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来到京城的东端。 蛇仍以人的步行速度贴地爬行。 进入山中,不知从何时起,置身杉树林中。一人合抱、两人合抱的古杉一棵棵 指天而立。 空气变得凉沁沁的。 离傍晚尚早,四周却已经显得阴暗了。 因为杉树的枝梢遮挡在头顶上,阳光照射不到森林的地面。 隐隐约约可见人的足迹和石阶的痕迹。 林中的小径延伸着,蜿蜒向上。 “看到啦,博雅。” 晴明望着小径的前方说道。 树丛之间出现了一个屋顶。 “就是它。” 他们跟着蛇一起来到那所房子前面。 这是一所残破的寺院。 屋顶已经腐烂,一部分墙壁都剥落了。 看样子至少已十年以上没有人居住了吧。 蛇缓缓爬人院子。 晴明和博雅正要随之入内,里面突然出现了人影。 是一个女子。 一个年约四十的小眼睛女子。 “是安倍晴明大人吧。” 女子小声说道,仿佛在喃喃自语。 看来,她就是上门卖瓜的女子。 “是的。” 晴明点头应道。 “主人等着您呢。” 女子说着,请晴明和博雅入内。 “你们已经知道我们要来? ” 晴明这么一问,女子点头称是。 “我家主人早就说了,能够应付那个瓜的咒的人,也就是晴明大人了。如果有 人解除了这个咒,与之同来的话,他就是安倍晴明……” 女子低下头行礼,示意晴明往里走。 “止步吧。不必进来。” 屋子里面响起一个声音。是一个男人无奈的声音。 “请别介意。” 在女子的催促下,晴明和博雅进了屋。 这是一所小寺院,进门即为本堂。但是,没有供奉本尊。 屋内有两名男子。 其中一名男子似有相当身份,穿着讲究,与残破的寺院很不相称。 此人站得靠里,背向来客。 另一名男子是个老人,一头蓬乱的白发。 他穿着肮脏的公卿便服,污垢斑斑,无法估计已有多久没有洗过。 他的脸因曝晒和肮脏而呈黑红色,无数皱纹深深地刻在上面。狮子鼻。一双闪 烁着黄色的光的眼睛如猛禽般锐利。 不用说晴明,就是博雅也已经不是初见这副尊容。 邪条黑蛇盘在老人脚下。 老人嫌它碍事似的用右手将蛇捡起,托在掌上,举至头部的高度,嘟起嘴巴衔 住蛇头,然后一口吞下。 “你来啦,晴明……”老人说道。 “果然不出所料。” 晴明的红唇浮现浅浅的笑意。 “能做这事的人也没有几个,所以我已经想到是你。” “晴明,这位老者就是那个……”博雅说。 “芦屋道满大人……” 晴明说出他的名字。 “久违啦,晴明。” “还是后会有期的嘛。” “没错。” “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 “受入之托啊。” “受人之托? ” “事已至此,我自己当然不会想这么干。” “也是。” “消遣解闷嘛。” “你说是消遣解闷? ” “对。晴明你这样爱管闲事,也是消遣解闷吧? ” “我也是受人之托。” “嘿嘿。” 芦屋道满瞟一眼里屋。 “我对那位大人说了,若是贺茂忠行、贺茂保宪,两人中来任何一个都不妨, 但晴明出马的话,事情到此为止。” “藤原兼通大人……” 晴明说出了那人的名字。 是藤原兼家的兄长的名字。 被说穿的瞬间,背向他们的男子肩头猛然一抖。 “不必转过来。看不见您的脸也好。而且,刚才说的名字.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是否真的是您,谁也不知道。如果到此为止.那么我睛明和博雅也没有打算向兼家 大人说出来.” “聪明人呀,晴明……” 道满哈哈大笑。 “您觉得此事可以到此为止了,” “好啊。” 道满答应一声,又说:“晴明,这次的事,你就对兼家说,是我道满开玩笑而 已。使他担惊受怕了,为了向他表示歉意,以后有晴明也做不到的事,我道满这里 随时可以商量。想召唤我的话.在西风猛烈之夜,将百枚写有我姓名的木牌投向空 中.三天之内我就会上门拜访……” “我一定把话带到。” “事情就此结束。” “好。” “请回吧,晴明。” “明白了。” 对低头致意的睛明,道满又说:“等一等,晴明。” “还有什么事吗? ” “你要到那女人那里去一趟吧? ” “有此打算。” “那就好。” “告辞。” “好吧。” 晴明示意博雅,转身离开。 “走啦,博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