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喜忧参半的伴娘 12月6日 星期六 克莱莉琪饭店。啊哈!婚礼45分钟之后举行,指甲油倒了下来,把礼服前襟上 弄出一块大污斑。 我这是在干吗?婚礼都是愚蠢的、折磨人的阵式,来宾都是来遭罪的(虽然还 不至于遭罪到要上大赦国际告诉的程度)。九件套的行头穿戴上身,却还是忘了最 应该穿的白色连裤袜。结果夜半还得下床,满屋子翻找,嘴里念叨着“奇怪,奇怪!” 找出一堆包装纸、包装袋,包裹着见了鬼的用不着的礼物,像是冰淇淋、枕头面包 一类的东西(可以想见,幸福美满的婚姻就是周而复始的日子。下班后立即回家, 花上一小时围着厨房用具转,这样早晨醒来可以消耗掉一只大枕头面包,边赶路, 边往嘴里塞,也不用去买咖啡和巧克力奶卷),然后开车行了400里,在加油站买了 点口香糖,在车里却吐开了,而且找不到教堂了?看我,这是怎么搞的吗? 为什么?怎么会咧?看上去像在进行服装巡回游行展示。 幸好莎朗回房间来,我们决定在前襟上插朵花。婚纱料子质感挺括、闪亮,裙 据蓬松。 是的,肯定效果不会差,没人会注意,或许天生就是这种设计,整件婚纱就像 一大块蕾丝。 好,镇静,安定,内心的安定,衣服上有个破绽无甚大碍,还有很多事要做, 幸好,心里很清楚一切都安排就绪,莎朗昨夜很晚才走,希望她今天早来。 不好意思,到达教堂迟到了20分钟,立即四下找马克,告诉他心里紧张。乐队 音乐声起,他走了过来,看见我,似乎哭笑不得,不能怪他,我这一身打扮不像沙 发也像只热气球。 我们踏上了红地毯,上帝,莎朗看上去要疯了。不要有人注意衣服上的破绽, 伴着那支曲子,红地毯似乎老也走不完。 新娘,新娘走过来, 大大方方走过来。 新娘,新娘走过来, 扭扭摆摆走过来。 我想说,为什么要扭,为什么要摆? “布莉琪,你的脚。”莎朗跟在我身边,小声对我说。 低头一看,不好,不知什么时候莎朗的胸罩缠在了我锃亮的高跟鞋上。想把它 从脚跟踢出去,可那样那只胸罩就会堂而皇之一直躺在红地毯上直到婚礼结束,要 不就用脚勾着它一起磕磕绊绊地走,走到圣坛前,瞅空拣起,把它塞在胸花后面。 理查德的套装很普通却很合体,显得衣冠楚楚,一表人材,因而信心十足。 茱德却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没把教堂大厅里面的孩子清除干净。婚礼一开始, 一个婴儿“哇”地一声嘹亮大哭,有人去把孩子弄出去,出现静场,像是电闪后炸 雷前那片寂静,过后一阵尖利的呵斥,真难揣摸这些中产阶级的妈妈们玩什么把戏。 四下看了一圈,发现那个妇女一边捧着个孩子上下颠晃,一边眼珠儿转过来转过去, 自鸣得意地看着大家,像是在说,“瞧我这娃。”她脑子里压根就没想过要把孩子 抱出去,好让在场的人听清茱德和理查德宣誓一辈子相爱相守。教堂大厅后面一缕 油光发亮的头发一闪引起我的注意:吕贝卡。她穿着一套纯灰的软缎礼服裙,朝马 克那边勾着脖子,在她身边是那个一无生趣的贾尔斯·班威克,抱着只礼品盒,盒 子上面有个蝴蝶结。 “理查德·维尔弗茱德·阿尔伯特·保尔……”牧师的声音抑扬顿挫。从来不 知理查德的全名这么复杂。他的父母是怎么考虑的。 “你爱她吗,忠实于她吗……” 唔,婚礼仪式很可爱,很温馨。 “你能给她安慰,给她……” 坏事,一个足球滚到了茱德的婚纱后襟。 “是喜欢……还是忧愁……” 两个小男孩,穿着跳踢踏舞的尖头鞋,我发誓绝不会看错,从家人包厢[注]里 蹿了出来,直追那只球。 “你俩愿意一生相守吗?” 一阵嗡嗡地嘈杂声。有人赶他们回去,有人催他们快追,两孩子你赖我,我赖 你,吵了起来,那个婴孩也哇哇哭叫起来。 在教堂大厅的上方隐约回响着理查德的回答,“我……愿……意……”那腔调 跟“我……不……原……音……”差不多,只不过他和茱德相视抿嘴笑了笑。 莱迪丝·卡罗琳·约奎尔…… 我的名字怎么就那么短?是不是除了我,每个人名字后面都加上了胡扯八道的 头衔。 “你愿意理查德·维尔弗茱德·阿尔伯特·保尔做你的……” 隐约感觉到莎朗的祈祷书在我的左眼角前晃动,确实是在晃动,警觉地四下打 量,正好看到西蒙,穿着全套礼服,匆匆走了进来。莎朗的腿开始发软,慢慢地, 整个人像一堆玉山似朝西蒙的怀里倒去。 “你愿意爱他吗,忠于他吗……” 西蒙拥着莎朗朝小祈祷室走去,她全靠他拖拉着,像个死尸似的。 “尊敬和服从……” 服从理查德?很想随莎朗去小祈祷室,看她是否没事,但茱德回头发现莎朗和 我都溜之大吉,会怎么想。 “你们愿意终身相守吗?” 西蒙拖拉着莎朗进了小祈祷室,又引起一阵嗡嗡声。 “我愿意。” 小祈祷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我应该宣布你们……” 那两个小男孩又在大厅前部冒了出来,踢着脚,倒着身,在红地毯上向后退, 那个婴儿这次当真嚎啕得止不住了,上帝。 牧师停了下来,清了清嗓子。我转头一看,看见小男孩一球射中一只包厢,砸 了马克的眼睛。突然他把祈祷书一放,跨出包厢,一手拎起一个孩子的胳膊,把他 们带了出去。 整个教堂爆发出掌声,茱德和理查德幸福地微笑着。 我们见证了注册,气氛热烈。圣坛前孩子们聚成了团,我们一路沿红地毯往回 走,后面跟着玛格塔,拉扯着康丝坦丝一路往教堂外面去,“妈咪生气了,妈咪真 的生气了,她真生气了。” 教堂外是凄风冷雨,我听见足球男孩的妈妈大大咧咧地对喜气洋洋的马克说, “让孩子们在婚礼上自娱自乐真是不错,我是说,这个婚礼真是很不错,不是吗?” “我倒不清楚,不过,也没听说什么不好的。”马克开开心心地回答。 回到克莱莉琪饭店,发现茱德的父母已经撤去了花篮、气球等新房装饰,摆出 了热气腾腾的水果派、叠得像金字塔的水果盘,还有笨拙可爱的小天使。 我们走进去时,耳朵听见的,是人们在议论: 250平方呀。 哦,敢说,至少30万镑吧。 别小儿科了吧,克莱莉琪?50万不止。 看见了吕贝卡,傻了似的围着房间转,脸上凝固着芭比娃娃似的微笑,贾尔斯 一手搂着她的腰,像游魂似的亦步亦趋跟着她。 茱德的父亲,拉斐尔·鲁塞尔爵士瓮声瓮气地说,“不用担心,诸位,我有钱, 我是个成功的商人。”他伸手去握排在人堆里的莎朗的手。 “啊,沙拉,”他粗声大气地说,“觉得好点吗?” “莎朗。”茱德立即予以纠正。 “哦,是的,谢谢你,”莎朗一只手优雅地对喉咙口挥了挥,“就是热得……” 差不多要捧腹大笑起来。天气这么冷,像在冰箱里面一样,每个人都裹得厚厚 实实的。 “你能肯定觉得紧张是喝多了夏都亲酒,莎莎?”马克说。听他此言,莎朗戳 了他一指头,哈哈大笑起来。 茱德的妈也跟着讪笑。她瘦得快成竹枝了。 “贾尔斯,别把钱包塞在裤袋里,这样显得你的大腿看上去很粗。”吕贝卡又 对贾尔斯指手画脚了。 “这样,你就可以相互依靠了,亲爱的。”贾尔斯又去勾她的腰。 “不要这样,”吕贝卡粗暴地拨开他的手,回头一展笑颜,“马克。”她看着 他。好像身边人群已纷纷散开,时间凝固在那一刻,铜管乐队就要奏响“必定是你”。 “哦,Hi,”马克斟词酌句地说,“贾尔斯老伙计,我还从未想到你会穿吊带 装[注]。” “你好,布莉琪,”贾尔斯响响地吻了我一下,“这衣服真漂亮。” “只是上面有个洞。”吕贝卡说。 我装着没听见,避过视线,碰巧看见玛格塔在屋子的墙边上,气不打一处来地 从脸上拨开散乱下来的头发。 “哦,那是种特别设计。”马克骄傲地笑了笑。 “对不起,”我对着马克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玛格塔有点不对劲。” 发现玛格塔已经气糊涂了,几乎说不清楚,“别动,亲爱的,别动。”她含糊 不清地说。康丝坦丝正在费力地把巧克力卷往兜带裤前襟的小口袋里塞。 “怎么啦?” “那……那……那个杰雷米的老相好,在这里,如果他竟敢跟她吊膀子答腔……” “嗨,康丝坦丝?喜欢今天的婚礼吗?”是马克在说话,他递给玛格塔一杯香 槟。 “什么?”康丝坦丝,仰头看着马克,瞪着圆眼睛。 “哪个派比(对)?” “是的,是的,”马克大笑道,“教堂里的那个派对。” “哦,妈把我领出来了。”她好像找到地方投诉了。 “那个脏货!”玛格塔还在忿忿地说。 “那就是派比。”康丝坦丝唬着脸说。 “你可以把她带走吗?”我悄声对马克说。 “来吧,康丝坦丝,让我们去找那只足球。” 出乎我意料,康丝坦丝牵着他的手,高高兴兴、跳跳蹦蹦跟他走了。 “那个臭婊于,我要杀了她,我要……” 我随着玛格塔的视线看过去,一个身穿粉红色衣服的年轻女子正在跟茱德甜言 蜜语,去年我在派特拜罗饭店看见她跟杰雷米在一起,还有一次在象牙俱乐部外看 见过他们俩上了一部出租。 “茱德邀请她干什么?”玛格塔大光其火。 “哦,茱德怎么会知道那个脏货是她?”我说。“也许她是她的同事或者什么 关系吧。”我朝她们看了看。 “婚礼!别去理它!上帝,布莉琪!”玛格塔哭了起来,伸手摸手纸,“对不 起。” 看见莎朗意识到危机,匆匆朝我们这边赶来。 “来呀,姑娘们,来呀!”茱德被她父母的老朋友们簇拥着,显然她要抛赠捧 花了。她一路张扬着朝我们这边走过来,后面跟着老的老,小的小,“来呀,布莉 琪,准备好。” 好像是电影慢镜头,我看见她的花在空中划了个美丽的弧,朝我这边落下来, 差不多就要伸手接到了,看见玛格塔泪眼婆娑的脸,便伸手一拨给莎朗,莎朗没能 接住,捧花掉落地上了。 “女士们,先生门,你们愿否保持寂静,跟在婚礼上一样,排队去贵宾餐厅。” 一个破鼓似的嗓音在发号施令。 糟糕,贵宾餐厅!我的捧花咧。我弯下腰从莎朗脚跟前拣起茱德的捧花,柔情 万种地笑着把捧花插进我的礼服洞里。 “那是我们搬去米顿道时,荣迪丝自由式泳、蝶式泳的天赋就展露出来……” 到5点钟拉斐尔爵士的演讲已持续了25分钟,“怪了,不仅对我们,对她认定的 偏见的父母,而且对整个南白金汉郡意义都是不言而喻的。就一年时间,荣迪丝你 的蝶泳就达到了一流水准,自由式也在海豚联盟队里问鼎三甲,在新生考试之前三 周,她获得了个人生存金奖!……” “你跟西蒙怎么样?”我对莎朗咬耳朵说。 “没什么。”她眼睛发直地看着前面。 “在她上二年级时,同样很忙,表现特别杰出,这是她早期才能的展示,她一 定会成为……” “她肯定是早就注意到你了,所以在你瘫软时才及时赶到,扶住了你。” “我知道,在小祈祷室我吐在他的手心里了。” “成功的了不起的游泳健将,部门经理——这一点很显然,女董事长私下对我 说,是个错误的判断,卡伦·金肯斯做部门经理时……哦,这是值得庆贺的一天, 不要后悔了,我认识卡伦一家,哦,上帝,今天与我们同在……” 跟马克目光相撞,想着要离开。茱德就是个样子,现在她是一脸笑意,抵着理 查德的双膝,给了他醉倒全世界的一吻,好像往日所有的失望,所有的惶恐都没有 发生过。她从来没有喝得神智不清,坐在我住处的地板上咬牙切齿,“那个混蛋, 那个杂种,他理查德就是邪恶,就是邪恶的化身,啊,啊,拿杯酒来,啊,怎么, 酒已经喝完啦。” 可以看出下一步还会说些什么。不幸的是花了30分钟,才提及茱德在剑桥大学 的成功,然后又是东扯西拉金融领域的奋斗搏杀。 “最终,我只存希望,就是,嗯……” 每一个人都吸了口气,拉斐尔爵士在翻看他的笔记,确实表露出所有的真情实 感,竭尽所有理智才思修辞,文字尽善尽美,无所不用其极。 “理查德,如今拥有了世上这块罕见的奇珍异宝,应不胜感激之至。” 理查德相当机敏地转着眼珠,屋子里爆发出释然的掌声。拉斐尔爵士好像又要 重新开话匣子了,演讲稿纸厚度约为40页,幸亏掌声息了,他也就作罢了。 理查德·维尔弗茱德简短但却相当令人动情的致答谢辞,接着宣读了亲友贺电 摘要,一概令人听来觉得生涩难懂,只有汤姆从旧金山发来的电文,还能使人忍俊 不禁:热烈祝贺婚礼成功!预祝成为天之第一的圣母玛丽亚! 然后是茱德站起来致答辞。她先说了几句表示感谢的客套话,然后——哈—— 开始读我和莎朗昨晚为她起草的答谢辞,全文如下: 今天,我要与单身族告别了。 虽然,现在我已婚嫁了, 但我承诺, 不为嫁人而沾沾自喜; 我承诺, 不用“你怎么还没结婚”的问题, 去折磨世上所有的单身族; 我承诺, 永远不会用“你的感情生活怎么呀”, 去为难未婚男女。 我会永远尊重他们, 把他们的选择看成他们的私事, 无论我是否与我的丈夫有无性生活。 “我承诺她将和她的丈夫一直有性生活。”理查德调侃了句,众人哈哈大笑。 我承诺, 绝不会暗示单身行为是一种错误, 或者认为单身人总有地方不对头, 因为,众所周知, 单身是现代社会的一种正常现象。 我们所有的人在我们一生中某一种不同阶段 都曾是或者将是单身。 这种现象应该受到社会广泛的尊重。 有赞许声(至少,我认为是赞许声)。 我还承诺, 保持与我最好的朋友,布莉琪、莎朗的密切联系, 她们就是活生生的证明, 城市单身族照样跟有家有室的人一样过得充实、潇洒、有滋有味。 我发出难为情的讪笑,莎朗在桌子底下拿脚趾踏我的脚趾。茱德四下看了一圈, 看到我们,举起她的杯子。 “现在我想与布莉琪和莎朗干杯:为一个姑娘在世界上能结交的最好的朋友。” “女士们,先生们——伴娘们!” 一阵掌声加欢呼声,可爱的茱德,可爱的莎莎,我心里想,这时大家都站了起 来。 “为伴娘干杯!”人人都在说。很高兴受到众人注意,看见西蒙朝莎朗笑,四 下找马克,看见他也在朝我笑。 看见玛格塔和杰雷米在一个角落“呵呵呵”地笑,随后盯着她问。 “怎么样了?” 原来那个第三者就在茱德的公司里工作,茱德告诉玛格塔,她所知道的是那个 女孩子与一个男人有过一腿,但是那个男人仍然爱着他的妻子。玛格塔告诉这个男 人就是杰罗米时,茱德差不多气得背过气去,但是我们一致认为,不该去责怪那个 姑娘,是杰罗米作怪。 “该死的老滑头,总之,他得接受教训,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也真爱这个老油 条。” “哦,看看杰基·奥娜西斯。”我鼓励她。 “是的,确实。”玛格塔说。 或者学学希拉里·克林顿。 我们将信将疑地看了彼此一眼,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去洗手间时,撞见西蒙与莎朗在相拥亲吻,西蒙的手伸进了伴娘装里去了。 有些时候,那些关系,让你一见就勾起了你的心思。 我蹑手蹑脚退回休息大厅,莎朗和西蒙才发现我,笑了,好莎莎,她应该得到 一份真感情,我想。然后,在半路上我又停了下来,吕贝卡正揪着马克的衣领,情 意绵绵地对他说着什么。我闪身到一根庭柱子后面,侧耳静听: “你不认为,”是她在说,“你不认为两个应该在一起的人完全可能,在各方 面都十分般配——智商、生理、教育、社会地位诸方面,分手是由于误解,由于自 负,由于骄傲,由于……”她顿了顿,声音阴沉下去,“由于别人的插足,中断了 拍拖关系,你不这么认为?” “哦,是的。”马克温吞水似的在回答她,“虽然我不能确定你说的是谁……” “你什么,你什么?”她的声音像喝醉了似的。 “差不多碰巧与布莉琪和我一样。” “我知道,我知道,她跟你合不来,亲爱的,就跟贾尔斯跟我一样……哦,我 去找贾尔斯,只是想让你认识到你对我有什么样的感觉,也许这么做欠妥,但…… 他们跟我们不是一路的!” “唔……”马克欲语又止。 “我知道,我知道,我可以感觉到你觉得多么为难。但这是你的生活,人不能 跟一个没有生活情调的人一起生活,你需要生活激情,你需要……” “吕贝卡,”马克平静地说,“我需要布莉琪。” 一听这话,吕贝卡发出骇人的嚎啕声,一半是悲恸,一半是愤怒。 决心不流露出半点幸灾乐祸,也不想一睹那个原本自视甚高,而今低三下四, 弄得花容失色的贱女人的狼狈样,我悄悄退走了,带着一脸快意。斜靠在舞厅的一 根庭柱上,看着玛格塔与杰雷米如胶似漆地搂抱一处,舞步轻曼。玛格塔的头抵着 杰雷米的肩,闭着眼,神态安详。杰雷米的手情不自禁地轻抚着她的屁股,在她耳 边悄悄说了什么,她笑了,却并没有睁开眼睛。 觉得有只手搂着我的腰,是马克,也在看玛格塔和杰雷米,“想跳舞?”他问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