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他们回头看见梅熙站在教堂与餐桌间的花坛边,正伸出双臂,慢慢循声走来。 希连忙慌张地站起身,奔到她跟前抓住她的手。她的手臂挽住他,两人站在那 里就好像世上一对年纪最大的新人。 “姑母让你在里面喝咖啡的! ”他说。 “早就喝完了,”梅熙回答。“味道太苦,我可不喜欢。而且——我也想听听 你们聊天。”她颤悠悠地抬起手,指向罗兰。“我想听听他的声音。清亮动听,他 的声音。” “我乞求您的原谅,姑母,”希稍显恐惧地望着这名老妪。“她一直神不守舍, 这么多年从未好转。” 泰力莎姑母瞥了一眼罗兰。罗兰微微点点头。“让她过来加入我们吧。”她说。 希边责备边牵着她走过来。梅熙只是倔强地抿着嘴,扭过头,空洞的眼神越过 他的肩膀投向远方。 等希扶她坐稳,泰力莎姑母倾过身子问道,“现在你要说些什么,女士,或者 刚刚你只是随便说说? ” “我听得一清二楚。我的耳朵就像从前一样敏锐,泰力莎——更加敏锐! ” 罗兰伸手摸摸腰带,从里面掏出一个弹药筒,手一挥向苏珊娜掷过去,苏珊娜 正好接住。“是吗,女士? ”他问。 “当然,”她扭身面向他回答,“足够敏锐,能听见你刚刚扔了个东西。扔给 那个女人,我猜——那个棕色皮肤的女人。一件小东西。 是什么,枪侠? 饼干吗? “ “差不多,”他微微一笑。“你的确听得清楚。现在跟我们说说你刚刚那句话 是什么意思。” “还有另外一列单轨火车,”她说,“除非这是同一列火车,运行不同线路。 要么就是另外一列火车运行不同的线路,两者都有可能……无论如何,那是七、八 年以前了。我以前一直能听见火车呼啸地开出城市,开向远处的荒原。” “胡扯! ”白化病兄弟中的一个脱口而出。“没有任何东西开去荒原! 那儿什 么都活不成! ” 她转过脸面向他。“火车是活的吗,蒂尔·塔德贝里? ,,她反问。 “机器会生病、咽痛、呕吐吗? ” 埃蒂想说,呃,有一头这样的巨熊…… 但他又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暂时不要插嘴为妙。 “那么我们一定也能听见,”另一个兄弟仍旧激动地坚持。“那种希一直说的 巨大爆炸声——” “这列火车没有爆炸声,”她承认道,“但是我能听见另一种声音,就好像霹 雳在近处闪过后传来的低沉嗡鸣。当劲风从城市里吹过时我就能听到这个声音。” 她抬起下巴,又补充道:“我也的确听到过一次爆炸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就是那天晚上查理暴风来袭,差点儿掀翻了教堂的尖顶。当时那爆炸肯定距离这里 有两百轮距,也许两百五十轮距也说不定。” “瞎说! ”双生兄弟齐齐反驳。“你肯定吃错药了! ” “如果你再不闭上你的臭嘴,比尔·塔德贝里,我会把你吃了。 而且你怎么能对女士这样说话? 怎么——“ “好了,别说了,梅熙! ”希大声阻止,但是埃蒂并没有在意乡野草夫间的口 角,梅熙说的一切在他听来还有些道理。当然不会有音爆,起码一列从刺德城里开 出的火车不会有;确切的音速他记不大清,但是大概在每小时六百五十里左右。一 辆刚刚启动的火车不可能达到这个速度,而等它加速超过音速时,肯定已经离得很 远,超过耳力所及了……除非条件恰好适宜,好比梅熙说的查理暴风什么的——不 管是什么——袭来的晚上。 这一切是有可能的。单轨火车布莱因不是什么兰德·罗孚越野车,但说不定是 ……说不定…… “那你已经有七、八年没有听到过这列火车了是吗,女士? ”罗兰问。“你肯 定不会更久吗? ” “不可能,”她回答,“因为最后一次听到时正好是老比尔·马芬生重病的那 一年。可怜的比尔! ” “那几乎是十年前了。”泰力莎姑母说,听上去异乎寻常的温柔。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说你听到过这声音? ”希说完后眼光投向枪侠。“你千万 别相信她所说的一切,主啊——永远想站在舞台中央,这就是我的梅熙。” “为什么,你这个愚蠢的男人! ”她用力拍打他的手臂,大叫道。 “我不说只是因为不想推翻你一直引为自豪的那套说辞,但是现在我听到的一 切非常重要,我不能再隐瞒下去! ” “我相信你,女士,”罗兰说,“但是你肯定打那以后就再也没听见过那列单 轨火车经过了吗? ” “没有,再没有了。我只是以为它最终已经到达终点,仅此而已。” “我很奇怪,”罗兰又说。“确切说,非常奇怪。”他低头盯着桌子陷入沉思, 瞬间仿佛离所有人都很远。 小火车,这个词从杰克脑中冒出,他顿时打了一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