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奥利芙·托林蹑手蹑脚地从她现在睡的房间溜 到她和她丈夫同床共枕了近四十年的卧室。她光着脚丫,感到地面冰冷,走到床边 的时候已经冷得直打哆嗦了……但冰冷的地面并不是令她颤抖的惟一原因。她溜进 背窝,躺在那个带着睡帽,面容憔悴,不住打鼾的男人身边。他翻了个身,背对着 她( 他的膝盖和背脊在转身时咔嗒直响) ,她贴到他背后,紧紧抱住了他。这个动 作并无激情可言,只是出于取暖的需要。他的胸膛——瘦弱但亲切,她对它就像对 自己丰满的胸膛一样熟悉——在她的手掌下一起一伏,这让她稍微平静了些。他动 弹了一下,有一会她以为他会醒过来,然后发现她睡在自己床上。她已经这样做过 很多次了,但他从未察觉。 对,醒过来,她想,醒过来吧。她不敢把他叫醒——来这里的路上,她的所有 勇气已经消耗殆尽。在经历了一个有生以来最可怕的梦境后,她悄悄穿过黑暗来到 这里~如果他醒过来,她会向他描述刚才的梦境。她梦到了一只巨鸟,长着凶残的 金色眼睛的巨鸟,在领地的上空飞翔,翅膀滴着血。 它的阴影落在哪里,哪里就有鲜血,她会告诉他.而它的阴影无处不在。 它笼罩了整个领地,从罕布雷一直到爱波特大峡谷。而且,我闻到了空气中有 大火的味道。我想跑来告诉你,却发现你死在书房里,你的尸体坐在壁炉边,眼睛 被挖去了,膝盖上放着一只骷髅。 可是,他非但没有醒,还在睡梦中抓住了她的手,就像他过去常常做的那样, 那时他还没有盯着从身边走过的年轻姑娘看——甚至包括侍女。于是奥利芙决定静 静地躺着,让他抓着自己的手,让时间暂时同到过去他们俩还相互依恋的时光。 她睡了一小会儿,醒来的时候,她看到黎明的第一道晨曦悄悄溜进了窗子。他 已经松开了她的手——事实上,他完全撇开了她,一个人睡在床沿上。她觉得不可 能等他醒来看见自己睡在身边了,再说,噩梦的恐慌已经远去。她掀开被子,把腿 抽了出来,又看了他一眼。他的睡帽歪了,她帮他戴正、抚平,又摸了摸他突起的 眉骨。他又动了一下。奥利芙等他平静下来,然后爬下床,像幽灵一样偷偷溜回自 己房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