是我害怕见你,害怕见面时说出什么话…… 秀荷,我最近……心情有点乱,这样的心情不能去见你。” “哥哥说的……是蔡琳吗?”“对不起!对不起!”志锡真心道歉,他不愿伤 害任何人。“谢谢哥哥……告诉我。等你想好了,先给我打电话吧。哥哥能做到吧?” 听见志锡的答应,秀荷说了声“再见”,挂了电话。她呆呆地站着,手还没放下手 机,凄凉的笑容浮上她的脸庞。 志锡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里,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刚才所做的,他又想起秀荷 说过的那句话:“只有我不安才好,哥哥,不安的是我一个人最好。”志锡的心隐 隐作痛。这时,传来“嘟嘟”的传真机声,他取过来看,是蔡琳的,上面写到:我 不想听你说“NO”,所以给你发传真。记得我说过要和你今天约会的事吗? 我现在在太能射击场,我已经作好被拒绝的准备,所以是和爸爸一起来的。如 果你想,那就来吧,如果讨厌,就不来。可是徐志锡,空中射击飞碟玩过吗?太有 意思啦。“志锡做了个深呼吸,又看了一遍,内心在激烈的斗争。 太志从漫画屋走到秀荷家,靠在门前的墙上,被正要外出的秀荷发现,“太志! 你来找老师?”太志抬头看了一眼,又垂下头,低声说:“没有去的地方,所以来 这了。”“发生什么事?怎么不按门铃?”“要是按了门铃,老师也让我走,那怎么 办?那样我就更伤心了。“秀荷摸摸太志的头,”太志想做什么?和老师去玩儿?” “老师不是要出去吗?”太志注意到秀荷的衣着,“不是,老师也没地方可去,一个 地方也没有。”秀荷平淡地说。 下班了,志锡在车站等车,一辆,两辆,公共汽车过去了很多辆,志锡都没上, 他还在挣扎,又一辆车到站了,车门开了,志锡看了看,回头冲到出租车停车场, 叫了辆出租车。 “去哪儿?”司机问。 去哪儿?志锡也不知道。 “先生?你说去哪我才能开车啊。”司机催促。 “太能射击场。”志锡艰难地吐出一个地址,也就是蔡琳让他去的地方。 秀荷拉着太志仔细打量棒球场,寻找太丰的影子,太志摇摇秀荷的手,高兴地 说:“叔叔一定吓一跳。”秀荷也笑了,“是吗?走吧。”秀荷老师的语调比平时 亲近啦!太志心情变得更好。 他们这走走,那看看,没找到太丰,这时一个声音传过来:“喂!喂,小家伙! 垃圾桶就在眼皮底下还把口香糖吐这儿,怎么办?不知道公众道德吗?公众道德!” 太志和秀荷同时朝那边望去,正是身穿清扫工服的太丰,秀荷和太志走过去。他还 在抱怨:“人都这样!这口香糖多难清除知道吗?这儿也吐,那儿也吐。”太丰屈 膝跪在地上,开始一点一点抠那些口香糖。两双鞋挡住了太丰的去路,他不满地说 :“让开些!没看到我在弄口香糖吗?口香糖!只有这是路吗?”大丰抬起头,站 在面前的竟然是秀荷和太志,秀荷有点不好意思,太志则是要哭的样子,太丰慌张 地起身,十分尴尬。 出租车到了射击场。志锡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看见正在射击的蔡琳,还有她的 父亲。蔡琳充满自信,精力充沛的身影映入志锡眼里,蔡琳因为命中目标而欢呼雀 跃的身影,她不断看表,又看周围的身影,都被志锡看在眼里,他走过去,蔡琳也 发现了他,高兴地迎过去,“很有实力啊!”“不知道你来,也没等你。”蔡琳违 心地说。“我看你好像在等人的样子啊。”蔡琳一听,假装生气地捶了志锡一下, 随即又抱住他。蔡琳爸见到这一切,会心地笑了。志锡感到了蔡琳爸的目光,他推 开蔡琳,走过去问好,“这段日子没去看您,对不起。”“哪儿啊,哪儿啊。你是 最忙的,整个检察院都知道,今天舒舒服服休息一天,工作重要,休息也重要,卸 掉所有压力再回去。” 三个人兴高采烈地开始玩起射击来。 太丰带秀荷和太志找了个观众席上的空位坐下来,秀荷漫无目的地望着比赛场, 刚坐了一会儿,太丰又站起来,“我去买几罐饮料。”他穿过通道,边走边回头看 秀荷,心里美滋滋的。 蔡琳和志锡一起射飞碟,每射中一个,两个人就哈哈大笑,志锡一连射中多个。 比赛开始了。观众席上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太丰和太志挥动着手里的拉 拉队专用小棒加入到情绪高涨的人群中,太丰甚至跳起了舞,只有一个人孤孤单单 地坐在位子上,默默流泪,那是秀荷。太丰好半天才注意到秀荷的变化,他紧张地 问:“秀荷,你不喜欢棒球吗?为什么不开心?”秀荷没动,只有眼泪大滴大滴落 在她的衣服上,“秀荷?秀荷?”太丰谨慎地抓住她的胳膊,扳过她的身体,秀荷 的泪水仍在流,太丰突然意识到什么,刚才的喜悦一扫而光,脸色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