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达尔生少校简直不知如何是好。那天早上--也就是侦察排出发后的第三天早 上--将军为了要弄一艘驱逐舰来配合坊远湾的登陆作战计划,专程到兵团司令部 去了,这样一来,留在岛上指挥作战的实际上就是达尔生了。虽说四六O团团长纽顿 上校以及康安中校论军衔都要高于达尔生,但是将军不在,指挥作战却是归达尔生 负责的,现在他这个负责人就遇到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正面战场上发动攻势以来已经连续推进了五天,直到昨天才停了下来。攻势受 阻也是意料中事,因为五天来的进展早已超过了预定的计划,看这形势日本人的抵 抗可能还会加强。为此将军在临行前嘱咐达尔生不妨原地踏步。“今天估计不会有 什么重大的情况,达尔生。我看日本人总要发动一两次反击,但是那也无须担心。 只要前线总的说来能够保持一定的压力就行。等我搞到了一两艘驱逐舰,咱们一个 星期就可以结束战事。” 指示是简单明了的,但是战事的发展可就不那么简单了。将军的飞机起飞后不 过一个小时,少校就接到了一份大伤脑筋的军情报告。五连的一个班深入丛林侦察, 在离他们最新的阵地一千码处,发现一个日军营地上已经空无一人。要是他们报告 的方位没有什么大错的话,这个营地已经接近远役防线的后方了。 少校起初根本不相信这个报告。他还记得蓝宁中士作假汇报的事,这说明有许 多班、排长并不真在那里执行任务。不过今天这个报告倒又不见得是假的。真要是 谎报军情的话,说遭遇敌人抵抗啦,部队被迫撤回啦,那才差不离。 少校搔了搔鼻子。十一点钟了,高高的太阳已经在作战处的帐篷顶上烤了好半 天了,帐篷里热得难受,还有一股烫帆布的干臭。少校汗水直流,从旁边卷起的帐 篷布下看得见营地的一角,笼罩着一派迷离的热气,强烈的反光刺得他两眼发花。 他感到口渴,空着个肚子在那里思想斗争了好一阵,决不定要不要派个文书兵到军 官食堂去取一杯冰啤酒来,军官食堂里有冰箱。可是连这他也觉得太费事了。这种 天气,最好是什么也别干,就在办公桌后边坐着,等下面把报告送上来。不多远以 外有两个军官在那里窃窃私议,说的是下午不知能不能坐吉普车到海边去游泳。少 校打了个嗝。他觉得肚子里不舒服,逢到特别热的大热天他肚子里总是这样不舒服。 他把扇子慢慢地扇了两扇,心里有点焦躁。 一个中尉懒声懒气说:“听到有个小道消息,当然要问根据的话是完全没有根 据的,说是等这一仗打完以后,上面就要派一些女护士到咱们这个部队里来了。” “咱们还应该在海滩上弄个浴场,造上两间更衣室。这样一弄,还满不错咧。” “可那时候咱们又要开拔出去了。步兵总是最倒霉。”那个中尉点上了一支烟。 “不过说心里话,这儿的仗我是真不想再打下去了。” “为什么?名垂史册的时刻到了,当仁不让。这种时候往往也最艰苦。” 少校又叹了口气。他们已经在等这一仗结束了,他听得不禁犯了愁。那份军情 报告怎么处理好呢?他感到隐隐有些内急。要没有这些烦心事的话,带着这么一种 想上厕所的感觉在这里熬会儿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远处打炮了,低沉的回声在午 前闷热的空气中震荡。少校抓起桌上的战地电话机,摇了两下,对接线员咕哝了一 声;“给我接‘潜力红五号’。” 他指名要五连连长来接。“喂,‘风车’吗,我是‘拉火绳’。”他用的都是 代号。 “什么事,‘拉火绳’?” “我今天早上接到你的一份报告,编号三一八,你还记得这个报告吗?” “记得呀。” “这玩意儿是真的吗?话可要跟你说清楚,‘风车’。如果查出来是你的部下 虚报军情,你给他打了掩护,小心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没有的事,肯定确实。我亲自核实过,我盘问过那个带队的班长。他一口咬 定决非谎报。” “好吧,那我就--”少校想了想他经常听到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那 我就假定你所报属实,而后决定对策。如果所报不实,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少校又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将军怎么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今天走了呢?他 暗暗埋怨将军缺少远虑。如今报告已经证实,那就应当立即采取行动,可是他真不 知道该从何入手。不管它,还是先上厕所去吧。 坐在木板圈上,露出的肚子给太阳烤得烫乎乎的,少校想静下心来考虑考虑。 可是又有别的事来分了心。大热天粪坑里臭气冲天,他在上面也闻到了,心里就暗 暗决定,下午要派一些人再给挖一个军官厕所。烈日当头一晒,他那张红脸给晒得 满脸是汗。这一回厕所顶上可要有个遮盖才好。他望着厕所外的竹篱笆,心中愁闷。 唉,他还能有什么高招呢,看来也只好调一个排去占领那个空营地了。如果能 够顺利占领,下一步如何行动,就到时候再伤脑筋吧。一阵微风拂面,勾起了他的 思念,他想起了海滩和凉快的海水,想起了棕榈林立的海边景色。藏在远方丛林里 的日本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说不定,他们的作战处长这会儿也正在出恭呢。 想到这里少校不觉咧嘴一笑。 不过日本人是肯定出了什么问题。近日打死的日本兵显得愈来愈瘦了。这一带 的岛屿按说都在封锁圈内,日本人是根本得不到半点给养的,不过海军也不见得就 那么靠得住,对这种事他们未必就肯说实话。少校感到厌烦透了。这样的难题为什 么偏要由他来作出决定呢?木板留下苍蝇嗡嗡地叫得正欢,他听得连时间都忘了。 有两只苍蝇还擦着他的屁股飞过,他感到一阵腻味,鼻子里哼了一声。是真该挖个 新的了。 他掀起身来,马马虎虎拿手纸一搭J因为纸是湿的,昨天晚上下雨,淋湿了。应 该想个办法把手纸藏得好些,就这样用个蹩脚铁皮罐可不行。少校想了一下,也想 不出有什么好办法可使手纸免遭淋湿。这个鬼天气,熏得人都懒洋洋的! 起来以后,他就到军官食堂去弯了下,要一杯冰啤酒喝。一个炊事兵问他: “你好吗,少校?” “好。”他抹了抹下巴。心里嘀咕了一下。“啊,对了,奥布赖恩,这两天我 的肠胃又有点儿不舒服。你们的锅盆都擦洗干净的吧?” “你还会不清楚吗,少校。” 他鼻子里又哼了一声,看了看帐篷里还没坐上人的木桌子和两边的板凳。军官 用的灰色金属菜盘早已在桌上摆好。少校 就说:“盘子不能摆得太早。摆在那儿不是引苍蝇来撒野吗。” “是,长官。” “好,要改进。”他等奥布赖恩动手收了盘子,才穿过营地,回作战处的帐篷 里去。看见有几个士兵躺在他们的小帐篷里,他很生气。正在嘀咕这不知是哪个排 里的士兵,猛地又想起了那份报告。他就赶紧回到帐篷里,拿起电话,命令“风车” 派一个排携带全副装备去占领日军撤出的那个营地。“你要跟他们随时保持联系。 半个钟点后向我报告。” “赶到那儿就得半个钟点。” “那好吧。反正占领营地以后,立刻向我报告。” 发烫的帆布下,时光过得好慢。少校简直如坐针毡,心里暗暗希望派去的部队 最好完不成任务退回来。不过,他们真要是占领了那个营地,下一步又当如何呢? 他给四六零团后备营营长挂了个电话,要他抽调一个连的兵力,在一小时内准备完 毕待命。 “我只好把他们从筑路工地上拉下来了。” “拉就拉吧,”少校吼了一声,还轻轻骂了一句。要是忙了半天结果落个一场 空,筑路工地上就要白白损失一连人半天的工时。可是他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因 为,派去的那个排如果能把远役防线的这个中心点占领下来,那就理应乘虚而入。 少校现在都是在按军事教本上的原则行事了。 三刻钟以后“风车”来了电话,报告说派去的那个排一路没有遭遇抵抗,已经 占领了日军的阵地。少校伸起粗大的食指挖了挖鼻子,真想象不出被这大毒日头烤 得火烫的丛林那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那你这个连就留下一个班,其余全部开上去,炊事人员可以留在后边。 你那里还有干粮吗?” “有。可我的背面和两翼怎么办?这么一来我们突出在三连和六连的前面就足 有一千码啦。” “那我自有安排。你只管去吧,限你在一个小时里带领部队到达。” 挂上了电话,少校心里直叫苦。这下子就得来个全面调动了。四六零团待命的 后备连也只好派去填补突出部两翼和背面的空缺了,一连人拉上去都还嫌单薄呢。 日本人为什么撤走了呢,莫非是个圈套? 少校想起,正是这个空无一人的日军阵地,昨天晚上曾经挨过炮兵一顿猛轰。 可能营地上的日本守军指挥官偷偷把部队撤到了别处,谁也没让知道。日本人是有 这种情况的,他也听说过不止一回了,可是总觉得似乎有点难以相信。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他就必须在远役发觉以前派一支部队插入这个突破口。将 军要他今天按兵不动,可是他这支部队一插进去,就势必得在正面重新发动进攻, 而且下手还一定要快,不然到天黑只怕还是一事无成。这也就是说,他现在得让后 备营全营紧急待命,其中一部分部队得马上出发,因为这么多人要一次运上前沿, 车辆也不够。少校心神不定地拉了拉腋下湿漉漉的袖管。这一下筑路工地上一天的 活儿全泡汤了。什么也干不成了。他还得把全师所有的车辆都调集起来,向前线补 充干粮,还要运送今天临时需要的计划外弹药。运输肯定紧张得要命。他不禁恨起 那个班长来了,都是他,今天早上惹出了这许多麻烦! 他打了个电话给霍拔特,要求他安排运输,然后又到二处的帐篷,找康安谈了 一下,把发生的情况都给他讲了。 “哎呀呀,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康安对他说。 “叫我有什么办法呢?你是主管情报的,你倒说说那个营地上为什么空无一人?” 康安耸耸肩膀。“日本佬摆了个圈套呗。” 少校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垂头丧气到极点。就算是圈套,也只好往里头钻了。 他不禁又暗暗叫起苦来。霍拔特的手下已经在安排运输,准备把给养送到前沿部队 的新阵地上去了;康安的班子也已经在重新审查这。。天的情报了。可是不知怎么, 他总觉得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好吧,只能糊里糊涂撞运气了!把大半个军械库都往 前沿新打开的口子里送.但愿别处的阵地可别弄得弹药不继、出了什么漏子才好。 少校通知了后备营全体待命,同时命令第一批部队先头出发。快到午餐时间了, 可是这顿饭他也只能不吃了。肚子里冰啤酒作了怪,一阵阵绞痛。想起蓝色干粮盒 里的罐头干奶酪,他不由得皱了眉。闹肚子,只好吃这东西代饭了。 “我们帐篷里有‘拔力高’吗?”他喊一声。 “没有,长官。” 他就打发一个文书到救护所去取一点来。一股股热气,挨着他懒懒荡漾。 电话响了。这是“风车”来汇报他已经带领全连到达指定阵地。几分钟以后, 先头出发的后备连连长也来了电话,报告部队已经开抵两翼,正在构筑工事。 这就该把后备营主力投进去了。少校觉得头都痛了。让他们干什么去呢?前面 采取的种种措施多少都还有例可援,可是这个他就茫无所据了。日军的主要补给站 位于五连新阵地过去约一英里半处,这倒不失为一个进攻的好目标。要不,也可以 推动侧翼来一个“卷击”。不过对此少校就无法想象了。他心目中的所谓缺口,其 实也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前方的阵地他都去视察过,营地是怎么个样子他也都清 楚,可是这仗到底是怎么个打法,他就心中无数了。各连的阵地之间是有间隔的。 前方战线也并不真是一条连续不断的线,叶过是一串互不相连的点子。目前他已有 一部分部队突人到日本人那一串点子的背后,随后还将有部队继续突进去,可是让 他们去干什么呢?这侧翼的“卷击”到底是怎么进行的呢?脑海里掠过的画面是部 队在丛林小道上气呼呼行进、热得咒天骂地,可是心里总觉得那眼地图上的符号怎 么也连不到一块儿。 办公桌上有只虫子在慢慢地爬,他轻轻用手一拂。唉,怎么办好呢?到了夜里, 情况肯定就会乱成一团。谁也不知道谁在哪儿,电话线也不一定都能架好。有时碰 到静电干扰,或者有哪座要命的山作怪,说不定连无线电都会联系不上。无线电往 往就是这样,愈到要用的时候就愈是联系不上。他今天作出的部署尽管都很有分寸, 可看来还是免不了要劳动通信主任穆尼。四处为了安排运输早已忙得不可开交了。 情报处今晚也该陪着他熬一夜了。唉,真伤脑筋。早不来晚不来,遇上这么个日子, 偏偏就来了这么一大堆工作。要是到头来落个一无结果,还得让人笑话一辈子。 少校心里简直想笑。就象一个人投了一块小石子下山,眼看着一路连滚带撞变 成了一场山崩,他不由得傻乎乎的,感到有些可乐。遗憾的是这一些将军都没有看 到。 这一切也必然反映在周围,他感到周围的人员忙碌多了。作战处的帐篷里人人 都在埋头工作,营地上匆匆来去的人显然也都有事在身。远远可以听见卡车队车声 隆隆,震破了这热带倦怠的空气。这一切,都是他调动起来的呢。他简直不敢相信。 他咬了一口奶酪,奶酪干得很。从帐篷里望出去,看见几顶小帐篷里有几个士 兵还在那儿打瞌睡,他看得很生气。不过现在没有工夫管这个。真是顾了这头管不 了那头。少校觉得就象手里捧了十几个大包小包,已经有几个包包快要捧不住了。 这样要杂技似的,要他要到什么时候算了呀? 忘了,还有炮兵哪。炮兵也得协调行动。他暗暗叫起苦来。老爷机器不灵了, 齿轮、弹簧、螺丝之类时刻都会飞出来。他竟然把炮兵压根儿给忘了! 少校支着脑袋,想要考虑考虑,可是脑子里是一片混沌。根据刚才得到的报告, 后备营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五连的新阵地上。大部队到齐以后,下一步怎么办呢? 日军的补给站在一座小山的后山,隐藏在山洞里。派这个营去进攻补给站倒是个主 意,可是再下一步呢?他感到兵力还是不足。 如果他头脑清醒的话,他可能就犹豫了,可是现在他满脑袋就只知道调兵遣将。 他命令三连同后备营合兵一处,三连的阵地移交给左翼的二连防守。这样的部署, 可以减少些头绪。本来三个连的阵地让两个连给顶下来,这一路就可以按兵不动, 他也可以无需为他们操心了。右翼则大可以发动一场正面攻击。让部队全力扑上去, 炮兵如何支援可以让炮兵自行决定。可以在步炮协同下,用一个营的兵力先夺取补 给站;下一步如何,可以看联络的情况,有无临时发现的目标,到时再行裁处。 他打了个电话给师里的炮兵部队:“我要你们下午出动联络飞机。两架飞机都 要起飞。” “我们的飞机前几天损失了一架,你不记得了吗,还有一架无法起飞。” “为什么不早报告?”少校吼起来了。 “报告啦。昨天就报告啦。” 他骂了一声。“那好吧,派前进观察员到四六零团一、二、三、四连和四五八 团三连。” “怎么联络?” “那是你的事情!我伤脑筋的事情还不够吗!”汗水淌得他背上怪痒痒的。已 经一点钟了,太阳好似一团门火,烤逼着帐篷的帆布顶。 下午过得好慢。一直等到三点钟,后备营和三连才完成了调动,那时少校也已 经没有多大兴致了。他调集了上千部队准备开始行动,可是到现在还没有最后决定 行动的目标。他一度打算派他们向左路推进,直逼海边,这样日军防线上将有一半 部队被分割出来,可是他偏偏就忘了自己的左翼已经抽掉了一个连。要是真把左边 的日本人逼紧了,说不定反而会危及自己的前沿阵地。少校觉得就象一头撞在办公 桌上。太卤莽了! 他也可以派他们向右路进攻,直指大山脚下,不过这样虽然可以切断日军的后 路,自己的军械弹药却也很难运上去,部队插到了那么远的地方,补给线就不能不 拉得很长。马丁内兹单身夜探山口时体会过的那种恐慌的心理,他也感受到了。那 么多明显的问题他都没有想起来! 电话铃又响了。“我是‘冰糖酒’。”(四六零团一营营长的代号。)“我们 十五分钟以后就可以出发了。请问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我总得先给部队布置一下呀。” 这个把钟头以来,这样的问题已经不知问过他多少遍了,他每次的回答总是一 声大吼:“这个任务一定要等候良机。你给我耐心等着。”可是这一次他只好正面 回答了:“你们暂时停止使用无线电联络,悄悄摸到日军的补给站。”少校报了补 给站的方位。“一等作好进攻的准备,马上报个信回来,我们这里先用大炮轰击。 具体联络可以通过你们那里的前进观察员。万一你们的无线电联系不上,我们这里 就在整一小时后开始炮轰,大炮一停你们就冲上去。你们务必要把补给站摧毁,行 动一定要神速。下一步如何,到时候再听候我的指示。” 他挂上电话,望着手表发呆。帐篷里笼罩着一派热气,有如沉甸甸的帐篷悬在 空间。帐篷外天色在阴下来了,树叶已经明白地探到了一丝微风的信息,都有气无 力地打着呵欠。前线一片寂然。平时在这样的下午,大雨前半个小时左右,前线有 什么声音都听得很清楚,可是今天却没有半点动静。炮兵是在等候命令,忙着测定 集中轰击的目标位置,可是他连机关枪、步枪都听不到一声。听到唯一的声响就是 附近偶尔开过一辆坦克,地都给震动了,尘土也扬起来了。前沿的突破口上是用不 上坦克的,因为那一带没有路,开不过去,所以他就把坦克都派去掩护减少了兵力 的左翼阵地。 少校猛然想起他忘记给出击部队配备一支反坦克兵了。这一口他真的叫起苦来。 现在再派去的话,进攻补给站的行动是赶不上的了,不过万一日军反扑的话,或许 还能赶上对付日军的反扑。所以他就让二营的反坦克排作好准备,调他们去增援第 一批部队。真不知道自己还会找出多少漏洞来? 他虽然还按住性子等着,却渐渐沉不住气了,心里暗暗直骂。他的情绪已经低 到了极点,只觉得一切都非碰壁不可,他就象一个小孩子踢翻了一桶漆,又敢偷偷 抱着一丝希望:但求能侥幸免了挨骂。此刻他心里最着急的,倒是进攻一旦失败以 后,部队撤回来重加整顿又要花费多少时间。至少又得一整天吧--这样筑路工地 上就要足足损失两天的工时。那才是少校最感到着急的事。他想想倒也吃了一惊: 自己一手发动的攻势,居然有这样大的规模! 差十分钟就是一小时了,暂停使用的无线电联络突然来了报告。出击部队已经 到达离补给站两百码处,敌人至今尚未察觉。于是大炮开始轰击,轰了足有半个小 时之久。大炮一停,步兵上去,只花了二十分钟,就把补给站拿了下来。 详细的情况,少校也不是一下子都清楚的。后来才发现,原来那天下午补给站 一仗缴获了日军全部军需的三分之二,不过当天晚上少校却连想都没有想到过这一 点。头条新闻,则是远役将军连同他的半个参谋班子都在这次进攻中给打死了。远 役的秘密指挥所就设在补给站后不过几百码的地方,部队把敌人的这个巢穴也给捅 了。 这么大的新闻,少校一时还消化不了。他命令部队宿营过夜,同时把一切能够 搜罗到的人员都搜罗来,统统派往前线。直属连和勤务连除炊事员以外,一个都没 留下。这样到第二天早上,他在敌后的兵力就已经达到了一千五百人,到下午,两 翼也就都推动了。 也就在同一天,将军从兵团司令部回来了。费了多少口舌,郑重表明了不开辟 坊远湾战场就无法迅速结束战事的意见,才算得到了上面的首肯,准予派一艘驱逐 舰协助登陆。驱逐舰已尾随将军出发,预计第二天清晨即可到达半岛附近海域。现 在再要请人家回去也办不到了。 将军也不想请人家回去,他让手下连夜把丛林中的部队调到了半岛的顶端。等 天一亮,他就派出两个步兵连乘登陆艇到坊远湾沿岸登陆。驱逐舰准时到达,先向 海滩上猛轰了一顿,然后又迫岸直接用火力支援。 第一批部队上岸时遇到了一些狙击兵,日本人零零落落打了几枪,就都逃了。 半个钟点以后,这支登陆的军队就跟攻破防线深入敌后的一些兄弟部队会了师。到 那天天黑,岛上的战事也结束了,剩下的事就是肃清残敌了。 根据正式上报兵团的作战过程总结,远役防线之所以能够攻破,坊远湾登陆作 战成功是主要的因素。当然总结里也得表示一下:在正面战线上对日军局部防区发 动猛攻,造成若干处突破,也起了配合的作用。 到底是怎么回事,少校始终弄不明白。时间一长,他也终于相信了登陆成功才 是这一仗打赢的决定性因素。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奢求,只要战后整编时能给他个正 式的上尉当,也就很满意了。 在一片胜利的兴奋中,大家都把侦察排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