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高明的导演,比忠诚更胜一畴。 ——哥特弗利德·本 阿图尔把汽车停到了附近的一个电话亭旁,从这儿向家里打电话。这是他战略 中的一部分,要在今后的几周里,给汉娜尽量多的体贴照顾,让她对自己无聊的猜 疑感到羞耻,并认识到,不是阿图尔而是她自己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头。阿图尔希望 尽量打掉她的自信,使她不定什么时候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也有助于他明年春 天计划和尤丽叶休假旅行得以实现。近一个时期,他对尤丽叶有些疏远,如果想把 她留下,就有必要为他们的关系多些投入,他确实想无论如何得把她留下。 这次共同旅行,在财政上不会是亏本的生意。他计划要说服尤丽叶,比方在佳 德湖租一套度假房,自己做饭吃。也就是说,由尤丽叶来烧饭,她很会烧饭,也很 乐意烧饭,当然,既然烧饭,也就负责每日的采购,这是合乎逻辑的事情。作为补 偿,他将每周请她到外面用餐一次。至于房租,可以两人均摊。从这个角度看,尤 丽叶将支付大部分开支,但她不会察觉,她是一个主张男女平等的女性,只注意获 得乐趣,而不会斤斤计较这乐趣中价值是多少。 “只要正确对待,”阿图尔一边拨号一边想,“从纯财政上看,男女平等还是 件合算的事情,尤其是,”他满意地暗自笑了起来,“对男人来说。” “这里是冯斯坦家!” 汉娜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粗哑,似乎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是我,亲爱的!” “啊,是这样,我听到了一阵滑稽的笑声。” “那是你听错了。此时此刻我可没有心思笑。我只是想……” 他故意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为的是吓唬一下汉娜。汉娜正是按这个意思做出了 反应。 “刚才新闻里面说,有冰冻!你等到明天再回来,可能更好。” 在她的声音里闪烁着恐惧。阿图尔听到这句话感到满足。“不,看来问题也并 不那么严重。”他欢快地说。“我只是想说,我现在马上就动身。准备一瓶好酒吧!” 他兴奋地补充了一句。 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后,阿图尔搓着手进了家门。他在汉娜的额头上亲了一个吻。 “外面真冷,我赶回来正是时候。街道上已经开始结冰了。” 他把大衣交给了汉娜,对她笑了笑。 “但你车开得还是相当快的。”汉娜感到有些不解,她想,从缪勒博士家到这 里,总有170公里吧! “这是恋窝欲的结果!”阿图尔说。他又笑了。 他走进起居室,跌进沙发中。 “下午的时光无聊得可怕,整个时间我都在想,怎么才能巧妙地离开那里。只 是缪勒的太阳能设施还有点意思!尽管如此,我还是很高兴,它终于结束了。” 他向汉娜抛去一个天真的目光。“家里才是最舒服的地方。” 这并不是瞎话。此时此刻他确实感到十分的温馨和舒适。 “你饿了吗?我可没有做什么好吃的,只是准备了一点小食品。” 难道这个女人看到他时,除了想到下一顿饭以外,就不想什么别的东西吗?她 的脑子只能是一个大煎锅。他强迫自己保持友善的态度。 “这更好,你知道吗?我们今天随便一点,就在电视前面吃饭,再喝一杯好葡 萄酒,嗯?”他瞥了汉娜一眼。她长得真是难看。上次由于激动,脸上又出现了环 斑,都是偏于紫色的红斑。还有她身上穿的那件鱼色的稀奇古怪的衬衣。她身上穿 的一切,似乎都有点鱼的颜色。 他为了假笑,露出了门牙。“下午你很辛苦吧?你的脸色显得很疲倦,亲爱的!” 汉娜感到一股暖流传遍了全身,这是一种在威尼斯和同阿图尔一起装饰圣诞树 时有过的感觉。她进入厨房,想,这是多么舒服的感觉,这个晚上能和阿图尔单独 度过,这肯定也是他内心的愿望。虽然他很爱他的母亲,但有时那位老夫人讲起往 事时,确实令人讨厌。尤其是对他这种在职业上本来就很繁忙的人就更是如此。菲 塔对当今男人在职业上所受的压力根本不理解。汉娜不久前在收音机里听到:是一 个讲减少劳动岗位的话题,讲到为了节约经费,大学里也出现了类似的问题。还提 到了要增加工作负荷,这将是不被裁减的人们所面临的命运。汉娜摆了一盘小吃, 心里感到一种很久未有过的舒畅和愉快。几个星期的猜疑,今天看来突然都变成了 完全无聊的东西,当她下到地下室取一瓶葡萄酒的时候,胸中的噩梦也消失不见了, 重新回到了它产生的那个黑暗的角落之中去了。 她头脑中的影院又恢复了演出。 当她回到起居室时,阿图尔已经打开了电视机。房间很暖和也很舒适。火炉中 的木头发出轻轻的噼噼的声响,阿图尔懒散地躺在沙发里,把手向她伸了出来。 “过来,休息一下,亲爱的,坐到我身边来!” 这个晚上过的是这么宁静和愉快,这在这座房子里还很少有过。两个人看着电 视节目的时候,汉娜头脑中又出现了她和阿图尔在面对大海的晒台上,坐着共进早 餐的画面。而阿图尔则在考虑,买下尤丽叶住宅后会有什么效益的问题。如果处理 得当,可以获得一笔丰厚的收入。 汉娜在想,过几年以后,她的身体状况是否还允许她买一只小船,可以在晚霞 中在宁静的海面上飘荡。 而阿图尔的思路却开始从业务转向了隐私。他在设想,如何和尤丽叶在晒台上 舒畅地吃着早餐,然后又在无数妒嫉的目光陪伴下在海岸旁漫步。 他们的年纪虽然相差较大,但却仍然是一对引人注目的伴侣,这一点与他同汉 娜完全不同。实际上,他和汉娜根本算不上是一对,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很不愿意 和她并肩走路的。而和尤丽叶在一起,则完全不同,他可以从中提高自己的威望, 有时人们把他们看成是父女,这也是对他的虚荣心的一种赞美。 他感到了汉娜的目光,那是一种少有的充满光彩的目光。她脸上的环斑淡化变 成了红色。 “让我们再喝一杯!”他躲闪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