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每一个女人都这么坏吗? 只有青楼女子, 才是全身虚伪的。 ——维隆 尤丽叶一直习惯于把阿图尔的“另一种生活”排除在自己脑海之外[因为他一 开始就表明,他不喜欢这个话题],所以她自己也感到很惊奇。在这样一个阳光明 媚的温暖的春季星期六,当她把汽车停下来,下了车,她还未弄清楚,阿图尔竟住 在疗养泉城。和那些她一生居住的喧闹的大城市相比,她觉得这个小镇,特别是在 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简直就是一处绝对宁静的源头。她还发现,这是一种死寂 般的宁静,而在街上似乎休闲散步的行人,却不是宁静的享受者,而是百无聊赖的 病人。 尤丽叶舒畅地漫步在修整得体的疗养公园,它确实是一个公园,而不是使大城 市没落的那种铺上绿色的垃圾堆。在这里她闻到了温暖的空气,喷发着清新的气息, 就像香槟。 她漫步在小街上,越过两旁精心修整一新的房屋,整洁的屋前花园和小巧玲珑 的店铺,来到了一个通往海涅大街的石级。路边簇拥着茂密的树丛,穿过它们就可 以看到那座巍峨的别墅,阿图尔就住在里面,它是这里最漂亮的建筑。 尤丽叶躲到一棵繁茂的栗树后面,看到这座壮丽的建筑,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看到那些美丽的窗子、角窗和塔楼,以及通往别墅正门的漂亮的弧形的阶梯。这 时,在尤丽叶的头脑中突然出现了一幅神气的图画:阿图尔和她正肩并肩地站在打 开的大门旁迎接客人! 她哪里知道,正是这幅一丝不差的图画,也曾深深打动了汉娜的心…… 尤丽叶间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想到,偷偷来这里一次,好看一看阿图尔看望 她时,是从何处出发的。她从未想到,他竟然来自一个天堂,当然是一个有缺陷的 天堂,那个缺陷无疑就是汉娜。 尤丽叶靠在栗树的树干上,继续品味着那幅图画。中午寂静中的林荫大道像死 一样空荡。空气中散发着新割草地的味道,一阵轻风,掠过尤丽叶的面颊。她又把 目光转向那栋别墅。 阿图尔的生活,原来就是在这里度过,当然这里也生活着另一个统治者—— “紫貂夫人”!尽管尤丽叶从她站的地方几乎可以看到山坡上那座花园的全貌,但 却看不到那位夫人在什么地方。肯定她已经在美容师那里约好了时间,或者她正在 和她的情人,翻滚在一间充满霉味的黑暗的屋子里,而没有出来享受这美妙的花园, 这是阿图尔送给她的礼物。她也很可能是一个即使有最美的房子和最体贴人微的丈 夫,也会反复无常的女人。 尤丽叶在想象“貂紫夫人”情人的样子,那肯定是一个讨厌的家伙,连给高尚 的阿图尔端水都不配。正在这时,二楼的一扇窗子打开了。一个红脸女人的头钻了 出来,用力抖动着一个墩布。然后,窗子又发着吱吱响声关上了。是的,当然,这 样一座房子里没有佣人,是不可想象的。阿图尔老是那么疲惫,也就不足为奇了。 “紫貂夫人”的挥霍,佣人的花费,所有这一切,终归得由阿图尔一个人来维持和 支付。 还不要说那个高龄的老娘了。 尤丽叶再次向别墅抛去最后一个贪婪的目光,她发现建在房子旁边的车库,张 开着大嘴正在朝她打哈欠,这就说明阿图尔不在家。 “高龄的老娘……” 带着沉重的思索,尤丽叶开车回家了。 她微笑了。“尤丽叶·冯斯坦,海涅大街22号”! 她神圣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多好听,比“尤丽叶·费施巴赫,广场胡同14号”好听多了。它像是花边卡片 上的金字,而不是花纸上的草书! 她又看到她和阿图尔站在漂亮的弯曲台阶上迎接客人。但这次的客人都穿着黑 色服装,手中拿着菊花。牧师正用语言赞美着一生承担忍耐的苦难,并向阿图尔表 示深切的哀悼。尽管幻岁是个美好的年纪…… 尤丽叶突然闻到了焚香的味道。教堂的钟声敲响了:死亡的钟声,婚礼的钟声, 在生活中,苦难和欢乐总是相距很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