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取回玻璃球 1 当妓女和酒吧男招待仍旧茫然地盯着血淋淋的月亮时,津巴·莱默从梦中醒来, 打了个喷嚏。 该死的,到了收割节竞感冒了,他暗自抱怨着。接下来的两天我都要出门,但 愿这感冒不会——什么东西在他的鼻底搔了几下,弄得他痒痒的,不禁又打了个喷 嚏。声音从他狭窄的胸膛里蹦上来,冲出于巴巴的嘴巴,就像小口径手枪在这间黑 屋子里开了一枪似的。 “谁? ”他惊叫道。 无人作答。莱默脑子里突然显现出一只丑陋而凶暴的鸟,白天飞进来,现在正 在黑暗中扑腾,就是它在他脸上扇动翅膀。想着想着,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鸟, 臭虫,蝙蝠,他恨透了这些东西——他的手胡乱地在桌上摸索着那盏煤气灯,差点 把它碰到地上去。 他把灯凑到身前,那东西又开始扑扇了。这次是冲着他的脸颊。莱默尖叫起来, 整个人弹缩到枕头上,把灯紧紧抱在胸前。他按下灯一侧的按钮,听到煤气发出咝 咝的声音,火星冒了出来。灯点亮了,在微弱的光晕中,他看到的不是振翅的鸟儿, 而是克莱·雷诺兹坐在床沿上。雷诺兹的一只手里拿着一根羽毛,刚才他就是用它 在眉脊泗大臣的脸上搔痒的。他的另一只手藏在斗篷里,放在膝盖上。 自从在城西部边远处的树林里第一次见面以来——树林就在爱波特大峡谷下面, 法僧的手下拉迪格的主力先遣队就驻扎在那里——雷诺兹就没喜欢过莱默。那晚风 很大,他和其他两个灵柩猎手进入林中的小空地时,莱默和他的陪同伦吉尔、克罗 伊登正围坐在火堆旁,雷诺兹的斗篷在莱默身边一晃。“您好,斗篷先生。”莱默 说,另两个人都笑了。那原本是个没有恶意的玩笑话,但雷诺兹可不这么想。在许 多他游历过的地方,斗篷并不单纯是指“斗篷”而已,它暗指“躬背哈腰”或“俯 首称臣”的人。事实上,它还是用来骂同性恋的一句脏话。雷诺兹并没想到,莱默 很可能( 尽管表面精于世故,但也不过是个边远省城的官员) 根本不知道这个词另 有他意。他只知道,如果有人贬低他,他会尽其所能让他付出代价。 莱默还债的日子到了。 “雷诺兹? 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进来的——” “你叫错了吧,”坐在床沿上的人回答说。“这里没有雷诺兹,只有个斗篷先 生。”他从大衣下抽出另一只手。手里是一把磨得极锋利的短刀。当时在低市买这 把刀时,雷诺兹就想到会派这个用场了。他提起刀,把十二英寸长的刀刃刺进莱默 的胸膛,直穿后背,莱默像一只虫子似的被钉在床板上。 一只臭虫,雷诺兹心想。 灯从莱默手中滑落,滚下床,掉在床头地毯上,没有碎。对面稍远处的墙上扭 曲地映出了津巴·莱默垂死挣扎的影子。另一个人影弯着身子,仿佛是一只饥饿的 秃鹰。 、雷诺兹举起刚才拿刀的手,拇指和食指之间的蓝色灵柩文身转到莱默眼 前。这是他想让莱默死前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 “现在来嘲笑我啊,”雷诺兹说。他笑了起来。“来啊。我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