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男人通过他们的嘴巴, 得到了很多好处。 ——所罗门的格言 计划旅行的前一个星期,阿图尔回家来对汉娜说,长一点时间的休假现在又不 行了。一件意外的事情,使他必须留在大学里。缪勒甚至坚持要他留下,但他,阿 图尔扬起了显示男性斗志的下颏,但他却决不能因此而放弃他有几天自由的权利。 为了事业,他已经牺牲了很多个人生活了。 当然,离开14天,看来是不可能了,或许短短一个星期,还是可行的,而且必 须可行…… 汉娜再一次遭到了这种可怕的无法解释的袭击。一段时间以来,她一直承受着 神经的折磨,有时她甚至感到,她的心似乎都要停止跳动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正常的声音说话。 “什么叫短短的一星期?” “呐,五天到六天吧。”阿图尔故意欢快地说。 “包括来回的路程吗?” “你看,你看,……从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小气了?”他笨拙地想把汉娜拥到 怀里。 “你必须想到,在目前的情况下,到处都是一片混乱,我更希望一走了事。缪 勒肯定要发火的。但我还是得认命!” 阿图尔完成了他的欺骗以后——欺骗一个对世界一无所知、丈夫就是全部生活 的女人,是很容易的——在他的日程里,这个项目就算划勾过去了,于是又一如既 往回到他的书房。汉娜也和以往一样,留在了过厅,用眼睛凝视着丈夫身后关上了 的房门。她吃惊地感到,圣诞前曾爆发一次的狂笑,又开始在她的喉咙里蠕动。但 这次她及时回到了厨房,不让新的爆发被人听见。 阿图尔的欺骗行为,是在汉娜面前表演一种双重游戏,表明他既勇敢又无私。 说勇敢,是因为他抵制了缪勒的发火,说无私,是因为他仍然愿意做这次旅行,现 在他觉得是让汉娜也做出贡献的时候了。吃午饭的时候,他的目光越过面前的烤肉 卷,希望汉娜也能为现在能做到的感到高兴。“为了使这次休假成行,我已是闹得 翻天覆地了!” 他向汉娜递过一瞥,他认为那是充满爱怜的目光,并装出相应的微笑。 “我们真应该欢快一阵儿了。” 当他在除夕之夜要求尤丽叶把聚会减少到干巴巴的几个小时,又不想破坏情绪 时,他没有成功,同样,他又要求汉娜把三周休假的快乐减少到了五天,也是不能 成功的。最后,还是那个危险的机制起了作用,使汉娜即将萌发的愤怒最终变成了 懦弱的投降。当天晚上,汉娜终于表示,五天差不多也是一周了,总比完全没有强, 在当前这种情况下,这几乎是一件额外的礼物。一个人不能像个固执的孩子那么犯 傻,就因为没有得到足够的糖果,而把整个口袋都扔掉,其实孩子这样做只能害了 自己,而损伤不了别人。 到了晚上,汉娜又得到了心理上的平衡,差一点失去的欢乐又迟疑地返了回来。 两天以后,阿图尔找到了那家旅店的电话号码,他曾于多年之前和辛德封根的 卡琳在这里度过十分温存的时光。随后他去厨房找汉娜。 “我们很幸运,旅店还有一间带阳台的漂亮房间,可供我们住三天,而且是朝 大海的一面。”他眼睛里闪着光亮补充说。 汉娜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几周来,她在想象里,早就住进了一个装饰有木板贴 面的有原始味道的小住宅里了,这就是他和阿图尔几年以后准备享受他们晚年幸福 的安乐窝。它是天堂般时光的一道开胃小菜,将最终弥补过去所错过的一切。 “我们不是要租一个住宅吗?”她的声音有些激动,但最后还是没有爆发出来。 “可是,汉娜!”阿图尔向她抛去半生气半谅解的目光。“只为了三夜?” “我想,我们不是去一周,至少五天吗?”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完了!”阿图尔的声音变得尖厉起来,这表明,他已 听够了这没完没了的牢骚,不想再继续讨论了。 “当然,你如果觉得时间太短……我是说,我只是为了你才不顾长途开车的辛 苦的。” “那么,复活节,我是说复活节的两天假期呢?” “但我们不能把母亲一个人留在家里!” 汉娜又在和心脏即刻就会发生停跳作斗争了,这是她近一个时期常常发生的现 象。 阿图尔的影子突然变得模糊了,她好不容易在呕吐之前跑进了卫生间。当她最 终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地又来到过厅时,她透过门缝看到阿图尔向她抛来一个冷漠蔑 视的目光。整个目光像一块石头击中了她。 “没有哪个丈夫会和这样的老婆长期外出旅行。”阿图尔想,并自我欣赏地叹 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很高尚。“她看起来像一个鬼魂!” 他听到,汉娜从洗衣机里取出洗好的衣物,过了一会儿,又把装满衣物的篮子 搬到地下室去晾晒。 阿图尔利用这个机会,给尤丽叶打电话。 “你听好,我是从办公室给你打电话,所以必须简单点,女秘书就会进来,你 知道……我要到佳德湖去几天,是在那附近有业务上的事要办,但我也想利用这个 机会去看几个住宅。我们不是想夏天到那里去度假吗?” 给了这个糖块以后,他立即又给了几个苦果。 “复活节期间我们可惜不能见面了。我要利用这个时间去拜访一位老同学。或 许他能给我出点主意,几年前他在那附近就有一栋房子。” 尤丽叶本来以为,复活节期间,阿图尔至少能腾出一天来看她,她又感到了喉 咙发干,这是一种常常打嗝后出现的感觉。她觉得,她正面临在一套孤独的住宅中 度过漫长而无聊的复活节的命运。那将是春光白白荒废了的日子,躲藏在关起的窗 帘后面,就和花台上面那束水仙一样,她也会衰败的。 至于阿图尔·冯斯坦,他早已在复活节期间躲入了卡琳的怀抱。他是通过电话 又找到这个老情人的。作为她的朋友,他首先很正经地打听卡琳的处境如何。卡琳 是个善于破解男性密码的女人,于是邀请他一起到一座林间小屋去度过节日,这座 房子属于她的一个生产内衣工厂的朋友,是专为特殊需求买下的。 卡琳和那个工厂主在一起生活得本来很幸福,但那个工厂主又有了一个年轻的 情人,卡琳觉得现在正是她显示青春活力的时机,以便能牢牢抓住他。 汉娜在复活节期间只能和菲塔坐在电视机前。尤丽叶只能和几瓶葡萄酒在一起, 同样是看电视度过时光。两个人都知道,这是一种难熬的安排,它能唤起尤丽叶的 伤感,能激起汉娜的神经性心跳。然而,她们只能坚持在苦闷之中,不能采取任何 办法去改变它。 只有阿图尔安排得周到,他为自己制造了一点节日的愉快,这是一种合算的愉 快,它不会使汉娜或者尤丽叶感到损失了什么。 他感觉很好,因为他坚信这条准则是正确的,所以也没有考虑过有违良知,而 减少自己的寻欢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