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阿斯皮内拉·华盛顿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个月才慢慢挺过来,但仍然要治疗恢 复一段时间才能安装假眼。她的体质本身很好,伤痛痊愈得很顺利。当然,她的左 脚有点破,那只撞瞎的眼窝样子十分怕人。她平时戴一只方型的绿色眼罩,而不是 那种常见的黑色眼罩。眼罩的深绿色衬托出她那深褐色的皮肤反而十分好看。她回 局里报到时穿着黑色的长裤、绿色的套衫和一件绿色皮外衣。她照着镜子,觉得自 己的模样还十分动人。 虽然她仍在病休期间,但经常去局里帮助进行审讯。她的伤痛使她有种解放感, 使她感到能为所欲为,手中的权力不受限制。 她伤后第一次的审讯对象是两个嫌疑人,与平时颇为不同的一个是白人,另一 个是黑人。那个白人嫌疑人大约三十岁左右,一见到她就吓怵了。但那个黑人嫌疑 人却很高兴看见这位身材高大,戴着一只绿色眼罩冷眼平视着他的漂亮女人。这是 个表情冷淡的同胞姐妹。 “真是倒霉透了,”他叫喊道,脸上一副高兴的神情。这是他的第一次失手, 以前还没犯罪记录,不知道自己会有多大的麻烦。他和同伙间人一家人家,把丈夫 和妻子捆了起来,把屋里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他们的人室行劫被警方的线人告了 密。那个黑人小于手腕上还戴着屋主的罗莱克斯手表。他对阿斯皮内拉说话时语气 十分欢快,不带一点敌意,甚至还带有敬佩的语气。“嗨,警长姐姐,你不会让我 们走跳板①的吧?” ①走跳板:指旧时海盗等缚住受害者并蒙住其眼睛,强迫其在突出舷外的跳板 上行走落水致死的一种做法。——译注 屋里的其他几个警探不由得对这个黑小子的傻呼劲暗好笑。阿斯皮内拉并不回 答。她抡起警棍对这黑小子劈头盖脑打下去,那黑小于双手铐在背后,无法躲避。 他脸上的鼻子和颊骨被打开了。他没有立即跌倒在地,只是两腿弯曲着,眼中露出 委屈责备的神情,满脸是血。随后,他站立不住,翻倒在地上。阿斯皮内拉仍不停 手,她狠狠揍了他足足有十多分钟,那个黑小子的耳朵里血不断地涌出来。 “天啊,”一个警探说道,“这副样子了还让我们怎么审讯他?” “不必问这小子了,”阿斯皮内拉说道。“我来问这个家伙。”她用警棍指着 那个白人嫌疑人。“你叫齐克,是吗?齐克,让我们来谈谈。”她一把抓住他的肩 头,把他扔到自己办公桌前面的椅子里。齐克望着她,吓得惊慌失措。她意识到自 己的眼罩被移到了一边,齐克正望着她那空陷进去的瞎眼窝。她举手扶正眼罩,让 它盖住自己那只瞎眼。 “齐克,”她说道,“我要你仔细听着。我不想浪费时间。我要知道你是怎样 唆使那黑小子干坏事的。你自己又是怎样开始干坏事的。你明白吗?你听话吗?” 齐克脸色惨白。他马上回答说,“好的,夫人。我会全说的。” “好吧,”阿斯皮内拉对其他警探说道,“把那黑小子送到医务室去,再叫录 像组的人来,把齐克自愿的供词过程录下来。” 审讯室里架好录像机后,阿斯皮内拉对齐克说道,“谁替你销赃?是谁给你提 供作案对象的情况的?详细讲述你们抢劫的过程。你那同伙显然还是个嫩头。他还 没前科,又是这般蠢。因此我就放过了他。而你,齐克,有着累累前科。我想,你 是费金①,你教唆他干这一行的。来,为录像先预习一遍。” ①费金:狄更斯小说《奥立弗·退斯特》一书中指使孩童犯罪的人物。——译 注 阿斯皮内拉离开警局后开车前往长岛的明湖镇。 奇怪的是,她感到一只眼睛开车似乎比平时两只眼睛开车时更加快乐开心。车 外的景色仿佛更为直观,像是一幅未来主义的画,四周景象模模糊糊消融在梦幻中 显得十分有趣。在她看来,这世界或是说这地球被割裂成了两半,她能看见的一半 反而显得更为真切。 她驾车穿过明湖镇,从约翰·赫斯柯家门口开过。她看见赫斯柯的车停在车道 上,有个人在把花棚里的大批杜鹃花植物搬进屋去。另外一个人从花棚里出来,手 里拿着一只盛满着黄色花卉的盒子。这倒很有趣,她心里想道。他们在搬空花棚里 的花卉。 还在住院时,她就对约翰·赫斯柯摸了底。她查阅了纽约州的汽车登记档案, 找到了他的住址。她又核查了所有的犯罪数据资料,发现约翰·赫斯柯真名叫路易 斯·里奇。这狗崽子,看来像德国胖子,其实是意大利人。但他倒是没有犯罪前科, 虽然因为被指控敲诈勒索和袭击他人而被抓过几次,但后来都被无罪开释。这花棚 生意赚不了大钱,根本不能维持他的生计。 她费这么多力气调查赫斯柯,是因为她感到唯一可能对她和迪·贝尔德托搞鬼 的人只能是赫斯柯。唯一令她感到困惑的是,他当时还真把钱给了他们。现场被发 现的那些钱让内务部门的人狠狠追查了她一阵,但她很快就摆脱了他们本来就不热 心的调查。这些内务部门的人也乐于霸占那些钱。现在,她准备要找赫斯柯算这笔 账了。 离预定袭击西尔克家还有二十四小时,赫斯柯开车去肯尼迪机场,准备赶班机 去墨西哥城,到那儿后,他就开始启用多年前就准备好了的假护照,赫斯柯这个人 将会从此从文明世界消失。 他对家里的事都作了安排。花棚腾空了,他的前妻会照料把房子卖了,卖房的 钱存入银行让儿子上大学时用。赫斯柯对她说自己要离开两年。他与儿子在餐馆里 吃午饭时也是这般说的。 他到达机场时天色还没暗。他托运了两只箱子,这也是他的所有行李了。当然, 他随身带了十万美元的现钞,都是百元票面的,分成好几摊,分别藏在身体的好几 处。他另外准备了一些零钱作随时需要之用,在开曼群岛也有个秘密账户,存了近 五百万美元。谢天谢地,尽管他不能申请社会福利证,这些钱也足够用了,他很自 豪的是他平时过着勤俭的日子,从不把钱乱花在赌博、女人或其他傻事上。 赫斯柯检票后领取了登机牌。现在他手里的提包里只携带了假身份证和假护照。 他把汽车留在了永久停车场,让他的前妻日后来开回去替他保管好。 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多小时。他身上没带武器,心里略有些不踏实,但这是没 办法的事,他得通过安全检查才能上飞机的。到了墨西哥城后,他的联系人会给他 各种武器的。 为了打发时间,他去书亭买了些杂志,尔后又来到机场餐厅,挑选了一盘甜点 和咖啡,独自一人坐在小桌边,边读杂志边吃着点心,那是人造搅奶油的草葡馅饼。 突然,他感到有人在他身边坐下,他抬头看见是阿斯皮内拉·华盛顿警探。他像其 他人一样对她那方形的深绿色眼罩感到很引人注目。赫斯柯心里一惊。阿斯皮内拉 比他记忆中的模样更漂亮好看了。 “嗨,约翰,”她说道。“我住院后你连来看也不来看我。” 赫斯柯在慌乱中把她的话当真了。“你知道,我无法来看你的。警官。我真是 很遗憾听到你的不幸遭遇。” 阿斯皮内拉对他笑着说,“我是在开玩笑,约翰。我想在你登机之前与你稍微 聊聊。” “好的,”赫斯柯说道。他心里想自己得花钱消灾了,他在手提包里备了一万 美元,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意外情况的。“看到你气色很好真高兴。我一直很替你担 心的。” “别说废话了,”阿斯皮内拉说道,她圆瞪着一只眼,像猫头鹰的眼睛一样。 “保罗可真惨了。你知道,除了他是我上司外,我们还是好朋友。” “真是不幸的事,”赫斯柯说道。他嘴里喷了一声,阿斯皮内拉微微一笑。 “我想不必给你看警徽了吧,”阿斯皮内拉说道。“对吗?”她略一停顿,又 说道,“你跟我来,我们去机场的警署小审讯室里。你好好回答我一些问题,然后 你去赶乘你的班机。” “好吧,”赫斯柯说道。他站起身,拿着手提包。 “不要耍滑头,否则我会开枪打死你的。说来奇怪,用一只眼睛我瞄得更准了。” 她站起身来,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手肘部,带着他乘自动扶梯上到二层下面的夹层, 夹层里是航空公司的办公地。她带他穿过走廊,走进一间没上锁的办公室。赫斯柯 有点惊讶,这办公室很宽敞,两边墙上安装着至少有二十台监视屏幕,屋里有两个 人,坐在软椅里观看监视屏上的情况。他们吃着三明治,喝着咖啡,见他们进来, 抬头望着他们。其中一人站起来说道,“嗨,阿斯皮内拉,有什么事儿?” “我要与这个家伙在审讯室里单独谈谈。替我们把门锁好。” “好的,”那人说道。“是否要我们中谁陪着你?” “不用了。只是随便谈谈。” “噢,是你那种出了名的随便谈话,”那个人说着又哈哈大笑。他眼睛盯着赫 斯柯。“我在屏幕上见过你,在机场餐厅里,吃草莓馅饼,对吗?”他带他们来到 屋里后边的一扇门口,用钥匙打开门。赫斯柯和阿斯皮内拉进了审讯室后他又在他 们身后锁上了门。 赫斯柯这时略为心定了些,因为外面毕竟还有人。审讯室并不令人害怕,屋里 有一张躺椅,一张桌子和三张安乐椅。墙角有只饮水器,旁边放着纸杯。粉红色的 墙上贴着各种飞机的照片和图片。 阿斯皮内拉让赫斯柯坐在桌子对面的椅子里,她自己坐在桌子边沿上,俯视着 他。 “我们快点谈正事吧,”赫斯柯说道。“我还得赶班机。” 阿斯皮内拉一声不吭。她伸手拿过赫斯柯放在膝盖上的皮包。赫斯柯往后缩了 缩身子。她打开皮包,翻看着皮包里的东西,这里面有一叠百元面额的钞票。她仔 细看了一张假护照,然后又把东西都放还皮包里,把皮包还给了赫斯柯。 “你真是个聪明人,”她说道。“你知道是开溜的时候了。谁对你说了我在找 你?” “你会找我有什么事?”赫斯柯问道。阿斯皮内拉把皮包还给了他,使他感到 更为自信了些。 阿斯皮内拉把眼罩抬高在额头上,赫斯柯看到了她那回进去的瞎眼窝,但他并 没露出惊慌的神情,这种事他见得多了。 “这是你的功劳,”她说道。“只有你可能走漏风声,让保罗和我陷入这圈套。” 赫斯柯开口答话,语气极为诚恳,这也是他的看家本领。“你说错了,完全错 了。要是我出卖你,我会把钱给吞了的——这点你也明白。你看,我得去赶班机了。” 他解开衬衫扣子,取出一包用纸包着的东西。桌上出现了两叠现钞。“这钱归你了, 还有皮包里的也给你了,一共是三万。” “哼,”阿斯皮内拉鼻孔里哼了一声。“三万,换个眼睛倒也不算少了。好吧, 就这样。但你得告诉我指使你没圈套陷害我们的那个家伙是谁。” 赫斯柯下了决心。他只要能登上班机就万事大吉了。他知道她不只是吓唬他而 已。他干这一行与那么多的杀人疯子打过交道,不会看错阿斯皮内拉的。 “听我讲,你要相信我,”他说道,“我根本没想到这个家伙会胆敢对两个高 级警探下手的。我只是与阿斯特·维奥拉做了笔交易,让他躲一下。我从没想到他 竟然会干出这种事。” “好吧,”阿斯皮内拉说道,“那么,又是谁出钱让你要我们干掉他的呢?” “保罗知道的,”赫斯柯说道。“他没告诉过你?是提蒙那·布塔拉。” 阿斯皮内拉听后心中冒起一股怒气。她那胖拍档不但是头贪婪的猪,还是个说 谎的无赖。 “站起来,”她对赫斯柯说道。突然,她手中亮出了手枪。 赫斯柯惊呆了。他以前也曾见过这种凶神恶煞的模样,只不过自己不是倒霉蛋 而已。这一时刻他想起了自己还有五百万暗藏的钱,他死后那笔钱也将会像他一样 死去,无人认领,五百万美元像是一个有生命的人一般。这多么可悲。“不,”他 喊叫道,一边畏缩在椅子里。阿斯皮内拉用没持枪的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拎起 来。她把手枪后撤些,离他脖子稍远些扣动了扳机。赫斯柯被击中后飞弹出去,跌 倒在地上。她马上蹲下俯在他身旁。他的半边脖子被打断了。她从枪套里掏出事前 准备好的栽赃手枪塞在赫斯柯手里,然后站起身来。她听见门被打开的响声,那两 个监视屏幕的警察手中举着枪冲进屋来。 “我没办法,只能开枪击毙他,”她说道。“他想贿赂我,又突然拔出手枪来。 把机场的救护车叫来,我会自己通知命案组的。不要碰任何东西,也不要让我离开 你们的视线。” 第二天晚上,布塔拉发动了对西尔克家的袭击。西尔克的妻子和女儿早已被转 移到了在加利福尼亚州有严密保安措施的联邦调查局驻地。西尔克则按照局长的命 令呆在纽约总部,由他手下的全班人马负责晚上的伏击任务,比尔·博克斯顿全权 负责特警队的指挥,随时准备对西尔克家的来袭者收网。然而,政府的应对规定十 分严格,联邦调查局并不希望发生血腥屠杀以致招来自由主义团体的抗议。联邦调 查局的特警队只有在遭到火力袭击时才能开枪回击,要千方百计让袭击者缴枪投降。 作为这次伏击行动的协助指挥官,库尔特·西尔克与博克斯顿和特警队队长碰 头研究了具体的行动计划。特警队队长是个只有三十五岁的年轻人,但脸上的神情 刚毅。他的肤色有点暗灰,下巴上有个回窝。他名叫塞斯塔克,讲话的语气是纯正 的哈佛腔。他们是在西尔克的办公室里开会的。 “我要你们在整个行动过程中与我保持密切联系,”西尔克说道。“政府的应 对规定必须得到严格遵守。” “别担心,”博克斯顿说道。“我有一百个人,火力也比他们强大。他们只有 投降一条出路。” 塞斯塔克柔声说道,“我另外还有一百个人布置在外围。他们只有进的,没有 出来的路可走。” “好的,”西尔克说道。“抓住他们后,把他们押送到我们在纽约的审讯中心。 我不能亲自参加审讯,但审讯的结果必须马上报告给我。” “要是什么环节出了错,他们在伏击中都被打死了呢?”塞斯塔克问道。 “那样的话,局里要进行内部调查,局长会很不高兴的。我们面对的现实是, 这伙人会因预谋杀人而遭逮捕,然后获得保释。在保释后他们又会在南美国家里消 失得无影无踪。因此,我们只有可怜的几天时间来审讯他们。” 博克斯顿带着一点笑意看着西尔克。塞斯塔克用他那文绉绉的语调对西尔克说 道,“我想那样的话你会非常不高兴的。” “那当然,这确实很烦人,”西尔克说道。“而局长还得为政治上的纠缠操心。 预谋指控一直是十分蹊跷的事。” “我明白了,”塞斯塔克说道,“这么说来你们的手脚都给捆死了。” “你说得是,”西尔克说道。 博克斯顿平静地说道,“这真丢人现眼。他们居然能在预谋杀害联邦政府的高 级官员后又逍遥法外。” 塞斯塔克望着他俩,脸上露出一种逗趣的微笑。他那暗灰色皮肤有点泛红。 “你们是在一唱一和,”他说道。“不管怎么说,这种伏击行动是常常会出差错的。 手里有枪的人总以为自己不会被别人的子弹射中。这真是人类本性中十分有趣的现 象。” 那天晚上,博克斯顿陪伴塞斯塔克一起进入了西尔克在新泽西州家的四周伏击 圈阵地。西尔克家里的灯开着,以便从外面看进去似乎屋里有人似的。屋前车道上 停放着三辆汽车,让人相信屋子的警卫也在屋里。汽车都装上了炸药,一旦发动就 会炸上天。除此之外,博克斯顿看不出有伏击的痕迹。 “你那百把人都在哪儿?”博克斯顿问塞斯塔克。 塞斯塔克咧嘴笑了笑。“隐藏得不坏吧?都在这附近,尽管你找不到他们的踪 影。他们组成了火力网,一旦袭击者闯了进来,他们身后的退路就被封锁了。我们 会抓到一窝的老鼠。” 博克斯顿在塞斯塔克身旁,这位置离西尔克家屋子大约有五十码距离,是这次 伏击的指挥中心。与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一组四人组成的通讯班,他们都身着保护色 服装,躲在树丛里与周围的树木浑然一体。塞斯塔克和手下特警队员都配备了冲锋 枪,而博克斯顿只有手枪。 “我不愿你也加入战斗,”塞斯塔克说道,“再说,你手中的枪根本没什么用。” “为什么我不能加入战斗,”博克斯顿说道。“我一直在盼望能有这种机会亲 手开枪打死歹徒。” 塞斯塔克哈哈大笑。“今天不行。我的人受行政命令保护,不会受到法律盘问 或起诉。而你却没这份。” “但我是指挥官,”博克斯顿说道。 “一交上火你就不再是了,”塞斯塔克冷冷地对他说道。“到时候我是唯一的 指挥官。一切由我说了算,即使是局长本人也代替不了我。” 他们在黑夜中等待着。博克斯顿抬腕看了看表。午夜还差十分钟。通讯班的一 名队员对塞斯塔克耳语道,“五辆满载人员的车正在向屋子方向开来。车辆的后面 已被封锁了。到这里约为五分钟。” 塞斯塔克戴着红外线眼镜看得见黑暗中的景象。“好的,”他说道。“传我的 命令。除非受到开枪射击或有我的命令,否则一律不准开枪。” 他们等待着。突然,五辆汽车驶进屋前车道,车上纷纷跳下人来。其中一人向 西尔克的屋里扔了一枚炸弹,窗玻璃被砸碎了,一声巨响,屋里燃起冲天火焰。 突然,屋前屋后被照射灯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那二十个袭击者惊得呆如木鸡。 同时,屋子上空盘旋着一架直升飞机,飞机的探照灯射出强烈的光束。高音喇叭的 喊话声在夜空中回荡着。“我们是联邦调查局。扔掉手中的武器,躺倒在地上。” 那些陷入伏击圈的袭击者被强光灯和头顶上的直升飞机震住了,僵立在车道上 不知所措。博克斯顿宽慰地看到这些袭击者都丧失了抵抗的意志。 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塞斯塔克举起冲锋枪向袭击者人群开枪射击。遭到开枪射 击的袭击者也纷纷开枪回击。博克斯顿四周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枪击声,令他感到震 耳欲聋,眼前的袭击者像被割倒的草一般纷纷倒下。车道上一辆装有炸药的汽车被 引爆了,像是一股铅火飓风卷起满地枯枝残叶,完全吞噬了屋前的一切。玻璃震碎 后四处飞溅,下起了一阵银色颗粒的暴雨。车道上剩下的那几辆汽车瘫陷在地上, 车身上满是弹坑,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汽车四周的地上血流成河,那二十位袭 击者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身上浸透了鲜血,像是一堆堆脏衣服收集后准备送洗衣店 似的。 博克斯顿惊呆了。“你不让他们投降,存心要打死他们,”他对塞斯塔克说道, 话语中充满了强烈的指责。“我会写在报告里的。” “我的看法不尽相同,”塞斯塔克微笑着说道。“他们向屋里扔炸弹就是预谋 杀人。我不能拿我手下队员的生命冒险。我的报告就这么写。还有,是他们先开火 的。” “我不会这么写的,”博克斯顿说道。 “不是开玩笑,”塞斯塔克说道。“你认为局长会要读你的报告?你在他眼里 是个废物。永远是个废物。” “你违抗命令,会有你好看的,”博克斯顿说道。“我们谁都休想有好日子过。” “好吧,”塞斯塔克说道。“我是战地指挥官,有临场绝对指挥权。一旦用到 我,就由我说了算。我想让罪犯知道联邦政府的官员是不可侵犯的。这就是现实, 你与你那局长见鬼去吧。” “死了二十个人,”博克斯顿说道。 “对他们来说也是好的解脱,”塞斯塔克说道。“你和西尔克想让我惹局长发 火,却又没胆量讲出来。” 博克斯顿突然醒悟到他这话真是讲对了。 库尔特·西尔克准备再次去华盛顿与局长面谈。他事先拟了个大纲,列出了自 己准备说些什么和袭击他家的详细经过。 与平时一样,比尔·博克斯顿将陪同他前往,但这次是局长特地关照要博克斯 顿一同前往的。西尔克和博克斯顿来到局长的办公室里,办公室的一边墙上是一长 排电视屏幕,屏幕上显示的是当地联邦调查局的各项行动报告。一向彬彬有礼的局 长与他俩一一握手,请他俩入座。他冷冷地看了博克斯顿一眼,目光中毫无表情。 局长的两名副手也在场。 “先生们,”他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我们得收拾好这烂摊子。我们不能让 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不了了之,我们得动用一切手段来对付西尔克,你是准备留任 还是退休?” “我留任,”西尔克说道。 局长转身看着博克斯顿,他那削瘦、贵族般的脸上神情严厉。“当时是你指挥 的。怎么会所有的袭击者都被打死,一个活口也没有?是谁下命令开火的?为什么 要这样干?” 博克斯顿坐在椅子里挺直身板。“先生,”他说道,“袭击者向屋里扔了炸弹 并开火射击。我们别无选择。” 局长叹着气。一位副手轻蔑地哼了一声。 “塞斯塔克队长是我们最出色的特警队指挥官,”局长说道。“他是否设法至 少要提一个活口?” “先生,这一切在两分钟内就结束了,”博克斯顿说道,“塞斯塔克是个非常 出色的战地指挥官。” “嗯,现在媒体或公众还没什么反应,”局长说道。“但我得说这是场屠杀。” “是的,是场屠杀,”他的一位副手说道。 “好吧,这已经是无可挽回的了,”局长说道。“西尔克,你是否制订了行动 计划?” 西尔克对他们的指责心里窝了一团火,但他平静地回答说,“我要一百个人手 由我调遣使用。我要你申请对阿普里尔的银行进行全面审计。对于涉及这件案子的 人,我会把他的老底查得水落石出的。” 局长说道,“你对那个救了你和你家人的阿斯特·维奥拉一点也不见情?” “是的,”西尔克说道。“你不知这些家伙玩的伎俩。先是让你惹上麻烦,然 后假惺惺帮你点忙。” 局长说道,“你要记住,我们的一个主要目的是要没收阿普里尔的银行。这不 仅是为钱,更主要的是这些银行可能会被黑帮用作贩毒洗钱的大本营。通过这些银 行我们还能够抓住布塔拉和塔利班。我们得从全局的高度出发。阿斯特·维奥拉拒 绝出售银行,而布塔拉的那个集团又想干掉他。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得手。我们得 到情报说,杀死唐的那两个雇佣杀手失踪了。有两个纽约警局的警探挨了炸。” “阿斯特十分狡猾,很难捉住他的把柄,他又没参与什么非法勾当,”西尔克 说道,“我们实在挑不出他什么毛病来。现在布塔拉的那个集团可能会干掉他,阿 普里尔的其他几个子女会把银行卖给他们。那样的话,我敢肯定要不了几年,他们 肯定会有违法的事。” 政府执法部门放长线钓大鱼也是常有的事,特别是在追捕毒贩时。但这样做的 代价是要耐着性子听任犯罪行为发生。 “我们以前也做过长线运作,”局长说道。“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让布塔拉为 所欲为。” “那是当然,”西尔克说道。他知道这种场合每个人的谈话都非常谨慎小心, 有些话更是特意为留作记录而说的。 “我派给你五十个人,”局长说道,“我也会申请对那些银行进行全面审计, 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一位副手说道,“我们以前查过这些银行,但一无所获。” “总会有机会找碴的,”西尔克说道,“阿斯特不是银行家,他会出差错的。” “对,”局长说道,“只要有那么一丁点差错,司法部长就会接手的。” 回到纽约后,西尔克找来博克斯顿和塞斯塔克一起商量部署行动计划。“我们 会再有五十个人手一起调查袭击我家的事,”他对他们说道。“我们得格外小心。 你们得到阿斯特。维奥拉的任何信息都要向我汇报。我会对那两个警探挨炸的事进 行调查。斯图尔佐两兄弟失踪内情和关于那个犯罪集团的一切情况都要向我汇报。 眼睛紧紧盯住阿斯特,还有那个叫华盛顿的警探。她收受贿赂和施暴是出了名的。 她自己说的挨炸经过和那些现场的钱就十分可疑。” “那个塔利班怎么办?”博克斯顿问道。“他能随时离开美国的。” “塔利班在美国各地游说,鼓吹毒品合法化。同时,他也顺便从一些大公司收 取敲诈的钱。” “我们是否可以因此抓他?”塞斯塔克问道。 “不行,塞斯塔克,”西尔克说道。“他有家保险公司,向这些大公司出售保 险。我们或许能够提起诉讼,但那些公司的人肯定不干。他们就是靠他解决了派出 人员在南美国家的人身安全问题。只有布塔拉没地方去。” 塞斯塔克冷冷一笑。“这里面又有什么参与限制的?” 西尔克平和地说道,“局长命令不得再杀人,但你得保卫好自己,特别是要当 心阿斯特。” “换句话说,我们可以把阿斯特往死里打,”塞斯塔克说道。 西尔克仿佛在沉思,不一会儿说道,“如果有必要的话。” 仅仅一星期后,联邦政府的大批审计师涌进了阿普里尔的银行,翻阅查看着银 行账册记录,西尔克亲自来到了普拉奥先生的办公室。 西尔克与普拉奥先生握手,和颜悦色地说道,“我一直很喜欢亲自见见那些可 能会被我打发进监狱的人。现在你有什么可帮我们的吗?在开车前赶快下车还来得 及。” 普拉奥先生和蔼地望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是吗?”他说道。“我可以保证, 你那么说话可是完全搞错了。我是无可挑剔地完全按照国家和国际法律经营这些银 行的。” “好吧,我只是要你知道,我正在查你和所有其他人的背景资料,”西尔克说 道。“我希望你们全都是清清白白的。特别是斯图尔佐兄弟。” 普拉奥先生微笑着对他说道,“我们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西尔克走后,普拉奥先生靠在椅背上沉思着。这形势真有点咄咄逼人。要是他 们找到了罗丝怎么办?他叹了口气。真是无奈,他得为罗丝的事采取些措施。 西尔克通知尼科尔说他要尼科尔和阿斯特明天到他办公室里来时,他并不真正 懂得阿斯特的为人,他也不屑于去懂。对阿斯特,他只感到他对所有那些违法分于 的轻蔑。他并不懂得一个真正社团成员所具有的决心。 阿斯特相信旧的传统。他的追随者爱戴他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所具有的领袖魅力, 还因为他视信誉高于一切的理念。 一个真正的社团成员应该具有坚强的意志力,对侮辱他个人或帮派的人必定要 报仇雪耻,他决不会屈从于其他个人或政府机构的意志。在这一点上他体现出了自 己的权力所在。他自己的意志高于一切;公正只是在他认为是公正时才称作是公正 的。他救西尔克和他家人正是他性格上的弱点。但他还是随尼科尔去了西尔克的办 公室,心里隐隐约约期望着西尔克会对自己有些感激的表示,缓解那种敌意。 很明显,西尔克做了仔细准备来接待他们。两名保安人员搜查了阿斯特和尼科 尔的随身物品后才让他们进去。西尔克站在办公桌后注视着他们。他没有一点友好 表示,只是摆了摆手让他们坐下。一位警卫退出后把门反锁了,站在门外警卫。 “谈话是否录音?”尼科尔问道。 “是的,”西尔克说道。“录音和录像。我希望我们这次会面不会产生任何误 解。”他略为停顿后又说道,“我要你们明白什么也没改变。我认为你们都是些社 会渣子,不配在这个国家里生活。我可不买这种黑手党头目的人情账。我不相信你 们说的什么线人的屁话。我认为这一切都是你们策动的,然后出卖你们的同谋帮凶, 想在我面前讨好。我鄙视你们这种卑劣的行为。” 阿斯特内心十分震惊,西尔克竟然会把这一切看得这么透彻,几乎触及了真相。 他以一种新的眼光看着他。然而,他的感情受到了伤害。这个人不知感恩,对一个 救过他和他家人的人竟然这么粗暴。他对自己内心的这种矛盾不免感到好笑。 “你认为你的这种黑手党伎俩十分有趣,”西尔克说道。“我会马上让你笑不 出来的。” 他转身对尼科尔说道,“首先,联邦调查局要求你向我们讲出你得到这一情报 的真实过程,不是你堂弟讲的那套鬼话。律师小姐,我对你的行为十分震惊。我在 考虑把你作为同谋对你起诉。” 尼科尔冷冷地说道,“你不妨试试看,但我建议你先与你的局长讨论一下。” “是谁对你讲了会有人对我家发动袭击的?”西尔克问道。“我们要知道真正 的告密人是谁。” 阿斯特耸耸肩。“我讲过了。你信就信,不信也没办法,”他说道。 “没这么容易,”西尔克冷冷说道。“让我们把话讲明了。你只是个混帐东西。 是个杀人犯。我知道是你炸死炸伤迪·贝尔德托和华盛顿的。我们还在追查洛杉矶 斯图尔佐两兄弟失踪的事。你还打死过布塔拉手下的三个喽啰,参与过绑架。我们 终有一天会把你法办的,到时候你就只是狗屎一堆了。” 阿斯特第一次仿佛有点沉不住气,要拉下他那柔顺平和的面具。他看见尼科尔 正望着自己,脸上露出一种惊恐担心的神情。他按捺住自己的性子,慢慢消气平静 下来。 “我不指望你会给我什么好处,”他对西尔克说道。“你连什么是信誉都不懂。 我救了你妻子和女儿的命。要不是我,她们此时会躺在地下长眠不起。现在你把我 叫到这里来辱骂我。不要忘记,你妻子和女儿是因为我所以还活着的。就为这点你 也得尊重我。” 西尔克望着他。“我尊重你个屁,”他说道,同时又对自己欠阿斯特的情愤怒 无比。 阿斯特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一个警卫挡住了他。 “我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西尔克说道。 阿斯特耸耸肩。“随你的便。但我要告诉你,我知道是你帮着让唐·阿普里尔 遭人开枪打死的。只是因为你和联邦调查局想要夺得我们这些银行。” 他的话音刚落,两名警卫已向他靠拢过来,西尔克挥手让他们退后。“我知道 你能够阻止对我家的袭击,”阿斯特说道。“我要告诉你,我要你对此负责。” 比尔·博克斯顿在屋的另一端望着阿斯特,他慢声慢气地说道,“你是在威胁 政府官员吗?” 尼科尔插进来说道,“当然不是的,他只是在要求得到帮助。” 西尔克这时冷静多了。“你干这一切都是为了你那亲爱的唐。嗯,显然你还没 读过我给尼科尔的唐的档案材料。你那亲爱的唐正是杀死你生父的人,当时你才三 岁。” 阿斯特一震,侧脸望着尼科尔。“你在档案里删去的那段内容?” 尼科尔点点头。“我想那是在胡扯。即使是真的,我想你也没必要知道。这只 能让你感到迷们。” 阿斯特感到屋子仿佛在转,但他保持着镇静。“这不会改变任何东西的,”他 说道。 尼科尔对西尔克说道,“现在一切都清楚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西尔克身材十分魁梧,他从办公桌后面兜出来,用手开玩笑般地拍了拍阿斯特 的头。这一动作让阿斯特吃惊,连西尔克自己也十分吃惊。这一举动表明了他的轻 蔑,其实质是憎恨。他意识到自己难以忘却是阿斯特救了他的一家。至于阿斯特, 他正视着西尔克的眼睛。他心里十分清楚此时西尔克的内心感受。 尼科尔和阿斯特回到尼科尔的家,尼科尔想要对阿斯特受到这般羞辱表示同情, 可这更使阿斯特生气。尼科尔简单地做了顿午饭,随后又劝说阿斯特在她床上躺下 休息一会儿。阿斯特在睡意迷糊中感到尼科尔也躺在自己身边,拥簇着他。他伸手 把她推开。 “你听到了西尔克是怎样说我的,”他说道。“你还想和我掺和在一起?” “我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也不相信他的报告,”尼科尔说道。“阿斯特,我真 的相信我还爱着你。” “我们不能再回到孩子时代去了,”阿斯特柔声说道。“我也不再是当时的我 了,你也不是。我们只是在希望我们还是孩子时那样而已。” 他们相拥着躺着。阿斯特睡意蒙眬地说道,“你认为他们说唐杀了我父亲是真 的吗?” 第二天,阿斯特与普拉奥先生一起飞到芝加哥去向贝尼托·克雷西讨教。他向 他俩讲了最新的事态变化,然后问道,“唐·阿普里尔杀了我父亲是真的吗?” 克雷西没回答阿斯特的问题,而是问他,“你是否参与了对西尔克一家的袭击?” “没有,”阿斯特撒谎说道。他没对他们讲实话是因为他不愿别人知道他的算 计会如此之深。他知道他们了解真相后会不同意他这么干的。 “但你救了他们,”唐·克雷西说道,“这又是为什么?” 阿斯特又得撒谎了。他不能让自己的同伙知道他竟然会这般多愁善感,竟然会 不忍心看到西尔克的妻子和女儿被人杀害。 “你干得不错,”克雷西说道。 阿斯特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事有点复杂,”克雷西说道。“你是西西里一个帮派大首领的儿子,你父 亲生你时已是八十高龄了,是一个实力极其强大的帮派的头。你母亲很年轻,在生 下你时就去世了。你父亲临死前把我、唐·阿普里尔和比安戈叫到他的床边。他死 后他的帮派必然会发生动荡,他十分担心你的前途。他要我们三个答应照看你,并 选了唐·阿普里尔让他把你带到美国。当时唐·阿普里尔在美国的妻子正重病在身, 将不久于人世了,唐·阿普里尔不愿让你经历他家中的不幸,就把你寄养在维奥拉 家里。这是个失策。因为你的养父后来背叛了唐·阿普里尔,得被处死。唐待家里 的事过去后就把你接回了家。唐在处死别人时有种幽默感,因此他安排让你养父在 汽车货厢里自杀。你长大后,处处都展露出了你生父大名鼎鼎的唐·齐诺的遗风。 因而唐·阿普里尔决定把你培养成他家庭的保护者,把你送到西西里接受培训。” 阿斯特对此并不感到惊奇。在他模模糊糊的记忆中是有那么一幅一个年迈老人 和自己坐在一辆灵柜车上的景象。 “是的,”阿斯特慢慢说道,“我受过训练,知道怎样对付别人的挑衅。但是, 布塔拉和塔利班都防备森严。我还得提防着格雷兹拉。我唯一可以下手的只是那个 总领事马里安诺·鲁比奥。再说,西尔克还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我真不知道从哪 儿下手。” “你千万不要去碰西尔克,”唐·克雷西说道。 “对,”普拉奥先生说道。“那样干实在是太危险了。” 阿斯特脸上露出让他们放心的微笑。“我记住了,”他说道。 “我有个好消息,”克雷西说道。“格雷兹拉是在科利恩向巴勒莫的比安戈请 求由他安排与你见次面。比安戈会给你捎来口信,让你在一个月里回去的。格雷兹 拉或许会是解决这些问题的一把钥匙。” 塔利班、布塔拉和鲁比奥三人在秘鲁领馆的会议室里会晤商洽。在西西里,迈 克尔·格雷兹拉向他们表示了自己未能赶来会晤的深深遗憾。 塔利班一反往常南美人那种随和的魅力,显得十分急躁不安。他首先说话。 “我们得明确回答这一问题了:我们究竟要不要把那些银行抓过来?我已经投进了 几百万美元,对目前这种局面十分失望。” “阿斯特像是个幽灵,”布塔拉说道。“我们无法控制他。他不愿接受我们出 高价的方案。我们得干掉他。其他人就会同意卖了。” 塔利班转身对鲁比奥说道,“你能肯定你那小情人会同意卖吗?” “我会劝她同意的,”鲁比奥说道。 “那她两个哥哥呢?”塔利班问道。 “他们对家族间的仇杀没兴趣,”鲁比奥说道,“尼科尔这样对我保证过。” “那只有一条路了,”布塔拉说道。“绑架尼科尔,引诱阿斯特出来救她。” 鲁比奥极为不满地说道,“为什么不对两兄弟中哪一个下手?” “因为马科托尼奥现在是戒备森严了,”布塔拉说道。“我们不能对瓦莱里瓦 斯动手,军队情报部门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都是些不怕死的家伙。” 塔利班转身对鲁比奥说道,“我再也不要听你那些屁话了。我们不能因为你的 什么女朋友而让几十亿美元的大事泡汤。” “我是说我们以前已经用过这种办法了,”鲁比奥说道,“再说,尼科尔有个 贴身保镖。”他说话十分谨慎小心。他知道惹得塔利班发火可不是件好玩的事。 “她那个保镖不难对付,”布塔拉说道。 “好吧,我同意你们的主意,但不能伤害尼科尔,”鲁比奥说道。 马里安诺·鲁比奥安排好邀请尼科尔参加秘鲁领馆一年一度的舞会。举行舞会 的那天下午,阿斯特来到她家告诉她说自己要去西西里几天。尼科尔在淋浴更衣时, 阿斯特拿起尼科尔一直替他保管好的一把吉他,展开他那嘶哑但却欢快的歌喉低声 吟唱起了意大利情歌。 尼科尔从浴室走了出来,她全身赤裸着,只是在手臂上挽着一件浴袍。阿斯特 被她那平时让衣服掩盖住的艳美身姿惊呆了。当她走近他身边时,阿斯特拿过浴袍 围技在她的肩上。 她依偎在他的双臂里,叹着气,说道,“你不再爱我了。” “你并不知道我究竟是谁,”阿斯特哈哈大笑着说道。“我们也不再是小孩了。” “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尼科尔说道,“你救了西尔克和他的一家。究竟是 谁告诉你这一消息的?” 阿斯特又哈哈大笑起来。“这不关你的事。”他走到客厅里去,以免她还会问 些什么。 那天晚上尼科尔由海伦娜陪着去参加了舞会。海伦娜比她还玩得痛快,尼科尔 也知道鲁比奥作为主人没法特别关照她。鲁比奥为晚上的舞会准备了一辆大轿车。 舞会后,大轿车送尼科尔回到了她家公寓楼门口。海伦娜先下车,但在两人刚 要走进大楼时,两边围上来了四个人。海伦娜蹲下身想掏出藏在脚踝边枪套里的枪, 可来不及了,身后一个人朝她后脑开了一枪,鲜血马上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阴影中又冒起一群人来。绑匪中的三个马上奔跑逃命去了。阿斯特 在整个晚上一直跟在尼科尔后面,在暗中保护她,这时他把尼科尔挡在了自己的身 后,那个开枪打死海伦娜的人已被抓住缴了械。 “把她护送走,”阿斯特对手下一个人说道。他用枪抵住被捉凶手的前胸,问 道,“好吧,是谁派你来的?” 凶手脸上毫无惧色。“我操你的,”他说道。 尼科尔看到阿斯特沉下了脸,扣动扳机向那凶手胸口开了一枪。他跨上一步, 伸手抓住那个正要跌倒在地的凶手的头发,朝他头部又开了一枪。这一时刻,尼科 尔仿佛看到了自己父亲的模样。她呕吐起来,呕吐在海伦娜的尸体上。阿斯特转身 望着她,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尼科尔无法让自己看着他。 阿斯特扶她走进她的屋里。他嘱咐她应该怎样对警方讲述这一切经过,让她对 警方说海伦娜被人开枪打死时,她就吓得晕了过去,什么也没看见。在他走后,尼 科尔拿起了话筒报警。 第二天,阿斯特在为尼科尔安排了全天候保镖后,乘飞机去西西里,准备与格 雷兹拉和比安戈在巴勒莫见面。他按照以往的办法,先是乘飞机去墨西哥,在那儿 换乘私人喷气机去巴勒莫,这样就不会留下他去最终目的地的记录。 在巴勒莫,他受到了奥克塔维厄斯·比安戈的迎接。此时的比安戈是西装革履, 温文尔雅,一派巴勒莫绅士的打扮举止,让人难以记起他就是当年的草莽英雄。比 安戈见到阿斯特十分高兴,亲热地拥抱着他。他俩驱车前往比安戈在海边的别墅。 “这么说来你在美国遇上了麻烦,”比安戈在别墅的庭院里说道。庭院里装饰 着古罗马帝王的雕像。“但我有些好消息要告诉你。”然后,他又打岔问道,“你 的伤口怎样?是否给你什么麻烦?” 阿斯特伸手抚摸着金颈圈。“没麻烦,”他说道。“只是把我的嗓音给毁了。 现在我只能哇哇叫几声,做不成男高音歌手了。” “做个男中音总比唱女高音的强,”比安戈笑着说道。“再说,意大利男高音 多如牛毛,少一个也无伤大雅。你是个真正的社团首领人物,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阿斯特微笑着。他想起了许多年前去海里游泳那天的情景。现在,他只记得当 时苏醒过来时的感受,而不是被出卖的切肤之痛。他又举起手摸了摸喉咙处的挂件, 说道,“你说的好消息是什么?” “我跟科利思帮派及格雷兹拉讲和了,”比安戈说道。“他从没参与杀害唐· 阿普里尔的事。他是在这之后加入他们集团的。他现在对布塔拉和塔利班十分不满。 他认为这两个人太莽撞,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坯子。他不同意对联邦政府官员 动手,对你也十分敬重,他自从你跟我干事时起就知道你了。他认为你是个极难对 付的人。现在他希望能与你舍弃前嫌,帮你一把。” 阿斯特松了口气。要是他能从格雷兹拉这边腾出手来,对付布塔拉和塔利班这 伙人就较为容易了。 “明天,他来这别墅里见我们,”比安戈说道。 “他这般信任你?”阿斯特问道。 “他别无选择,”比安戈说道。“没有我在巴勒莫坐镇,他控制不了西西里。 现在我们要比你上次在这儿时文明得多了。” 第二天下午,迈克尔·格雷兹拉来到比安戈的别墅,阿斯特注意到他的穿着完 全是罗马政客那种令人肃然起敬的打扮——黑外服、白衬衫和黑领带。他随身带了 两个保镖,也是和他相同的穿着。格雷兹拉是个身材矮小的人,待人很客气,说话 的嗓音很轻柔,人们很难想象他竟然会是杀害政府反黑手党高级法官的罪魁祸首。 他握住阿斯特的手说道,“我来这里助你一臂之力也是为了表达我对我们的朋友比 安戈的深深敬意。让我们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吧。” “谢谢,”阿斯特说道。“我感到很荣幸。” 格雷兹拉向保镖挥了挥手,他们退了下去,去海边溜达了。 “迈克尔,”比安戈说道,“你能帮些什么忙呢?” 格雷兹拉说道,“布塔拉和塔利班太鲁莽,与我格格不入。马里安诺·鲁比奥 又很虚伪。我倒是发现你很聪明,是个大丈夫。还有,内罗是我的外甥,我听说你 饶了他,这也不是件小事。这就是我的动机。” 阿斯特点点头。在格雷兹拉的身后,他看见西西里大海深绿色的波澜翻滚着, 西西里阴沉的太阳照耀在海面上,发出点点光斑。他突然心里涌上一阵思乡之情, 内心隐隐作痛,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还得离开。这一切对他来说是这么熟悉,是美 国根本无法比拟的。他渴望漫步在巴勒莫的街道上,倾听意大利人讲话,那是他的 母语,对他来说,远比英语更为亲切自然。他收住思绪,回到格雷兹拉说的话题上 来。“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呢?” “他们一伙要我去美国与他们会面,”格雷兹拉说道。“我能把见面地点和警 卫的情况通报给你。要是你采取断然措施,我会在西西里给你提供庇护地的,要是 他们想引渡你,我在罗马有朋友,他们会阻止引渡的。” “你有这么大的权力?”阿斯特问道。 “当然,”格雷兹拉耸耸肩说道。“否则我们怎么生存下去?当然,你也得谨 慎小心才是。” 阿斯特知道他是在指西尔克的事。他对格雷兹拉微微一笑。“我不会鲁莽行事 的。” 格雷兹拉客气地微微一笑,说道,“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我保证全力支持 你。” “我想你不会真正到会的吧,”阿斯特说道。 格雷兹拉又微微一笑。“在最后一刻我会被什么事拖住了,无法赶到约定地点。” “在什么时候会面呢?”阿斯特问道。 “一个月内,”格雷兹拉说道。 格雷兹拉走后,阿斯特对比安戈说道。“告诉我,他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比安戈微笑着,看得出他对阿斯特的表现十分满意。“你真是很快就理解了西 西里。他所说的都是真话,但他没说出最主要的动机。”比安戈稍一犹豫又说道, “塔利班和布塔拉一直在毒品交易分红上欺骗他,侵占他的利益,他自己迟早也得 为此找他们算账,他不能容忍他们玩耍他。他对你评价很高,要是你能扫除他的敌 人,与他结为联盟,那对他是十分理想的事。他是个十分聪明的人,这就是格雷兹 拉。” 那天夜晚,阿斯特在海边来回踱步,思索着对策。这场战争的结局是日益临近 了。 普拉奥先生并不担心自己能管理好阿普里尔的那些银行,使政府当局无隙可乘。 可在图谋袭击西尔克家一事发生后,联邦调查局简直是把纽约查了个底朝天,普拉 奥先生有点担心他们究竟会查出些什么来,西尔克来访后,他的担心更加深了。 普拉奥先生年轻时是巴勒莫帮派最著名的杀手之一。但他审时度势,很快就改 弦更张进入了银行业,以其天生的魅力、智慧和帮派关系大展鸿图。实际上,他成 了黑手党对外界的银行家。他很快就精通了汇率波动和洗钱勾当,成了这方面的专 家。他还擅长于低价买进合法的企业。后来,他移民去了英国,因为英国的司法制 度公平,能够比意大利通行的贿赂更好地保护他的财富。 然而,他那长长的手臂仍然伸到了巴勒莫和美国。他那时是比安戈帮派控制西 西里建筑业的主要银行家,也是使阿普里尔那些银行与欧洲保持联系的人物。 现在,警方采取了大规模的侦察行动,使他想起了一个可能引发危险的人物: 罗丝。她可能会把阿斯特与斯图尔佐兄弟联系在一起。再说,普拉奥先生知道阿斯 特身上的弱点,对罗丝的魅力还十分迷恋。这并不降低他对阿斯特的敬意;男人身 上的这种弱点是与生俱来的,而罗丝又是这么出色的一位具有社团精神的女子。谁 能抗拒她的魅力?但尽管他十分赞赏这姑娘,他仍然认为让她留在这儿是不明智的。 他决定像在伦敦那次一样插手管这事。他知道要是让阿斯特知道了,他肯定不 会同意这么干的,他了解阿斯特的为人,不会低估他的冒险性。但阿斯特总是个理 智的人,普拉奥先生会在事后说服他,他会明白采取这种措施的远见性。 这事得抓紧办。一天夜晚,普拉奥先生打电话给罗丝。罗丝接到他的电话显得 很高兴,特别是在听说他有好消息带给她时更是兴奋。普拉奥先生挂上电话后,十 分难过地长长叹了口气。 他让两个侄子陪他一同前往,做他的司机和保镖。他让一个侄子留在楼外车子 里,带着另一个一起上楼来到罗丝的屋里。 罗丝高兴地扑进普拉奥先生的双臂,让普拉奥先生的侄子颇为吃惊,他那插在 口袋里的手动了一下。 罗丝为他们煮咖啡,端出一盘糕点,说那是专门从那不勒斯进口的。普拉奥先 生尝了尝,感到味道并不正宗,他很自信在这种事上很在行。 “啊,你真是个甜美无比的姑娘,”普拉奥先生说道。他对侄子说道,“你也 来尝尝。”他的侄子退到屋子的一个角落里,坐在一张椅子里观看着自己叔叔上演 这一出小小的喜剧。 罗丝用手轻轻拍着普拉奥先生放在手边桌子上的软毡帽,调皮地说道,“我还 是喜欢你那顶英国圆筒帽,那时你不像现在这样盛气凌人。” “啊,”普拉奥先生显得心情很好地说道,“来到不同的国家,就得换戴不同 的帽子。亲爱的罗丝,我来这里是要请你帮个忙。” 她开心地拍了拍手,但普拉奥先生观察到她开心拍手前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 “噢,你知道我很愿意帮你忙的,”她说道。“我欠你很多情。”普拉奥先生看见 她一副这么甜美可人的模样不免有点心软,但要办的事还得要办。 “罗丝,”他说道,“我要你安排一下手头的事,明天就去西西里。当然只是 去几天工夫。阿斯特在那里等你,你替我捎带点文件给他,都是极端机密的文件, 他也很想念你,想带你去西西里到处玩玩。” 罗丝脸上一红。“他真的想见我?” “那当然,”普拉奥先生说道。 实际上是阿斯特正要从西西里回来,明天晚上就会回到纽约。罗丝和阿斯特会 在大西洋上空乘坐不同的飞机擦肩而过。 罗丝这时像是有点害羞似的忸怩作态。“这么紧啊,恐怕来不及作准备,”她 说道。“我得订票,去银行取些钱,还有零零碎碎的一大堆事。” “不要以为我会这么冒失,”普拉奥先生说道。“这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他从上衣内口袋里取出一只长长的白信封。“这是你的机票,”他说道。“头 等舱。还有一万美元,让你临时买些东西和用作路上零花。坐在那角落里在发呆的 我那侄子会在明天早上开车来接你的。到了巴勒莫后,阿斯特或是他的朋友会到机 场来接你的。” “我得在一星期后赶回来,”罗丝说道。“我得参加一些博士学位的测试。” “别担心,”普拉奥先生说道。“我保证,你无须为赶不回来参加测试担心的。 我哪次让你失望过?”他的嗓音很温柔,像是父辈在说话。他内心却很惆怅,罗丝 将再也见不到美国了。 他们喝着咖啡,尝着糕点。罗丝殷勤地请普拉奥先生的侄子也尝尝,但他仍然 拒绝了。他们的聊天被电话铃声打断了。罗丝拿起话筒。“啊,是阿斯特,”她说 道。“你是从西西里打来吗?普拉奥先生对我说的。他正坐在我旁边喝着咖啡呢。” 普拉奥先生依然平静地呷着咖啡,但他的侄子站了起来,在普拉奥先生严厉的 目光下他又坐了下来。 罗丝沉默了一阵,朝普拉奥先生望了望,目光中带有疑虑的神情,普拉奥先生 对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是的,他让我来西西里见你,呆上一星期,”罗丝说道,她停顿下来听着。 “好的,当然,我是有点失望,真遗憾你得提前赶回来。你要与他说话吗?不要? 好的,我会告诉他的。”她挂上了电话。 “太遗憾了,”她对普拉奥先生说道。“他得提前赶回来。他要你在这里等他。 他说大约半小时后到。” 普拉奥先生拿了一块糕点。“好的,”他说道。 “他来后会对你解释一切的,”罗丝说道。“再来点咖啡吧。” 普拉奥先生点点头,叹了口气。“你错过了一次好好游览一下西西里的机会。 真是太可惜了。”他想象着她被埋葬在西西里墓地里的情景,那一定是十分可悲的。 “你下楼去车里等着吧,”他对侄子说道。 年轻人不情愿地站起身,普拉奥先生对他作了个“嘘嘘”赶走的动作。罗丝打 开门让他出去。普拉奥先生脸上显出十分关切的微笑,又问道,“这些年里你生活 得很幸福吧?” 阿斯特提前了一天回来,在新泽西州一个私人小机场下飞机时是阿尔多·蒙扎 开车来接他的。当然,他这次旅行是用假护照乘坐私人喷气机的。他只是一时心血 来潮才给罗丝打了这个电话,原来是想见见她,与她一起度过一个轻松的夜晚。当 他听罗丝说普拉奥先生正在她的屋里,他马上意识到这里面有不寻常的名堂,又听 说普拉奥先生要她去西西里,他终于明白了普拉奥先生的用意。他努力控制住自己 的愤怒情绪。为了安全起见,普拉奥先生是在凭经验做应该做的事,可这代价实在 是太大了。 罗丝打开门后扑进了阿斯特的双臂里。普拉奥先生从座椅里站起来,阿斯特走 上前拥抱了他。普拉奥先生掩饰住自己的惊讶神情——阿斯特一般不是那样感情外 露的。 这时,令普拉奥先生吃惊的是,阿斯特对罗丝说道,“还是按计划明天去西西 里吧,几天后我会赶来见你。我们会好好玩玩的。” “好极了,”罗丝说道。“我从没去过西西里。” 阿斯特对普拉奥先生说道,“谢谢你作了这一安排。” 然后,他又转身对罗丝说道,“我不在你这儿过夜,我们在西西里再见吧。今 晚我还有些重要事情得和普拉奥先生商量。你准备一下明天动身。不用带太多的衣 服,我们在巴勒莫会去逛店的。” “好的,”罗丝说道。她吻了吻普拉奥先生的面颊,久久地拥抱着阿斯特,热 切地吻着他。然后她打开门送他们出去。 阿斯特和普拉奥先生来到外面街上,阿斯特对他说道,“你与我乘一辆车。让 你的侄子回家去吧,今晚你不用他们陪了。” 在这时普拉奥先生感到有点紧张。“我这样做全都是为你好,”他对阿斯特说 道。他俩在阿斯特的车后座上坐定,蒙扎在前排开车。阿斯特转身对普拉奥先生。 “我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感谢你替我做的一切。”他说道,“但我是头,这有疑问吗?” “当然没疑问,”普拉奥先生答道。 “这是我一直想强调明确的事,”阿斯特说道。“我知道我们面临的危险,也 很高兴你设法替我采取对策。但我需要她,我们得冒这个险。这事上我得把我的指 示讲得明明白白。在西西里,为她安排一幢豪华的住宅,配好仆人。她可以到巴勒 莫大学去上学。给她一笔宽裕的生活费,比安戈会介绍她进入西西里的社交上层。 我们让她在那儿生活得幸福愉快,比安戈会解决可能产生的一切问题。我知道你不 赞成我对她的感情,但这是我无能为力的事。我知道她有弱点,但会帮助她在巴勒 莫生活得快乐的。她喜欢金钱,喜欢享乐,这固然是她的弱点,但谁不喜欢金钱和 享乐。我要你对她的安全负完全责任。不得发生任何意外。” “我自己也很喜欢这姑娘,这你也知道,”普拉奥先生说道。“她是个真正具 有社团精神的姑娘。你也准备回西西里去?” “不,”阿斯特说道。“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