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危机四伏的社交圈 6月22日 星期六 体重58公斤,酒6单位(觉得是为了康丝坦丝),烟5支(很好),卡路里2455 (主要是冰橘汁),逃脱小动物的追咬1次,受到孩子们的攻击2次。 昨天去赴康丝坦丝的生日宴。迟到差不多有一小时。觅着尖声叫闹的方向,从 玛格塔家的前门,走到她家后院。后园里一幅乱纷纷的战争场面,无人可收拾。几 个顽皮的孩子追着大人,尖声怪叫,几只兔子跟在孩子屁股后面飞奔窜跳。墙角里, 一圈小栅栏还拴着两只兔子,一只沙鼠,一头怪模怪样的绵羊和一头肚皮圆鼓鼓的 猪。 我在法式落地窗边停下脚步,紧张地四下打量。心猛地一震,只见马克一人独 自站着,一副漠然、置身事外的样子。他出席各式聚会总是那样一副派头。他朝这 边打量了一眼,我正站在门边,我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他朝我点了点头,又向别处 看去,让我觉得一头雾水。我注意到吕贝卡和康丝坦丝正蹲在他的身边。 “康丝坦丝!康丝坦丝!康丝坦丝!”吕贝卡一连声地叫唤着,拿着一把日本 折扇对着她的脸使劲地扇。康丝坦丝虎着脸,一个劲地眨巴着眼睛。 “看,谁来了!”玛格塔朝康丝坦丝弯下腰去,朝我这边指了指。 康丝坦丝脸上隐隐出现了笑意,像要投奔光明似地,滑脚朝我怀里扑过来,脚 底下还略有点慌乱,留下吕贝卡握着扇子站在那里发傻。康丝坦丝一靠上我身,我 就弯下腰去,她用一只胳膊勾着我的脖子,把有点发热的小脸贴到了我的脸上。 “你给我带礼物了吗?”她悄声问我。 她这种亲呢带有惟利是图的色彩,但除了我,没有第二人觉得,“也许吧。” “在哪?” “在我包里。” “我们去拿来看看,好吗?” “哦,那样子是不是很可爱?”我听见了吕贝卡野鸽子似的嘀咕声,抬起头看 见她和马克看着康丝坦丝牵着我的手,领我朝屋子里走去。 很满意给康丝坦丝的礼物,一包棒棒糖,一只粉红色的芭比娃娃式的短裙,裙 子上缀着金色和粉红色蕾丝花边,她很喜欢——自然,跟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巴 不得立刻穿上身。 “康丝坦丝,”我们从不同角度欣赏过这条裙子以后,我问她,“你见到我很 开心,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这份礼物?” 她翻着白眼,看着我说,“礼物。” “是吗?” “布莉琪?” “嗯?” “你知道你家吗?” “嗯。” “为什么一样玩具也没有?” “噢,那是因为我不喜欢玩那种玩具?” “哦,那为什么你没有娱乐室?” “因为我没什么娱乐。” “为什么你没有男人?” 简直无法相信。才来了一会儿,一个3岁的娃娃竟也认为我应该是个心满意足的 家庭主妇。 我俩坐在台阶上,很严肃地交谈了好一阵,关于人与人不同,有些人一家就他 一个人等,然后就听到一阵嘈杂声,抬起头看见马克·达西朝我们这边看。 “我想,嗯,洗手间在楼上?”他漠然地说。“你好,康丝坦丝。大头兵,好 吗?” “他不是真的。”她不满地看向他,说。 “对,对,”他说,“我真傻,竟然问如此……”他直朝我脸上看——“得, 生日快乐,得。”他就这样打我们身边过去了,竟然没有问候我一句,或者打个招 呼什么的。他仍然认为我和那个装修工有什么不三不四的关系。总之,我不在乎, 没有什么了不起,一切会好的,我会完全抛开他们。 “你看上去很伤心,”康丝坦丝想了想,把吮了一半的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 放到我嘴里。我们决定再回到园子里去,让大家看看她的新裙子。康丝坦丝一出现 就让疯子似的吕贝卡撞上了。 “哦,看,这是个仙女,你是仙女吗?你是什么仙女,管什么的,你的魔杖呢?” 她急吼吼地打趣道。 “可叫你破费了,布莉琪,”玛格塔说,“让我给你倒杯喝的。你认识柯斯姆, 是不是?” “是的。”我说。那个大块头财大气粗的银行家伸手过来碰了碰我的杯子,我 心一沉,手一哆嗦,一口就喝下一满杯。 “好哇,布莉琪,很高兴见到你哇!”柯斯姆瓮声瓮气地说,色眯眯地斜着眼 上下打量我,“工作怎么样?” “哦,好的很,当然,”我信口胡诌,庆幸他没有问及我的情感生活,谈话就 照这个思路发展下去该多好!“我现在从事电视工作。” “电视,了不起!了不起!你也出镜?” “偶尔,只是。”我以一种谦虚的口吻说,却暗示我就是节目主持人,艺名琪 拉·布拉克,却不想让人知道我的真名。 “哦!真值得庆贺一番,嗯?”他以关心的姿态朝我倾过身来——“你就打算 这么打发下半生?” 不幸的是,这功夫莎朗碰巧从旁经过。她瞪着柯斯姆,就像认为有人有意气她 似的。 “那是个什么问题?”她恼怒地问。 “什么?”柯斯姆转过身来,见是她,竟呆住了。 “‘你就打算这么打发下半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啊,你知道……当她打算……你知道……” “成家了吗?因为她的生活压根跟你的不同,你认为不合常规,是吗?‘你就 打算这么打发你的下半生,’柯斯姆?温妮又怎么样?” “呵,我……呵。”柯斯姆脸憋得通红,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哦,对不起,我们显然是刺到痛处。布莉琪,打起精神来,省得我伸手助战。” “莎莎,”这时我俩已离开了他们,他们不太可能听清楚我们在说些什么。 “哦,打起精神,够了,已经,他们不能这么随随便便。神气活现地打趣别人 的生活方式。柯斯姆可能希望温妮减掉25公斤,不要整天发疯似地哈哈大笑,但我 们不能假设我们已经认识到这一点,就在我们见到他时,决定不去管它,那是我们 自己的事,不是吗?”她眼里露出一丝恶毒的寒光,“哦,也许我们应该,”她抓 住我的胳膊,改变方向朝柯斯姆那边走去,只是迎面又碰上了马克和吕贝卡,一人 一只手牵着康丝坦丝。哦,主啊。 “你认为我们俩谁年纪大,我,还是马克?”吕贝卡在说话。 “马克。”康丝坦丝绷着脸闷闷不乐地说。她朝左边看看,计划逃脱。 “你认为我们俩谁年纪大,我,还是妈咪?”吕贝卡继续逗她 “妈咪。”康丝坦丝实话实说,听她此言,吕贝卡“咯咯”笑了两声。 “你认为我们俩谁年纪大,我,还是布莉琪?”吕贝卡朝我扬了扬眉梢。 康丝坦丝抬起头狐疑地看了看我,吕贝卡抿着嘴,微微笑着,我朝吕贝卡点了 点头。 “你。”康丝坦丝说。 马克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们来扮仙女好吗?”吕贝卡见风使舵地调着花腔,她想去拉康丝坦丝的手, “你住在仙女的宫殿里吗?汉瑞也是仙女吗?你的仙女朋友在哪里呀?” “布莉琪。”康丝坦丝语气平淡地对我说,“我认为你最好告诉这位女士我当 真不是仙女。” 我随后把这话学说给莎莎听,她唬着脸说,“天,瞧,那是谁?” 园子那一边是茱德,一身飘曳的松绿色长裙,艳光四射。她正和玛格塔聊天, 身边不见“邪恶·理查德”。 “女友们都在这里!”玛格塔开心地说,“瞧,那边。” 莎朗和我故意垂下视线,盯着自己的酒杯看,好像我们什么也没注意到。当我 们再抬起头时,吕贝卡凑上去加入茱德和玛格塔的交流,她很像个为丈夫钻营提拔 机会的家庭主妇,一会儿跟你攀谈几句,套套近乎,一会儿又跟他拉叭几句,联络 联络感情。 “哦,茱德,见到你真高兴,你真漂亮!”她语气夸张地说。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靠的是什么,但我想了解一些。”莎朗嘀咕道。 “哦,你跟杰雷米肯定要来,你不能不来,绝对要来,”吕贝卡又在唠叨着, “哦,带着他们,带着孩子!我喜欢孩子!”7月的第二个周末,格罗斯特是我父母 亲家。他们都喜欢水池,到时可爱的朋友们都会来,我邀请了路易丝·巴顿一福斯 特、温妮和何斯姆、白雪公主的继母皇后扮演者,弗雷德和罗斯玛丽·韦斯特和卡 里裘拉,”我认为她可能要说这几个人。“茱德和理查德,还有马克当然也会去, 贾尔斯和尼吉尔,马克的同事。” 我看见茱德朝我们这边看,“还有布莉琪和莎朗吗?”她问。 “你邀请布莉琪和莎朗了吗?” “哦,”吕贝卡有点慌乱,“哦,当然,我不能肯定有足够的待客房间,但也 许我想我们可以用农舍别墅。”一个个看定她,“是的,我邀请过!”她不由自主 地四下打量,“哦,你俩在这里啊!你们12号来吗,你们?” “哪里?”莎朗问。 “去格罗斯特。” “我们一点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嘛。”莎朗提高嗓门。 “哦,你们现在不是知道了吗?9月的第二个周末,在伍德斯托克郊外,你去过 那里,不是吗,布莉琪?” “是的。”我脸色都变了,想起了那个不欢而散的周末。 “是嘛!好极了,你一定来,玛格塔,就是嘛。” “唔……”我踌躇起来。 “我们会去的。”莎朗坚定地回答她,并且还踏了我一脚。 “什么?什么?”我说。这时吕贝卡却又像陀螺打旋,走掉了。 “当然,我们,他妈的,就去,你总不能让她把你的朋友一个个这么钓走。她 要把我们所有的人网罗进某个荒唐的社交圈,对他们俩都是有求必应,随叫随到的 朋友,是马克为他俩策划好的,让他俩像蜂巢里的皇蜂和蜂后。” “布莉琪吗?”一个有磁性的男音。我转过头去,看见一个戴着眼睛,浅黄色 头发,矮个青年,“我是贾尔斯,贾尔斯·班威克,我和马克是同事,你还记得吗? 那晚上,我妻子说她要离婚时,你在电话里给我帮助,太管用了。” “哦,是的,贾尔斯,你好吗?一切都好吗?” “哦,不是很好,恐怕吧。”贾尔斯说莎朗一闪身走掉了。贾尔斯向我倒出一 个冗长见情节详细并加以透彻说明的婚姻解体的故事。 “我很赞赏你的建议,”他认真地看着我说,“我当真去买了《男人来自火星, 女人来自金星》,我认为这书很好,很好,虽然,这书似乎没有改变维隆尼卡的观 点。” “哦,这书主要是有关交友的,而并非有关离婚的。”我的语气像是深知此书 观念的书评家。 “很对,很对,”贾尔斯表示赞同,“告诉我,你读过路易斯·黑写的《修复 你的生活》吗?” “读过啊。”我来了谈兴。贾尔斯确实很了解生活教科书方面的情况,我很高 兴能跟他讨论各种各样的此类书籍,然而,他只谈了不多一会儿,玛格塔就带着康 丝坦丝过来了。 “贾尔斯,你真该去见见我的朋友柯斯姆!”她说这话时,眼睛直朝我转, “布莉琪,你介意帮我照看一下康丝坦丝吗?” 我蹲下去跟康丝坦丝说话,她似乎对滴落在粉红色短裙上的巧克力浆汁很懊恼。 我们俩最终达成共识,认为那是一种吸引人的、非同一般的、特意的设计。玛格塔 又回来了,“我认为那个可怜的老贾尔斯有点被你迷上了,”她嫣然一笑,领着康 丝坦丝去洗手间,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有人开始拍我的屁股。 我转过身去,心里想,也许会是马克·达西——却发现是温妮的儿子和他的朋 友“咯咯”地坏笑。 “再来。”威利姆和他的小朋友又动手了。我想站起来,威利姆那小家伙才6岁, 块头看上去远不止这个岁数,他趴到我背上,还用胳膊勾着我的脖子。 “放手,威利姆。”我竭力装出很威严的样子冲他喊,但那时园子另一边却是 一阵混乱,大肚子猪挣脱了羁绊逃脱了。猪跑来跑去,引起大人孩子哄然大叫,嘈 杂声一片。父母去管束,招拢他们四下野跑的孩子,而威利姆却依旧贴在我背上, 那个小男孩仍然用掌掴我的屁股,两人笑得前仰后合。我想把威利姆弄下来,他则 突然死命加力揪着我,我的背当真让他给揪痛了。 然而,突然,威利姆的手臂从我脖子上松开了,我发现他被人抱开,敲击也停 了,我沉着头,想顺顺气,恢复镇静,然后掉转头,发现马克·达西一只臂弯里压 着一个6岁顽童。他俩又踢又蹶,跟活鱼出池似的。 这个聚会算是完全让捉拿逃猪归案所代替了,杰雷米给了动物饲养员一顿臭骂。 我再一次看到马克,他正穿上夹克与玛格塔道别。这时,吕贝卡也匆匆赶过来说再 见,我立刻掉头朝别处看,竭力不去想这事,哪知,突然马克朝我走过来。 “我,呃,现在就走了,布莉琪,”他说。可以发誓他不经意地朝我胸前瞄了 一眼,“不会再有什么肉留在你的手提袋里了,是吧。” “是的。”我说。有一刻我们就互相看着,什么也没说,“谢谢,谢谢你……” 我朝遭孩子攻击的地方点了点头。 “没什么,”他柔声地说,“什么时候有孩子再趴在你背上不肯下来,叫我就 得。”这时该死的贾尔斯端着两杯酒过来了。 “哦,你走啊,老伙计”他说,“我还要向布莉琪讨教讨教咧。” 马克看看我,又看看他。 “我肯定你俩一定谈得拢,”他断然说,“星期一办公室见。” 差劲,差劲,真差劲,马克不跟我说话时,怎么就没人给我献殷勤。 “再谈那个折磨人的老话题吧,啊!”贾尔斯欲说先犹豫,“说吧,说吧,说 完你就走。” 贾尔斯一直在说他的,说要送我一册《怕归怕,做归做》,他很想知道我和莎 朗是否12号肯定去格罗斯特。但此时太阳已收山了。园子里一片哭哭闹闹的声音, 夹杂着“妈咪要打屁屁”的童音。 “布莉琪,”是茱德,“你去不去192呀,去……” “不,我们不去,”是莎朗愤愤的声音,“我们去邮亭。”那是莎朗的谎话, 她要去约会西蒙,茱德脸色难看。哦,上帝,该死的吕贝卡毁了一切。然而应该记 住不要责备别人,要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负责。 7月1日 星期二 体重57公斤(有效果了),克瑞扒的墙洞仍无改善。 我认为最好还是接受邀请,马克与吕贝卡的关系是个问题,不是我能够对付的 小事。一直在读《少有人走的路》,认识到生活不可能十全十美,如你所愿。不是 你生活中的偶然遭遇在起作用,而是你该怎样出你手中的牌。不想再去品味过去, 去回想与男人相交所遇的不顺与痛楚,只想计划未来。哦,好咧。电话!真好,你 瞧瞧! 汤姆打电话来是为发发牢骚,似乎让我觉得开心。他却话题—转,“哦,顺便 告诉你吧,今晚早些时候,我见到了丹尼尔·克利弗。” “哦,真的吗,在哪?”我来了情绪,声音因激动而打颤。要认识到活在我躯 体里的是个新我和从前交友的那份难堪——例如,去年夏天发现一个裸女在丹尼尔 的楼顶上,而本来还以为他正热恋着我,跟我拍拖,新我是再也不会遭遇这档子事 了。然而,即使如此,也没想到会遇见丹尼尔的鬼魂,张牙舞爪,无耻尾随。 “在克罗丘俱乐部。”汤姆说。 “你跟他说话了吗?” “说了。” “说什么?”我警觉地问。对于滥交者,朋友们就应该惩罚他们,不理睬他们, 不应该像托尼和切瑞尔那样试图在查尔斯和戴安娜之间走钢丝。 “哦,哦,我不太记得清了,我似乎说了,布莉琪那么好,你为什么那么恶毒 地对待她?” 可以听出他学说的内容有点走样,并不是字字都是他的原话。 “好,很好。”我顿了顿,想就此打住,换个话题,我的意思是想知道丹尼尔 说了些什么。 “那么,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汤姆哈哈大笑起来,“他说……” “什么?” “他说……”他还在笑,笑得比哭还难听。 “什么,什么,什么呀?” “你怎么能跟一个连德国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的人拍拖。” 我也释怀大笑了起来,就像一个人听说她祖母死了,后来又得知那是个笑话。 后来,现实击醒了我,我紧抓住餐桌边,脑子里在转着念头。 “布莉琪,你没事吧?我笑是因为这话实在……实在荒唐,我的意思是,当然 你是肯定知道德国在哪里的,布莉琪,是不是?” “是的。”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长时间尴尬的停顿,我力图与所发生的一切达成妥协,丹尼尔弃我而去,是因 为他认为我是个笨蛋。 “那么,汤姆纯属寻开心,德国在哪里?” “欧洲。” “对,欧洲,欧洲又在哪里?” “说真话。在当今时代,没有必要知道各个国家的确切位置,因为,你做的就 是买张飞机票飞过去就得。人们才不会在旅行社登记处问你是否知道你要飞经哪几 个国家,然后才卖机票给你。不是吗?” “说个大致不差的位置吧。” “哦。”我低下头,眼睛睃了一圈屋子四周,看那里可能随意放着一份地图册。 “你认为德国可能靠近哪个国家?”他一字一板地问。 我仔细想了想,“法国。” “法国,我知道,因此说德国靠近法国,是不是?” 汤姆的语气意味深长,让我觉得我还得追加一些内容,我突然想起西德当然跟 东德是连在一起的,这样就很可能和匈牙利、俄罗斯、布拉格贴近。 “布拉格。”我说。听我此言,汤姆大笑了起来。 “不管怎样,普通知识这种东西是没有的,”我愤愤不平地说,“已经有文章 证明是媒介创造了一个知识的大海,如此之大,每个人都不可能有同样的选择。” “没关系,布莉琪,”汤姆说,“别为此而烦恼,明天你想看电影吗?” 是的,我是打算去看电影,去读书。丹尼尔可能说什么可能没说什么对我来说 完全没什么不同。 丹尼尔怎敢信口雌黄,败坏我!他怎么就知道我不知道德国在哪里,我们从未 去过那个国家的附近,我们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拉特兰沃特,嗨! 不管怎样,我确实不错。 可怕,我愚蠢,是个笨蛋。我要去研究《经济学家》,我还要去上夜校,读马 丁·埃米斯的《货币》。 哈哈,找到地图册了。 哈,对,给那个流氓打电话。 拨了丹尼尔的号码。 “布莉琪吗?”他问,我还什么都没说。 “你怎么知道是我?” “第六感觉作用,”他轻松地调侃道,“别挂,”我听见他点了支烟,“哼, 那么说吧。”他深吸了口烟。 “什么?”我压低嗓音问。 “告诉我,德国在哪里?” “它与法国接壤,还有荷兰、比利时、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瑞士、奥地利和 丹麦。它还有一条海岸线。” “什么海?” “北海。” “还有呢?” 我着了魔似的盯着地图,图上没有标明另一个海的名字。 “OK,两个海说出一个也不错吗。那么你要不要上我这儿来。” “不!”说真的,丹尼尔绝对让人无法容忍。我是不打算再跟他纠缠下去了。 7月12日 星期六 体重200公斤(与吕贝卡相比,觉得像有那么重),不,背上的疼痛,因为邪恶 的泡沫垫毯,不,把吕贝卡与自然灾害、电力火灾、洪水、职业杀拖把联系起来的 想法:很多,但适当。 吕贝卡家,格罗斯特,在可怕的宾馆客房里 为什么我要到这里来,为什么?为什么?莎朗和我很迟才动身,因此晚餐前10 分钟才到。这使得吕贝卡措手不及,她高声大嗓地招呼我们,“哦,我们还以为你 们迷路了,赶不到了呢。”跟妈和尤娜的平常做派别无二致。 我们在门房间歇了欧,心想这样一来倒好,不会有在走廊上撞见马克的危险。 用来招待来宾的房间全漆成了绿色,摆放着单人用泡沫橡胶软床,还有塑料贴面的 靠板,样式与上次形成明显对比,就像一家温馨的附带盥洗间的酒店客房。 “典型的,吕贝卡就这么一个人,”莎朗嘀咕道,“单身族就是二等公民,处 处要挤兑你。” 我们姗姗来迟去用晚餐,就像一对俗艳的被离弃的怨妇,因为我们很快补了妆。 餐厅大得让人倒吸了一口气,最靠里面有一只巨大的英格兰式的壁炉,20人围坐在 一张古色古香的橡木餐桌边,银质蜡烛枝和精美的插花装点了餐桌。 马克坐在桌首,吕贝卡和巴顿一福斯特分坐两边,他们谈得正起劲。 吕贝卡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们进去。我们傻呆地站在那里盯着一桌子人看,直到 贾尔斯瓮声瓮气地招呼我,“布莉琪吗?这边来!” 我被安排坐在贾尔斯与玛格塔的丈夫杰雷米之间,他似乎已经忘记我曾是马克 ·达西的女友,张口就说,“如此说来,马克看上去是中意你的朋友吕贝卡了。那 么,有趣的是,这有点像喝醉酒,弄得人云里雾里,真假难辨,原来是巴奇·汤普 逊的朋友,一下子又属于这个老家伙了。” 显然,杰瑞米没听见马克与吕贝卡的耳语,而我却听见了,他们说到8月份吕贝 卡要在托斯卡纳组织乡村休假活动,和马克合伙,似乎可以推断——每一个人都得 参加,可能除了我和莎莎。 “那是什么呀,吕贝卡?”有人问,让在坐的吓了一跳。大家都朝壁炉上看, 那里有一枚样子新潮的家庭徽章,上面刻着“Per Determinam ad Victoriam”。很 奇怪,既然吕贝卡家不是贵族出身,又何来家徽,而她家祖先最多也只不过做个弗 兰克和鲁特利爵士的财产经纪人。 “Per Determinam ad Victoriam?”在座的人喋喋不休地议论,猜测,“意义 就是无愧于胜利,那就是我们的吕贝卡你了。” 哄堂大笑,莎朗和我交换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实际上是应该解释为无愧于成功。”吕贝卡尖刻地回击道。她朝马克膘了一 眼,他则用手遮掩了脸上的笑意。 听着贾尔斯细细分析他的妻子,与我分享生活教科书里面传授的知识。我才不 去注意桌子那头的马克,匆匆对付了那顿饭局。 心绪不振地离开餐厅,想上床去躲过噩梦般痛苦的晚间应酬,但不得已被拉去 大厅跳舞。 我开始仔细查看CD收藏架,以不让自己去看吕贝卡轻慢地搂着马克在舞池里弄 姿。她的手臂挨着他的脖子,眼睛却得意地扫视大厅四周,我觉得恶心,但竭力不 动声色。 “哦,看在上帝的分上,布莉琪,有同感。”莎朗着伸手调了调CD,换下《圣 子颂》,换一张发狂似的电子集成曲。她晃晃悠悠走向舞池,从吕贝卡怀里带走马 克,跟他疯跳起来。实际上,马克也很有趣,由着莎朗拉扯着他,他则呵呵地笑, 吕贝卡却像是吃了只油煎包,烫得合不拢嘴。 突然贾尔斯捉住我,开始摇我,晃我,我觉得我在满场飞旋,而脸上却老有一 种傻笑,头上下乱点,像个破布娃娃快散架了。 后来,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不得不走了。”我对贾尔斯轻声说。 “我知道,”他巴结地说,“我送你去卧房。” 设法甩掉贾尔斯,摇摇晃晃,拖沓着我的泰洛露跟皮鞋,脚踩棉花似地穿过大 厅,懊恼地埋进这张荒唐可笑、极不舒服的床里。马克此刻大概跟吕贝卡上了床。 真希望我现在是在别的什么地方:扶轮社的夏日招待会、不列颠晨会礼拜、健身房。 是我的错,是我决定来的。 7月13日 星期日 体重220公斤,酒0单位,烟12支(背着他人抽的),从水里救出人数1个,不应 该从水中救出,而应该让其在水中挣扎的人数1个。 稀奇的、令人想入非非的一天。 早餐后,我决定逃跑,于是绕着庭园漫无目标地乱走。庭园很小,有浅浅的溪 流,两岸绿草茸茸,溪流上有几座小石桥,庭园四周是绿篱,绿篱之外便是田野。 我在一座石桥上坐了下来,看着溪流,心想因为自然存在,溪流才不紧不慢,与世 无争,永流不息。而后我就听见有人声在绿篱后渐渐走来。 “世界上最糟的驾驶技术……母亲不断地纠正他,但……一点没想到……精确 驾驶,45年前他就失去了他的汽车保险金优惠,再也弄不回去了,”这是马克在说, “要是我是我妈,我就要拒绝坐他驾驶的车,但他们不愿分开,十分相亲相爱。” “哦,我就喜欢那样,”吕贝卡的声音,“假如我嫁给了我真正倾心的人,我 就愿意永远跟他待在一起,一刻也不分离。” “是吗?”他热切地问,又接着说,“我想,当你年纪老了,那么你要一个人 待上一段时间就会是危险的,你已经习惯于有个朋友圈——女人就特别是这种情形 ——在她们的生活中几乎不给男人留点空间,在情感方面跟在其他方面一样,因为 她们的朋友和她们的意见是她们的第一参考。” “哦,我相当同意。对于我来说,我当然爱我的朋友,但他们并不排在我优先 考虑的名单的前列。” 你是这样做给我看的,我心里想。没有声音了,过一会儿,马克又大放厥词了。 “这种生活教科书,全是胡说八道——所有这些只存在神话里面的行为规则。 假定你会遵循,你就知道你采取的每一步骤也正受到一个女友委员会所制约,根据 某种令人叹息的武断的辞令拼凑成《今日佛教》、《维纳斯与佛教徒恋爱》,你最 后会觉得某种实验室老鼠的耳朵长到脊背上去了。” 我抓紧书,心里在扑腾,肯定的,这不可能是他看见的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吕贝卡又起劲地附和下去,“哦,我相当同意,”她装腔作势地说,“我可没 时间去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我想爱谁,没有什么能拦得了我。没有,任何 东西都拦不了我,朋友说服不了我,任何理论也左右不了我。我只遵循我的本能, 随心所欲。”她说话的声音嗲声嗲气的,像个含苞待放的二八少女。 “我就因为那样尊重你,”马克语调平静,“一个女人得知道她信奉什么,否 则你怎么能够想念她?” “信任她,男人就抛开一切,”吕贝卡又换了一种声调,清脆悦耳,荡气回肠 地,就像一个有影响力的女戏于在念莎翁剧台词。 随后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无声。我要死了,我要冻死在当地,估计他们在接 吻。 “当然我对茱德说过这些话,”吕贝卡又挑起话头,“她如此在意布莉琪和莎 朗对她说的话,她们劝她别跟理查德结婚——他是个很出色的家伙——我对她说, 茱德,随你自己的心愿。” 我呆头呆脑凝视前方,看见一只蜜蜂飞过,怕它蜇着我。能肯定马克不会无条 件地信服这种观点。 “是吗?”他语调疑惑地说,“哦,我不能确信……” “贾尔斯似乎对布莉琪很热心!”吕贝卡加上一句,可以感觉到她显然又在调 花枪。 顿了顿。马克以一种异乎寻常的紧张的声音说,“哦,当真,是……是双方面 的吗?” “哦,你了解布莉琪。”吕贝卡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是说茱德说有各色各样 男人追求她,”——好个茱德,我开始想——“但她是如此刁钻,她不会——对了, 如你所说,她是不可能和他们中的任何人相处好的。” “当真,”马克打断她的话头,“她深陷于她的交友规则,或者说,无论什么 规则,没有一套是足够合理的。” 想不出下面还会说些什么,也许吕贝卡力图让马克减轻对我的负疚感。 “是吗,当真?”马克又说了,“这么说来她不是……” “哦,看,有只鸭子!哦,看,一群小鸭!还有鸭爸,鸭妈,哦,多么奇妙的 镜头哇!哦,去看看!” 他们走了,留下我,思绪万千。 午饭后,天热得像煮开的锅,大家都龟缩在池边的一棵树下,那可真是一派田 园风光:水面倒映出古色古香的石桥,水边绿草如茵,垂柳依依。吕贝卡又在大吹 大擂,“哦哈,这多有趣呀!是不是,你们大家看呐?多有趣呀,是不是。” 马克的同事胖子尼克尔傻乎乎地用头顶着足球,去进攻一位愣头儿青男宾。他 腆出来的肚皮在骄阳下闪闪发亮。朝前一个鱼跃,他扑了个空,一头扎进水里,溅 起一个巨大的浪花。 “好好,好啊!”马克大笑起来,“丢死人的失足。” “很好玩,是不是!”我含糊其辞地对莎朗说,“你可以指望看到狮子和羔羊 睡在一起。” ““狮子怎么啦,布莉琪?”马克说。我吃了一惊,他就坐在我们这一群人的 对面,从别人的肩与肩的空隙里看着我,朝我扬了扬眉。 “我是说有点像唱圣歌,跟着别人动嘴,凑数。”我解释说。 “对,你认为你可能一直在想长毛狮子吗?”他眼睛又流露出熟悉的逗弄人的 神情。 吕贝卡突然站起身来,“我要从桥上跳下去!” 她笑容可掬地向四周看了一圈,指望得到赞许。大家也都穿着短衣短袜,没什 么正经装束,而她则除了两根带子一样的棕色尼龙的卡尔文·克莱恩泳衣外,几乎 就是全裸了。 “为什么?”马克觉得不解。 “因为注意力从她身上调转开已有5分钟。”莎朗有气无力地说。 “我们小时候也这么做的!上帝!” “但水很浅。”马克说。 确实,池水也就一尺半深的样子。河床上全都有是干涸的淤泥。 “没关系,没关系,我擅长于跳水,我很勇敢。” “我认为你不应该那么做,吕贝卡。”茱德说。 “我已经打定主意,我很果断!”她活动活动腰肢,拖着一双拖鞋,大模大样 地朝石桥走去。她的右手腕黏上了一点泥和草,这样就增加一点戏剧效果,我不免 有点等着看笑话、幸灾乐祸的心态。我们都看着她甩脱鞋,手抓拖鞋,爬上桥栏。 马克站了起来,不无担忧地看着桥,又看着水面。 “吕贝卡!我确实不认为……” “没关系的,我相信我的判断。”她满不在乎地甩了甩头发,朝天看了看,举 起双臂,戏剧性地摆了个姿势,停了停,“嗵”跳了下去。 她砸向水里,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该冒出来了,可却没有人影,马克匆 忙赶往湖边,这时她才尖声哭叫着冒出水面。 他探身去捞她上岸,还有另外两个男宾也自告奋勇上前助一臂之力。我手伸进 包里摸手机。 他们把她拖到树阴里,她“哎哟,哎哟”哭叫了好一阵,一瘸一拐地由马克和 尼克尔架着上了岸。很显然没发生太可怕的事故。 我站起来,递给她我的纸巾。“要我拨打999吗?”我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好……好啦……” 大伙都聚拢了过来,齐齐地盯着女主人受伤的脚看。她的脚趾还能动,小巧精 致,涂着均匀的艳丽的趾甲油,只是有一只脚趾出血了。 最终我得知了她私人医生的电话号码,从医生家的答录机上得知,医生此刻外 出做门诊手术。我拨通了病号家电话,把手机递给吕贝卡。 她跟医生泡上了电话粥,一边听从医生在电话那端的指示,转动着她的脚,一 边又啼啼嘘嘘喊痛叫苦,紧张,吵闹了一大阵子功夫,医生才跟她达成一致想法, 没有伤筋动骨,只是一点轻微擦伤。 “班威克上哪里去了?”尼克尔问。这会他身上也干爽了,他为自己斟了杯白 葡萄酒。 “是呀,贾尔斯呢,我一个上午都没看见他。”巴顿一福斯特问。 “我去找找看。”我很愿意找个借口离开,不要看马克为吕贝卡揉搓纤巧的脚 踝骨,那让人肉麻兮兮的一幕。 走进阴凉的门厅,感觉惬意极了。地面溜光洁净,楼梯上廊柱间一排雕塑,溜 光的水磨石地面上铺着带有东方情调的地毯,大门上方镶嵌着巨大的家微。我站了 一会儿,享受着这里面的宁静,“贾尔斯,”我声音在门厅里回荡,“贾尔斯?” 没有回答。不知道他住哪个房间,只好拾阶而上,楼梯宽敞,气派不凡。 “贾尔斯。” 我悄悄探身进了其中一间屋子,朝里看去,只见一架盖顶的橡木四柱床,整个 房间红彤彤的。从这个房间可以看见园中池上的景致。吕贝卡晚餐时穿的红色套裙 挂在穿衣镜前,我朝床上看去,像是胸口叫人踹了一脚。那件纽卡斯尔联队的球迷 短衫短裤,整整齐齐折叠着放在床罩上。那是瓦伦丁节我送给马克的礼物。 我摔门而出,背靠在门口,喘着粗气,这会儿我听到了呻吟声。 “贾尔斯?”没声音,“贾尔斯,我是布莉琪。” 呻吟声又出现了。 我沿着走廊向前走:“你在哪里?” “这里。” 我推开门。屋子里绿阴阴的,一大堆黑色的笨重家具,使屋子里气氛显得阴森 森的。贾尔斯平躺在床上,头歪向一边,轻轻地呻吟着,身边的电话听筒从桌子上 悬挂下来。 我坐到床沿上,他微微睁了睁眼,又合上了,眼镜横架在他脸上,我替他把眼 镜摘了下来。 “布莉琪。”他手里握着一瓶药。 我从他手里拿过那种药,羟基安定。 “你吃了多少?”我抓住他的手问他。 “六……或者四。” “什么时候?” “不久,大约……不长。 “把自己弄出病来了吧。”我在想这些药总是在人们的肠胃里折磨得人受不了。 我们一起去了盥洗间。我给了他很多水喝,然后,他又倒回到床上去,握住我 的手,无声地抽泣起来。他叫着他妻子维隆尼卡的名字,似乎出现幻觉,我抚了抚 他的头。他完全迷失了自己,失去了自尊,请求她回到他身边。过去的两个月他丢 弃尊严,舍下面子,好话说尽,她还是完全铁了心要离婚,让他觉得绝望已极。对 这种情形,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对他说,逼得一个去服安定,这情形也就可想 而知了。 走廊上出现脚步声,有人敲门,然后,马克出现在门口。 “你能否再给医生打个电话?”我说。 “他吃了什么?” “安定,半打,情况不太好。” 他退出去,进了走廊,走廊上有更多人的声音,我听见吕贝卡在大惊小怪地, “哦,上帝呀!”马克力图让她别出声,然后是嗡嗡的议论。 “我不要你们为我做什么,你们别管我,我不想你们这样,你们别管我。”贾 尔斯呻吟着。 “不,不,你还有希望,要有信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的。” 屋子里有了更多的脚步声响和谈论的声音,马克又来了。 他半笑不笑地说,“对不起。”然后又是一脸严肃,“你会好的,吉尔斯。你 在这里是碰到专家了。医生15分钟之后过来,他说了,没什么要紧的。” “你还好吧?”他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 “你很了不起,你真是个圣乔治·克卢尼,医生来之前,你愿意守着他吗?” 医生给贾尔斯治疗时,半数人似乎已经离去。吕贝卡泪水涟涟地坐在空旷的大 厅里,脚已经包扎好了。她在跟马克诉苦。 “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整个周末就这么毁了,人们就应该坚强,果断,这么自 我放纵,这么自以为是。不说了,什么也不要说了,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我想我们应该……以后再谈它吧。”马克说。 莎朗站在门边,抽着烟,我们的两个旅行包已经准备好了。 我和莎朗道了别,旅行包放进车内,马克出来送我们。 “干得不错,”他亮着嗓门说,“对不起,上帝,我的话听上去有点像只会喊 口令的军士长,环境把我弄成这样。你很了不起,回那里,和……和……哦,和他 们两人。” “马克!”吕贝卡在叫唤,“我的拐杖倒了。” “去拣吧!”莎朗说。 刹那间,马克脸上一闪而过一种纯粹是尴尬的表情,然后他又恢复了他的本相 说,“哦,见到你们真开心,姑娘们,开车当心点。” 我们驾车离开,莎朗想到马克的余生会被迫围着吕贝卡转,被她牵着鼻子走, 像个小仆人要去为她拣拐杖,因而笑得咯咯的,但我的脑子却在揣摩着我旁听到绿 篱后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