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他们扶住了罗兰,在他身边绕成了一个保护圈,枪侠因为内疚和自责而惭愧。 他何德何能值得这些人来忠心地保护他? 他做了什么好事呢? 除了把他们粗暴地从 各自熟悉而正常的生活中拽出来,像拔花园里的杂草那样? 他努力想要告诉他们他 没事,他们可以退后,他好好的,但他说不出一句话;那可怕的波动的声音又把他 的思绪带回到多年之前,罕布雷以西的箱式峡谷中。德佩普和雷诺兹,外加一瘸一 拐的乔纳斯。但他最厌恶的是那个住在山上的女人,他当年以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之心痛恨着那女人。哦,他除了痛恨他们,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当年他的心曾破碎 过。而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觉得人类生活中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修补过的破 碎的心。 我第一反应是,他句句谎言/那白发的跛子,目露凶光…… 这是谁说的话? 谁写的诗? 他不知道,但他明白那些女人也会撒谎;女人走着 跳着,咧嘴笑着,从她们黏乎乎的眼角看到了许多她们本不该看的东西。谁写的这 些诗歌并不重要;说的话都是实话,这是最重要的。若论邪恶——乔纳斯和山上的 干瘪老太婆都还达不到马藤的水准——甚至连沃特都比不上。但是他们都已经够邪 恶了。 接着,在那之后……在市镇以西的峡谷里……那个声音……受伤的人和马的叫 喊声……那是惟一的一次,连总是滔滔不绝的库斯伯特都一言不发。 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另一个时间。在此时此刻,那声音要么是消失了 要么就是太轻微而听不见了。不过他们还会再次听见的。他很明白这一点,其程度 不亚于他对另一个事实的了解,那就是他正走在一条通往毁灭的道路上。 他抬头望了望别人,勉强一笑。他嘴角的颤抖停停止了,那是好兆头。 “我很好,”他说。“但仔细听我说:这里离中世界结束的地方已经很近了, 同时也离末世界开始的地方很近。我们探险的第一大的阶段已经结束了。我们做得 不错;我们都记住了我们父亲的脸;我们并肩战斗,彼此忠诚;但现在我们遇到了 无阻隔界。我们必须非常小心。” “无阻隔界是什么? ”杰克问道,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下。 “就是所有的生命迹象都差不多消失殆尽的地方。这种地方在黑暗塔的力量开 始衰退后越来越多。你还记得离开剌德城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什么情景吗? ” 他们表情凝重地点点头,记起了和黑色的玻璃熔合在一起的地面,和青绿色的 魔光一起闪耀的旧管道,还有长着巨大的、像皮革制风帆般翅膀的怪鸟。罗兰突然 觉得无法忍受他们这样围着他,并且像看一个卷入酒吧斗殴的捣蛋鬼般低头看着他。 他向朋友们伸出手去——他的新朋友。埃蒂搀了他一把,扶他站了起来。枪侠 竭力让自己不要来回晃动,稳稳地站在那里。 “苏珊是谁? ”苏珊娜问道。她皱着眉头,看上去有些不安,也许不仅仅是因 为这个名字碰巧跟她自己的很像。 罗兰看着她,接着看着埃蒂,然后是杰克,杰克单膝跪地,以便能够给奥伊挠 挠耳后。 “我会告诉你们的,”他说,“但还不是时候,地方也不对。” “你老是这么说,”苏珊娜说。“你不能总是这样拖延,对不对? ” 罗兰摇摇头。“你们会听到我的故事——至少是这一部分——但这个金属残骸 的顶上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啊。” “对啊,”杰克说。“在这里就像待在一头死恐龙身上玩耍一样。我总觉得布 莱因说不定还会活过来,又想着要送我们上西天。” “那个声音不见了,”埃蒂说。“就好像踩脚踏板发出的哇哇声。” “这让我想起过去在中央公园里看到过的那个老家伙。”杰克说。 “就是那个手拿锯子的人么? ”苏珊娜问道。杰克抬头望了她一眼,眼睛瞪圆 了,一脸的诧异,苏珊娜点点头。“不过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还不老呢。 诡异的不仅仅是地理,这里的时间也蛮有趣的。” 埃蒂单臂搂住了她的肩膀,轻轻地抱了一下。“老天保佑。” 苏珊娜转向罗兰。她眼神里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但她那种镇定和坦诚的目光 还是让枪侠暗暗敬佩。“我记住你的承诺了,罗兰。我想了解这个和我同名的女孩 子。” “你会知道的,”罗兰重复道。“现在,让我们离开这个怪物的后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