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空气如她所愿,甜丝丝的,没准比她预想的还要甜,一时间她就站在门廊上, 呼吸新鲜空气,洁净着自己的肺部……还有心灵。 呼吸五次过后,她开始行动了。她沿着房子的一边走……但好像是走错了方向, 因为那里没有木堆。只有一个很蹩脚的窗户,有一半被埋在坚硬而毫不可爱的爬行 植物里面了。窗户开在小屋的后部,要是往里看肯定能看到那老女人的卧室。 不要朝里面看,她床下有什么东西和你无关,要是你被她发现…… 她不顾这些警告,还是走向了窗户,朝里看了看。 即使蕤朝这个方向看,也不大可能透过厚实的常春藤发现苏珊的脸。 而日一她并没有往苏珊的方向看.她跪着,嘴里咬着那个袋子,往床底下探去。 她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盖子,盒盖其实本来就是半开的。柔和的粉红色光洒满 了她的脸庞,苏珊简直透不过气来。一时间她眼前似乎是一张年轻女孩的脸庞—— 但除了朝气以外还有一种残忍,那简直就是一个任性的孩子的脸,脸上写满了要不 择手段尝试世上万恶的决心。也许以前老太婆的脸就像是这个女孩的脸。光芒似乎 是来自某种玻璃球。 老女人盯着它看了一会,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幅着迷的样子。她嗫嚅着,好像 在对它讲话似的,或许是对着它唱歌;苏珊从市镇上带来的小布袋,袋上的绳子还 叼在老太婆的嘴里,随着她说话而上下摆动。她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关上了盒 子,把粉色的光线封在了里面。苏珊发现自己已经很释然——那里有些东西是她不 喜欢的。 老女人用一只手放在盖子的中央,罩住了银锁,她的指问又出现一道短暂的猩 红色光线。这时那个包还吊在她的嘴巴下面。接着她把盒子放到床上,跪下来,开 始用双手抚摸床边地下的灰尘。尽管她只是用手掌接触,但地上出现了一道道线, 就好像她使用了某种绘图工具。线条的颜色变深了,好像变成了一条条车辙。 木柴,苏珊! 在她意识到你已经花了多少时间之前把木柴拿好! 看在你父亲的 分上! 苏珊一直把裙子拉到腰间——她不想在进屋的时候让老女人看见自己衣服上 的灰尘或是树叶,也不想回答任何那些污迹可能引起的问题——她匍匐着爬过窗下, 只见她那白色的棉内裤在月光下一闪。等到一经过窗户,她就直起身来,不动声色 地赶到小屋的另一边。那里有一块旧得发霉的兽皮。底下有一堆木头。她拿了六块 大木块夹在胳肢窝下面,走回到房子前面。 她进门时侧着身子,为的是不要弄掉任何一块,那老女人已经回到主室,心绪 不宁地看着壁炉,现在里面只剩下一些灰烬了。束绳袋已经不见踪影。 “你花了很长时间嘛,小姐。”蕤说。她仍然盯着壁炉,似乎视苏珊为无物… …但她的一只脚在裙子肮脏的裙边下轻轻敲着,眉毛拧成了一团。 苏珊穿过房间,尽量越过抱着的木柴来看路。看见那只猫正悄悄地靠近,好像 是要绊倒她,她并不惊讶。“我看见一只蜘蛛,”她说。“我用围裙拍打它赶它走。 我讨厌蜘蛛的样子。” “你会看见你更讨厌的东西的,很快,”蕤说着咧着嘴,又露出了怪异的半边 笑脸。“它会从托林的睡衣里钻出来,和棍子一样僵硬,和大黄一样红! 哈! 姑娘, 等着瞧吧;天哪,你抱来的木头都够点集市日篝火了。” 蕤从苏珊的火堆里拿了两根粗木块,漫不经心地扔进了火堆里。灰烬从黑暗而 微微作响的烟囱管道里跳了出来。你这个愚蠢的老家伙,你把剩下的火星都弄没了, 现在不得不再生一次火了,苏珊想。接着蕤张开一只手伸进壁炉,喉咙里挤出一个 字,木头就像在油里面浸过一样烧了起来。 “把剩下的放到那里去,”她说着把手指向木盒子。“小姐,别扔得乱七八糟 的。” 什么,你都那么脏了还在乎整洁? 苏珊想。她咬了咬内颊的肉,硬是把一个微 笑给逼回去了。 但蕤可能已经有所察觉了;当苏珊直起身之后,那老女人脸色阴沉而又心知肚 明地看着她。 “好吧,小姐,我们现在言归正传。你知道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么? ” “我是应托林的要求来这的,”苏珊重复说了一遍,她知道这不是真正的答案。 她现在害怕了——比她透过窗玻璃看见老太婆对着玻璃球低声吟唱的时候更害怕。 “他的老婆已经不能生孩子了。他想要个儿子——” “哼,别说那些废话和漂亮话了。他要的是在他手里捏不烂的奶子和屁股蛋。 当然,如果他那把年龄还能有什么作为的话,要是能有个儿子,好,那他就会把孩 子给你,让你带在身边一直抚养到上学为止,之后你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孩子了。要 是个女儿,他会把孩子从你身边带走,把她交给他那个瘸腿的新手下,就近找个牛 打滚的水坑把孩子淹死。” 苏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惊讶至极。 老女人看见了她的表情,笑了。“你不喜欢听事实吧? 没几个人喜欢,姑娘。 你姑妈又聪明又漂亮,她会顺利地跟托林打交道,弄到他的钱。你看到的金子不是 我的……要是你不睁大眼睛,也不会是你的! 哎! 把衣服脱下来吧! ” 我不会脱的,她差点脱口而出,但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被赶出小屋( 她能做 的最好预想就是照原样被赶出去,而不是被变成蜥蜴或者是上蹿下跳的癞蛤蟆) 然 后放逐到西面去,甚至连来时身上带的两块金币都丢了? 那还不算什么。重要的是 她已经做出承诺了。最初她是反对的,但当科蒂利亚姑妈提到自己父亲的名字时, 她只好屈从了。她一贯都是这样。确实,别无选择。而当别无选择的时候,犹豫就 是犯错误。 她掸了一下围裙的前面,上面还沾着一些小树皮屑子,然后就解开围裙脱了下 来。 她把围裙叠好,放在壁炉边的一块脏兮兮的踏脚凳旁边,然后开始解扣子,一 直解到腰部。她把裙子从肩膀处摇落,跨了出来。她把裙子叠好放在围裙的上面, 尽量不要让自己太在乎库斯的蕤在火光中贪婪地看着她的样子。猫大摇大摆地走过 地板,两条怪异多余的腿上下晃动着,然后坐在了蕤的脚上。外面,风呼呼地刮着。 尽管壁炉边上很暖和,但是苏珊还是感到很冷,就好像风已经进入了她的体内。 “快点,姑娘,看在你父亲的分上! ” 苏珊把内衣脱下来,折好放在衣服上面,然后就站在那里,身上只穿着短裤, 双手护住胸部。火光渲染出温暖的橘色光线撒在她大腿上;双膝后面的柔软褶皱也 处在阴影造成的黑圈之下。 “她还没脱光呢! ”老女人笑着说。“把你的内裤也脱掉,姑娘,就像你刚从 娘胎里赤条条出来时一样! 没看出你有什么资本来吸引哈特·托林这样的人,嗯? 哈! ” 苏珊感觉这一切都是场噩梦,但还是照着吩咐做了。这下自己的下身都暴露无 遗,那试图遮住什么的双臂就显得有点愚蠢了。她把手垂下来,放在身体两侧。 “难怪他要你呢! ”老女人说。“你长得还挺俊的,真的哎! 姆斯提,你说是 吧? ” 猫嗷嗷叫了起来。 “你膝盖上有灰尘,”蕤突然说。“这是怎么回事? ” 苏珊又惊又怕。她掀起裙摆爬过老太婆的窗下……没想到这反而引起了怀疑。 突然间有一个回答跳到她嘴边,她就很镇定地说了出来。“当看到你的小屋时, 我有点害怕。于是我跪下来祈祷,为了不把裙子弄脏就掀起了裙摆。” “我真是感动万分——为了穿着干净的衣服来见我这样的人! 你真是太好了! 姆斯提,你不反对我的意见吧? ” 猫嗷嗷叫着,开始舔自己的前爪。 “开始吧,”苏珊说。“你已经拿到报酬了,我会照你说的做的,别再取笑我 了,干正事吧。” “你知道我要做些什么吧? ” “不知道,”苏珊说。说着她又想落泪了,眼眶也有点发热,但她不会让眼泪 掉下来。不会的。“我只有个猜测,但当我问科蒂姑妈我说的对不对时,她却说你 会‘在那个方面负责把我教育好’。” “她不愿说那些字眼脏了自己的嘴,对不对? 没关系。但你的蕤姑妈不会也那 么仁慈,不去说那些科蒂利亚姑妈不肯说的话。我要做的是保证你身心都健全,姑 娘。老人们称之为清白测验,这个说法很不错。走到我跟前来。” 苏珊不太情愿地向前走了两步,她的光脚丫几乎碰到了老女人的拖鞋,而她赤 裸的乳房几乎碰到了她的衣服。 “要是一个魔鬼或恶人玷污了你的灵魂。你以后生养的孩子也会被玷污,邪恶 会留下印记的。多数情况下是吻痕或咬痕,但是还有别的……把嘴张开! ” 苏珊张开嘴巴。老太婆弯腰靠近的时候,身上散发的浓烈臭味使苏珊的胃都开 始阵阵痉挛了。她屏住呼吸,暗暗祈祷老太婆的动作能快一点。 “把舌头伸出来。” 苏珊伸出舌头。 “往我脸上轻轻吹几口气。” 苏珊呼出一口憋了很久的气。蕤把这口气吸了进去,上天庇佑,她总算是把头 偏过去一点了。但她离苏珊还是很近,苏珊能看见她头上活蹦乱跳的虱子。 “气味很甜,”老女人说道。“嗯,美味啊。现在转过身去。” 苏珊转了过去,感到老女人的手顺着她的背部一直摸到臀部。她的手指像泥巴 一样冰冷。 “弯下腰去,翘起屁股来,姑娘,不要害羞,蕤这辈子已经看过不止一个屁股 了! ” 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能在前额中央和太阳穴感到自己的心在扑腾乱跳 ——苏珊照着吩咐做了。接着她感到一根死尸般的手指戳进了她的肛门。苏珊紧咬 着嘴唇,避免自己叫出声来。 幸亏时间不长……但苏珊担心还会再来一次。 “再转过来。” 她又转过身来。老女人把手放到她的双乳上,用拇指轻轻拨弄着乳头,然后仔 细检查了苏珊的下腹部。蕤把手指伸进了女孩的肚脐眼,然后撩起自己的裙子,很 吃力地跪了下来。她摸了摸苏珊的腿,先摸了前面,然后是后面。她似乎对小腿肚 以下的部位特别在意,那里是脚腱。 “抬起你的右脚。” 苏珊抬起右脚,蕤从足背摸到足跟,苏珊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利而紧张的笑声。 老女人把苏珊的脚趾分开,仔细查看。 在对另外一只脚进行了相同的检查之后,老女人——仍然跪在地上说:“你知 道我下一步该于什么了。” “嗯。”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姑娘,不要动。你身体其他地方都很好,干净得就像是剥了皮的柳条一样, 但是我们现在要检查一下你的温润的下体,这是托林惟一在乎的地方;这是真正检 查你是否清白的地方。所以你不要动! ” 苏珊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沿着鲛坡奔跑的马儿——它们实际上都是属于领 地的马,并且是由托林的大臣也就是领地的自然资源部长莱默照看的,但马儿可不 知道那么多;它们觉得自己很自由,如果你已经获得了心灵的自由,别的又有什么 重要的呢? 请让我的心灵获得自由吧,和那些沿着鲛坡奔跑的马儿一样自由无羁, 不要让她伤害到我。保佑我,请不要让她伤害到我。万一她要是伤害了我,请让我 用高贵的沉默来忍耐。 老女人冷冷的手指把苏珊柔软的阴毛分开;停了一下,然后把两个冰凉的手指 插到了她的身体里。有一阵短暂的疼痛,还好并不是很强烈;以前半夜起身上厕所 不小心撞到脚趾或小腿比现在要痛。令人难以忍受的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耻辱感 和对蕤触碰自己的反感。 “下身还是满紧的! ”蕤叫道。“比谁都好! 但托林会再次检查的! 他会的! 至于你,我的姑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那是你那长着长鼻子和小乳房的古板姑妈 到现在都不知道的:即使是黄花闺女也可以偶尔享受一下床第之欢的,只要她知道 怎么做。” 老太婆缩回手,手指轻轻围住了苏珊的阴蒂。苏珊有种可怕的预感,觉得那手 指会紧紧夹住自己的敏感地带,就像有时候她骑在马上,那儿跟马羁偶尔发生摩擦 的话都会让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但是手指在爱抚……接着就是按下去的动作…… 女孩这时浑身感到一股躁动不安,但又远远不同于腹部那种抽动感。 “就像一个含苞待放的花蕾。”老女人低声说,她的双手动得更快了。苏珊感 觉自己的屁股往前扬,就好像它们本身有了自由行动的意愿,接着她就想到了老女 人那张贪婪而刚愎自用的脸,那张脸在打开的盒子上面,红得就像煤气灯光下妓女 的脸;她又想到装有金币的布袋从那个皱纹遍布的嘴上垂下来的样子,就好像是一 块在嘴里嚼过又吐出来的肉,她刚刚有的那种躁动的感觉不见了。她往后退了一步, 浑身发抖,她手臂、肚子和乳房都是鸡皮疙瘩。 “你已经完成了你分内的事情,也得到了报酬。”苏珊说。她的声音听上去冰 冷而严厉。 蕤的脸拧成了一团。“你永远不会告诉我的,是或不是,要么是也许,鲁莽的 小姑娘! 完成之后我自己会知道的,我,蕤,也就是库斯的怪人,也就是——” “在那儿别动,在我把你一脚踢到火里面去之前站好,你这个怪物。” 老女人露出一副狗眼看人低的表情,她的两片嘴唇蠕动着,露出了剩下的那几 颗可怜的牙齿。苏珊意识到她和这个女巫又回到了起点:准备把对方的眼珠子给挖 出来。 “抬起你的手或是脚,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小婊子,离开我房子的人将会变得没 有手,没有脚,只有瞎眼睛。” “我不怀疑你能做到这一点,但是托林会发怒的,”苏珊说。这是她有生以来 第一次提到男人的名字来保护自己。意识到这一点让她觉得羞耻…… 也让她觉得自己低贱。她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想,尤其是自从她答应和他睡觉 并怀上他的孩子以后,但事情就是这样。 老女人瞪着她,直到皱纹遍布的脸变成了僵硬的笑容,比她咆哮的样子还难看。 蕤大口喘着气,拽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趁着这个当儿,苏珊很快穿上了衣服。 “哎,他会生气的。也许你是最了解情况的人了,姑娘;今晚我有些古怪,最 好还是让我身体里苏醒的那一部分保持睡眠状态吧。要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你 就把它当作对你青春和纯洁的赞美吧……当然还有你的美貌。是啊。你真是个漂亮 的姑娘,毫无疑问。你的头发,现在……你要是让头发垂下来,就像你将为托林做 的那样,我知道,当你和他同床共枕的时候……头发会像阳光那样熠熠生辉,对吧 ?” 苏珊不想揭穿这个老太婆的故作姿态,但也不想纵容她说那些奉承话。 至少不是在她还能从蕤那黏糊糊的眼睛里看到仇恨的时候,也不是在她还能在 皮肤上感觉到老女人的触摸还像虫子一样在皮肤上爬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说,只是 穿上了衣服,开始扣扣子。 也许蕤看透了她的想法,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举一动也开始变得。一本正 经起来。苏珊松了口气。 “嗯,不要在意这些。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你可以穿上衣服走了。 但是绝对不要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托林,注意这点! 男人没有必要了解女人 之间的话,尤其是像他那样伟大的男人。”说到这儿,蕤仍然难以掩饰自己语气中 的嘲讽。苏珊不知道那老女人有没有意识到那一点。“我们达成共识了吗? ”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你能让我离开这里。 “你说我的清白已被证明? ” “是啊,苏珊,帕特里克的女儿。但是我说的话并不重要。现在……等等…… 还有件事……” 她在壁炉架上摸索着,把粘在破碟子上的蜡烛头推来推去,先是拿起一个煤油 灯,接着又是一个手电筒,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幅小男孩的画像看了一会,又把 画放在一边。 “哪里……哪里……啊啊啊啊啊……这里! ” 她抓起一叠纸和一个铅笔头,纸的封面被熏得乌黑( 上面盖有用古体金字写的 三个字西特果) 。她几乎是从头快翻到最后一页才发现一张空白的纸。她在上面潦 草地划了几笔,然后把这页纸从顶端的螺旋金属扣上撕了下来。她把这页纸递给苏 珊,苏珊接过来看了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两个难以辨认的字:清白下面还有这 样一个符号:“这是什么呀? ”她指着这个符号问。 “蕤的标志。附近六个领地都知道这个,而且还是无法复制的。把这张纸给你 姑妈看。然后给托林看看。如果你姑妈愿意亲自把它拿给托林的话——我了解她, 还有她那一贯颐指气使的样子——告诉她不要这样做,蕤说过不要的,她不应该保 留这张纸。” “那要是托林想要呢? ” 蕤轻蔑地耸耸肩。“那就让他留着好了,或是烧掉,或是拿它来擦屁股,我都 不在乎。你也不在乎,因为你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很清白,你也的确很清白。对么 ?” 苏珊点点头。曾经有一次,在她跳完舞回家的路上,她听任一个男孩把手伸进 自己的衬衫摸了一会儿,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还是很清白的,而且远远比这个恶 心的老家伙所认为的要清白。 “但是不要把纸弄丢了。除非你想再见我一次,也就是把这套程序再经历一遍。” 天哪,这件事我想都不愿想,苏珊寻思着,努力让自己不要因厌恶而发抖。她 把纸放回口袋,装金币的小布袋原先就放在那里。 “姑娘,到门那边去吧。”她那个架势就好像要一把抓住苏珊的胳膊,然后又 改变了主意。她俩并排地走到门前,很小心地避免碰到对方,以至于两人的姿势都 显得有些尴尬。但突然间,她却抓住了苏珊的胳膊,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指着库斯山 上的闪亮的银盘。 “吻月,”蕤说。“现在已经是仲夏了。” “是啊。” “告诉托林,他不能在他的床上和你睡在一起——或是干草堆里,或是贮藏室 的地板上,还是什么别的地方——直到魔月满月的那一天才可以和你共枕而眠。” “那就是要等到收割喽? ”还有三个月呢——在苏珊看来那简直像一生那么长。 苏珊为这个“缓刑”暗自窃喜。她本来还以为托林会在第二天晚上月亮升起的时候 终结她的少女时代。她并非不理解托林看着自己的那副样子。 蕤也看着月亮,好像在盘算什么。她把手伸向苏珊长长的辫子,抚摸着。苏珊 决定对此能忍就忍,等她再也忍不下去的时候,蕤的手缩了回去,点点头。“对啊, 不仅仅是要等到收割,其实要到年底——告诉他要等到集市日的夜晚。就说他可以 在篝火以后占有你。明白么? ” “其实是年底,对。”她已经难以抑止心中的喜悦了。 “当翡翠之心的火快要熄灭,当最后一个红手人变成了灰,”蕤说。“等到那 时,不能提前。你务必要这样告诉他。” “我一定告诉他。” 蕤再次伸手摸了她的头发。苏珊忍受着。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后,她觉得要是自 己再翻脸就显得气量很小了。“现在开始到收割这段时间,你要用来好好思考,你 要聚集你的力量来给市长一个他想要的男孩……或是干脆沿着鲛坡骑马,来享受你 处女之花最后的娇艳。你明白么? ” “明白。”她行了一个屈膝礼。“谢谢您。” 蕤摆摆手,好像这是个奉承。“注意,不要把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说出去。这 只是你自己的事情,与其他任何人无关。” “我不会说的。我们之间的事已经了结了吧? ” “嗯……也许还有一件小事情……”蕤笑吟吟的,表明这真是一件小事情,然 后在苏珊眼前举起左手,三指并拢,一指与其他手指分开。交叉的地方出现了一个 闪闪发亮的银牌,没有人知道那是从哪儿来的。女孩的眼睛马上就集中到这个东西 上面了。直到蕤喉咙口挤出一个词来。 苏珊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