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汉堡 21 年之后 尼克把他的标致牌汽车的速度调到了低挡,因为哈尔茨山脉的山路开始变陡了。 “我们在天黑之前到达汉堡该没有问题,你说是吧,麦克斯?”“噢,是的! 根据你开车的速度,我们去机场接玛丽莎之前还有足够的时间喝上一杯啤酒,”麦 克斯赞同道。“我们甚至还有时间核查一下在星期二本次锦标赛第一轮你的对手是 谁。也许他们会让你这位今年东山再起的选手打一场轻松的比赛。”“不知怎的, 我怀疑这点,”尼克笑着回答说。“嗨,如果我能赢得本年度最佳运动员称号,你 怎么会得不到本年度最佳教练的称号呢? 或许我该开始留点神啦?”“别以为你能这么容易甩掉我,老朋友!”麦克斯 瞥了他的神童一眼,回想起10 年前他们俩第一次相遇的情景,不由得笑了。当时 麦克斯36 岁,已处在他网球生涯的黄昏期。他正在物色一名有潜力的网球选手, 一个他可以训练和培养的人,一个可以接替他的人。他在法国网球公开赛上遇到了 那么一个人。对于麦克斯来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发现的这名 最有潜力的选手也是德国人。尼古拉斯·沃纳道夫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长着 一个大额头,但他缺乏磨练,干劲不足;只有教练才能给他这些东西,让他从排名 前10 位的选手中脱颖而出。 麦克斯没费很多口舌就让尼古拉斯意识到,这是自己一生中不会再有的机遇。 当今世界网坛上,有几个运动员能骄傲地说,他们的教练和良师是前头号冠军马克 西米利安·布兰特纳?没过多久,师徒俩就开始了具体的行动。尼古拉斯·沃纳道 夫很快变成了世界第5 号选手尼克·沃纳,并随麦克斯移居美国,一心要成为1 号 选手。 不到4 年,他们的目标都实现了。尼克打赢了4 大网球赛中的3 大赛事,成了 世界1 号选手。他的事业在后来的3 年里如日中天,使他的头号地位显得高不可及。 然而,没有人是不可战胜的。由于尼克恼人地连连受伤,再加上网坛上出现了 强大的新生力量,他的事业开始下滑,他的排名跌落至第二十几号。 有许多运动员到了29 岁这个年龄便会挂拍,把精力转向体育界的其他方面, 但尼克没有这样做。相反,他和麦克斯在网球训练场上付出的时间更长了,逐渐得 出了他们自己的对付力量型的网球运动的办法。 他们的所有努力和执著开始奏效了,尼克的名次又慢慢回升到前10名。网球界 承认了这个成就,称31 岁的尼克为“本年度东山再起的选手”。 尼克的声音把麦克斯带回到现实中来。 “麦克斯,难道你不认为?麦克斯,你在听我说话吗?”尼克问道。 “什么?我没听见你说什么。”“很明显,你没在听,”尼克笑道。 “对不起,”麦克斯说,同时伸了一个大懒腰,“我想,嗯,只是,到了这一 带让我想起了过去。”“你在开玩笑吧?你是说你承认自己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面了?” 尼克打趣道。 “得了,别扯那么远,”麦克斯不以为然地说。 “嗨,我好像听说过你认识的一位可爱的女士就住在这个地区。”“够了!别 再谈过去了,”麦克斯粗鲁地打断对方的话。“现在你唯一该想的事就是你的比赛, 想想如何通过第一轮。”在后来的旅途中,尼克和麦克斯自然地转入了各自熟悉的 运动员和教练的角色,互相开着轻松的玩笑逗乐。不一会儿,具有鲜明汉堡特色的 铜顶砖石结构的建筑映入眼帘。 尼克熟练地驾驶着汽车在这个城市拥挤的街道上穿行,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他 们的旅馆。 当侍者接过他们的行李时,麦克斯对尼克说:“我来办住宿登记手续,你去看 看比赛的时间表。”分手时,尼克叫道:“别忘了让他们给玛丽莎也准备一个房间。” “对,对,我会办的。”这个旅馆是本次网球锦标赛东道主指定的旅馆,所以总部 的办公室就设在毗连门厅的房间内。当尼克查看明天开赛日的主要抽签结果时,他 注意到另一名选手卡尔·帕里什正在朝他走来。“我估计你会来参加这次比赛的, 因为这里是你自己的后院,”尼克笑着说。 “当然,在这儿我总是打得挺好。我是在这种场地上长大的。”“是啊,我在 泥地上也总是打得最好,”尼克赞同道。当尼克要离开时,卡尔赶紧说:“安森和 我平时的训练伙伴都不来参加这次比赛。我们俩明天上午一起练几个球,你介意吗?” “行啊,麦克斯和我明天上午10 点到网球场。顺便问一句,你的教练安森·斯奈 德克尔人怎么样?”“他很棒,可他还不是我的正式教练。我和他还在试练阶段。 你的教练布兰特纳先生怎样?”“我想他很像安森。你知道,几年前他们俩打网球 时是在同一个戴维斯杯网球队里。”卡尔咧嘴笑笑,说道:“没错,我还听到关于 他们那几年的一些不寻常的传闻。”“这对我来说不是新闻了,”尼克笑道。“明 天见。”尼克在酒吧的门口碰到了麦克斯。他们俩喝了一杯啤酒,吃了一份汉堡包, 然后踏上了去机场的路。 “顺便说一下,我忘了告诉你,刚才在查看比赛时间表时我遇到了卡尔·帕里 什,”尼克说,“他想明天同我一起练几个球,于是我说我们明天上午10 点到网 球场。你不反对吧?”麦克斯皱起了眉头,粗声粗气地说道:“见鬼,我们唯一需 要的是抓紧时间训练。”“哦,给那小伙子一个机会吧,他没有一个练球的搭档。” “我还以为他同斯奈德克尔一起练球呢。”“这次比赛他没来。”“那是他的问题,” 麦克斯对尼克厉声说。“你知道,你的毛病就出在这里。你总是用自己的代价帮别 人。”“我想,同他练一天球不会有任何妨碍的,”尼克答道,“再说,我以为你 在留心物色选手。他也许会成为第二个尼克·沃纳呢!”“有一个尼克·沃纳已经 够我忙乎的了;我不需要再来一个,”麦克斯干巴巴地说。“麦克斯叔叔,麦克斯 叔叔,3 个月可真长啊。我好想你!”玛丽莎一边叫着,一边扑进张开双臂的麦克 斯的怀里。 “我也想你呀,宝贝儿,”麦克斯说道,同时亲吻着她的脸颊,喜笑颜开。 “怎么,不拥抱一下你的老朋友?”尼克逗趣地说。 玛丽莎高兴地咯咯笑了,双眸里放射出欢乐的光芒。“哦,尼克,你知道我也 想你。”“从纽约飞过来一路上好吗?”当他们走向提行李处时麦克斯问道。 “一路顺顺当当。当飞机降落时,德国的土地上万家灯火,真是美极了。想到 明天我要同我喜欢的两位男士一起去观光,我都等不及了。”看到玛丽莎兴致勃勃 的样子,麦克斯笑了,说道:“明天我们能赶上几个景点,但别忘了,星期二尼克 将参加他的第一场比赛,到那时我们就要回去干正事了。”“哎呀,别这么扫兴, 麦克斯,”尼克答道。“这是玛丽莎第一次回欧洲来。”玛丽莎拉住麦克斯的手, 顽皮地责怪说:“是呀,麦克斯叔叔,别忘了:只工作不娱乐会让麦克斯叔叔变成 一个呆子。”麦克斯笑道:“可是,姑娘,你也别忘了:只工作不娱乐让尼克又上 升到了前10 名。”“没错,我知道你们俩一年来训练得有多辛苦,我真高兴你们 的努力没白费。网球界今年找不到比尼克更好的选手了。”他们领取了玛丽莎的行 李,把它装上汽车,然后驱车驶向旅馆。一路上玛丽莎不停地向尼克叙说她的旅途 见闻,而麦克斯的思绪又急速回到了过去那段决定命运的时光。他回想起当初他是 怎样收养玛丽莎·维伦坎普的。 弗里茨·维伦坎普是麦克斯过去最好的朋友,也是他的网球双打搭档。弗里茨 同奥尔加结婚以后,他们三人又成了很亲密的朋友。因此,当这对夫妻的第一个女 儿出生后,夫妻俩很自然地请求麦克斯当女儿的教父。麦克斯很乐意地答应了,但 他做梦也没想到,5 年以后一场不该发生的事故夺去了弗里茨和奥尔加的生命,把 玛丽莎独自一人留在了这个世上,无依无靠。噢,对了,还有弗里茨的弟弟阿恩, 他也是网球巡回赛的选手。他们三人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但后来发生的一些事 全然改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弗里茨和奥尔加去世的时候,麦克斯把阿恩视为势 不两立的敌人。尽管麦克斯当时只有29 岁,正在为他的事业奋力拼搏,可他毫无 疑问地认为玛丽莎该由他来抚养成人。葬礼过后,麦克斯就把玛丽莎从德国带回到 他在纽约的家中。虽然他的日程表总是排得满满的,但他还是坚持让她过上正常的 生活。幸运的是,他找到一个称心的年长妇人做管家。她名叫海伦·马丁,丈夫去 世不久。在麦克斯不在家时,她充当家长的角色,并且成为玛丽莎的知己。玛丽莎 渐渐长大了,对自己被关在家中颇多抱怨,但麦克斯还是不允许她春季停学随他去 欧洲旅行。然而,夏季总是特别快乐的日子,麦克斯会邀请玛丽莎随他一起去周游 美国。他们俩的关系变得很亲密;当麦克斯把尼克收在他的卵翼之下以后,三个人 的关系使他想起了往昔的岁月。 汽车突然颠了一下,把麦克斯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该死的交通,”尼克 愤愤地抱怨道。“这儿的情况同纽约一样糟。好在我们快到旅馆了。”“你在睡觉 前想喝杯酒吗,姑娘?”麦克斯问。 “也许想少喝点。不过,坐飞机后的时差已经让我不舒服了,”玛丽莎说道, 不让一个呵欠打出来。 “怎么,我们这两个男人还不足以让你兴奋到不打瞌睡?”尼克打趣地说。 “让我安静一会儿,尼克。坐了一整天的飞机,就是你们俩也无法使我的眼皮 长时间地睁开了!”当尼克把汽车停在旅馆的入口处时,侍者走了过来。“照看一 下这些行李,孩子。我们要去酒吧,”麦克斯说道,同时赏了侍者一笔可观的小费。 三个人找了一个他们喜欢的靠墙角的雅座坐下。饮料送来了,麦克斯伸手要在 帐单上签字,却发现上面已经有了另一个人的签字。 “这饮料是由坐在那边角落里的一位先生送的,”侍者解释说。卡尔·帕里什 举起他的杯子对侍者的点头表示会意。 “哦,我的天,”麦克斯压低声音不满地说道。“这小子想干什么? 想赢得我的好感?”“你怎么知道他想赢得好感的对象是你?”尼克笑着问道。 “他是谁?”玛丽莎问,“又一个大有前途的选手?”“他很可能这样想吧,”麦 克斯不以为然地说。 “别对这小伙子太刻薄了,麦克斯,”尼克答道。“他已经是个很不错的网球 选手了。如果有个合适的教练加以指导,他会打得更好的。”当他们喝完饮料,起 身要离开时,尼克朝卡尔坐的桌子走去。“你要去哪儿?”麦克斯问道。 “至少我们要谢谢人家的饮料吧,”尼克回答说。 “是呀,麦克斯叔叔,你的风度哪儿去了?海伦会为你脸红的!”玛丽莎取笑 道。 三人一起走到卡尔的桌子旁,尼克拍了拍卡尔的后背。“谢谢你的饮料,卡尔。” “没什么,”卡尔回答说。“只是对你们让我明天参加你们的训练略表谢意而已。” “你见过我的教练布兰特纳先生吗?”尼克问道。 “没有,但我很久以来一直想见见他。先生,见到你深感荣幸,”卡尔边说边 伸出手来。 麦克斯握了握卡尔的手,用冷静、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对方。“尼克告诉我,你 明天要参加我们的训练。你认为你能跟上我们吗?”卡尔正视对方的凝视,坚定地 回答说:“我将尽力而为。”“这位是麦克斯的教女玛丽莎·维伦坎普,从纽约来,” 尼克介绍道。 卡尔睁大了眼睛,热情地向玛丽莎打招呼。“见到你很高兴。你是头一回来德 国吗?”“噢,实际上我是在这儿出生的,”玛丽莎回答说,“可我很久没回来了。” 卡尔怯生生地一笑,说道:“如果你需要一名向导,我随叫随到。”“玛丽莎这星 期的活动计划已经排定了,”麦克斯打断了卡尔的话。 “我们最好快走,时间不早了。”“再次谢谢你,卡尔,”尼克同麦克斯和玛 丽莎起身离去时说道。 “明天网球场上见。”当三人乘电梯去他们在12 层楼的套房时,麦克斯问: “你明天想做什么,姑娘?”“噢,我想我要睡个懒觉,然后去网球场看一会儿你 们各位男士练球。”“我们至少要到下午3 点才结束训练,也许过后能带你逛逛这 个城市,然后去吃点东西,”麦克斯提议道。 “那好极了。”三人到达他们的套房,麦克斯打开了玛丽莎房间的门。“呵, 麦克斯叔叔,这房间真漂亮!”玛丽莎走进房间时惊叫起来。 他们的套房里都摆着全套维多利亚风格的家具;通往阳台的落地窗上挂着红色 的天鹅绒窗帘,与床上的红色提花床罩非常相配。房间里的白色长毛绒地毯十分显 眼,结实的家具表面擦得闪闪发亮。 “把外面一道门锁上。如果你需要什么,只要敲敲连着我房间的门就行了,” 麦克斯吩咐道。 “是,先生,”玛丽莎调皮地说。 “真高兴你来了,宝贝儿。睡个好觉,”麦克斯说道,并紧紧地拥抱她。 “谢谢你,麦克斯叔叔。我爱你。”“好好睡一觉,把时差给调整过来,小姑 娘。这样,我们明天观光时就不必拖着你到处跑了,”尼克一边拥抱她,一边打趣 说。“别担心,我巴不得马上就去呢。晚安,尼克。”麦克斯和尼克没走几步就到 了他们自己的套房。两个人查对了一下第二天的时间表,然后分手回各自的房间。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的早晨。他们俩在旅馆的咖啡厅里碰头,简单地吃了点早餐, 9 点半时动身去网球场。 麦克斯和尼克在网球场的两边站定,以基本的后场对打开始了热身活动。接下 来是15 分钟的空中拦击和头顶扣球,最后是发球。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热身,这 对搭档已准备好进行一些高强度的训练。 “我在想那小子什么时候才来,”麦克斯在两人作短暂休息时说道。 “我不知道。我对他说,10 点以后随便什么时候都行。”“现在早已过了11 点。也许我昨天吓着他了,”麦克斯咧嘴笑着说。 “你们这也叫训练?”一个声音在上面叫道。两人仰起头,看见玛丽莎笑吟吟 地下了一小段石阶,朝他们跑过来。她的褐色长发编成一根法国式的辫子,又扎上 一条醒目的鲜黄色缎带,同她身上穿的艾丽丝健身服十分相称。“得了,我们俩一 直在苦练。我们总该喘口气吧?”麦克斯声明道。 “是呀,你还没起床我们就在这儿击球了,”尼克笑着说。玛丽莎顽皮地伸了 伸舌头,说道:“那好,现在我来了,我想看看大运动量的训练。”“是,小姐,” 尼克高声应道,一面捡起球拍走回网球场。玛丽莎看着这对搭档互相击球,对尼克 处于这么好的竞技状态感到很高兴。他已经减轻了体重,把肌肉锻炼得十分完美, 造就了一副最理想的网球运动员的体格。他的深褐色头发比今年2 月的时候短一些 ;他练得越是苦,头发在汗水的滋润下越发鬈曲。麦克斯让他反手接球;一个又一 个球向他袭来,他那双通常闪现着笑意的、炯炯有神的棕色眼睛此刻正全神贯注地 盯在球上。“好家伙,想不到他们训练的运动量这么大,”卡尔惊呼道,一面挨着 玛丽莎在草地上坐下。 “那是当然,”她赞同道。“在这次巡回赛中,尼克练球比任何别的网球选手 都刻苦。”“希望我到31 岁时也能有他那样的好体魄,”卡尔有感而发地说。 玛丽莎又把注意力转向麦克斯和尼克,专心致志地看他们俩练球,直到她感觉 到卡尔的眼光在盯着她。她感到一丝不安,于是起身要离开,这时尼克发现了卡尔。 “准备来打几个球吗,卡尔?”尼克一边向边线跑去,一边问道。 “是的,当然,太好了。以后再谈,玛丽莎,”卡尔说罢进场去跟麦克斯练球。 “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对吧?”尼克喝下一大口水问道。“我想是吧,”玛 丽莎回答说。她瞪了尼克一眼。“我说,你眼睛里别带那种目光。”“什么目光?” 尼克问道。 “就是想把我配给你们的新网球伙伴的那种目光。”“我?你是说我吗?”尼 克装蒜地问。 “对,是说你!不过你最好不要浪费你的时间;卡尔决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麦克斯在底线处叫道:“把你的屁股挪回来,尼克。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我 得走了,宝贝儿,任务在身。我们以后再谈吧。”尼克一边说,一边笑着跑回场内。 “我走了,伙计们,”玛丽莎没等到他们重新开始训练就大声叫道。 “好吧。我们3 点钟回旅馆,然后可以去观光,”麦克斯在她离开时叫道,接 着他又压低了声音对尼克说:“看在上帝的分上,尼克,别邀请卡尔一同前往。” 海水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港口里停满了从世界各地来的船只;这景象给摄影 师创造了一幅梦一般的图画。 “这里的景色真迷人,”玛丽莎惊叹道,同时给她的照相机装上新的胶卷。 “又换胶卷了?在这同一个地方你要拍多少张照片?”尼克问。“我看,你好 像在照同一样景物,一遍又一遍没个完!”“哦,尼克,从一个职业摄影师的眼光 来看,景色是在不断变化的,”玛丽莎反驳道。 “好吧,对不起,”尼克笑着说。“我忘了我是在跟一名职业摄影师谈话。” “是的,一名没有工作的职业摄影师,”玛丽莎做了个鬼脸。“哎呀,你刚毕业一 个月嘛。想工作要慢慢来,”麦克斯应道。“反正,我认为今年春天你要同我们一 起周游欧洲。”“我是这么想的。不过,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也许能够旅游和工作 两不误呢。”“你有什么高招?”三人沿着汉堡码头漫步时麦克斯问道。“这事出 乎我的意料,”玛丽莎眉飞色舞地说。“这就是我要在7 点钟回旅馆的原因。” “既然这样,那我们最好往回赶,”尼克看看手表说道。“驱车回去要费不少时间, 尤其是碰上交通高峰。”三人到达旅馆的大院里,时钟敲了7 下。玛丽莎匆忙上楼 走进她的套房,麦克斯和尼克留下来在餐厅找空桌子。 他们俩刚开始浏览菜单,玛丽莎就满面春风地站在餐桌旁。“一定有好消息吧,” 麦克斯说道,语气中带有一丝疑问。“一个‘好’字还不足以形容它呢,麦克斯叔 叔。”“你要把我们的胃口吊多久,宝贝儿?”尼克问道。“你是告诉我们,还是 打算让我们猜?”“100 万年你们也猜不着,”玛丽莎兴奋地说。“我刚被《网球 世界月刊》聘用,当这家杂志社的一名重大比赛的摄影师。”“你在开玩笑吧,” 麦克斯叫道。“我昨天才跟丹尼斯谈过,他压根儿没提这事。”“他可能还没得到 消息,”玛丽莎回答说。“聘用我的人甚至不知道我的教父同杂志社老板有私交。 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来办这件事。”“你该为她大大感到骄傲,麦克斯,”尼克用尖 锐的口气说道。“这小姑娘走出闺房,自己找到了一份工作,并没有靠你的巨大影 响力!”他转头又对玛丽莎说,“真棒,玛丽莎。祝贺你!”麦克斯狠狠瞪了尼克 一眼,然后对玛丽莎说道:“噢,我也为你高兴,宝贝儿,可这会不会影响我们今 年春天的计划呢?”“你还没让我解释,”玛丽莎回答说。 “这件事的妙处是,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报道‘大满贯’网球锦标赛今年所剩 下的赛事。当你们在网球场上比赛时,我就在那儿拍照片。”“太好了,简直难以 置信!”尼克笑道。“你认识那位将与你搭档的记者吗?”“去年她来我们大学作 系列讲座时,我同她见过面。我们俩一拍即合,成了亲密朋友。实际上,有这个空 缺的消息就是她告诉我的,为这事我将一辈子感激她。我想,我曾经在信里提到过 她。她的名字叫莉碧·金凯德。”侍者过来请他们点了菜,又给他们的杯子里添了 水。他一走,玛丽莎立即把脸转向尼克,忸怩地一笑。 “我以前见过你这种眼光,玛丽莎,”尼克说道,一面向麦克斯眨眨眼。“你 现在想要我干什么?”“好了,尼克,别这个样子,”玛丽莎说。“只求你帮个小 忙。”“我几乎问都不敢问了。”“不是为我自己,是为莉碧的事,”玛丽莎开口 道。“在她同我合作期间,她还想为你写一篇有深度的人物专访。”一丝不快掠过 尼克的脸。“不,谢谢。关于我的报道已经够多的了。 你知道我不喜欢接受采访。”“得了,尼克,大家都想读读关于今年东山再起 的选手的报道,”麦克斯用略带嘲弄的口气说道。“再说,宣传报道也不会对你有 什么伤害呀。”“我真的认为你会喜欢莉碧的,尼克。她并不像所有的其他记者。” 尼克的眉毛竖了起来,玛丽莎赶紧说:“好吧,我现在不想逼你,尼克,但你要考 虑一下。”侍者端来了他们叫的菜。吃过甜点以后,三个人起身回房间。 “我和尼克还要为明天的比赛商量一下对策,姑娘,”麦克斯说道。 “你有事干吗?”“别为我操心,麦克斯叔叔。我有一大堆事要干呢。另外, 我还要打电话给莉碧,把我的好消息告诉她。”两个男人向玛丽莎道了晚安,接着 缓步走向麦克斯的套房。当他们俩仔细地商定了第二天比赛的方案之后,尼克从房 间小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 “我们歇一会吧,”尼克提议道,边说边走上阳台,在最近的一个沙发上坐下。 “今天可真累!”“也许又练球又观光不是个好主意,”麦克斯说。 “观光没有今天上午的训练那么累人,”尼克答道。“那小伙子弄得我够辛苦 的。你还没说过你对卡尔的看法呢。”“嗯,他还不算糟,”麦克斯回答说。“事 实上,他让我想起你在他那个年龄的时候。他究竟多大了,22 还是23?”“不, 我想他只有21,”尼克答道,“可我肯定他有潜力。也许我们该再叫他同我们一起 练球。”“随你的便,”麦克斯不置可否地说。 然而,当尼克用眼角的余光侧视麦克斯的时候,他发现对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 兴奋。他猜想,经过今天上午的训练之后,麦克斯对年轻的卡尔·帕里什的兴趣不 仅是一时的了。 尼克轻而易举地打赢了星期二的开局比赛,在以后几天的常规赛事中也感到轻 松自如。每天一清早,麦克斯、尼克、卡尔三人就在网球场上练球了,下午玛丽莎 则跟麦克斯一起去体育场观看尼克比赛。一到晚上他们俩和尼克就能放松一下,游 览几个地方,慢慢欣赏夜景了。 到了星期五,尼克已进入四分之一决赛,将与最厉害的对手较量。 他的比赛定在上午11 点钟,是体育场上的第一场网球赛,因此他和麦克斯在 早晨7 点半就出去练球了。 玛丽莎提前一个小时来到体育场,乐滋滋地在场地上跑来跑去,一会儿给运动 员拍照,一会儿又给观众拍照。她早早地进入观众席,在预订的位子上坐下来。她 一边从一个高杯子中啜饮冰茶,一边浏览着比赛的时间表,同时等待着麦克斯的到 来。此刻,他正在和尼克在更衣室进行赛前最后的策略磋商。 突然,一个人影掠过她坐的椅子。 “这会儿,你是该到了——已经快11 点了,”玛丽莎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来。 当她明白这个人影是卡尔时,她的表情从高兴变成了不快。 “噢,是你,”她说,“我在等麦克斯叔叔。”“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卡尔 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坐在你旁边麦克斯会介意吗?”“不,麦克斯可能不会介意 吧,”玛丽莎迟疑地回答说。卡尔对她的口气感到惊讶,问道:“那么,你介意吗?” “请自便,”玛丽莎耸了耸肩膀回答说。 “你在我们国家玩得快活吗?”卡尔一面在她身边坐下,一面问道。 “哦,是的,”玛丽莎回答说,“德国真美。”“我看你们玩不了许多地方, 因为尼克在忙着要打赢比赛。”“我们能挤出足够的时间来。”“好吧,我已经退 出了比赛,我很愿意陪你去游览。我知道不少值得去的有趣地方,”卡尔说开了。 “这主意非常好,可我真的很忙。”“那么,明天上午怎么样?尼克和麦克斯 那时正在练球呢!”卡尔提议道。 “难道你不跟他们一块去练吗?”玛丽莎问。 “如果你想跟我去游览,我很乐意放弃一次训练。”玛丽莎深知卡尔在观察她 的反应,于是生硬地答道:“我看不行,谢谢你的好意。”当她看见麦克斯从台阶 上朝他们的位子走过来时,她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麦克斯叔叔,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她如释重负地说道。“早上好,宝 贝儿,”麦克斯笑着说。他看到卡尔在场并没有显出吃惊的神情。他转过脸来对卡 尔说道,“今天早上你和尼克练得相当不错,帕里什。”“谢谢你,先生,我想我 终于领会你们那种常规训练的要领了,”卡尔回答说。 尼克和他的对手埃里克·约翰森上场了,一阵掌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观众可真多呀,”玛丽莎望着观众席上满满的人群感叹道。“为什么不!这 是一次精彩的比赛,”卡尔应道。“第一号种子选手对人们喜爱的选手尼克。我有 一种感觉:观众偏向尼克一边。”“同约翰森对打,他需要尽可能多的人为他鼓劲,” 麦克斯一边说,一面打量着场上这两位正在热身的选手。 “哦,麦克斯叔叔,想得乐观点,”玛丽莎带点责怪的口气说道。 “这将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比赛变成一场三个半小时的马拉松式的拉锯 战,变成一次技巧和体能的考验。尼克赢得了第一盘,但在累人的决胜局中输了第 二盘之后,他似乎无法集中思想,以致很快输了发球局。尽管观众给尼克打气,要 他夺回比分,但他却无力压倒埃里克的攻势。到了盘胜点时,玛丽莎觉得自己的嗓 子眼都哽住了。当尼克向网跑过去祝贺埃里克得胜时,她紧紧抓住麦克斯的臂膀。 他低头望着她,露出一丝苦笑。“总还有下个星期呢,姑娘。福雷斯特希尔斯赛从 星期二开始。”“我不懂你怎么能面临失败,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却仍然对下一 次的比赛抱乐观态度,”玛丽莎回答说。 “这就是网球,”三人走向出口时麦克斯感叹道。“一个人接受失败,从中吸 取教训——这是提高球技的唯一方法。”当三人走出看台回到灿烂的阳光中时,卡 尔问:“你们明天都要乘飞机离开吗?”“不,我们将在这里过周末。我要跟尼克 的几位赞助人会面。他们想与他再续一年合同。”“真高兴看到他得到应得的关注,” 玛丽莎说。 “再加上钱,”麦克斯狡黠地咧嘴笑道。“那玩意也不咬人。”“说得对,” 卡尔笑着赞同道。“好了,我想该在这儿和你们道别了。跟你们一起练球真是件乐 事,先生。代我谢谢尼克好吗?”“当然,小伙子,我会转达的。可你难道不参加 下星期福雷斯特希尔斯赛吗?”“参加,我当然参加,”卡尔回答说。“为什么问 这个?”“噢,我和尼克都认为也许你可以跟我们一起继续练球。如果我不必站在 那儿向尼克击球,我能为他的比赛做更多的事。”“那太好了,”卡尔迫不及待地 说道。“一星期来我学到的东西真不少,可我知道要学的还有很多,很多。”“如 果事情顺利的话,我们可以长期合作,”麦克斯认真地说。卡尔的黑眼睛一亮,显 露出激动的神情。他立即答道:“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开心的了。”“不过,我们 还得看情况,”麦克斯最后说。“星期一我们再进一步谈谈吧。”分手后,玛丽莎 焦虑不安地说:“我们为什么要他,麦克斯叔叔? 你和尼克两人之间合作得很好嘛。”“现在是不错,玛丽莎,可是将来呢?你 知道,尼克不会再年轻起来,而我最不愿意承认的一个事实是:卡尔这小子具有很 大的潜力。”尼克从更衣室走出来,于是玛丽莎叹口气撂下了这个话题。 “我对你失利感到很难过,尼克,”玛丽莎同情地说道,同时热烈地拥抱他。 “没什么,”尼克淡淡地说,“这样我们明天倒可以一整天呆在一起了。”麦 克斯对尼克端详了片刻,注意到他眼中流露出失败的痛苦。他明白,现在的每场比 赛对于处在事业黄昏期的尼克来说是多么重要,但他知道尼克决不会告诉玛丽莎的, 怕她产生精神上的负担。麦克斯太了解这种感情了。“你打得很棒,伙计。你该为 自己感到骄傲。”尼克感激地点点头,随麦克斯和玛丽莎钻进豪华轿车,踏上回旅 馆的长长的旅途。 三人在大市场一个诱人的露天小咖啡馆里吃了晚餐;这地方是一个大广场,一 到晚上就热闹起来。尼克和麦克斯点了当地的特色菜——土豆加猪肉,玛丽莎则选 择了干酪小牛肉。 喝过咖啡、吃过一道丰盛的美味甜食之后,麦克斯提议早点休息。 “明天一整天我都要与你的几位赞助人会面,尼克,所以明天我不能陪你们俩 了。”“我想我们自己能行,麦克斯,”尼克笑着说。“你说是吗,玛丽莎?” “我们将尽量做到不过分想你,麦克斯叔叔,”玛丽莎顽皮地嘲弄道。 “好吧,你们这两个机灵鬼!看我今后还陪你们一起去观光不!”麦克斯笑着 说。 星期六是个大晴天,阳光明媚,尼克和玛丽莎在10 点钟出发观光。 两个人化了一整天的时间游览汉堡的露天博物馆和商店。每到一个新景点,玛 丽莎拍每张照片都需要选定一个最佳的角度。尼克慢慢适应了她的这个颇为有趣的 习惯。没多久他就意识到,他必须放慢自己一贯的旋风式的步伐,才能与玛丽莎的 悠悠步态保持一致。 “今天通过你的眼睛我才真正领会到汉堡的美丽,玛丽莎,”尼克一边说,一 边与玛丽莎手挽手沿着易北河的沙堤漫步。玛丽莎腼腆地笑笑,说道:“我想这是 你对我说过的最动听的话了。”“我说的是真话。跟你在一起对我来说是件幸事, 宝贝儿。你让我懂得生活不仅仅是网球运动。”玛丽莎紧紧握住尼克的手说:“今 天我才明白我多么想跟你在一起,尼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尼克温情地对玛丽 莎笑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你知道,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只要开口就行了。” 两人静静地继续散步,聆听着浪涛拍打河岸乱石的声音。远处传来了教堂的钟声, 尼克不由得看了看手表。 “我们该回去了,玛丽莎,否则要迟到了。我对麦克斯说6 点左右一起吃晚饭 的。”两人匆匆回到尼克的标致车上,驱车下了蜿蜒的山路。玛丽莎感到尼克的心 情轻松多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对于莉碧采访你的事,你决定了吗,尼克?” “唉,玛丽莎,你知道我多么不愿意这样做!那些记者都一个样,净想打探你的隐 私,把鼻子伸到不该伸的地方。”“可莉碧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尼克,”玛丽莎 反驳道。“她对不受欢迎的话题非常敏感,永远不会要你谈你不想谈的事。”“别 太天真了,亲爱的玛丽莎。当记者的如果没一点钻劲,不刺探别人的私生活,那是 干不好记者这工作的。”“相信我,尼克,莉碧她不一样。我想你会喜欢她的。” 尼克瞥了玛丽莎一眼,发现她没有妥协的迹象。“嗯,好吧,为什么不呢?如果她 是你的朋友,我想没什么问题。我什么时候见她?”“实际上,她星期一要来我们 家吃晚饭,同时跟你会面。”尼克禁不住笑了。“好家伙,你觉得自己有能力说动 我,而且相当自信,对吧?”玛丽莎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会为这事感谢我的, 尼克·沃纳。 你就等着瞧吧。”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