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他们又谈了二十来分钟,但行动计划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进——看来他们都很 清楚,如果计划得太周详,到时情况一旦有变,他们会手足无措。 卡已经把他们卷入其中;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依靠卡——以及他们自己的勇气 ——从这个阴谋中脱身。 对于让锡弥参加行动,库斯伯特犹豫了半天,但最后还是同意了——这孩子要 做的事少得很,也没什么风险;罗兰还同意在他们永远离开眉脊泗时把锡弥带上。 他说,五个人的队伍和四个人的差不多。 “好吧,”库斯伯特说着转向苏珊。“我们俩中的一个要跟他谈谈。” “我来跟他谈。” “一定要让他明白,不能把我们的事透露一个字给克拉尔·托林,”库斯伯特 说。“倒不是因为市长是她的哥哥;我只是不信任那个婊子。” “我能给你一个比哈特更好的理由来不信任她,”苏珊说。“我姑妈说她和艾 尔德来得·乔纳斯走到一起了。可怜的科蒂利亚姑妈! 那是她度过的最糟糕的夏天。 秋天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知道。人们会叫她叛徒的姑妈。” “有人会明白真相,”阿兰说。“总有人会的。” “也许吧,可我的科蒂利亚姑妈从来就听不到好的闲话。当然她也不喜欢说好 话。要知道,她迷上乔纳斯了。” 库斯伯特大吃一惊。“迷上了乔纳斯! 神在想什么呢? 你能想象吗! 如果因为 爱情品味最差就要被绞死,你姑妈肯定早不在人间了,你觉得呢? ” 这话引得苏珊咯咯笑弯了腰。抱着膝盖,点头表示赞同。 “我们该走了,”罗兰说。“如果半路杀出什么事需要苏珊马上知道,我们会 用翡翠之心石墙卜的红岩传信。” “好,”库斯伯特说。“我们离开这里吧。寒气直往我的骨头里钻。” 罗兰蹲得脚有点麻,站起来活络了一下关节。“他们在集合离开的时候顾不上 我们,这点对我们很重要,是我们的优势,很好的机会。现在——” 阿兰从容的声音打断了他。“还有一件事。同样非常重要。” 罗兰又蹲了下去,好奇地看着阿兰。 “女巫。” 苏珊轻轻地惊叫了一声。听到这个词,罗兰不耐烦地笑了。“她不在我们的考 虑范围之内。阿兰——我觉得她不会对我们的行动产生影响。我想她不会是乔纳斯 的党羽——” “我也认为她不是。”阿兰说。 “——我和库斯伯特已经警告过她,在我和苏珊那件事上,她得闭嘴。 如果我们没那么做,她的姑妈现在八成已经暴跳如雷了。” “你难道还不明白? ”阿兰质问道。“蕤把你们的事告诉谁并不重要。关键问 题是她怎么知道的。” “是粉红色。”苏珊突然插话道。她的手放到头发上,手指尖摸着那截断发, 新的头发已经开始长出来了。 “什么粉红色? ”阿兰问。 “是月亮。”她说,然后又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怎么像品奇和吉利那样没头脑呢……罗兰? 怎么了? 你怎么了? ’’罗兰没 有蹲着,而是一屁股坐到了撒满花瓣的石子地上。看上去他正努力让自己不要昏厥。 陵墓外面,秋叶凄凉的哗啦声和夜鹰的鸣声在空气中混合在了一起。 “天啊,”他低声说。“这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他的眼睛和库斯伯特的 撞到了一起。 库斯伯特脸上的诙谐幽默一洗而空,只剩下无情的,飞速思索的脸庞,也许他 母亲看到这副样子都会认不出自己的儿子……也许她根本不想看到这样的表情。 “粉红色,”库斯伯特说。“太有趣了,不是吗? ——我们临行前你父亲碰巧 也提到了这个词,对吗,罗兰? 他警告我们要小心粉红色。我们当时还觉得那是个 玩笑。差不多是个玩笑。” “噢! ”阿兰睁大了眼睛。“噢,操! ”他脱口骂道,随即意识到他最好的朋 友的爱人就腿并腿地坐在他身边,连忙用双手捂住嘴巴,面颊涨得通红。 但苏珊并没有注意阿兰的脏话,她盯着罗兰,眼神愈发恐惧和疑惑。 “什么? ”她问。“你知道什么? 告诉我! 告诉我! ” “上同在柳树林里,我给你催眠过,今天我想再试一次,”罗兰说。“现在就 做。这样就不至于我们谈得太多,把你的脑子搅糊涂,让你记不清发生过的事。” 她还在讲话的时候,罗兰已经把手伸进了口袋,掏出一个贝壳,贝壳在他手背 上舞动起来。苏珊的眼神立刻被拖了过去,就像磁石吸铁块似的。 “亲爱的,恕我冒昧。”他说。“这么做可以吗? ” “啊,随你所愿。”她的眼睛渐渐瞪大,变得呆滞无神。“我不明白你为什么 认为这次会有任何不同,但是……”她没有说下去,眼睛仍盯着罗兰手上舞动的贝 壳。当他定住贝壳,握进掌中的时候,苏珊闭上了眼睛,她的呼吸柔和而有节奏。 “天哪,她变得像一块石头。”库斯伯特吃惊地小声说。 “她曾被催眠过。我想那是蕤干的。”罗兰停顿了片刻说:“苏珊,能听到我 说话吗? ” “是的,罗兰,听得很清楚。” “我想让你再听另一个声音。” “谁的? ” 罗兰示意让阿兰过来。如果有人能够突破苏珊意识中的障碍,这个人就是阿兰。 “我的声音。苏珊。”阿兰说着,走到罗兰身边。“你听得出来吗? ” 她闭着眼睛,面带笑容。“嗯,你是阿兰,从前你叫理查德·斯托克沃斯。” “对。”阿兰用紧张询问的眼神看着罗兰——我该问她什么呢? ——但罗兰没 有马上回答。他正同时在另外两处地方,听着两种不同的声音。 苏珊在柳树林里的小溪旁:她说,“嗯。亲爱的,你是个好女孩。”然后所有 的东西都变成了粉红色。 他的父亲在大会堂后面的院子里:葡萄柚般的颜色。我是指粉红色的那个。 粉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