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扑朔迷离两达西 3月2日 星期日 啊哈。想起来,想起来。 我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为什么?想继续睡,还是起床? 喝得酩酊大醉,嗜睡不醒,时间过得有多快!就是因为你没去多想:醉酒的人 正好与溺水的人相反。溺水的人想起了桩桩往事情恨,整个一生在眼前闪过,那一 瞬似乎将永远延续。 你瞧,半小时就像那样过去了,因为我什么也没想,喔,可怕,头疼得厉害, 上帝,穿上衣服,可别病倒啊。 麻烦的是,他们可从未告诉过你,一天饮酒超过两大杯将会怎样,至多能超多 少量,一星期的量一晚上喝完,会不会长出一副红绸布面孔,长出一只酒糟鼻子来, 变成了一个酒鬼。如果是这样,昨晚聚会的人都是一副嘴脸,都是酒鬼,除了不喝 酒也成天醉生梦死的人。 也许我怀孕了,酒精会伤害腹中胎儿。哦,然而,怀孕是不可能的,上次例假 结束后,从未再和马克同过床。再也不会,再也不会了。 最糟糕的是,夜半更深,独自一人,没有同伴谈心,没人管你喝多喝少。想起 我说过的那些可怕的话,想起给了一个乞丐50镑钱,他没对我说“谢谢”,而是说, “你看上去真是喝多了。” 突然想起小时候妈说的话:“没有什么比女人酗酒更糟的了。”都快成酒囊饭 袋了。得再躺下睡。 睡了一会儿,觉得好多了。也许醉意已消。拉开窗帘,一大清早,阳光灿烂, 真是很难得[注]。 总之,得马上去健身房,再也不喝酒了。所以也该是节食的时候了。如此看来, 昨天发生的一件事还是个好兆头,这就开始了全面的新生活。乌拉!人们会说…… 哦,电话。 是莎朗。“布莉琪,昨晚我真是喝多了,好可怕哟。” 一时竟一点想不起她的情形了,“不,当然不会的。”我礼貌周全地说,想让 她高兴一点。脑子里还在想她到底喝了多少,是醉还是没醉。我鼓起勇气问了一声, “我也喝了不少吧?” 那边又顿住了。 “不,你很可爱,真的,当真很可爱。” 得,你瞧,正是醉酒花眼,哦,又是电话,也许是他。 呵,是我老妈。 “布莉琪,你到底还在家里磨蹭什么?一个小时之后你得赶到这里来,你老爸 正在‘呼哧,呼哧’做奶油雪糕。” 乱套了,乱套了。星期五晚上妈约我星期日回家去吃午饭。困得不想跟她讨价 还价,后来又喝得烂醉,竟然想不起来了。又不得不去了,是吗?对。该做的事就 是要保持平静的心态,吃点水果,因为酶可以解毒,这样胃就要好一点。我吃了一 点东西,压一压,就不至于呕吐。接着又给妈打电话,这时我从迟疑不决之中解脱 了出来。 去的打算: 将去看看惠灵顿是否的确没有受到种族虐待。 将可以和老爸谈谈心。 将是个孝顺女儿。 将不会辜负了妈的好意。 去的犹豫: 将不得不面对马克/吕贝卡事件的折磨。 可能会在餐桌中呕吐。 电话又响了,最好不会再是老妈。 “你的头觉得怎样?”是汤姆。 “还好啊。”我打起精神诓了他,“怎么啦?” “哦,昨晚你很不正常。” “莎朗可不是这么认为。” “布莉琪,莎朗她又不知道,她跟西蒙去梅勒酒吧聚会了。我碰到她,她跟你 同样情形。” 3月3日 星期一 体重60.5公斤(在吃了父母家丰盛的午餐之后,迅速增重,可怕),烟17支 (情况紧急),父母亲午餐时发生的事说明生活还存在着神圣与真实0件。 醉意终于开始消除。屋子里重新焕发轻松的气氛。我的屋子就是我自己自由自 在自我做主的城堡,而不是别人的娱乐场。昨天去妈那里吃午饭不是真正散心的方 法。一驶上去格拉夫顿·昂德伍德的快车道,就觉得嗓子眼直泛酸,想吐。住宅村 看上去一派田园风光。路边也成行成串地栽种了黄色水仙,鸭子在花丛中嬉戏,还 有数间温室点缀其间。修剪绿色栅栏的人们看上去安宜平和,无风无浪,像在伊甸 园一样。 “哦,你好!哈库拉,马它它。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妈说,拉着我进了厨 房,“缺豆子!我正在回电话。” 坐下就想吐,电话却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妈“乒乒乓乓”弄得这里响,那里 响的,我原本就疼的头就更疼了。 “帕姆,”电话里传来这些话,“我是彭尼,你知道那家伙就在附近,离加油 站不远。哦,他自杀了,因为忍受不了猎杀鹌鹑的枪声,这消息登在《凯特宁观察 者》报上,我想说,梅勒能不能放两三打肉饼在你的冰箱里。他们要把煤气公司牵 连进去了。” 再一个电话是这样: “你好,帕姆!我是玛戈!在忙什么?你有一只6英寸的瑞士卷听子吗?我想借 用一下,艾利逊过21岁生日。” 我随意地四下打量厨房,忍不住想通过回放人们的电话录音,得知这世界将又 会是多么不同呀,也许有人应该做这件事,就像莎塔切美画廊的收藏家。妈在碗柜 里“乒乒乓乓”又捣鼓了一番,然后拨了号,“玛戈,我是帕姆,我有只蛋卷听, 不知道使得使不得,哦,你为什么不用约克郡布了听,只要用油光纸垫一下。” “你好,你好……嘭嘭嘭,”是老爸顺道进了厨房,“有人知道巴顿[注]邮编 吗?你知道是KT4HS还是L?布莉琪,欢迎参加可怕的厨房里第三次世界大战,花园 里有毛毛虫。” “柯林,你能舔掉煎锅里面的油吗?杰弗雷说你把他加热,超过常温10倍以上, 油就挥发了。噢,想起来,布莉琪,我给你买了些爽身粉。”她递给我一瓶雅莱, 有着金色的盖子。 “呃,为什么。”我劲头十足地抓住它。 “哦!可以让你漂亮,有新鲜感啊,不是吗?” 嗞,再明白不过的暗示了,马克跟了吕贝卡是因为…… “你是说我身上有异味?” “不是,宝贝。”她顿了顿,“保持光洁,漂亮总是好事吧,不是吗?” “午安,布莉琪,”尤娜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端着一盆煮鸡蛋。“帕姆,我 忘记告诉你了,比尔正在设法让国会赔偿他的车,因为他们没有铺平路,路上凹凸 不平。爱琳要你投诉他们,说你的车漏水,也是他们的责任,他们应该把坑坑洼洼 填平。” 尽是些胡说八道,觉得像一个处于昏迷的病人,没人在乎他能否听到什么。 “来呀,柯林,午餐肉放到哪里去了,他们一会儿就该到了。” “谁?”我问。 “达西夫妇呀。尤娜,煮鸡蛋里加点色拉酱和辣椒粉怎么样?” “达西夫妇?马克的父母?现在?为什么?”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完全像市政大厅的钟声——屋子里的人都一窝蜂跑出 去迎接。 “我们是这个部落的年长者?”妈眨巴着眼说,“来呀,大家来呀,难得乐一 乐!” “惠灵顿在哪里?”我低声问妈。 “哦,他在花园里练足球!他不喜欢这种正式的团团围坐一起的午餐,还要 ‘Yes,Yes’地敷衍我们。” 妈和尤娜急急跑走了,爸拍拍我的胳膊,“到花坛那里去。” 跟着他进了绿草茸茸、修缮一新的庭园休息间,心想我是否有力量支撑自己, 抵挡无法接受的现实。马克的母亲、父亲,还有尤娜和杰弗雷站成了一圈,手里面 都拿着一杯雪尼酒,“OK,开心吧,让我们来喝一杯。”老爸说。 “你见过……”他朝伊莱恩做了个手势,“知道吗,亲爱的,真对不起,我已 经认识你30年了,可我一点想不起来你姓什么了。”[注] “你儿子怎么样?”尤娜横里一刀。 “我儿子!哦,好啊,他就要结婚了,你知道吗?”达西将军说。他乐得脸上 笑开了花。休息室里顿时鸦雀无声,结婚? “结婚?”爸抓紧了我的胳膊问。我竭力屏住呼吸。 “我知道,哦,我知道。”达西将军乐呵呵地说,“你还真跟不上这些年轻人。 前一分钟跟这个人结婚,后一分钟又跟另一个人离婚,是不是呀,亲爱的。”他拍 了拍马克母亲的屁股。 “我想尤娜问的是马克,不是彼得,dariing,”她朝我这边使了个眼色,“彼 得在香港,是我们的另一个儿子。他订在6月份结婚,来呀,来,没人给布莉琪拿点 什么喝的?他们都忙着说话了,是不?”她同情地朝我看了看。 有人有意要我离开这地方了,我想是吧,我再不想忍受折磨,我想去躺在浴间 地上,头凑在马桶上,痛痛快快一吐郁闷,像正常人那样。 “你们喜欢这些东西吗?”伊莱恩拿出一只盒子,里面满满一盒黑松石,“我 敢肯定黑松石镶在手杖上可是美死了。但我还只有65岁咧。” “哦,对,对,来来,这边来坐下,都来坐下,”妈打着旋地走了进来,端来 了一盆香肠,莱恩夸张地大咳了一声,用手扇了扇,厉声地说,“伊莱恩,饭桌上 不可以抽烟。” 我跟她去了厨房,从厨房的法式落地窗可以看见惠灵顿上身着一件汗衫,下身 穿一条天蓝色丝织短裤,正玩着头手倒立的惊险游戏。 “呵,他在那里,坚持住,小伙子。”杰弗雷吆喝着。他正朝外看,手在裤里 伸进伸出,“坚持住!” 我们一起坐了下来,尴尬地彼此打量着,就好像婚礼前的亲家会面,双方父母, 幸福的一对聚齐一堂。而在此前准新郎两夜前还曾于他人私会。 “哦!该来点鲑鱼了,伊莱恩?” “谢谢。” “那晚上我们去看歌舞剧!”妈亮起了危险红灯。 “得,音乐,真他妈忍受不了,高贵的妓女。”将军嘴里叽咕道。伊莱思往他 盆子里盛一段鲑鱼。 “哦,我们倒还喜欢,总之……”妈说。 我气愤地看着窗外,想找点什么激励激励自己,正好看见惠灵顿在看着我, “救救我。”我向他示了一个口型。他朝厨房点了点头,不见了。 “对不起,我出去一下。”我溜了出去,全然不顾妈温怒的注视。 一溜儿小跑,去了厨房,惠灵顿已经等候在那里。我抵住冰箱。 “什么?哪里不对劲了?”他关切地看着我。 “她自己认为是部落的年长者,”我悄声说,“她正在招待马克的父母。你认 识马克,我们看见他……” 他点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一直在跟她说些什么?她正在试着就撞见他跟吕贝卡一事设计一个方案, 好像……” 就在那时,厨房门“嘭”地一声打开了。 “布莉琪,你在这里干什么?哦。”看见了惠灵顿,妈突然停住了盘问。 “帕梅拉[注],怎么啦?”惠灵顿问。 “哦,我就知道,你们背后会说什么,我们大人,我们长辈可以料事如神!” 她顿了顿,几乎是竭力挤出点微笑。 “你采用了我们部落的行动?”惠灵顿问。 “哦,哦……” “帕梅拉。你们的文化已经沿袭了许多世纪了,当外部的影响出现,你不应该 允许它传染并削弱你们的繁衍权,如我们所讨论的,世界范围的旅行带来的是观察 的责任,而不是毁灭。”我忍不住在想,惠灵顿的新式牌子的CDWalkman是怎样装进 这一套理论的,妈却颇受启发地点着头。以前还从未见妈这么俯首贴耳。 “现在,回到你的客人那里去,让布莉琪留在这里,这可是你们民族的老传统。” “好,我想你说得对。”妈拍了拍他的头发。 “好好去用你的午餐吧。”惠灵顿朝我挤了挤眼。 进了餐厅,马克的母亲似乎开了谈兴,“现在人们怎样缔结婚姻对我来说完全 是个谜,我要不是结婚得早,我就不想结婚了。” “我完全同意!”爸爸是发之肺腑地应和她。 “我弄不懂的是,一个女人到了像布莉琪这个年龄,还没有搭上什么人,该怎 么办?纽约,外太空,滚他的,挥挥挥!”杰弗雷叔叔也在大发议论。 “哦,别说了,别说了!”我想要大叫出声。 “年轻人现在太难了,”伊莱恩又插了进来,她还朝我着实看了一眼,“一个 人18岁就可以嫁人。但是一个人的性格已经形成了,能服侍一个男人的日常起居似 乎是不够的,当然礼仪公司除外。” “我希望这样,”又听到马克父亲的大嗓门,他拍了拍伊莱恩的手臂,“要不, 我就要拿她去换两个三十出头的了。为什么我的儿子可以尽情享乐!”他朝我这边 一歪脑袋,我的心又悬了起来,他是否认为我们仍旧相处着?或者说,他知道吕贝 卡从中插一杠子的事,认为马克在我们当中走钢丝。 谢天谢地,谈话谈着谈着回到了歌舞剧上,又跳到了惠灵顿的足球技术上,再 波及到杰弗雷和爸的高尔夫假日,谈及草坪,交口称赞,说及比尔的驾车,喋喋不 休,直到3点45分,整个噩梦般的午餐才算结束。 伊莱恩离开时,放了几粒黑松石在我手里。“我想你可以把这些松石嵌在车后 座上。我希望我们还会见面。”这话似乎是带着鼓励意味的,但却不足以建立一个 人的生活。我想再与之相处的是马克,不幸的是,不是他的父母。 “对了,宝贝!”妈从厨房里窜了出来,拿着一只塔珀盒[注]“你把提包搁在 哪里了?” “妈,我不要带吃的。”我从打颤的齿缝里逼出一句话来。 “你好吗?没事吧,宝贝?” “在这种情况下,我能没事就没事,能有多好就有多好。” 她搂抱了我一下,这一下感觉真好,但也令人心动。“我知道这事很难,但别 去理睬马克的荒唐。全靠你自己拿主意,我知道是这样的。”正在我感受这种不太 习惯的亲情安慰时,妈又说,“你明白吧,哈库拉,马它它!别担心,开心一点! 回去时要不要带上几盒通心粉,带一些葱油饼干,我给你放进车头屉里?哦,我还 跟你说过什么?我还弄了几块油煎牛排。” 为什么她认为食物比爱更好?假如我再在厨房里多待一分钟,我发誓非把肠子 吐出来不可。 “爸上哪里去了?” “哦,他出去钻进他的棚子里面去了。” “什么?” “他的棚子,他在那里一呆就是几小时,出来时一股子……” “一股子什么?” “没事,宝贝,去吧,假如你想道别就去找他吧。” 外面,惠灵顿坐在长条凳上,正在读《星期日电讯》报。 “谢谢你。”我对他说。 “没事,”他说着,然后又加上一句,“她是个好人,要强,心眼好,热情, 但也许……” “也许热情得过了分,有时候热情400倍不止,是吗?” “是的。”他大笑。哦,上帝,我希望这只是生活的热情,是他期待的生活的 热情。 当我走近棚子时,爸从棚子出来,脸色红得厉害,有点晃悠悠的,他的录音机 在棚于里播放着Nat king Cole。 “哦,回、回那烟雾、烟雾弥漫的大、大伦敦去啊?”他微微趔趄了一下,扶 住了棚子,“你常来唤,小家伙?”他声音柔柔地嘱咐我。 我点点头,“你也?”我说。 他用双臂紧紧地搂着我,像我小时候那样,感觉真好:我的老爸。 “你是怎么能跟妈做夫妻这么久的?”我低声问到,心想那种隐约甜丝丝的味 道是什么,威士忌? “没、没什么复杂的,真的,”他又扶住棚子,像公鸡一样,歪着脖子,去听 他的Nat king Cole。 “最重要的是你要学会爱和被爱,”他哼出那句歌词,“就希望她仍旧爱我而 不是那个毛毛虫。”[注] 他倾身过来,吻了吻我。 3月5日 星期三 体重58.5公斤(好),酒0单位(极好),烟5支(一个令人高兴的健康的数字), 驾车经过马克的寓所的次数29(很好),看电话号码本上马克的名字,以证实他的 存在的次数18(很好),打1471电话12次(还好),不,马克来的电话0次(惨)。 上午8:30 在我寓所 很伤心,想念马克。星期日一整天,星期一都没有他的电话。昨晚下班回来, 听到他的留言:说他要去纽约数星期。“因此我想这真是再见了。” 竭力提起精神。一早醒来觉得心在隐隐作痛。收听四频道的无线广播节目—— 即使节目一小时接一小时地播放《一分钟游戏》节目。我确实也在竭力避免陷入 “只要”的想法怪圈,避免想象马克·达西用过的东西,以防增加悲伤,不能起床。 得说戈登·布朗今天早晨的这档节目表现不俗,他一直就欧洲货币侃侃而谈, 没有支支吾吾,也没有哼呀啊的,或者东扯西拉,他一直都在平静地流畅地就事论 事地说他自己的,而约翰·汉弗莱斯,那个节目主持人却在一边诱导他,Yes or N o?Yes or No?哦,快坏事了吧,我想。 欧洲货币与单一货币是否同一种东西?在一定程度上,我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的,假定我们有不同的硬币,哪一种最可能被选定为欧元。他们也许会取消镀铜的, 那种币太重了。5便士硬币和20便士硬币又怎样,或许规格太小了,不足以让人看好。 然而我们可以考虑1镑,那是一种看上去挺有趣的硬币,像法弗林金币。当你以为你 没有钱了。哎,你突然发现你的钱包里面还有8英镑。而这种硬币会让所有自动售货 机、收款机警铃大作。哈哈!门铃,也许是马克前来道别。 只是见鬼的克瑞。好不容易把他打发了。他是来告诉我,增扩一间屋“只”需 7000镑。 “我上哪里去弄这7000镑?” “你可以申请抵押贷款,一个月只要你多花100英镑。”他说。 幸好,他终于明白我要迟到了,才把他从我屋里开出去。7000镑,真家伙。 下午7:00 回到寓所 说实在的还没正经拿电话答录机当做老式的私人秘书待,一进家门就冲过去看 它,是什么样的状态:答录机是否在闪亮,那就肯定说明我是人见人爱,有人缘的; 如果答录机没动静,哑然无声,那么我这里就是被遗忘的角落了,像现在这样。不 仅马克第42天没有留言,而且也没有其他人的留言。也许应该读点《很少有人走的 路》。 是的,你知道爱情不是你想碰上就碰上的,但却是要你去争取的,有什么事我 没有做? 我是个自尊自爱、善解人意、有同情心、讲究实际的女子,我的自信心不是来 自于别人,而是来自于我自身?不对吗? 总之,不为与马克·达西的情感纠葛所困扰是好事,我开始脱钩了。 好事,电话!也许是马克·达西! “布莉琪,你看上去瘦多了!你干得怎样啊,娃娃?” “呸,”我回敬他,把口香糖从嘴里拿出来,用手捏弄着,“显然。” “哦,来吧,布莉琪!男人,十个一便士,新的采访工作怎样?” “哦,我给柯林·弗思的经纪人打了电话,尽一切努力,我确实认为他可能会 做这个节目,因为《热点》很快就要出来了,我想他们可能要这个片子。” “还有呢?” “他们回了电话,说他太忙了。” “哈,哦,事实上我就为这事来电话的。杰罗米说他认识……” “汤姆,”我提醒他注意,“偶尔可以提到这个人吗?” “不,不……我不会跟他回到过去的,”他明显在撒谎,“但总之,杰罗米认 识那个经纪人,他跟柯林·弗思一起拍了上一部影片,他说你想要他替你美言几句 吗?” “是的!”我激动地说。 认识到那是汤姆的又一个(借口)——与虚情假意的杰罗米保持接触的借口, 但所有的举动都搀和着有利于他的成分,也许柯林·弗思会说“是的!” 乌拉!这对我来说是份很不错的工作!可以全世界跑,采访名人。也就有了剩 余的钱去弄抵押贷款,添一间斜屋顶的办公用房,放弃这份讨厌的英国式的坐班制 工作。可以坐在家里上班。哦,对了!一切都落实了!打电话给克瑞。你不能指望 什么都改变,除非你自己改变。我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对了,不要躺在床上独自伤心了,起来,去做一些有用的事,如,哦,还是抽 支烟吧。哦,上帝,不能忍受马克约会吕贝卡的想法。把他与我相处的枝枝节节逐 一细想。不一定,不一定是负面的,也许马克并没有和吕贝卡约会。他会回来找我 的!你知道吗?好啦! 3月12日 星期三 体重58.5公斤,酒4单位(现在我是记者了,很显然常有酒喝),香烟5支,卡 路里1845(好),线路尽头的灯光1(很少) 下午4:00 汤姆在我工作时给我来电话。 “那事成了!” “什么?” “柯林·弗思的事!” 我从椅子上一下子坐直身子,轻轻哆嗦着。 “是的,杰罗米的朋友来过电话了,柯林·弗思不错,真不错。他说,假如你 愿意在《独立》上开专栏,他就愿意合作。我要和虚情假意的杰罗米出去吃饭。” “汤姆,你真是个圣人,一个神,一个天使。如此说来,我还得做些什么?” “马上给柯林·弗思的经纪人去电话,然后再去拜访《独立》的亚当。哦,随 便提一句,我告诉他们你曾是高级文员。” “可我没做过。” “哦,别那么老实,布莉琪,就对他们说你做过。” 3月18日 星期二 体重59公斤(无罪受罚很不公平)。卡路里1200(这种情况不多)。贷款2(好 啦!)寓所里卧室将会是2间(好啦!) 给银行打了电话,谈妥贷款!要做的事就是填一些表格,办一些手续,然后就 能贷到7000镑,每个月偿还120镑,以前还真没有想过,可以回答我的所有过分困惑 的问题了。 4月2日 星期三 体重59公斤,卡路里998(卡路里/没脂肪) 奇迹:多种多样的。新找到的工作:不确定。 事情有点蹊跷,不仅要去采访柯林·弗思,还要去罗马!下一件事他们会说, 要在加勒比的海里,边裸泳,边采访,就像《佳期如梦》一片中的情形。可以理解 上帝总是施一恩以抵百不足,但这情形,肯定是不合所有的宗教道义的,这种事会 不会预示着乐极生悲。先把你推上幸福的极至,再把你踹下失望的沟底,最后置你 于绝望的境地。也许是愚人节的把戏吧。 给汤姆打电话说出自己的疑惑,汤姆让我不要总是认为凡事都有什么把戏,他 分析说去罗马采访只不过是因为柯林·弗思住在那里——他是对的——尽量集中注 意力于这个事实,柯林·弗思除了扮演过达西先生[注],还扮演过别的角色,例如 他的新片于《热点》。 “呀,呀,”我深为感激汤姆的帮助,敲定一切,“你知道吗,这就是我所需 要的!”我激动地对他说,“我觉得好多了,我可以集中精力工作而不再去为男人 困扰。” “哦,布莉琪,”汤姆说,“你知道吗?柯林·弗思是有女朋友的。” 啊哦。 4月11日 星期五 体重58公斤,酒5单位(记者训练科目),香烟22支,卡路里3844(你看见了吗? 你看见了吗?我再也不用节食了)。 奇妙的事发生了,公寓女门卫说,柯林·弗思先生周末要往我家里打电话,安 排采访事宜!简直不敢相信。显然,整个周末都得待在家里,不能出门。那样也好, 可以看《傲慢与偏见》,以便做些案头准备,然而当然还得谈些别的话题。事实上 这将是一生真正的转折。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你很清楚,在怪异的第六感觉中,达 西先生让我忘记与马克·达西的感情纠葛……电话!也许是达西先生,或者是马克 ·达西,赶紧播放劲歌爵士音乐,或者古典音乐带。 嗬,是个叫米切尔的从《独立》杂志社打来的电话,“听着,我们以前没用过 你,我不想有什么麻烦,你回来坐飞机,我们已经为你订了星期一夜里的机票。你 星期二早上到,4点钟交稿,否则稿子见不了报,你可以提问他有关影片《热点》的 问题,《热点》你知道,他扮演的角色与达西先生有所不同。” 事实上,这种安排相当正确。哦,电话。 是茱德。她和莎朗马上过来。怕她们在“达西先生”打来电话时取笑我,但另 一方面也需要一些事来分分心,不然心都要乱得炸飞了。4月12日星期六 体重58公斤(可以在明天到来之前使用医院的清淡餐,确确实实地减掉两公斤), 酒3单位(很好),香烟2支(完全成了圣女了),清淡餐12(卡路里),打1471电 话,7次为弄清是否由于分神而耳聋,没有听到柯林·弗思的电话,地板上没有比萨 饼盒,没有烟蒂,没有外包装纸的面积2平方(沙发下面),看柯林·弗思跳进湖里 的VCD镜头15次(研究性的),柯林·弗思来电0次。 上午10:1 柯林·弗思没来电话。 上午10:03 仍旧没来电话。 上午10:07 还是没来电话,心想是否太早了,不该去弄醒茱德和莎朗?是否他要等到他女 友出门购物才能给我来电话。 屋子里像遭了炮击,因为达西先生监控着:所有的人都悄没声响地隐蔽在起居 间各处,跟电影《泰玛和路易丝》里的镜头一样。泰玛的屋子被警方监控,哈伟· 凯特尔用录音机等着录他们打进的电话,背景音响效果是鸦雀无声的静场。很感激 茱德和莎朗的支持,一切都顺利,只是除了身体方面,不能再做什么案头准备了。 下午6:00 达西先生仍没来电话。 下午6:05 还是没有电话,我该怎么办?甚至不知道到哪里去与他见面。 下午6:15 还没有电话。也许那位女友不肯外出购物,也许他们整个周末一直都在做爱, 靠叫外卖冰淇淋过日子了,在背后取笑我。 茱德突然醒过神来,用指尖击打着额头。 “我们得出去。”她用一种怪诞的、巫婆的声调说。 “你疯啦?”莎朗厉声驳斥道,“出去?你的心跑出去了?” “没有,原因是太多的压力集中于电话上,电话就响不了了。”茱德冷冷地回 敬道。 “呸,呸。”莎朗闷声闷气地说。 除非例外,“电话已经开始搁住在这里了,我需要清场,让压力散发散发,出 去喝一杯血色玛丽。”她看着我,耸了耸肩说道。 几分钟之后,我们出了门,晃晃悠悠地像游魂似地。我突然抵住门,不肯动步 了,莎朗抓住了我。 “走,我们走,喝杯血色玛丽。”她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她一路上推搡 着我向前,像个力大气粗的警察。 14分钟过后,我们又回来了。我飞快地跑进屋,愣住了,答录机在闪亮。 “你瞧,你瞧。”茱德欢喜得发狂的声音。 哆嗦着,似乎那是颗还没爆炸的炮弹,莎朗走上前去,压下答键。 “你好,布莉琪吗?我是何林·弗思。”我们都向后退了一步,是达西先生, 那种圆润、深沉、凛然不可侵犯的嗓音,是他在BBC中对伊丽莎白·本内特说话的那 种嗓音。布莉琪,我。达西先生对布莉琪说话,在我的答录机上。 “我得知你星期一要来采访我,”他继续说下去,“我打电话来是关于安排在 什么地方会面,有个广场叫比萨·热瓦拉,很容易搭乘出租的地方,我大约在4点3 0分左右在喷泉旁边与你会面,你一路走好。” “1471,1471,”我抓住茱德,“1471,快,快,把录音带拿出来,把录音带 拿出来。” “给他回电话,”莎朗尖声叫道,声音刺耳,“给他回电话,叫他在喷泉里与 你会面。哦,哦,我的上帝呀。” 电话又响了,我们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张着嘴。 汤姆的声音跑了出来,“你好,漂亮的小东西,是达西先生打电话来问是否有 人乐意帮我脱掉湿衬衣。” 莎朗突然想起地说,“叫他闭嘴,叫他闭嘴,”她尖叫着,扑向听筒,“闭嘴, 闭嘴,汤姆,闭嘴,闭嘴。” 太迟了,我答录机上录下的达西先生说的,请我去罗马在喷泉旁与他会面的话 音永远消失了,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能够还原这话音了,没有了,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