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你要顾及自己, 你要照看自己, 除了自己,没有人理你。 ——一首歌 表面看上去,今年的圣诞聚会和往年没有什么两样,但总是有些事情不太对头。 平时对周围气氛并不敏感的阿图尔,今年却不安地在房间里穿来穿去。 首先是心区的轻微的抽痛使他不安,这种现象近一个时期常常发生。特别是他 给尤丽叶打过电话以后。他在电话里再次祝尤丽叶一路顺风,并再次保证他将[日夜!] 在思想上与她同行。 而尤丽叶的反应却十分冷淡,这又使他感到茫然。在这次整个争夺行动中,他 为她准备了一份从未有过的珍贵的礼物。一条纯金的项链,那个镶满宝石的接头上 显现了他名字的第一个字母。他为此期待着一声热情的感谢。 “你没有收到我的包裹吗?”他迫不及待地打断尤丽叶的话。“我是用保价邮 件寄去的,它早就应该寄到了!” “是寄到了,”她说,“谢谢。” 阿图尔吃惊地说不出话来。然后他勉强笑了笑。 “你没有发现那个接头吗?”他问。又是用他认为最性感的声调:“我是希望 你能随时在皮肤上感到我的存在!” “你是说,让你老是骑在我的脖子上。” 这句话就像是在他脸上打了一拳。 真见鬼,又是什么地方弄错了不成。 “那我就祝你”,他又停了一下,“祝你们旅途愉快。” “我也祝你,祝你们节日愉快!” 阿图尔不解地放下了听筒。 他又感到了心区的抽痛。 12月24日,索菲娅来参加圣诞下午的必修课——咖啡聚会。波多告了假,问题 很清楚,索菲娅自己无法照顾三个小孩。双胞胎今天格外活跃,但不是那种兴奋的 活泼,而是一种暴力的发泄。他们整个下午都在打斗,而且一直在挑逗小亚力山大, 使得小家伙也吼叫了起来。真正的送礼活动也相应地缩短了。汉娜真的有了坏心眼, 圣诞前的一个星期,她通知阿图尔,说她打毛衣准备圣诞礼物,过于紧张了,所以 委托阿图尔去给孩子买玩具。而且他是一个男人,比她更理解小男孩心里想要什么。 这下子阿图尔可犯难了,平安夜的前一天,他来到了过去只是在街上一瞥而过 的商店,开始了他绝望的采购:最后给小外孙买了一只绒熊,给双胞胎买了两个滑 稽的小鼓。 他还神秘地宣布,礼品包一定要到了平安夜才能打开。这样就可以避免孩子提 前拿到小鼓立即敲打起来的喧闹。 无聊的下午就这样拖拖拉拉地过去了。 当双胞胎在房子里翻天覆地和小亚力山大嘶声喊叫时,大人们却异乎寻常地安 静。索菲娅正在想象着,波多是用什么方式度过这个下午的。 他在办公室里有一个女朋友,和波多的母亲一样平庸,所以他才喜欢她。愚蠢 的女人总是讨男人喜欢的。 被自己的才智沉重压迫下的索菲娅,这时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菲塔这时也在暗暗叹气。她用伤感的目光扫射了一下这圣诞节中的客厅,想着, 这将是她在这个宽大美丽的房间里度过的最后一次圣诞节了。明年,她就将坐在像 管道一样的房间里,连一个像样的节日餐台都无法摆下。 阿图尔则在担心他自己的事情。整个下午他都在想着,亨利可能送给了尤丽叶 一份更具有竞争力的礼物。他这些年来把尤丽叶娇惯坏了,连一条价值3000马克的 项链,都被当作是微不足道了。 只有汉娜享受着一种安静的满足。她从超市买来一个巧克力蛋糕,而且微笑着 断言,这比她自己烤制的蛋糕要好吃得多。但这块蛋糕十分干巴,吃起来能噎死人, 每个人分到一块,都赶紧把它咽下去了事。 还不到五点钟,孩子们闹得实在让人受不了了,索菲娅只好提前告别回家。 阿图尔立即回到书房,但他也不知道现在应该干些什么。百般无聊下,他翻开 了爱丽萨白送给他的画册:普罗望地区的农舍。 阿图尔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对普罗望的农舍感到过兴趣,但那些照片确实很美。 他决定把这本画册转送给汉娜。他和汉娜虽然早有协约,彼此不再互送节日礼 物,但汉娜没有自己的收入,所以一旦获得一份圣诞礼物,就像奴仆从主人那里得 到赏赐一样,她甚至应该做一个小小的屈膝礼表示感激才是。阿图尔拿过一张信卡, 写道:“亲爱的汉娜,这本小画册送给你,作为真正‘南方别墅’的补偿,并致圣 诞良好祝愿。你的阿图尔。” 他把信卡和200马克都放入一个信封里,夹进了画册。外面再包上一层礼品纸和 彩条。阿图尔很满意,把这份惊喜放到了汉娜的床头柜上。按照老传统,钞票是不 能直接送人的,而是要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他已经开始想象,汉娜是如何找到这 份礼品的,她肯定跪在床头,把包裹打开,然后惊喜异常!过一会儿她就会默默在 他身边走过,紧紧握一下他的手,而他则也是默默地向她点一点头。阿图尔很喜欢 这样朴实的程序,这不需要费很多力气,但仍保持某种风度。 平安夜他们三个人是在电视荧屏前度过的。汉娜给每人准备一份冻虾沙拉,其 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电视中,一个猎人走在雪原上。房间里的枞树枝上仍然挂着电蜡烛,吟年还是 没有真正的圣诞树,看起来没有节日气氛,反倒有些让人伤心。在这种气氛的衬托 下,汉娜颈上的项链也就格外显得闪亮。菲塔看到后,感到一阵轻松,阿图尔今年 终于做了件好事,她得出了一个满意的结论:阿图尔终于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阿图尔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没有看汉娜的脖子。汉娜对他来说,只是手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