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印第安纳波利斯 天气炎热,气温高达96°F 。麦克斯和卡尔在剧烈的训练中略微停歇一会儿, 而印第安纳州的夕阳却无情地烤灼着师徒二人。麦克斯猛喝了一大口水,他的黑眼 睛扫视着训练场的四周。 “好家伙,比赛第一天就有这么多人来!”“我敢打赌,整整一个星期观众都 不会少。人们想看看我们这些人最后一次在泥地网球场上打球。”麦克斯擦了擦脸 上的汗珠。“是的,把泥地球场全换成硬地球场真他妈的太可惜了。美国最不需要 的就是再举行一届硬地网球赛。”“老麦克斯又在唠唠叨叨了!他又不能改变什么,” 尼克走到两人身后咕哝道。 麦克斯转过身来,冲着尼克咧嘴一笑。“你是该到了。我一直在替你同卡尔对 练,弄得满身臭汗。你既然终于来了,那我就高高兴兴站到边上当我的教练喽。” 尼克微微一笑,对卡尔说:“大概这老家伙年纪大了,人也变懒了。”卡尔也对尼 克笑笑,说道:“你回来了真好,尼克。你去了波士顿,这里整整一个星期太安静 了。你决赛输了,真是不走运。”麦克斯插进来说:“星期天你究竟怎么了?你应 该能轻易打赢那场比赛的。”尼克的脸蒙上了一层阴云。他懒懒地答道:“我昨天 怎么也集中不起精神来。”麦克斯见年轻的澳大利亚选手马克·爱德华兹站在边线 旁等人陪练,就对卡尔说:“你干吗不去和爱德华兹对练一会儿?我要问问尼克上 星期的事。”卡尔点点头,于是尼克和麦克斯抄近路到了美食广场。两人要了两杯 冰茶,在撑有一把鲜艳的黄白条相间的太阳伞的桌子旁坐下。 “我说,你想不想把你昨天输给凯勒的理由解释得详细一点?”尼克叹了口气, “我刚才说了,我精神集中不起来。”“好吧。那你为什么集中不起精神呢?”麦 克斯追问道。“得了,尼克,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了,难道我不知道,你一 旦进入决赛,什么事情也无法让你分心吗?”尼克的脸上掠过一丝疲惫和哀愁的神 色。“大概我当时思想上负担太重,没法打好球。”麦克斯用敏锐的目光打量着对 方。他一见到尼克就意识到,让尼克所烦恼的并不是昨天决赛的失利。 “这个星期你跟莉碧相处得怎么样?”尼克发出一声玩世不恭的冷笑。“很好, 非常好。你不用再担心她影响我的事业了,麦克斯。我们吹了。我们之间一切都结 束了。”“出了什么事?”“你真想知道?”“如果你愿意让我知道的话,”麦克 斯边说边点上一支烟。尼克沉思了片刻,脱口说道:“昨夜我发现莉碧和伊斯特兰 上床了。还用再多说吗?”麦克斯摇摇头,缓缓地抽了一口烟。“对不起,尼克。 我知道,你爱她都爱得发疯了。”“确实疯了。我竟然会疯到以为她就是我生活中 少不了的那种女人。”麦克斯掐灭了烟头,一字一顿地说:“好了,根据我的经验, 要想忘掉一段结束的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百分之百地投入到网球运动中去。所以, 让我们去把卡尔找来,在今天剩下的时间里再好好练练球吧。”尼克的棕色眼睛顿 时充满了决心。他站起身来,一把抓起了运动包。 “你说得对,麦克斯。我们走吧。”玛丽莎星期天同麦克斯和卡尔一起飞到了 印第安纳波利斯。星期一,她整天都在为他们的新闻报道拍摄赛前照片。她灵机一 动,将她饭店里的卫生间当作暗室使用。当莉碧进屋时,她正在专心致志地洗印照 片。 “玛丽莎,你在吗?”莉碧喊道。 卫生间的门开了条缝,玛丽莎大声说:“我快洗完这些照片了,过5 分钟就出 来。”莉碧动手打开行李,把套装和衬衫挂起来。她双手在忙碌,而脑子里却不断 重演着昨天晚上那倒霉的一幕。她怎么那么蠢,竟然中了杰克精心设计的欺骗圈套? 她知道他很狡猾,但未曾料到他竟卑鄙到如此地步——截取尼克留下的口信,故意 把她推入这样一种处境:她再也没有机会与尼克共度人生了。悔恨无情地咬噬着她 ;她不知道怎样再面对尼克,因为她给他留下的最后记忆竟然是那样的一幕。如果 能把他的这种记忆抹去,无论干什么她都在所不辞。 玛丽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我说,你在华盛顿搞了你的魔术表演后,并 没有显得精疲力尽。周末过得怎么样?”“唉,我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我决不 是个好魔术师。”“为什么?你是什么意思?”“上星期我让两个男人争相对我献 殷勤,到头来却鸡飞蛋打。”“你是说你和尼克——”莉碧点点头。“是的,我们 吹了。”“哦,不,莉碧,别那么说。出什么事了?”她使劲咽了口唾沫,强忍着 泪水说:“我做了件大蠢事,尼克永远也不会原谅我了。说来话长,我现在没法说。” 玛丽莎抚摸着莉碧的肩头,柔声说道:“我理解。我们生活中都有难以启齿的事。 不过,我了解尼克,他是个宽容大度的男人。我相信,过段时间你们是能够和好的。” 莉碧忧伤地摇摇头说:“这次不会了,玛丽莎。”“那么,参议员呢?他也没戏了 吗?”“完全没戏了。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那个人了,”莉碧忿忿地答道。 玛丽莎惊讶地竖起了眉毛。但莉碧突然转过身,一边挂她的运动衫,一边说: “也许这样反而更好。这样一来,我可以毫无牵挂地专心干我的事业。好了,别谈 我的事了。你上星期过得怎么样?”“还可以,但少了你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上星期五你看了医生,结果怎么样?”“噢,他们除了说我有一点贫血之外,没 下什么结论。”玛丽莎转过头来又说:“我还是把照片从溶液里取出来吧,否则它 们就暴光过度了。”玛丽莎快步走进卫生间,靠在关掉的门上,微微颤抖着。她怎 么能把真相告诉莉碧呢?她怎么能告诉他们中的任何人她怀孕的事呢? 过了将近5 分钟玛丽莎才平静下来,能够再次面对莉碧了。她从卫生间出来时, 发现莉碧已经整理完衣物,身上穿的正规套装也换成了牛仔裤和休闲衬衫。 “我要去看看我的父母。你知道父母的心情。如果我回城呆的时间超过一小时 而不过去看他们,我妈会宰了我的。你想跟我一起去吗?我知道他们会高兴见到你 的。”“不成,今天我还得再冲印几卷胶卷,可我很乐意这个星期什么时候去见他 们。”“好吧,过几个小时我就回来,”莉碧说道,同时拿起她的小包,朝门外走 去。 玛丽莎疲惫地坐在床上。要对大家隐瞒她怀孕的秘密,这比原来想象的要难。 尽管她觉得浑身乏力,但还是觉得应该过去看看尼克。再说,她也急于想听听他对 他和莉碧之间发生的事是怎么说的。 她走到不远处他的房间前,敲了敲门。门一下子开了,尼克身穿紫红色丝绒睡 袍,脖子上围着条毛巾,站在门口。他见到玛丽莎,眼睛顿时一亮。他把她拉进屋, 揽到了自己怀里。 “你好,宝贝儿。好久没见了!”玛丽莎一边笑着,一边用手弄乱尼克的湿头 发。“知道你想我,我真高兴,”她说。“上星期在波士顿你球打得真棒,我很开 心。只是,如果你能赢了决赛,那就更棒了。”尼克做了个鬼脸,一屁股坐在沙发 上。“是呀,我昨天精神怎么也集中不起来。”玛丽莎挨着尼克坐下,定睛看着他, 说道:“我想知道为什么。”在他那饱经日晒的脸上,一双黑眼睛闪动着。“你显 然知道是为什么了。 你已经和莉碧谈过了,对吗?”“对,我见过莉碧了。她告诉我你们两个吵架 了。她说她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重重地伤害了你,但没有跟我细说。”玛丽莎把 手放在尼克的胳膊上,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看出他脸上隐隐写着两人分手带给他的 痛楚。“哦,尼克,出了什么事?莉碧做了什么事竟让你这么难受?”“你还是不 知道的好,”尼克喃喃地说。“否则就会破坏你心目中金凯德小姐的完美形象了。” 玛丽莎站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冰茶,同时在想用什么话来安慰尼克。过了 几分钟,她回到沙发旁,将茶放在茶几上,握着尼克的手说道:“显然你还没有意 识到政治对莉碧有多么大的吸引力。我敢肯定,如果她不当记者,一定会投身政界 的——她对政治确实情有独钟。 因此,你不能责怪她对那个男人着迷。在她心目中,他是个完美的政治家。” “哈,这真是笑话了,”尼克轻蔑地说。“我要说,她对他已不止是着迷了。”玛 丽莎还想说什么,但尼克用手势阻止了她,说道:“玛丽莎,我知道你是想帮我, 可你实在不了解情况。我是个正人君子,不想降格去详述那些下流的细节。一句话, 我和莉碧是完了。你没有办法去改变这个事实,我再重复一遍,你绝对没有办法。” 玛丽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于是尼克换了轻松点的口气说:“如果你没有什么安排 的话,我们一起出去吃晚饭吧。我感到需要出去一下,像我们以前那样好好乐乐。” 玛丽莎殷勤地对尼克笑道:“这让我正中下怀。”星期二上午,莉碧和玛丽莎要到 赛场去,在走过大厅时碰上刚从餐厅出来的麦克斯和卡尔。 “早上好,女士们,”麦克斯微笑着说。“你们俩今天起得可真早啊。”“我 们今天要去采访许多新闻,所以最好早点去,”莉碧答道。“尼克呢?”玛丽莎问。 “他还在餐厅里吃早饭。他今天早上要迟到了,因为昨夜有人让他很晚才回来,” 麦克斯打趣道,同时开玩笑地用胳膊肘碰碰玛丽莎。 玛丽莎笑了。“这不能怪我呀,是他要去尝试一下那家新开的小爵士酒吧的。 我们到了那里,玩得很开心,就不想走了!”麦克斯微微一笑。“好吧,我们希望 他今天还有足够的力气去打赢比赛。待会儿网球场上见!”玛丽莎朝门口走去,但 莉碧却拖在后面。她看到尼克独自坐在餐厅里,就大声对玛丽莎说:“你先走吧, 我一会儿就赶上去。”莉碧深深吸了一口气,毅然走进餐厅,站到了尼克的桌旁。 他感觉到了她的来临,把目光从报纸上抬起来;一种冷漠的尊严使他的脸仿佛戴上 了一副石头面具。在他的冰冷目光的注视下,莉碧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红了,原来 精心准备好要当面说的一番话突然忘了。 “我可以在这坐一会儿吗?”莉碧结结巴巴地说。“我有话跟你说。”尼克耸 耸宽宽的肩膀,抿了口咖啡,说道:“这是个自由的国度。”莉碧猛地坐下,趁自 己还没完全丧失勇气赶紧说:“你也许不会相信,尼克,星期天夜里你和我都中了 那个卑鄙狡猾、诡计多端的混蛋设下的圈套。信不信由你,我没有看到你留下的口 信;杰克截住了它,然后在半夜1 点整的时候安排了那场戏,它将如何收场,他知 道得一清二楚。”尼克发出一阵苦笑,笑中带着尖刻。“得了吧,莉碧。即使你真 的没有收到我的留言字条,你也不能迫不及待地同那位参议员上床呀。跟我说实话, 假如你拿到了那张字条,那样会有什么不同吗?”莉碧把手放在尼克的胳膊上,诚 恳地说道:“会的,尼克,那就完全不同了。”尼克猛然把手抽了回去,厌恶地望 着她说:“我不相信你,莉碧。 你每次谈起那位参议员,眼睛都发亮了。我原以为只要我去华盛顿,就足以阻 止不可避免的事情真的发生,我真是太傻了。”“唉,尼克,我真的没想那样。当 时我告诉你,我去华盛顿仅仅是为了采访大会,我没有骗你。但到了星期天晚上, 我们去了白宫,我见到了总统和那些达官贵人——我一时被激情冲昏了头脑。” “你还有脸责怪激情,”尼克愤愤地厉声说道。“我们在巴黎和伦敦时许多个晚上 都可能被激情冲昏头脑,可那时你几乎毫不费力就阻止了我上你的床!”莉碧在尼 克的谴责下畏缩了,结结巴巴地说:“但那是两码事,尼克——”“是两码事。我 那时不知道该说怎样的甜言蜜语才能让你上床。那是什么样的甜言蜜语,莉碧?那 位好参议员说了什么魔力无穷的话做到了我从来做不到的事?”“住嘴,尼克。” “是权力,还是名望?”“我叫你住嘴,尼克。”莉碧绝望地重复道。 “噢,我猜到是什么了,”尼克尖刻地说。“吸引你的是——第一夫人。”看 到莉碧吃惊的神情,尼克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冷笑。“好极了,”他嘲讽道。“可 惜的是,当我最终搞懂女人的时候,总是太迟了。”“哦,尼克,事情不是这样的。” “不是个鬼!”尼克刻薄地说道。“你说参议员善于玩弄计谋,依我看,宝贝儿, 你自己就完全可以写一本如何玩弄计谋的书了。要我说,你们俩真相配。”尼克扔 下餐巾,怒气冲冲地走出餐厅,留下一个受尽羞辱、心如刀绞的莉碧。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飞快。尼克和卡尔都打赢了前几轮比赛,到星期五时双双进 入了四分之一决赛。 莉碧和玛丽莎没日没夜地工作,不让自己去想个人的心事。然而,不可避免的 是,玛丽莎仍然睡不好觉;即使睡着了,那时时出现的恶梦又会来缠绕她。 昨夜的梦格外活灵活现。她望着阿恩·维伦坎普的眼睛时所产生的末日来临的 感觉是那样逼真,醒来后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她躺在床上不住地颤抖,终于接受了 这样一个事实:必定有一个深埋于她童年时代的原因造成了这种可怕的恶梦。她隐 隐感到麦克斯掌握着解开这个谜的钥匙,于是决定第二天要向他当面问个明白。 卡尔在四分之一决赛中轻易战胜了约翰·汉密尔顿,而玛丽莎去体育场同麦克 斯一起观看尼克比赛。尼克也速战速决,不到一个小时就打败了他的对手亚历克斯· 古道夫。 “我们这两个小子网球打得真不赖,”麦克斯一边同玛丽莎一起走向运动员休 息室,一边感叹道。“照这个势头,到星期天他们俩就会在决赛中两强相遇了。” “是呀,那就太好了,”玛丽莎心不在焉地答道。她望着麦克斯,把手放在他胳膊 上,认真地说:“麦克斯叔叔,我得跟你说件事。你今天晚上有空吗?”麦克斯听 出玛丽莎声音中的焦虑,转过脸来打量着她。“当然有空,姑娘。你知道,对你我 总是有空的。8 点钟左右到我房间来,那时候我们俩都该做完事了。”玛丽莎点点 头,感激地微微一笑,然后朝记者室走去了。 又工作了几个小时以后,玛丽莎匆匆回到房间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来到 麦克斯的房间门口。在等麦克斯开门时,她感到自己的身体绷紧了。一方面她很想 弄明白她梦境的真正含意,同时又不愿深入也许对他们俩都很痛苦的话题。然而, 现在要退出也来不及了,因为麦克斯已经打开门,把她拉进了屋。 “想喝一杯吗,姑娘?我正要给自己倒一杯马丁尼酒。”“不用了,谢谢,麦 克斯叔叔。我挺好,”她回答说,同时坐到沙发上,双手在膝上神经质地绞动着。 麦克斯边倒酒边抬头看,注意到玛丽莎的表情十分紧张。他坐到她身旁,喝了 一口酒,说道:“我说,你看上去不太好。怎么了,宝贝儿?”“唉,麦克斯叔叔, 我本不想用我的问题来打搅你,因为我知道这个话题会让你不高兴的。但我想,只 有你才能帮助我度过这一关。”麦克斯伸出手,握住玛丽莎的手,柔声说:“宝贝 儿,你知道没有什么话题你不可以跟我谈的。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是这样的, 最近两个月来,我不断做着一个重复的梦。我梦见自己在一个点着蜡烛的房间里, 房间里响着音乐,有人在跳舞和欢笑。突然,一切都变得恐怖起来,我吓得想要逃 跑。我蜷缩在一个角落里,一个人影从阴影中出现,向我逼过来。开头做梦时我没 看清那人的脸就醒了,但在最近一个月里,每一次他的脸都要清晰一点。麦克斯叔 叔,那个人影就是阿恩·维伦坎普。我每次在梦中看到他向我俯下身来,我就大声 呼叫妈妈,可没等梦境继续下去我就醒了。”麦克斯苍白的脸上显出吃惊的神色, 而她继续说道,“起初,我以为阿恩那张脸的出现,是因为他在隔了那么久以后又 进入了我的生活。可是我为什么那样害怕他呢?我见到他时为什么总要呼叫妈妈呢? 我的恐惧肯定是有原因的。从你现在脸上的表情来看,我相信你知道原因。”麦克 斯抽出一支香烟,慢慢点上,想拖延一点时间。他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把阿恩强 奸奥尔加的事告诉玛丽莎,因为那样她也许会意识到阿恩有可能是她的生父。然而, 再次见到阿恩显然使玛丽莎在潜意识中又唤起了关于他丑恶行为的记忆。麦克斯知 道,驱除这个恶梦的唯一办法是将真相告诉她。 他面对玛丽莎,直率地问:“你一定要刨根问底?”“我必须知道,麦克斯叔 叔。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麦克斯吸了一口烟,说开了。“你对阿恩·维伦坎普 的感觉是有道理的。你有充分的理由对他产生恐惧。这就是他来英国后我反对你同 他见面的原因。你5 岁时,你母亲有一次发现阿恩在你的卧室里。他向你俯下身子, 触摸你,那种色迷迷的样子你母亲一看就知道意味着什么。 你母亲惊恐不定,不知是否该将此事告诉你父亲。因为阿恩是他弟弟,她害怕 他知道真相后受不了。于是,她就向我诉说了此事。”麦克斯停顿了一会儿,又深 深吸了一口烟。玛丽莎轻声问道:“你是怎么做的?”“我去找了阿恩,警告他说, 如果他再碰你一下,我决不会放过他。 我叫他滚出城去,别再回来。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身,你父母就出了事。我 下定决心,不让你落入他的魔掌,所以我设法获得了对你的监护权。我带你回到我 在纽约的家中,永远离开了他;至少当时我是这样认为的。正因为如此,当他再次 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时,我别提有多恼火了。 我害怕这会勾起那些往事,带给你的只是痛苦。”这时,关于阿恩所做的那些 下流动作的记忆在她心中翻腾不已,于是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麦克斯把她拉进怀 里,紧紧地搂着她。“对不起,宝贝儿,我原来希望永远不要把这事告诉你的。不 过,把这事摊开了也许更好,你也可以正确对待它,然后把它抛在脑后。”玛丽莎 从麦克斯的怀里脱出身来,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亲爱的麦克斯叔叔,你刚才对 我说的话解释了许多事情。我很抱歉在伦敦用那种方法逼你同阿恩见面,我那时并 不知道他是这样一个无耻的人。”“算了,玛丽莎。从某种意义上说,同他见一面, 把一些旧帐算算清楚,这也没什么不好。现在我们不用再担心见到他了。”玛丽莎 微微哆嗦了一下。“如果我父母去世时你不在的话,我不知会怎么样呢。想来真叫 人害怕。”麦克斯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那就不要去想了。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没什么了不起的?”玛丽莎怀疑地重复道。“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是令人难以想象 的。一个走南闯北打网球的29 岁的单身汉,收养了一个根本不是他亲生骨肉的5 岁女孩,给了她一个家。你不仅给那个家填满了物质的东西,麦克斯叔叔,你还给 了我最需要的东西——爱。我认为这是非常了不起的!”麦克斯笑了。“瞧,是你 自己惹人怜爱,姑娘。在过去的岁月里,我努力用那些对你父母非常重要的价值观 来教导你。我知道,他们地下有知,一定会为你成长为一个了不起的女性而感到骄 傲的。”玛丽莎热泪盈眶,柔声说道:“我真希望你让世人看看你的这一面,麦克 斯叔叔。 这样,他们都会知道你是怎样一个真正慷慨无私、充满爱心的人。”麦克斯把 头朝后一仰,哈哈大笑。“你要让我破坏自己强硬、无情的梭鱼形象吗?如果我把 自己的这一面亮给竞争对手们看了,尼克和卡尔就别想得到现在那么多合同的一半 了。不,不行。我的这一面只是留给你的。”玛丽莎朝麦克斯微微一笑。“我不会 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两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她走到门口说,“谢谢你今晚对我 这么坦率,麦克斯叔叔。我敢肯定,这样一来我可以永远忘掉这个恶梦了。”“我 很高兴。 好了,如果还有什么事你想跟我谈,就来告诉我。”“我会的。”她踮起脚尖 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走出了门。玛丽莎抄近路走向自己的房间时,感到一阵 头晕,于是就在电梯旁的长靠椅上坐了下来。当麦克斯告诉她关于阿恩在她小时候 对她的所作所为时,她并没有十分吃惊。 当时她在伦敦再次遇到阿恩,就对他有一种预感。他开始出现在她的恶梦中时, 她知道这必定是有原因的。现在既然她已了解阿恩的真面目,她可以像麦克斯建议 的那样,把那个恶梦置之脑后了,而让自己集中精力来对付另一个更为现实的问题 ——她怀孕的事。 今天晚上她几乎要把这事告诉麦克斯了,但当他用那种充满爱意和自豪的目光 看着她,以那样动情的语气谈起她父母时,她怎么也下不了决心告诉他。 玛丽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尼克下了电梯,走到她面前,关切地望着 她。 “玛丽莎,出什么事了?你脸色白得像纸一样。”玛丽莎吓了一跳,抬头瞧瞧 他说:“哦,尼克,我刚才有点头晕,所以坐下来歇一会儿。”尼克扶她起来,说 道:“到我房间来吧。我给你倒杯水。”一进房间,尼克就让玛丽莎坐到一把垫着 厚厚座垫的摇椅上,把她的双脚搁在茶几上,然后走到酒柜前。“你要不要来杯白 兰地?听说白兰地对促进血液循环很有好处。”“谢谢,不用,水就可以了。你其 实不必张罗,我只是觉得头有点晕罢了。”尼克挨着玛丽莎坐下,把水杯递给她, 说道:“看来你不止是有点头晕吧。你刚才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现在还是这样。 想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玛丽莎点点头,把麦克斯刚才对她说的事都告诉了尼 克。当她说完了,尼克轻轻吹了声口哨。“怪不得阿恩在伦敦露面时麦克斯很担忧, 换了我也同样会担忧的。”尼克关切地望着玛丽莎说,“你能处理好这件事吗?” 她眼中泪如泉涌,于是她把目光从尼克身上移开了。“别太难受了,玛丽莎。那已 是17 年前的事了,正像麦克斯所说的,你再也不必见那个坏蛋了。”尼克见玛丽 莎还是没有回答,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怎么啦,宝贝儿?我知道近两个月来 有什么事在折磨你,我猜不仅仅是阿恩的事吧。请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尼克眼中表露的恳求击破了玛丽莎的最后一道防线,她知道再也无法向他隐瞒真情 了。“唉,尼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怎么了?”玛丽莎苍白的脸 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她脱口说道:“我怀孕了,尼克。我怀孕了。”尼克吃惊得一 时无言以对。然而,他本能地把玛丽莎揽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搂着她。这几个星期 里她掩藏起来的伤心和痛苦全部迸发出来了。她大声抽泣着,身体在他怀里不住地 颤动。他紧紧地搂着她,用手轻轻理着她的头发,直至她最后收住了泪水。尼克一 声不吭,站起身,从衣橱里取出一条毛毯,把它裹在玛丽莎颤抖的身体上。接着, 他走到酒柜旁,给他们俩各倒了一杯白兰地,然后回到玛丽莎身旁坐下。 玛丽莎慢慢喝了几口白兰地,尼克在一旁等待着。当酒力使得她镇静一些时, 他说:“你现在可以谈谈是怎么回事了吗?”“还有什么好谈的?”玛丽莎懒懒地 答道。“我怀孕了,我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宝贝儿,你并不是陷入这种困境的 第一个姑娘,我敢肯定你也不是最后一个。孩子的父亲对这事是什么态度?”“他 还不知道。”“那你不认为应该告诉他吗?如果是我的,我一定会很想知道的。” “可他一点也不像你,我永远也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本来就不该发生的。如果能 让时光倒转,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都抹去,我什么都在所不惜。”“你告诉麦克斯 了吗?”“没有。今天晚上我差点要告诉他了,但我没这个勇气。我害怕一旦他知 道了,他会千方百计找到干这事的人。相信我,那样做于事无补,只会惹来更多的 麻烦。”尼克端详着玛丽莎的脸,说道:“你也不打算告诉我,是吗?”“我不能 告诉你,尼克,对不起。”尼克一边喝着白兰地,一边琢磨用什么话来安慰玛丽莎。 有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他知道玛丽莎可能不会接受,可他还是该提出来。“你考 虑过堕胎吗?”他细声问道。“你知道,这样一来你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我确实有过这样的闪念,但很快意识到,如果这样做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尼克点点头。“我很高兴你这么想。你得记住,尽管这孩子是他的,可也是你的血 肉。我不希望你毁灭它。”“是的,这我知道,但我很害怕。如果麦克斯叔叔发觉 了,他会杀了我的。我想,我没有勇气独自面对他。”尼克握住她的手说:“但你 不再是独自一个人了,玛丽莎。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就要尽我所能帮助你度过 这一关。你看上去精疲力尽了。我送你回房去,你想法睡一会儿吧。”玛丽莎犹豫 了。“莉碧今天夜里住她父母家,我真不想一个人呆着。 尼克,那样是不是太打扰你了,如果我……”“你今晚当然可以在这里过夜。 你睡床上,我就跟沙发作伴。你可以穿我的睡袍,它就挂在卫生间的门后。”玛丽 莎点点头。她换上睡袍,疲惫地爬上床。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累了。 尼克弯下身,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别担心,宝贝儿。我们两个人会 商量出办法来的。”“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尼克。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 么办。”玛丽莎尽管心事重重,但还是很快进入了梦乡。然而,尼克却无论如何也 睡不着了。他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白兰地,一边思考着解决玛丽莎问题的各种办 法。到旭日东升的时候,他已想好了他觉得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缓缓站起身,伸展一下麻木的肌肉。这时,玛丽莎醒了,从床上坐起来,不 安地看着尼克。“哦,尼克,我本不该让你一整夜睡在椅子上的。你可能两腿麻木 得都没法站直了,可还有不到6 个小时你就要上场打半决赛了。”“别提比赛的事 了,它并不重要,”尼克满不在乎地说。“来,到沙发这儿来,坐在我旁边。我已 经想出了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玛丽莎挨着尼克坐下,说道:“你说什么?你找 到了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我想了一夜,这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了。”玛丽 莎期待地望着他,尼克稍稍犹豫了一下说:“玛丽莎,我要你嫁给我。你的孩子需 要有个父亲,你也需要有人照顾。我想由我来承担这个义务。”这个建议让玛丽莎 吃了一惊。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尼克,这样做不行。”“为什么不行?你 和我生活中目前都还没有中意的人,而我们俩又一直是最好的朋友。我们还需要什 么呢?”“我们需要爱,”玛丽莎轻声回答说。 “可我们始终在互相爱着呀。”“我说的是你与莉碧之间的那种爱。”尼克不 耐烦地耸耸肩膀。“那种爱只会把一个人灼伤。我希望我的婚姻建立在友谊和尊重 的基础上,而我同你已经有了这种基础。”玛丽莎握住尼克的手,严肃地说:“你 想出这个主意,表明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男人,可我不能让你这样牺牲你自 己的幸福。”尼克刚要打断她,但玛丽莎很快接着说:“尽管你不这样想,可某一 天当你爱上一个女人,你想娶她,却被我及一个根本不是你亲骨肉的孩子拴住了, 那时你就会不知不觉地开始恨我了。如果我们的关系到头来弄成那样,我会受不了 的。”玛丽莎的话尽管很平静,却斩钉截铁,尼克意识到她是不会让步的。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房间里一阵凝重的沉默。过了几分钟,他回到沙发旁, 脸上带着义无反顾的神情。“好吧,玛丽莎,我可以答应不同你结婚,但我一定要 让人知道我是你孩子的父亲。”“我不能让你这样做。”“别跟我争了——这是唯 一的办法,”尼克坚决地说道。“这样麦克斯就不会无休止地追问你怀孕的详情了, 那会大大减轻你的精神负担。再说,你的孩子总得有个父姓,我希望他姓沃纳。” 玛丽莎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尼克。 他抓住她的手,一对棕色的眸子咄咄逼人地盯着她的眼睛。“求你了,玛丽莎, 让我像麦克斯一样为你的孩子做点事吧。”玛丽莎的眼睛里盈满了感激的泪水。她 扑到尼克张开的双臂里,动情地说:“你为我这样做,我真不知道怎样才能报答你。” 尼克赶紧搂抱了她一下,俏皮地笑着答道:“只要让你的儿子叫尼古拉斯,让我把 他训练成下一代的温布尔顿网球赛冠军,那样我就高兴了。”玛丽莎噗嗤一笑。 “如果生的是个女孩呢?”“没问题,我也能给女子当教练,”尼克说道。 两人温存地互相笑笑,接着玛丽莎的微笑渐渐隐去了。她说:“我们怎么跟麦 克斯叔叔说呢?”“这事由我来处理吧。今天下午比赛结束后我跟他谈。”“不,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跟他谈这事,”玛丽莎反对道。“我要同你一起去。”“我真的 认为你不在场事情要好办一些。那样可以让他尽情地对我大叫大嚷,等他再找你谈 话时就已经平静下来了。”“他会非常恼火的,尼克。”“我知道怎样对付麦克斯, 宝贝儿。我已经跟他吵过一百次了。现在你去换衣服吧,然后我们下楼去吃早饭, 接着我还得到网球场去同卡尔和麦克斯练球。”玛丽莎换上了原先穿的运动套装, 尼克则换了件干净衬衫。 两人从尼克的房间里出来,正碰上麦克斯在走廊里朝他们走来。他停住脚步, 扬扬眉毛问道:“你们俩这么早在干什么?”玛丽莎望望尼克,脸微微一红。尼克 马上说:“玛丽莎和我昨夜聊得很晚,她不想回去吵醒莉碧,就在我房间里过夜了。 我们正要下楼去吃早饭。你跟我们一起去吗?”“不,谢谢,我已经吃过了。别忘 了9 点钟赶到网球场。我们今天在你打半决赛前要好好练习一番。”麦克斯走过去 了。尼克转了转眼珠,抓起玛丽莎的手,同她一起朝餐厅走去。 尽管尼克心事重重,而且昨天一夜没合眼,他还是以6 —2 和6 —3 的比分轻 松地连续拿下了两盘,因为半决赛的对手与他水平相差甚远。 可卡尔的运气却没有这么好,在晌午进行的半决赛上输给了对手马克·林登, 三盘比分为6 —4 、2 —6 、1 —6 。 尼克向麦克斯提过他想同他好好谈谈,于是当天晚上两人在麦克斯房间里碰头。 在喝着饮料讨论了一下当天的赛事以后,尼克就开门见山了。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知道你听了不会很高兴。不过,反正你迟早要知道的, 我想还是由我来告诉你。”尼克喝下一大口马丁尼酒,继续说道:“玛丽莎怀孕了, 我是孩子的父亲。”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麦克斯晕头转向。他说:“见鬼,你 在说什么?”“你听见我说的了。玛丽莎怀上了我的孩子。”麦克斯在烟灰缸里掐 灭了烟头,不动声色地说道:“那么,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呢?”“不举行婚礼。玛 丽莎和我商量了一下,我们俩谁也不想现在就结婚。”麦克斯方才的震惊马上变成 了愤怒,他的拳头砰的砸在桌子上。“你这个混蛋!你以为你可以跟我的教女乱搞, 把她肚子搞大,然后又坐在这里告诉我你不打算跟她结婚吗?”“可玛丽莎不想结 婚,”尼克平静地回答说。 “我可以相信你不想结婚,可要说玛丽莎不想,我是不会相信的。”“信不信 由你,事情就是这样。”麦克斯在房间里转着圈,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然后俯下 身去对尼克责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还以为你深深爱着莉碧呢。” “没错,但这事远在我遇到莉碧之前就发生了。”“而且,从昨天夜里的情况来看, 你们一直保持着那种关系,”麦克斯怒斥道。 “你在说什么呀?”“你这个狗东西!你刚才跟我说了这件丑事,难道你真的 以为我会傻到相信你们俩昨晚只是坐着聊了一夜?”“别说蠢话,麦克斯。我和玛 丽莎现在没有那种关系。”“噢,那就是说,你只要手头没有别的追星小妞时,就 拿她开心喽?”麦克斯大声地冷嘲热讽道。 “我可没这么说,”尼克答道,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怒气。“我不想再坐在这里 听你的屁话了。等你平静下来以后,我们再谈吧。”“平静下来?我永远也不会平 静下来,”麦克斯咆哮道。“我这就去找玛丽莎。”尼克一把抓住麦克斯的胳膊说 :“你决不能去。她已经够烦恼的了,不需要你现在去对她大叫大嚷。”两个男人 愤怒地互相对视着。尼克知道,他同麦克斯的友谊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了。然而, 要保护玛丽莎,他必须作出这样的牺牲。 麦克斯的话印证了尼克的估计。麦克斯用一种低沉、绝望的声音说: “对我来说,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已经完了。等美国网球公开赛结束,你的合 同就到期了,从那时起我不再是你的教练了。”星期日清晨,持续不断的电话铃声 把玛丽莎吵醒了。 “喂?”她迷迷糊糊地说道,套上她的粉红色缎睡袍。 “玛丽莎,我想过来和你谈谈,”电话听筒里传来麦克斯粗声粗气的声音。 玛丽莎的心一阵抽紧,竭力保持着她那脆弱的自我控制。“今天早上不行,麦 克斯叔叔。我刚起床,而且还得早点赶到网球场采访决赛。”“胡说!比赛还早着 呢。这件事必须马上谈,你快点穿好衣服。我半小时后就过来。”麦克斯重重地搁 下电话听筒,又开始在房间里踱步;昨天一整夜他差不多就是这样度过的。他还是 无法相信尼克告诉他的事——玛丽莎怀孕了。 多年来,他和海伦一直巴望尼克和玛丽莎会相爱、结婚。然而,随着时间的推 移,他们俩的关系明显更像一种兄妹关系。他怎么可以像瞎子一样,对两个年轻人 之间的感情发展视而不见呢?也许他们俩这些年来始终保持着恋人关系,而把他蒙 在鼓里了。 “你这该死的,尼克,”麦克斯自言自语地怒吼道,“我一直担心玛丽莎会被 别的打网球的坏小子给骗了,可从没想到会是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辜负我的信任呢?” 麦克斯从银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后狠狠地抽着。他琢磨着昨晚他对尼克说的关 于分手的话,相信自己作出的决定是正确的。如果尼克确实是这样一个混蛋,把他 教女的肚子弄大了又不娶她,麦克斯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同他合作了。那是任何 男人都做不到的。 麦克斯等到8 点钟,然后穿过走廊,敲敲玛丽莎房间的门。玛丽莎开门迎接他, 脸上带着紧张的、惶恐不安的神色。“你好,麦克斯叔叔,进来吧。”麦克斯跨进 门槛,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尼克。后者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两脚搁在茶 几上。 “见鬼,你怎么会在这里?”麦克斯吼道。“我只想同玛丽莎单独谈谈。” “你要对我说的话,都可以当着尼克的面说,”玛丽莎边说边挨着尼克坐下。尼克 用一条胳臂搂住她的肩头,像在保护她似的。他的坚定神情向麦克斯表明,不管麦 克斯说什么,都不会改变他们俩的主意了。 然而,麦克斯还是想听到玛丽莎亲口说出来,于是直截了当地说:“我不相信 你怀上了尼克的孩子,而又不想跟他结婚。”玛丽莎一开口,便沮丧地发现自己有 点语不成声,但还是硬着头皮答道:“我和尼克只是觉得现在没必要马上结婚。” “没必要?你在开玩笑吧?”麦克斯不相信地说。“你即将把孩子生到世上,却忍 心不跟他的父亲结婚,给孩子一个父姓吗?”玛丽莎在麦克斯责难的目光下不安地 扭动着身体,但尼克搂紧了勾在她肩上的胳膊,给她打气。他接口说:“孩子当然 会有一个父姓的,那就是沃纳。我们不一定要结婚才能做到这一点。”“闭嘴,尼 克。我不是在同你说话,”麦克斯呵斥道。他转向玛丽莎问道,“你也同意他说的 那些屁话吗?”“不管我们是否结婚,尼克都将是孩子的父亲,”玛丽莎平静地回 答说。 “天哪,玛丽莎,我简直没法相信你的话,”麦克斯愤怒地说道。 “就在两天前我还对你说,你父母如果看到你成长为一个了不起的女性会感到 多么骄傲。可现在他们不在了,也许这样更好,他们就看不见你把自己的生活弄得 一团糟了!”玛丽莎使劲把蹿到喉咙口的抽泣咽了回去。她几乎要把事情的真相说 出来了,这时尼克一下子跳起来,奔向麦克斯。尼克揪住他的衣领,打开门吼道: “快滚出去,麦克斯。我不能站在这里听你这样责骂玛丽莎。我们俩都认为,我们 这样做对孩子最有利。如果你不喜欢,那你就见鬼去吧!”麦克斯听完暴跳如雷, 望着玛丽莎说:“告诉你,如果你同意这种愚蠢的安排,那你是在犯一生中最大的 错误。罢了,我又要操那份闲心干吗?我只是在过去17 年里把你养大罢了。”麦 克斯猛地转过身,差点撞倒了早就站在门口的莉碧。麦克斯从她身旁挤过去,大步 跨出了门。 尼克和莉碧无言地互相对视着,仿佛有很久很久。但当尼克听到玛丽莎低低的 哭泣声时,他又回到她身旁,用双臂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 他冷冷地瞧着莉碧,说道:“你在门口站了多长时间了?”“够长的了,”莉 碧答道,跨进房间,关上房门。“玛丽莎,你怀孕了?”玛丽莎从尼克怀里脱出身, 接过了他递给她的手帕。她将目光避开莉碧,轻声说:“是的。”“而你是孩子的 父亲?”莉碧目不转睛地盯着尼克问道。尼克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是的,我就是。” “我根本不相信。”尼克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答道:“你相信不相信关我屁事,金 凯德小姐!这是事实。”莉碧知道尼克是不会轻易改口的,于是在玛丽莎身旁坐下, 握着她的手说:“你能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尼克是你孩子的父亲吗?”还没等玛 丽莎来得及回答,尼克粗暴地说道:“别缠着她,莉碧。 她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为什么?你是不是害怕她会把真情告诉我?害怕 她说你不是她孩子的父亲?”“求你了,莉碧,别说了,”玛丽莎哀求道。“尼克 是我孩子的父亲。”“岂有此理,”莉碧叫起来。“这太荒谬了。玛丽莎,难道你 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在尽力撮合我和尼克的同时自己又和尼克保持着那种关系?” “不是这么回事,”玛丽莎结结巴巴地说。 “不是这么回事,你说得对极了,”莉碧回敬道。“别人让你怀了孕,可为了 某些难以言明的原因,你们俩在设法遮掩。”尼克站起身,走到莉碧坐的地方,粗 暴地将她拉起来。“别把你的记者鼻子凑到我们的事上来,并且记住:今天早上你 听到的事是完全不能见报的。如果我发现这事泄露出去让报界知道了,我要你本人 对此负责。”尼克说完转身面对玛丽莎,抓起她的手说:“我们离开这里吧,宝贝 儿。今天我们已经听够了金凯德小姐的信口胡诌了。”当两人走出房间时,玛丽莎 转过头,朝莉碧抱歉地看了一眼。在通往电梯的路上,尼克说:“我们还是下楼到 餐厅去吃点早饭吧。你需要保持体力。”“唉,尼克,我们怎样才能把这事混过去 呢?”玛丽莎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尼克停住脚步,用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抚慰地说:“你做得很好,玛丽莎。我 们把这事对两个最难对付的人说了,而且也过来了。我保证,从现在起事情会变得 容易一些。只是要记住,我们必须始终坚持我们的说法,尤其对莉碧。因为我了解 她,她不刨根问底是不肯罢休的。”尼克和他的对手马克·林登正在中央赛场为下 午的比赛作热身活动。莉碧坐在记者席上,而玛丽莎和其余十来名摄影记者在用他 们的广角镜对着两位运动员聚焦。 麦克斯和卡尔坐在来宾席上;卡尔急切地谈论着即将举行的为美国网球公开赛 选拔选手的锦标赛。 “我如果能在下几场锦标赛中打得好一些,就可以把我的排名大大提前,就有 可能进入美国网球公开赛前16 号种子的行列,”卡尔分析说。 “很有可能,”麦克斯赞同道。“不过,如果你赢了上一场比赛,你本来是可 以上一个台阶的。”“不错,可那样的话我会在决赛中遇上尼克的。你心里不知道 该希望我们俩谁赢了!”“哦,我心里知道。我会希望你赢的,”麦克斯说。他吸 了口烟,然后对卡尔坚定地说,“有件事你应该知道。美国网球公开赛结束以后, 我和尼克就要分手了,到那时你将是我的第一大弟子了。”卡尔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叫道:“你一定在开玩笑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做出了这个决定?”“你没必 要了解详情,小伙子。”麦克斯生硬地说。“只是别辜负了我对你的厚望,别让我 后悔把你纳入我的麾下。”比赛已经开始了,于是麦克斯把注意力转向了赛场,让 卡尔独自去寻思刚才听到的意外消息。 尼克轻松地赢了第一盘,第二盘打得费力一些,但还是占了上风,以6 —2 和 7—5 的比分赢了这场比赛,也赢了这次网球锦标赛。颁奖仪式结束后,尼克站在 摄影记者面前,把金色奖杯高高举过头。他满面笑容,沐浴在观众的掌声和赞美声 中。尼克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得过冠军奖杯了,已经忘了奖杯会给胜利者带来什么 样的狂喜之情。 他的目光落在还在为他拍照的玛丽莎身上。他向她走过去,脸上带着顽皮的笑 容,让她吃了一惊。她朝他嫣然一笑,而他用胳臂搂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瞧, 玛丽莎,我说过你和孩子会给我带来巨大力量的!”玛丽莎听罢高兴地大笑起来。 尼克朝她调皮地眨眨眼,然后离开赛场去接受赛后采访了。 麦克斯去了运动员更衣室,但卡尔却抄近路回饭店了。他一进房间,就坐在写 字台前,向德国打了个长途电话。铃声响了4 下,那一头的女人接了电话。 “你好,妈妈,”卡尔说。 “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女人急切地问道。“我告诉过你,除非是紧急情况, 别打电话来。这样风险太大了,你可能会被偷听的。”“妈妈,镇静点,”卡尔坚 定地说。“我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情。 这里没人,我们的谈话不会被人听见。你的计划获得了某种意想不到的帮助。” “你是什么意思?”“噢,你不必再为如何离间尼克和麦克斯的事烦恼了。他们俩 自己就为我们把这事做成了。”“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详细情况我不了解, 但我知道,美国网球公开赛结束后麦克斯将不再是尼克的教练了,而且这肯定不是 一次友好的分手。”卡尔的母亲攥紧双手,恶毒地笑起来。“你是说美国网球公开 赛吗?这个时间再好不过了。你干得很好,我的孩子。不需要很长时间,我们就可 以把计划了多年的行动付诸实施了。”女人挂了电话。她走进卧室,在梳妆台前坐 下,开始慢慢地、均匀地梳理头发。她的目光恍恍惚惚的,双唇卷出一丝邪恶的微 笑。她自言自语地说:“你的的确确长着一个像恶魔一般的头脑,索妮娅。”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