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新家(3)
好像也是那个时候,爸爸还带回来一只小山羊,纯白的,就跟小鸡似的,那是
送给海德薇格的生日礼物。小羊被随意放养在那片为鸡舍圈起篱笆的地方,所以走
不丢。一家子都很喜欢这些鸡和这只小羊。
我还记得帮忙捡鸡蛋的事,那是我喜欢干的一桩活。一天,当爸爸打开一扇活
动门时,他吃了一惊。那只白白的小羊在里头挣扎着要出来。山羊看到母鸡们都往
产蛋箱那儿跑,一定是把自己也当成了一只母鸡,认为母鸡行的自己行的。这事成
了那天的趣闻。
既然给孩子们安顿好房子了,爸爸便有心思给我们唱那些他当海军时学的歌了。
这当中有些歌是他的船员为了学会某些德语命令和数字而编出来的。一些歌写得很
风趣。爸爸还记得他年轻时唱的几首好玩的民谣和别的歌。他总是用吉他为这些歌
伴奏。自然了,我们学得很快,就像学习别的我们听到过的歌一样。
爸爸教鲁珀特和玛丽亚拉手风琴。他教约翰娜拉小提琴,她后来拉得相当好。
玛丽亚也会拉小提琴。他给了我一把小吉他,教我如何拨弦伴奏。我们非常热中于
摆弄这些乐器,直到我们能够演奏进行曲和民间舞曲。音乐晚会成了家常便饭,大
家都喜欢得不得了。我们的父亲拉第一小提琴,鲁珀特和玛丽亚拉手风琴,我弹吉
他伴奏。后来,约翰娜也加入进来,她拉第二小提琴。我们的小合奏有点维也纳施
拉默尔四重奏的意思。施拉默尔四重奏是维也纳的特产,不是吃的,而是一种民间
音乐。它通常由一两把小提琴,一架手风琴,一两把吉他组成。有时再加把低音提
琴。收获季节,人们可以在维也纳近郊格林吉的小酒馆里上新酒的时候听到这种音
乐。这种音乐能营造出欢乐的节日气氛。不过,我们的施拉默尔四重奏可没有酒杯
的伴奏。对于我们来说,音乐本身是一种美妙的娱乐。
我们童年时代接触音乐、在音乐中成长,发展我们的音乐才华,这些事实却与
《音乐之声》所描述的情形恰恰相反。在音乐剧和电影中,好像仅仅是我们的继母
在培养我们对音乐的热爱。而实际上,在遇见我们的继母之前,我们不仅在萨尔茨
堡的家里和爸爸一起拉琴唱歌,而且早在一次大战期间住在埃尔霍夫的时候,我们
就和妈妈、外婆、阿姨们一起唱歌、弹钢琴了、
我还记得我们早期的一次音乐之旅。那是1926年的夏天,卡尔·奥尔施佩格表
舅为他的住在戈德艾格的所有家人还有他家的一些仆人安排了一次野营旅行。他还
邀请了爸爸,我们中谁对这次旅行感兴趣也可以一起去。露营地在一条冰川边,河
水已退去,这里被崇山峻岭包围着,就是有名的下陶恩山。此处是山口这条路的最
高点,就在林木线上方。这儿空气冰凉又清新,非常明亮而干净,令人感觉不可思
议。穿过山谷的冰河水像水晶一样,清晨的露水在稀稀拉拉的草上和山地植物间闪
耀。这片高山美景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这次出行一定是有所准备的,不过是我们小孩子不知道罢了。旅行开始的不久
前,爸爸开回家一辆车。他介绍这辆车是“我们的新车”。这是一辆红色戴姆勒敞
篷旅行车。它装有帆布车篷,雨天可拉开,看风景时又可以收拢来。车后有行李架。
车子得摇动前方的曲柄才能启动。这车是爸爸给我们的又一个惊喜。从那时起,我
们就可以开车去萨尔茨堡,只要五分钟;而骑车去仍需要半小时,步行,则得走上
三刻钟。然而,没过多久,这辆戴姆勒就被发现刹车出了问题,不得不被送回工厂。
因为修不好,于是又换了一辆。这辆是漂亮的深蓝色,开起来感觉似乎不错。
很巧,妈妈的哥哥弗兰克和他的妻子格雷特尔,他们的独生子约翰尼也住在我
们这片居住区。他们也参加了这次野营聚会。弗兰克舅舅有辆四轮太脱拉,带有折
叠车篷的那种,和我们家的一样。
到了约定的那天,我们的新车装着行李、睡袋和食物就上路了。鲁珀特、沃纳、
玛丽亚和我被选中参加旅行。大家在选好的宿营处碰面了。男人们支起帐篷,女人
们则忙着准备吃的。
音乐是旅行中最美妙的内容。卡尔表舅拉手风琴——这个乐器可够复杂的,两
只手要控制那么多按键,声音听上去有些像一架小小的管风琴。爸爸拉小提琴,波
基泽中尉也拉,他是奥尔施佩格家的孩子的家庭教师。我想,他们是不同的曲子交
换着拉第一和第二小提琴。奥尔施佩格家的音乐老师马斯塔列尔先生弹吉他。一个
施拉默尔四重奏乐队开演了!他们从日出表演到日落。到了晚上,当孩子们和女人
们回帐篷休息了,这个四重奏也对便从一个帐篷走到另一个帐篷,为我们演奏小夜
曲。乐声先是从远处传来,随着他们离帐篷越来越近,我们会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
仿佛置身于优美音乐的包围中。
卡尔表舅为这个差不多有三十个人的大聚会做匈牙利红烩牛肉,女人们则准备
饮料和其他食物。正在这个时候,我们的表妹洛丽·迈兰,那时不过是一个约摸五
岁的小姑娘,穿着一件红色连衣裙,系着一条鲜蓝色围裙,独自跑到溪边看鱼去了。
突然,她感到背后有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她的围裙。她转过身,恰好与一张牛的脸撞
个正着,那头牛正咬着她围裙的带子呢。好在她从来就喜欢和各种各样的动物打交
道,所以她不慌不忙地要把围裙的带子把牛嘴里扯回来。幸亏有个大人飞快地赶来
帮了一把,才把她的围裙解救了出来。
这次难忘的家族聚会差不多持续了三个星期。分别的时刻到了,大家都分头赶
回各自的家。我们离开了身后的大山。虽然告别了亲戚,我们却把音乐带回了家。
从那以后,许多曲子都被我们牢记在心。
夏天学校开学了,野营旅行渐渐从我们的记忆中消退了,但那些音乐还留在脑
海中,而且成了我们的保留曲目,只要有时间,我们就在一起演奏。鲁珀特拉手风
琴,爸爸拉第一小提琴,玛丽亚拉第二小提琴,我弹吉他!
我们的曲目日渐丰富,我们的热情也日渐高涨,我们一遍又一遍地演奏着在山
上听到的那些新曲子。其中有一支我们管它叫“The Tauern Marsch ”(陶恩山进
行曲)。还有几支舞曲和几首歌也是我们喜欢演奏的。那时候,我父亲在给他美国
的堂姐妹弗洛拉的信中这样写道:“我的孩子们成天拉琴唱歌。人只有在年轻的时
候才会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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