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鲍曼在星际大道边上的一家五金店买了一套工具,然后来到拉欧伯莱大街上的 布莱太罗店挑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红色包装的韦伯斯特电子辞典,用来发送密码信息。 接着,他又到第八郡的铺子逛了一圈,买了几套手工非常上乘的西服和衬衫、领结, 以及英国的皮鞋、一个昂贵的皮箱还有另外一些随身的东西。 回到拉斐尔酒店后,虽然还没到中午,英式橡木板装修的酒吧已经开始营业了。 鲍曼坐在一张小台子上,抿着意大利浓咖啡翻起了美国商业报刊——《福布斯》、 《财富》还有一些其他杂志,其间时不时地抬头看看过往的客人。 没多久,他注意到了一个看上去像是个美国商人的三十多岁男人。鲍曼听到他 正在和邻桌的一个初级助理谈话。这个人把一头零星有些灰白的黑发梳得整整齐齐, 不停地抱怨说饭店没有按照他的要求把《华尔街日报》和早餐一起送到他房间里面。 这时机会来了,一个服务生叫了一声他的姓,随后拿着一部电话走到他面前抽 出天线。一接完这个貌似很紧急的电话后,两个人起身进了大厅。他上了电梯,那 个初级助理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鲍曼赶在关门前滑进了电梯。那个商人按下了到七楼的按钮,鲍曼明知道没必 要还是也按了一下,然后装出因为自己的笨拙朝对方笑了笑。 可是那个商人好像很赶时间,没理他。 鲍曼跟着美国人走出电梯,进了走廊,看见他停在712 房间后,径直走到一个 拐弯处躲了起来。从这个隐蔽的角落里,鲍曼看见商人进了房间,不到几秒钟的功 夫就见他穿着棕色的防水雨衣、手里拿着一把雨伞大步往电梯那边走了。 鲍曼不是很肯定,但是就时间看来——下午一点还差几分钟——两个美国人出 去就餐时正好是个机会。他知道按照法国大餐的习惯,这个午饭少说也得吃两个小 时以上。 鲍曼在房门外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后溜进商人的房间,戴上橡胶手套立刻 开始行动。712 房间比自己住的那间面积小一点,不过基本的布局和陈设——包括 床边上的大衣橱在内——都差不多。 和鲍曼以前进过的酒店一样,房内的安全措施很不专业,估计也就能防止小偷 进来偷个照相机或者钱包里的现金什么的。保险箱也和一般高级酒店内的没什么区 别:一个颇有分量的水泥边钢制小盒子,一般很难( 虽说也不是不能) 提起来。 按下盒子前面的一排数字键,液晶显示屏就会显示输入的数字,然后按下“# ” 号或者什么的,电子锁就会自动打开。 鲍曼把一个魔法扳手插进保险箱门上的一个小洞里,把门划开。一般的锁眼都 是这么打开的,只是需要两把钥匙。鲍曼用自己几个小时之前在五金店买的家用工 具临时做了个撬锁工具,倒腾了几分钟之后保险箱的门“砰”地弹开了。 这个保险箱和其他电子装置差不多,也得用电池——两节AA电池——启动液晶 显示屏和电子锁。电池一用完就得换新的,而且有时酒店客人忘了自己的密码时也 得重新换一对电池。正是电子锁有手动调节的原因,鲍曼才得以轻松地打开保险箱。 找到了。欧洲人四处行走时常常也会把重要文件带在身边,可是美国人不这么 做。罗宾逊——全名萨姆勒·查尔斯·罗宾逊——就把护照连同美国运通公司旅行 客户支票和一小扎美元留在了保险箱内。 鲍曼把护照放进了兜里,然后迅速数了一下里面的现金(220美元) 和旅行客户 支票(1500 美元) 。有那么一小会儿他的确产生了拿走现金和支票的念头,可是还 是克制住了。如果罗宾逊下午晚些时候回来打开保险箱,他可能发现( 也可能不会 发现) 护照丢了。如果发现了,但是他看到钱和支票都还在的话,也许会以为是自 己把护照错放到别处了。 一个贼如果只偷护照而没拿钱.那就太荒谬了。所以就算罗宾狲翻箱倒柜还是 没找到护照的话,最多也就是到酒店前台报失,而不会惊动地方警察局。所以这钱 偷得不值。 戴森的得力干将——洛马——拿起一部保密电话给瑞士楚格的分公司拨了一个 电话,以确认所有的财政运营以及鲍曼的报酬是否已经转入巴拿马银行。洛马一连 三天都给楚格分公司拨电话,一来是因为他一向小心谨慎考虑周全,二来也是因为 他的老板不希望出现任何哪怕一丁点儿闪失。 再说,戴森对美国情报能力也一贯采取高度戒备的态度,所以他指示洛马只准 用保密电话谈这次行动,而且还不能是随便什么型号的保密电话。因为戴森不是昨 天才出生,所以他很清楚所有的出售密码电话的公司——包括著名的苏黎世“秘密 者A .G .”在内——同时也把产品卖给NSA 和GCHQ。因此,除非是自己非常精通 其中的技术,不然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完全安全保密的电话这一说。 可是,戴森的电话却不是找上面那些公司买的。日内瓦一个俄国移民放风说他 需要投资开办一个新兴公司:安全通信公司。这个俄国人是个编码专家并且以前曾 经为克格勃工作过。这样,戴森决定出钱投资,使得俄国人的公司成功运作起来, 并把制造的第一部保密电话的雏形送给了戴森。这种编码从未出售给过:NSA 或是 GCHO。因此,这些电话从真正意义上实现了完全的保密和牢不可破。也只有在这些 电话上戴森才敢和别人放开说话。 鲍曼回到自己的房间,整个下午剩下的时间都在做笔记。 戴森的计划的确相当完美,可是他越仔细琢磨就发现漏洞越多。戴森有些想法 可能本身就是错的。而且,这位亿万富翁对行动地点的地理特点、保安系统以及弱 点都缺乏基本的了解,然而这些都是至关重要的信息。但是至于他们所说的细节, 鲍曼又不想去深究。 鲍曼大概勾勒出一个行动计划时,正好酒店侍者敲门进来,把挂着西服的衣架、 鞋盒以及他早上买的其他衣服送了过来。虽然目前的这个计划还比较粗糙,但是鲍 曼有信心一定可以实现。于是他穿好衣服出去走了走。 他走进一间烟草店买了一张电话卡。这种法国电信公司发行的塑料卡里面装着 一个磁条,用它可以从公用电话亭打几个国际长途。鲍曼在咖啡店的地下室找到一 个电话亭,先拨了一个电话到康涅尼格洲的新哈文。 然后他利用从罗宾逊旅行支票上抄下的一个地址,通过接线员找到了后者家里 的电话。 一个女人接的电话。对方当地时间应该是深夜了。她刚开始的声音显得有些惊 讶,好像是被电话吵醒的。“是罗宾逊太太吗? ”鲍曼憋着一口英国国立高中里上 流人士的口音问道,“我叫尼格·克拉克,从法国打来的。”好像口里含着一块希 腊大理石似的。女人说自己就是罗宾逊太太,然后立刻问是不是自己的先生出什么 事了。“哦,我的天啊,没出什么事儿。”鲍曼继续说,“只有一件小事,我捡到 你先生的护照了,在一辆出租车里面——” 鲍曼听了一会儿,见没声音就继续说道:“我从接线员那里查到了你的电话。 告诉你先生不用着急——护照在我这里完好无损。就告诉我怎么把东西给他吧——” 说完他收声听了一下对方的反应,“没错,”他说,“在查尔斯·戴高乐机场。” 鲍曼的声音装得非常友善,但眼睛却透着金属一样的冷漠。 这时,从楼上咖啡厅不知谁吵吵嚷嚷地下来了。一个女人嘴里吐着烟圈,颇不 耐烦地对正在打电话的鲍曼瞪了几眼。鲍曼回敬了一个冷酷警告的眼神,那女人脸 一红,扔了烟嘴转身就上楼去了。 “哦,他这个周末才回巴黎是吧? 太好了……是,是这样的,你看我一会儿就 要搭飞机回伦敦了——噢,该死,这是登机前最后一个电话,不好意思我得赶飞机 了——不如你把地址给我,我到了家就用DHL 快递或者隔夜快递服务给你寄过去吧。” 电话那头女人不住地感谢鲍曼的慷慨好心,他在这头也咯咯地笑着,“天堂,没有, 没听说过。费用不会超过几英镑吧? ”他故意把英镑发成“烟磅”的口音。 鲍曼知道自己做对了。没错,这个商人可能还没报失护照或者到大使馆换一个 新的。他的妻子肯定会立刻打电话给他说护照被一个在戴高乐机场的人捡到了,所 以不用担心,反正有个叫库克还是克拉克的会用邮件即刻寄还的。 罗宾逊可能会想自己的护照怎么丢在了出租车上呢,也许他会反省自己到底有 没有把护照放在保险箱里。但不管怎么样,既然几个小时后就有人归还护照了—— 那他一两天之内就不会去报失了。友善的英国人第二天当然会把护照寄出去,真不 知道之前干嘛还打电话到新哈文去呢? 护照三天之内都有效,也许更长。鲍曼不想 冒险。他挂上听筒上楼走到街上。 “电话是你的了。”他对等候的女人说,脸上露出了友好的微笑,甚至眼睛还 微微眨了一下。 鲍曼在酒店吃了晚饭。用餐结束时,一个大纸板箱送到他的房间——里面放着 M 林肯5000。鲍曼拆开包装,对照操作说明开始一步步地试用。 转动背后的旋钮——拿起电话听筒——再打开仪器的顶部——调整好角度,鲍 曼打通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打到巴拿马银行确认戴森是否付清了第一笔款项。 第二个打给戴森的私人电话。“行动开始了。”简短地用这一句话告知雇主以 后,电话挂断了。 过去十年间,制造一本假护照变得越来越困难了。当然也不是不可能,找一个 有经验有技术的造假师,没什么不可能的。但是鲍曼顶多也就是略懂皮毛,怎么都 算不上一个职业造假师。所以只能让别人来做。 他花了一天的功夫,找到一个认识并且信得过的造假师。但同时,他也必须在 六小时之内尽力自己做一个假护照,去戴高乐机场赶第二天一早阿姆斯特丹的往返 航班。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罗宾逊的护照。过去用剪刀把别人的照片弄下来,再把自 己的照片贴上去就搞定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美国护照在贴有照片和身份信息的关键页上压了一层清晰的塑料反照膜用 作存根,也是专门的防伪标志。另外一个防伪标志就是美国国玺上的秃鹰两只爪子 上一边抓着一把箭一边抓着一束橄榄枝。护照封面上的鹰印着金色的墨,里面的那 只则用的是绿墨水并且稍微盖住护照持有者的照片的一角。 鲍曼由于看得太认真,不小心咬到了嘴唇。他知道美国政府付给一家名叫珀塔 斯的公司一笔巨资,就是为了制造一种特殊防造假的护照纸。 然而,殊不知护照的死穴恰恰就是在这张单薄廉价的塑料纸上。 鲍曼打电话给前台说急需一台电子打字机草拟一项合同,并问能不能现在就给 他送过去。结果他被告知说,虽然开门拿货只需要几分钟,可是那家打字机店晚上 不营业。 鲍曼记得在离酒店几个街区的地方有一个全天候的复印社,门口的招牌闪着荧 光。于是他让复印社的店员替他把护照封面上的鹰复印下来,并立刻解释说自己需 要在一份计划书的三环标志上面贴一只鹰,而这份计划书第二天一大早就要交给一 个重要的法国客户。这个理由再正当不过了。不多久,佳能500 型彩喷打印机在一 张轻脆的标签纸上用绿墨打印出了一只清晰的秃鹰。鲍曼又重印了几张,理由是有 备无患。他在自动投币照相亭里面停留了一会儿才回到酒店。 在房间里,鲍曼小心翼翼地把旧的那层反照膜从护照上撕了下来,生怕把下面 的纸也撕烂了。随后他用一把X 一埃克多牌美工刀把罗宾逊的照片弄下来再换上自 己的。接着,鲍曼把塑料标签纸放进酒店提供的电子打字机里,把撕下来的旧反照 膜的罗宾逊护照上的传记信息敲了上去。 凌晨三点钟,他终于满意地干完了所有的活儿。除非有人特别仔细地辨认护照, 不然一般看不出它是假冒的。等到鲍曼坐上拥挤的往返航班离开戴高乐机场时,他 在想法国的检查人员估计不会有什么时间仔细辨认这本美国商人的护照。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鲍曼在充满蒸气的浴缸里泡了很长时间,出来就在床上躺 了两个小时。然后起床,打扮,收拾好路易一威登的皮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