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棒球比赛已经达到白热化,正在上演跑垒员之间的比赛,他们猛击、快跑,动 作优美,争夺激烈,观众们热烈欢呼。整个比赛场气氛愈加紧张,观众也随之情绪 愈加高涨,纷纷站起为自己的队加油。只有三个人例外,太丰、秀荷、太志,他们 虽然眼睛在赛场,心思却没在比赛上,尤其秀荷,两眼发呆,泪水涟涟,眼前的情 景让她回想起和志锡的第一次约会。也是这个棒球场,那时的秀荷还是穿校服的女 高中生,志锡已经上大学,两个人无忧无虑,甜蜜幸福,是引得无数人羡慕的恋人。 现在呢?秀荷越想越伤心,哭得更凶。旁边的太丰心疼地看着秀荷,却又无可奈何, 他情不自禁抬手要给秀荷擦眼泪,手却没落下去,停在了空中,唉!徐太丰你想什 么呢?太丰气恼地抓过太志的手,指了指秀荷的脸,太志立刻明白了爸爸的意思。 他伸出小手,一边给秀荷擦眼泪,一边说:“老师,别哭了。为什么老哭?为棒球 难过吗?没有理由啊。老师,到底为什么难过?” 一旁的太丰连连叹气,心神不宁。 蔡琳他们从射击场出来,直接去了一家高级餐厅,三个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 笑。传者给每个人满上葡萄酒,蔡琳爸举起酒杯先倒了一杯:“今天心情很好,徐 检察官,我们来干一杯怎么样?来,女儿,你也一起!” 三只酒杯相碰。 蔡琳冲着志锡开心地笑了,志锡也回以一笑,蔡琳爸看看蔡琳,看看志锡,从 心往外感到满足。菜已上齐,准备就餐时,蔡琳爸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志锡, 说:“这是丈人送给女婿的第一份零用钱,也算是见面礼。你呢,不用在意金额, 想用多少,用多少。”见志锡惊愕的样子,他故意板起脸,说:“等什么?你丈人 的胳膊都酸了。我一直有个心愿,如果我有了女婿一定要给他一笔零花钱。”一旁 的蔡琳没想到爸爸这样做,她怕志锡为难,连忙解围:“爸爸,徐检察官不会接受 的。”志锡也平静地回答:“零花钱,等我做了您的女婿之后,那时再给吧现在… …我不能接受。对不起,伯父。”蔡琳、蔡琳爸都很诧异没想到志锡这样回答,蔡 琳爸爽快地大笑道:“朴部长的话说得对。” 志锡表情极不自然,其实蔡琳也不懂志锡在想什么,蔡琳爸回想起上次和朴部 长的谈话,又说:“朴部长曾说徐检察官是做检察总长的材料,有能力,刚直,肯 上进,虽然朴部长没嘱咐我,但是我决心好好栽培你,我有充足的水和肥料,你只 要从现在开始好好干就行啦。”志锡的脸色更难看,突然他站起来,说了声“失陪 一会儿”,疾步冲进洗手间。他心烦意乱,拧大水龙头,一个劲儿往脸上泼冷水, 他不能容忍自己对秀荷的背叛。他凝视着镜子里那张沾满水的脸,自言自语:“救 救……我吧!救救……我吧,秀荷!”他抬起手反反复复地摸着,“这是我吗?这 么陌生?秀荷,你是不是不能宽恕我现在的样子?是啊,别宽恕我。我也不能宽恕 我自己。所以,你不要放弃我,抓紧我,秀荷。”一向坚强的徐志锡此刻像孩子般 脆弱,他多么渴望自己心爱的人能帮帮他。 比赛结束了,观众已经散场,刚才还喊声震天的棒球场,现在寂静无比。 秀荷还沉浸在回忆中,像一尊雕像,一尊面容忧伤的雕像。 她直起身,眼睛四处观望,似乎在寻找什么。对!就是那儿!一丝不易察觉的 微笑展现在她清秀的脸上,她找到了她和志锡来这儿看比赛时坐过的位子,属于他 们俩的位子。在那次看完比赛后,秀荷和志锡第一次接吻,秀荷还清楚记得当时的 情景,志锡先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是嘴唇,志锡告诉偎依在他怀里的秀荷他 不知道有多爱她,但是她应该感觉出来他对她的爱有多深。那清涩甜蜜的吻,那宽 厚温暖的怀抱,那感人肺腑的真情告白,所有的仿佛在昨天发生的一样,仍让秀荷 心颤。 物事人非,今天坐在身边的却是另一个男人,而且还是兄弟关系的两个人。秀 荷看着太丰和在吃汉堡包的太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比赛结束啦,秀荷,我们走吧。”秀荷的目光移到运动场,选手们正在准备 离场,太丰犹豫了一下,终于提到志锡这个名字,秀荷语调低沉地说:“我不知道 该怎么做。哥哥的心要变,太丰。”太丰吃了一惊,望着秀荷无助的表情,他的心 像刀子割的一样痛,“太丰,你知道吗?如果哥哥那样的人动摇了,或者哥哥想要 改变心意,我是无能为力的。”太丰咬牙切齿:“他徐志锡虽是百里挑一,可我不 会放过他,一定不放过他!”“太丰,其实哥哥是一个易怒的人,从第一次和他在 公共汽车里相遇,那时他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大学生,我就看出来他是一个爱发火 的人。”秀荷的思绪飞到多年以前,那是一段最美好的日子,“后来,真的是到了 后来,我才知道,哥哥是因为太疲惫,每天每天他都要为生活拼命挣扎、努力,所 以他很压抑,脾气才不好,哥哥累了,太丰,哥哥的心太累了,现在的他想过安静 舒适的生活。我……怎么办?哥哥如果真的离开我,我怎么办?” 秀荷瘦弱的身体不住地颤抖,她吸泣着。太丰更加难受,秀荷!他在心底呼唤, 想要把她搂在怀里,替她擦干眼泪,他的手触到秀荷的肩膀时,理智重又占了上风, 他想起自己对秀荷的承诺,深呼一口气,断然站起来,看着远方,声音低沉而又坚 定地说:“紧紧抓住,秀荷,他去哪儿,不管去哪儿,都不让他去,把他牢牢拴住, 秀荷,要是力气不够,我帮你。我会把他拉到你面前!”太丰目光坚毅,“所以, 不要哭!我也没有权利为秀荷你擦掉眼泪,也没有权利把我的肩膀借给你依靠,虽 然我想拥抱你,给你温暖,但是,我……不能那样做。秀荷,你最好不要再哭了, 如果你不哭,我的心里会好受很多。”说完,太丰默默离开了座席。他的一番真挚 话语,深深感动了秀荷,她望着太丰离去的背影,孤独的后背,似乎肩负着沉重的 负担,突然一种愧疚感涌上秀荷心头。 吃过饭,蔡琳爸先回了家,蔡琳和志锡又去了酒吧。在一间爵士酒吧,志锡像 和谁生闷气一样,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蔡琳劝他喝饮料,他也不听,继续喝,最后 蔡琳没办法,说:“我们走吧,你喝得太多了。”志锡拿着酒杯,含混不清地说: “你知道了吧。”他喝口酒,“我就是这种人,轻浮、俗气,我一直不知道,你是 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啊?”“是,我是了解了很多,我知道你受了多少苦,我知道 你比我想像中更爱秀荷,但是,今天,你却来射击场,我以为你不会来,你却来了, 这是你心底的变化,说明你已经开始承认并接受我。你,开始注意我了。”蔡琳直 视着志锡。 一阵沉默,两个人各怀心事。 “对,我不再仅仅把你当作尹蔡琳看待,还有别的,蔡琳,你在我心里不只是 蔡琳。”想想最近的一切,志锡意识到某种变化已经发生。 “我会珍惜你的,我想珍惜。我不想你沾上世间的灰尘,我不想你受伤,我以 后绝不会再伤害你的自尊心。现在,我要守住你,不让你有一丝假疵,落一粒灰尘, 我要让你一尘不染,直到你做了部长、次长、总长,一直守着。”蔡琳坚定地说: “我用我伸出的手抓住你,可以抓住,你,要走的路还很长。” 志锡静静听着,突然,他放下酒杯,匆匆和蔡琳道别,一个人离开了酒吧。他 低垂着肩膀,步履瞩珊。“嘀嘀”,蔡琳按响车喇叭,见志锡没回头,她把头伸出 车窗,招呼志锡上车,“不,我想走走。”“可是你醉啦!”志锡仍固执地不上车, 他说他想一个人走走,蔡琳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心疼地说:“你来我这儿吧, 像今天一样!”志锡没再迈步,也没回头,蔡琳接着说:“如果 你累了,就靠着 我,我不会要求你忘记秀荷。过去慢慢会忘记的,我们一起忘记。” 志锡什么也没说,又迈出了脚步,但那脚步是沉重的。 秀荷、太丰和太志离开棒球场,去附近的2 号线综合运动场站等车,现在这个 时间,车站几乎没什么人,空荡荡的,秀荷呆呆地望着轨道,太丰背着大志站在离 秀荷不远的地方,也和秀荷一样,眼睛盯着轨道。偌大的站台上,两个人的身影显 得那么渺小、孤单。 志锡趔趄着走回住的地方,身心俱疲。经过这一路,他的酒已醒得差不多了, 胃里上下翻腾,他赶快跑到个合适的地方,开始呕吐起来。 太丰背着太志送秀荷回家。到了秀荷家门口,秀荷拖着疲惫的脚步上了台阶, 甚至忘记和太丰说再见,上了一半,她才转过身,不好意思地说忘记道别了,太丰 笑笑,但是脚没动,秀荷疑惑地看着他。一步,两步,太丰也走上台阶,他凝视着 秀荷,轻声说:“我可以拉拉你的手吗?”秀荷一脸吃惊,太丰又重复了一遍: “让我拉拉,好吗?现在。”他的声音沙哑,秀荷缓缓伸出手,太丰温柔地握在手 里,“刚才我就一直想握握你的手,秀荷你现在很累吧,不要多想,所有的事明天 再想,以后再想。现在,秀荷,我好像也不能要求你假装不知道,但是,不要一个 人承担这一切,好吗?我不要你一个人累。”太丰的话犹如冬日里的阳光,让秀荷 暖和和的。“像你说的,这是骤雨,总有停的时候。”秀荷点点头,“那好吧,回 去什么都不要想,马上睡觉,不要做梦,只睡觉。”秀荷答应了,太丰又看了一眼 秀荷家,背着太志朝胡同口走去。 走上台阶的秀荷忍不往回头看了看那条胡同,那正走来一个人,是志锡,但是 在秀荷的位置却看不见。志锡一心只想见见秀荷,虽然他很累。当他到大门口时, 秀荷已经进了院子,她背靠在门上,无声地哭泣。紧闭的大门让志锡的勇气一扫而 光,他抱着头,坐在台阶上,整个心灵似乎都在忍受着痛苦的煎熬。他抬起头透过 门缝往里看,想要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可是四周除了漆黑还是漆黑。他的眼睛湿润 了。 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一对热切想念对方的恋人却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这几天毕斗一直在忙着做结婚准备。今天,他让申叶帮他发请贴,申叶在信封 上写明收信人的名字、地址,填完所有的,交给毕斗过目。毕斗打开请贴,露出满 意的微笑,美中不足上面只有他和文珠两个人的名字,没有父母的名字。 “主婚人是谁?有主婚人吗?”“我打算清闪电派的大哥韩繁晚个做主婚人, 虽然只见过两次,但是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庆祝歌或者奏乐什么的准备 了?”“我找了几个俱乐部跳舞的,这事儿赵永必和刘胜俊知道。”这哪里是结婚 典礼啊,整个是我们这伙人的大聚会!申叶觉得不可思议,他又问主持人的人选, 毕斗想了一会儿,没想出来,结果非要申叶主持,申叶马上答应,但有一个条件, 得给他礼金,否则不做。毕斗指着他的头,骂他不讲义气,大哥结婚一点儿都不知 道帮忙,申叶故做思考,询问地说:“要不然趁这个机会,大哥是不是……”申叶 还没说完,毕斗就猜到他打什么主意,“我什么?大哥什么?我太了解你了,你别 想打我小姨子的主意。知道吗?绝对不行,你个小混混,一喝酒,哪儿能躺你就躺 哪儿!” 申叶被骂得无言以对,心情沮丧。 文珠约太丰见面,说是要带他去一个地方。他们一起走在大街上,文珠从见到 哥哥的第一眼就觉得哥哥情绪不如以前好,而且好像有心事。 “最近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文珠的话把太丰拉到现实中,他苦笑着说: “没有,我这种人能有什么事?没什么事,你不要瞎想。”文珠还是不放心,因为 允珠的事一直没解决,灿珠和志锡到现在仍不知道他们找到妹妹了。“要不我去告 诉姐姐和志锡哥哥?”太丰立刻阻止,他认为要等机会,等一切都好点儿了再告诉 灿珠和志锡,否则可能会伤害允珠。可是她老是让我带她回去,如果她跟着我去呢? 太丰不敢保证目前的状况还能持续多久,也不能想象他把允珠带回去会怎么样。 文珠把太丰领到一幢建筑前,那是毕斗的公寓。她想告诉哥哥她要结婚的消息, 但是不知道太丰会有什么反应,文珠心神不宁。太丰丝毫没有觉察,他抬头望着这 幢公寓,问:“这是哪儿?啊,你从朋友那买的那个吗?早知道是来这,我该买个 西瓜啊,错误!”他跟着文珠上了楼。 文珠打开门,站在门厅那换拖鞋,心情说不出的紧张。申叶一看见文珠进来, 习惯性地呵斥道:“你这个臭丫头,跑哪儿去了,现在才回来?啊?因为你我哪儿 都没敢动。臭丫头!”毕斗很不爱听,他揪住申叶,告戒他说话小心点儿,记住从 今往后文珠不是什么臭丫头 ,是大嫂!他们俩吵闹不休,气坏了文珠,她大叫一 声,让他们闭嘴,要给他们介绍一位客人。 “客人?都要忙死啦,还领客人来?”毕斗一边抱怨,一边看文珠的身后,啊! 他和申叶几乎同时发出惊呼。笑呵呵走进来的太丰笑容顿失,他看看毕斗,看着申 叶,又回头看看文珠,不明白文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他注意到文珠尴尬的表情, 突然醒悟了,他屈膝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在筹钱,真的是在认真地筹。” 他拽拽文珠的胳膊,让她坐下,接着说:“文珠,借。是无条件的借吗?你不是为 还这位先生的钱在那儿工作吗?不是吗?文珠!告诉他们,我们不会赖掉他的钱。 我们怎么能赖他这种人的账呢?” 一番话,说得毕斗脸红一阵,白一阵,他把火发在申叶身上。 “啊,让他叫你大哥,你不叫他大哥吗?哎哟,你找死啊!你先叫。”申叶嘎 巴嘎巴嘴,半天才说出来:“请……进,大……哥!” 大哥?太丰还没弄清楚,毕斗也附和:“是啊,请进。”说完。 又帮太丰掸裤子上的灰尘,对申叶说:“看看,都沾上灰尘了,等什么,不给 大哥掉灰尘吗?”“这些坏蛋灰尘!竟敢在这儿?知道这是哪儿吗?好,我把它们 都抖落下去。”毕斗又说:“家里简陋,不好意思这样招待大哥。”申叶也说:“ 哎哟,大哥。大哥慢点儿,您慢点儿进。”被他们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的太丰一个 劲儿问文珠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变成这样?文珠忐忑不安,不知如何解释。 允珠数着手里的钱,那是她刚从银行里取出的,是她存折里的最后一笔钱。买 还是不买呢?她不断问自己。她一直没忘记上次商店里看到的那套西服!同时护士 的话也回响在她耳畔:“每次透析四个半小时,算上药费一共……”,“如果不手 术,一定要一生都接受血液透析……”想到自己的病,想到自己可能面临的死亡, 允珠就一颤,她矛盾万分,犹豫不定。 太丰见文珠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有什么不好的事,他留意观察毕斗和申叶。 “大哥坐在这儿,万一有老鼠爬到腿上……”“是啊,不行。”申叶也说, “那样就出大事啦。那边有沙发,坐在沙发上,很舒服的,大哥!要不干脆躺下, 怎么样?”太丰实在看不出他们有什么用意,他看看文珠,问:“这两个小子中邪 了?”他想想,也不对,“文珠,难道你还完债了?还完了债?”文珠不想再让毕 斗和申叶闹下去,她下定决心,告诉太丰:“这里是我最近住的朋友家,哥哥。我 和赵毕斗,和他住在一起。” 文珠的话不亚于晴天霹雳,太丰瞠目结舌,谁?和谁住在一起?他看看毕斗, 文珠和他吗? 毕斗马上说:“是,文珠没地方去,近来我负责她的食宿,大哥。一分钱也没 收,白吃白住……既然这样,不如负起她一辈子的责任……” 旁边的文珠明白地说:“我们……结婚,哥哥。决定结婚了,我们。” 什么?结……结婚?太丰张大嘴巴,文珠肯定地点点头,告诉了时间。太丰直 摇头,他不敢相信,一定是我听错了!不可能!无论如何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毕斗跳起来,向太丰行了个礼,说:“我正式介绍一下,大哥。我叫赵毕斗, 年龄比大哥大三岁,我三十一岁,出生在全罗南道的长兴……”毕斗话还没说完, 太丰就挥动拳头,让他闭嘴,“今天我让你死在我手里!王八蛋!败类!你对我妹 妹做了什么?啊?啊?你怎么做的?”太丰的拳头像雨点一样砸到毕斗身上,太丰 边打边把毕斗推到里屋。毕斗痛得“哇哇”大叫,一个劲跟大丰商量:“大哥,有 话好好说!我没做错什么,大哥,你是不知道,实际是我救了徐文珠!喂,徐文珠? 猎豹?说话啊。不要干看着!猎豹?猎豹?” 面对毕斗的求助,申叶冒出一句:“等一会儿,我想想哪个对我更有利。” 太丰关上房门,猛打毕斗,地上、床上,毕斗一会儿被扔到这儿,一会儿被推 到那儿。太丰又拿起小猪储蓄罐打毕斗,逼问他到底对文珠做了什么。毕斗从来还 被人这样打过,他终于忍不住,“大哥,你不能放下吗?不能放下?”他开始反击, “我看在徐文珠的面子忍了你半天……你把我赵毕斗当成什么了?我是大哥,兔崽 子。你做我大哥真是倒霉!你这个不值一文的免崽子。”毕斗把太丰撂倒,像刚才 太丰打他一样猛打太丰。 在两个人扭打成一团时,文珠走了进来,大喊住手,她让毕斗出去,正要落下 拳头的毕斗看见文珠放下了手,对太丰发誓道:“你这个没种的家伙,以后我再叫 你大哥,我都不姓赵!你是地痞?你神气什么?老是把我们的自尊心踩在脚底下?” 毕斗气不过,用头撞了太丰的肚子几下,才甩头离开。 太丰爬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擦掉嘴角的血,文珠背对着他,平静地说: “我想接到哥哥的祝福。如果相信我,哥哥如果相信我,就祝福我吧。”“不,你 不能结婚!我,我不允许!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哥哥,快点告诉我。”文珠说出 了原委,说她现在自由了,她可以依太丰的心愿不去酒吧上班了。“自由?什么自 由?没有了债,你的一生却被那个地痞流氓掌握。那是什么自由?不行!绝对不行!” 太丰拉起文珠的手,“走,和哥哥走。走,文珠!”“不!不走!也不能走!”文 珠情绪激动。太丰以为妹妹是因为那2000万的债,他让她看清楚,不能因为钱而把 自己的一生交给个流氓! “不是因为债,因为我喜欢他,这是我的选择。”文珠的回答吓得太丰不自觉 地放开了抓着文珠的手,文珠接着说:“我……还要和他一起去见姐姐,志锡哥哥 也见,现在只有哥哥一人,哥哥不能支持我吗?不能吗?”太丰二话不说,死拽住 文珠,“能顶天立地的才是男人,为什么你的丈夫要是那种人?那些钱哥哥不管想 什么办法一定给你还清。” 他往外拉文珠,却被推开了,文珠就是不走,她叫毕斗拿请贴过来给太丰。毕 斗立刻拿着一张请贴走进房间,在文珠的要求下,不情愿地亲自把请贴送到太丰面 前,但是太丰根本不接,毕斗强制塞进他手里,文珠说:“到时候我可能很紧张, 哥哥能代替爸爸握着我的手领我进教堂吗?能吗?”不管文珠的请求,太丰一把扔 掉请贴,坚定地说:“不能结婚!不行!不许!我不允许!”然后三步两步出了房 间。 客厅里的申叶见太丰出来要走,他跟在后面,讨好道:“大哥要走吗?吃过晚 饭再走吧,应该吃完饭再走的……”申叶望着太丰的身影,不禁想起允珠说过的让 他饱受苦恼的话:“只有你和我知道,只是最近,申叶。我们认识没多长时间。多 一会儿也更高兴,多几天也更高兴,下次我一定亲口说出来。”太丰已经走到门厅 那,正要穿鞋,申叶马上把鞋摆在他面前。太丰气呼呼地闷头穿鞋,申叶突然想起 关于允珠换肾脏的事,这人不是允珠的亲属吗?他赶紧叫住开门往外走的太丰, “我有话想跟大哥说……”看见太丰的脸色骤变,他急忙强调:“我要说的不是徐 文珠,而是智允,我要和大哥谈谈智允。”没等申叶说完,太丰已经扬手猛击他的 面部。啊!申叶捂着腮帮子叫痛。“咣噹”,门被狠狠摔上。 文珠捡起扔在地上的请贴,上上下下看着。 毕斗还在抱怨:“我怎么了?他那样对我。我是地痞流氓,他就是变态。要是 有像我这样老实的黑社会,让他找出来,我看看!“穿好衣服。”文珠强忍悲伤, 对毕斗说。我穿着衣服呢,还穿什么!毕斗不明白文珠的意思,“去换一件高雅的。” 文珠直视着毕斗,“我们回家。回我的家。不管怎样,要去见见我的家人,我们 要结婚了嘛。” 漫画屋顾客稀少,灿珠无聊地坐在收款台,随便拣本杂志或书胡乱翻着,没意 思,哪本都没意思,她看看屋内,唉声连天。 “房子塌啦?”姑母端着一盘香瓜走下楼,“年纪轻轻,叹什么气?福气,你 的福气多得很呢。”“是啊,我不是有福气口袋嘛。”姑母给灿珠一个香瓜,这是 她早晨买的,很香。灿珠放在鼻子下闻闻,那股香气不禁勾起她的回忆,上次她离 家出走,没钱买香瓜,是一个陌生男人送给她几个,那个人的容貌至今还清晰地印 在她的脑海里。 想起自己当时的样子,灿珠忍不住笑了。“搞什么鬼?刚才叹气,现在又笑, 你热糊涂了?”姑母不解地问。灿珠摇摇头,但脸上分明还在笑。 姑母吃口香瓜,神秘地说:“灿珠啊,最近秀荷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秀荷那 孩子也好久没来我们家了,你发现没?”灿珠想想,可不是嘛,好些日于没见到她 们了。姑母得意地一笑,开心地说:“你看吧,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进行啦。我那 么做,明摆着是拒绝她们,她们还看不出来?”姑母一撇嘴,“灿珠,现在我们不 能坐等,干脆主动出击。”姑母站起来,“我们有尹检察官的名片吧?放哪儿了? 快找出来。”姑母琢磨了一会儿,“星期六,对,就定在星期六。星期六晚上把她 叫来我们家,不要告诉志锡,听见了?吃饭时,你假装不知道,把秀荷也叫过来。” 秀荷也叫?灿珠不明白姑母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姑母兴奋地坐在沙发上,信心十 足地说:“志锡不愿放弃,我们就从秀荷下手,让她断了念头。有别的好法儿吗? 你不也觉得尹检察官不错嘛。灿珠啊,这一刻的选择可决定你一辈子。这只是志锡 的一辈子吗?不,你的一辈子会不同,文珠的一辈子会改变。快,把名片拿来。”。 一个计划在秘密地进行。 电视台正在转播一场棒球比赛,秀荷爸津津有味地坐在电视机前,秀荷妈则是 愁容不展。她不住地往楼上看,连连叹气。 “你也累了,先去睡觉吧。”必中告诉老伴。“你还有精神看棒球?”秀荷妈 无法理解竟有这样的人。“我连这点精神都没有,怎么做棒球裁判?我得看棒球, 你先去吧。进屋喘口气儿。” 秀荷妈实在忍不住,把这些天憋在心里的话倒了出来:“秀荷和志锡分手了的 话,怎么办?”必中眼睛不离屏幕,嘴里问根据何在,秀荷妈讲了最近灿珠和她姑 姑的异常表现,还有志锡也有段时间没来了,等等这些都是证明。听秀荷妈这么一 说,必中也觉得不对劲。“人心难测啊!有钱,家境好,还在一起工作……” 必中马上猜到说的是谁,秀荷妈又叹口气,说:“我们秀荷同人家比起来…… 人家该有的都有,什么都不缺。我们家连结婚的费用都拿不出来……那时你就知道 让她学习,学习,上了四年大学,变得更好了吗?哎哟,这日子没法过啦。”必中 什么也没说。 但是心情远不如刚才。 秀荷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和志锡的最后一次通话,她闭上眼睛,试图摆 脱回忆,可是做不到,志锡的声音仍在耳边萦绕。推门声惊醒了秀荷,是爸爸,她 连忙坐起来,向爸爸问好。 “你要是睡了我就不叫醒你了,所以没敲门。”必中坐在女儿床边,仔细地打 量女儿,目光中带着关切。秀荷笑笑说:“还不到8 点,不想睡。爸爸有什么话?” “没什么意思,想和你去散散步……怎么样?愿意陪老爸去吗?”秀荷真心请爸爸 谅解,因为她不想出去,虽然那条路从小走到大,但是现在突然讨厌见到家门前、 那条胡同、下边的公园……所有的都不想见。必中盯着女儿的脸,只问了一句: “累吗?这样隐瞒我们。”然后意味深长地告诉秀荷,让她牢记,在这个世界上, 秀荷对父亲是最重要的。必中随手拿过秀荷手机,已经关了,上面贴着女儿和志锡 的双人照。“”开机。如果有电话就接,如果没有……拳击手有句话:“不管什么 时候,哪一刻,没有躲避的规矩。无论游戏还是球赛,即使有算错分的情况,也要 尽全力坚持到最后。‘这是百分之百的,而且你不后悔当初的做法。那就行了。有 赢的游戏,当然就有输的游戏,那完全由你做得如何决定。就算输了,也不后悔。” 必中说完,起身向外走,临走又交代秀荷一定开机,还说如果秀荷能放下心事和他 去散步,那将是他最高兴的。 房间里又剩下秀荷一个人,她细细回味着刚才爸爸说过的话。 秀荷家门前,一个身影已经徘徊了好久,正是秀荷日思夜想的志锡。他刚刚打 了秀荷的手机,却是关机。那一刻,志锡舒了口气,不知是失望,还是放松。他缓 缓朝胡同口移动脚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就这样走了?”是秀荷!他迅速回 头,秀荷正站在面前,她邀请志锡陪她去散步。 秀荷走在前面,志锡跟在后面,去了他们经常去的公园,依然像往常一样坐在 长椅上。 “还需要……时间吗?”秀荷鼓足勇气问。 志锡除了道歉没有别的回答。秀荷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不能跟你说什 么。我也不会说哥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也不能说羁绊住哥哥不放开,哥哥怎么 决定,我就怎么做。”“即使是分手?”“对,即使是分手。”“不能这么轻易地 做出这种回答。”志锡有些生气秀荷的冷淡语气。“我已经让哥哥太累了。” 秀荷站起来,向志锡道再见,告诉他如果他想好了,和她联系。 秀荷走了。“等一下!”志锡走到秀荷身后,把头埋在她的背上,请求她别走, 请求她不要放手,这样他就停下,所以秀荷一定要紧紧抓住他。志锡的话,字字真 切,饱含深情。秀荷很想回过头,抱紧他,但理智阻止了她。她把爸爸告诉她的那 句拳击手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希望哥哥仔细想想再做决定,以免以后后悔”秀 荷忍住悲伤,重新迈出脚步。 这文珠带毕斗回到漫画屋,到了门口,却不敢开门,她凝视着那扇门,犹豫不 决。这时,志锡无精打采地走过来,在开门的一_瞬,他发现了文珠。文珠硬着头 皮,和志锡打了招呼,志锡注意到文珠身旁的人,他没见过。毕斗也在揣测志锡, 难道这是文珠的小哥?“我们进屋再说吧。”文珠打破尴尬。他们随着志锡进了屋。 姑母、志锡、文珠、毕斗坐在沙发上,太志在文珠身边,因为他说他好久没见 文珠姑姑了,灿珠忙着在厨房里准备茶水,她的目光不时飘到毕斗身上,既有好奇, 又有担忧。 姑母一看见太志,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呵斥道:“你还不走?大人们说话,哪 有你在的份?没教养,看你现在这个样,和你那个没廉耻的爸爸一样。要是没事做, 去睡觉。”太志恋恋不舍地和文珠道别,回了自己屋里。文珠狠狠瞪了姑母一眼。 姑母根本不理会,毫不在乎地问:“他是谁呀?” “我在准备结婚,这是我要嫁的人。” 文珠的话像一颗炸弹,引起一阵混乱。灿珠从厨房里跑出来,结结巴巴地直叫 文珠的名字,姑母则抱怨文珠上有姐姐、哥哥,年纪也不大怎么先结婚,志锡也很 吃惊,问文珠为什么突然想起结婚。文珠早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场面,她神情自若, 叫毕斗过来把家人介绍给他,让他跟她的家人问候,当她介绍志锡是“小哥”时, 志锡脸上明显带着不高兴,姑母责怪文珠说什么话,什么大哥,什么小哥,只有灿 珠忍住没吭声。在这当口,毕斗站起来,给屋里的人鞠了一躬,简单介绍了自己的 名字。大家又一次愣住了。文珠又手递上一封请贴。灿珠接过来打开,上面真的是 文珠的名宇,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望望志锡,志锡脸色已铁青。 客厅里气氛万分紧张。最后还是志锡发话,他让毕斗先到楼下坐一会儿,他们 想和文珠单独谈谈。 毕斗一边下楼,一边频频回头看客厅里的状况。独自在漫画屋呆着的太志睁大 好奇的眼睛,留意观察毕斗。“哎哟,肉都哆嗦了。大夏天怎么有冷风从墙角吹进 来,这位的是爱斯基摩人?” 毕斗下了楼梯,才发现还有一个人,“你是谁?”太志反问他是谁,是不是文 珠姑姑的朋友,“文珠姑姑?文珠是你姑姑?那你又和这家人什么关系?你是谁的 儿子?”毕斗被文珠家复杂的亲属关系搞得稀里糊涂,当他听太志报出自己的父亲 名字时,毕斗更晕头转向了。 楼上客厅的空气似乎凝固,所有的人目光都投向文珠,像要审判一样。 “做什么的?”志锡首先发问。文珠的回答刚一出口,志锡立刻惊呼,营业理 事?他很清楚那是什么工作。姑母不知道,还问志锡是什么,是不是地位高的人。 志锡毫不掩饰,直接提出反对,“听着,徐文珠,从现在开始做梦你都别想离开家 一步。给我呆在家里。在家。别动一步。” 不管是谁的话都不能阻止文珠,她说:“我来是想收到来自姐姐哥哥的祝福的, 也是来告诉你们一声。哥哥!对不起,我和他结婚。我也想找符合姐姐和哥哥期望 的男人,但是,对不起,我只能这样做。”“有事?你发生事故?结婚是因为受事 故所控?”灿珠猜测。“哈!合理吗?对!因为我和流氓互相看上眼,所以发生了 事故。结婚就是为了解决这个!满意了?”文珠不理解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把在夜总 会工作的人当成坏人,她故意赌气地说。姑母还没弄清营业理事的概念,她对所提 到的“流氓”什么的理解不了,急得直问志锡:“刚才的那个人是流氓?天哪,不 行!你个丫头 这不变成坏丫头 啦?你这丫头 !你哥哥是检察官,是专抓那些 流氓的检察官!难道没别的男人啦?”灿珠越想越气,她大声责令文珠滚出去: “你愿意嫁给流氓,或是和变态同居你随便。你爱做就做。我们以后互不相见,各 过各的。滚!这个家容不下你!滚!” 文珠没做任何反驳,走出去一半又止住脚步,平静地说:“我能再问一次吗? 先不要做出断定,也不要过早下结论,相信我,只相信我这一次,如果你们问我, 我能说明这件事发生的前前后后。”见大家沉默,文珠点点头,又说了一遍“我走 了”,向楼梯走去。 那张请贴静静地躺在地面上,父母一栏空白,只印着“新郎赵毕斗,新娘徐文 珠”…… 意太丰手拿五兄妹的照片,呆呆地坐在允珠房间里。朴河走进来,问他怎么不 去棒球场,又不是星期六。见太丰没反应,朴河叫了他几声,太丰却悲痛地说: “哈!怎么会这样。生活为什么这个样,我真的不知道,朴河!你千万不要找你的 家人,别找!就像现在这样生活,如果想念他们,就在心里想,要不做梦,想象, 只是思念最好。你一定这样做。”说到这,太丰已经泣不成声。 公共汽车到达了汉城地方检察院附近,大丰从车上下来,走到入口处,抬头仰 视这座雄伟的建筑。犹豫了好半天,太丰才下定决心穿过入口。他站在走廊里,看 着来来往往检察官、职员,他看看自己的衣服,同人家的相比那么破旧。他找到志 锡的办公室,门上挂着个牌子——汉城地方检察院暴力部徐志锡检察官。 走廊的另一头,志锡手拿文件夹,老远就发现了太丰,他怎么来这儿?志锡走 到太丰身后,不高兴地问:“有事?”太丰正要敲门,一听背后的声音,他转过去, 严肃地说:“想和你谈谈。” “我在上班。”太丰不管志锡的回答,只说一句:“出去谈。”他先朝入口处 走去。志锡略停片刻,跟在了后面。 他们来到检察院前面的院子,相对而立。 “说吧。快点,我还要工作。”志锡催促说。 “明天文珠结婚。”太丰停了一下,态度真诚地说:“一定要阻止她,你去阻 止她。” “和我无关。”志锡不为太丰的恳切所动,他问:“要说的就是这个?我很忙, 先走了。” 太丰气愤地冲到志锡前边,挡住他的路,志锡不耐烦地看看太丰,讥讽道: “我不像你那么闲。你想阻止,你就去吧。” “我要是能我就不来找你啦。文珠的婚事,你去劝阻。”“我不是说了吗?这 事和我无关!”“她是你妹妹!这事关系到她的一辈子,你必须关心。她有债,因 为那 Z000 万元的债,才决定和那个王八蛋结婚的。完全因为债。”债?志锡第一 次听说这件事,他的心一动。 “我和他打一架,然后你把我们都关进拘留所,那样就可以阻止啦。”这是太 丰实在没招儿想出的下下策。但是志锡连连摇头,不能捏造罪行抓人,他不愿这样 做,而且也是徒劳。志锡回了办公室,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文珠的事。 今天允珠一去冰淇淋店上班,就收到了文珠送来的请贴。她看了看,好像突然 想起了什么,摘下围裙,跟同事说了一声,便急急匆匆地跑了。她来到上次去的商 店,在男装柜台找寻那套西服,还在!她舒心地笑了,让服务员包好,连带配套的 领带和衬衫一起。拎着口袋,允珠高兴地踏上回路。 晚上,允珠急不可待地赶回家,太丰正疲惫地坐在院子里的木床上,仰望夜空, 自语道:“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他那么专注,连允珠坐在他旁边都没察觉。 直到允珠把装有西服的购物袋放在他腿上,才注意到。他看看购物袋问:“这是什 么?” “西服,哥哥的西服。”允珠露出甜甜的微笑,“明天哥哥要穿西服去参加文 珠姐姐的结婚典礼。”见太丰还愣在那儿,她推推哥哥,说:“不打开?我下了很 大决心买了套好的,哥哥穿上一定合适。”“白买了。哥哥明天不去,也不能去。” 允珠大吃一惊,急切地问:“说什么呢?哥哥指的是文珠姐姐的结婚典礼吗?” 她不相信,但是太丰再次肯定的回答让她知道是真的。太丰进屋了,院子里剩 下允珠一个人,呆呆摸着那个购物袋。 下班了,公共汽车到达灿珠家所在地的车站,志锡从车上下来,一脸倦容,他 想起白天和太丰的谈话,尤其知道了文珠欠债的事,让他忧心冲冲。他慢悠悠地朝 漫画屋方向走去。 在漫画屋门口,竟然碰上秀荷,她手里拎着水果,秀荷怎么来了?志锡正在纳 闷,秀荷已经解释是姑母让她来的,志锡更觉得希奇,姑母干嘛叫秀荷来?“她让 我来吃晚饭。下班,早还是晚?最近哥哥的日程,我完全不知晓,连你下班早还是 迟都不知道。”秀荷苦笑着。两个人双双进了屋。上楼,还没到客厅,就清晰地听 见愉快的笑声。志锡和秀荷进去,刚打完招呼,便发现蔡琳竟然也在这儿。蔡琳似 乎也很慌张。三个人愣愣对视了几秒钟,志锡生气地问:“怎么回事?”“姑母说 要请我来吃晚饭。 你今天早下班啊。我们还以为你过了半夜才回来呢。“蔡琳大方地说。一旁的 秀荷勉强笑了笑:”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再见。“她”噔噔噔“跑下了楼。志锡 追了出去。客厅里瞬间变得安静,蔡琳如坐针毡。 秀荷一路奔跑,无论志锡怎么叫她,也不停,她跑到家门口,拼命按门铃,使 劲撞开门,等志锡追上去的时候,大门被“咣噹”关上了。“开门,秀荷,你开开 门。秀荷!秀荷!” 门里毫无声响,任凭志锡叫喊。 新的一天开始了,但今天和任何一天都不同,因为它是文珠结婚的日子。允珠 特意换了正式的衣服,她去太丰房间前叫太丰:“哥哥真的不去?哥哥不去,文珠 姐姐怎么办?哥哥?”房间里静静的,允珠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又敲了几下,说 :“这样对姐姐太过分了。一生只有一次结婚典礼,哥哥虽然心痛,但还是让步吧。 向姐姐认输吧,好吗?”房间里的太丰侧身躺在床上,眼里流露出悲伤……允珠仍 然在劝说:“文珠姐姐,喜欢那个人,哥哥,能看出来的。哥哥,我们相信姐姐吧。 这是姐姐自己选择的人生,别人不了解就算了,可我们该给她信任和祝福。” 允珠连连叫“哥哥”,却没人回答。 允珠无可奈何地回到自己房间,床上整整齐齐地摆着给太丰的西服、领带,还 有请贴。时间差不多了,允珠又看看太丰的房门,失望地离开了家。 结婚礼堂一切准备就绪。大厅前排列着身穿黑色西服的毕斗的手下,新郎毕斗 笑逐言开,在门廊迎接来宾,计算大致人数。 申叶挤到毕斗身边,悄悄说:“到处都是黑色衣服,跟葬礼似的。怎么连上不 了台面的都叫来了?”毕斗一瞪眼:“他们是坐船从岛上来的。这都是钱!钱!你 不用瞎操心。”看见允珠到来,他赶紧叫着“小姨子”,过去迎接允珠。申叶也高 兴地招呼允珠。“你哥哥没和你一起来?”“他身体不舒服。”允珠编了个谎话, 就急忙要去等候室见姐姐,申叶跟在后面想一起去,耳朵却被毕斗拽住,“想去哪 儿?看都别想看一眼!收钱去!钱!” 申叶痛得“嗷嗷”直叫,眼睛可没离开允珠。 文珠穿着婚纱,呆呆地坐在等候室。虽然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但她一点兴奋 的感觉都没有。走进来的允珠感觉出姐姐的不快,她提起精神,笑着说:“新娘子 的脸怎么能是这样?笑一笑,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文珠没看到太丰,马上问允珠, 允珠只得实话实说,她又小心地问文珠:“那边的哥哥和姐姐……不来?不能来?” 文珠吞吞吐吐的,不知如何回答。 灿珠趴在收款台,忧虑、疲惫、不痛快,说不出什么滋味。 志锡对着窗外发呆。 太丰走出房间,去了允珠屋里,床上的西服、请贴端端正正地放着。他打开请 贴,上面只有新郎新娘的名字。他看看挂钟,12点35分,他抬腿就往门外跑,突然 又折回来,抱起西服和领带,冲出家门。他边跑边套上衬衫、西服…… 婚礼即将举行。文珠还抱着一丝希望,她让允珠出去看看太丰来没来,当允珠 一个人回来时,文珠明白没什么希望了。她勉强笑笑,“没关系。”既是安慰允珠, 也是安慰自己。 毕斗匆忙过来告诉文珠不用担心,他找到牵手的人了,就是他的大哥,他让文 珠进场之后,找那个额头上有刀疤的人,他会牵文珠的手。“不用了,你和我一起 过去就行。就这样。时间要到了吧?我们出去。”文珠和刚才盼若两人,她率先出 了等候室。 文珠和毕斗并排站在礼堂入口,等待入场通知。礼堂里,来宾已经就座。新娘 方只有允珠一个人,新郎方站满穿黑西服的毕斗的手下。主持人也已经就位,担任 者是韩繁晚。 文珠仍下意识地看看门外,没有太丰的身影。她彻底绝望了。这时主持人宣布 入场,婚礼进行曲回响在礼堂每个角落。文珠挎起毕斗的胳膊,准备入场。突然, 冲过来一个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给了毕斗一拳,人群顿时一阵骚乱。文珠也被吓 了一跳,等她缓过神,才认出来人是太丰。他穿着和体的西服,郑重地伸出胳膊, 文珠把手挎在上面,在主持人“新娘入场”的声音中,太丰引领着文珠慢慢走进礼 堂。大滴大滴的泪水从他们的面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