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起先,乔纳斯还认为声音是他自己脑子里的反应——爆炸声是他们做爱的一部 分。 是因为做爱,对。做爱,虚情假意的词。他和克拉尔做爱的次数不超过驴子交 配的总和。但那是一种特别的感觉。啊,是的,的确如此。 他曾体验过激情性感的女人,她们会把你带人一种火热的状态,抓着你,一边 用极度热情的眼神注视着你,一边妖娆地扭动臀部,但直到遇见克拉尔,他才找到 真正的和谐。在性方面,他属于那种做过就忘记的人。但和克拉尔在一起的时候, 他有用不尽的激情。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像猫和雪貂一样做爱,咝咝地喊叫,互相 扭抓;他们咬来咬去,你骂我一句,我骂你一句,总之永远有表不够的亲密。和她 在一起的时候,乔纳斯有时觉得自己是在甜油里炸。 今晚牧马人协会开了一个会。近日来,这个协会已经差不多变成了法僧协会。 乔纳斯帮他们认清最新形势,回答他们愚蠢的问题,还要确保每个人都明白第二天 要完成的任务。这事处理好后,他查看了蕤,这个巫婆被安置在津巴·莱默原来住 的套房里。她根本没有注意到乔纳斯在窥视她。莱默的书房有着高高的天花板,墙 上书架上排满了书——硬木书桌后面,蕤正坐在莱默的软垫椅子上。此番景象极其 不和谐,如同教堂祭坛上放了一件妓女的内衣。桌上放着巫师的彩虹。她的手在玻 璃球上来回移动,压着嗓子念叨着,但球仍旧暗淡无光。 乔纳斯把她锁在里面,然后去找克拉尔。克拉尔已经在会客室里等他了,原本 明天的茶话会要在这里举行。虽然市长府邸这一侧有足够多的卧室,但她还是把他 带到她死去的哥哥的房间……乔纳斯相信,她选择这里不是偶然的。他们在那张带 天篷的床上做爱,哈特·托林本来要在这张床上和他的小情人同床,可惜他永远没 有那一天了。 如同一直以来的那样,过程很激烈。当乔纳斯快达到高潮的时候,第一座井架 爆炸了。上帝,她真是非同寻常,他心想。全世界真他妈的还没有一个女人像她— —接着又传来两阵连续爆炸声,克拉尔在他下面呆滞了一会儿,又开始晃动她的臀 部。“西特果,”她声音沙哑地喘着气叫起来。 “对,”他粗声喊道,又开始和她一起晃动着。他已全无做爱的兴致,但他们 已经达到一个停不下来的程度,就算现在面临死亡和被肢解的威胁,也无法停止。 两分钟后,他光着身子大步走向托林的小阳台,半勃起的阴茎在他身前晃来晃 去,如同一些傻瓜头脑当中的魔术棒的样子。克拉尔跟在他身后,和他一样赤裸着。 乔纳斯推开阳台门。“为什么是现在? ”她大声喊。“我可以再达到三次高湖!” 乔纳斯没理会她。西北方的郊区是一片月光笼罩的夜色……除了油田所在地。 他看到那里有一团强烈的黄光。那团光不停蔓延着,越来越亮;隆隆的爆破声此起 彼伏,用力锤打着这块土地。 他感到一种阴沉的好奇——自从迪尔伯恩那小子凭直觉认出他的真实身份开始, 这种感觉就一直缠着他。和精力旺盛的克拉尔做爱使他淡忘了那件事,但看着五分 钟前还好好的油田突然变成了一团火焰,那种感觉又回来隐隐作怪,就像疟疾虽然 治好了,细菌却仍旧躲在骨头里,从来就没有真正根除一样。你实际上还是在西部。 像你这种人的灵魂永远都不能离开西部,迪尔伯恩曾经这样说。这是事实,根本不 需要像威尔·迪尔伯恩这样的乳臭未干的小子来告诉他……但既然他说了,乔纳斯 就总是会想到这事。 该死的威尔·迪尔伯恩。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还有他那对颇讲礼节的同伴,他 们在哪里? 在艾弗里的监狱? 乔纳斯不再这么认为了。 不断响起的轰隆声撕裂了夜空。火光下,那些因清晨暗杀事件又跑又叫的人们 又开始跑着,叫嚷着。 “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收割节焰火。”克拉尔轻声说。 乔纳斯还没来得及作答,就听到砰砰的敲门声。紧接着,门被踹开了。 克莱.雷诺兹踏着沉沉的步子走进房间,身上只穿了一条蓝色牛仔裤。他的头 发蓬乱,眼神迷乱。 “艾尔德来得,城里传来坏消息,”他说。“迪尔伯恩和另外两个内世界的小 子——” 又是三声巨响,几乎每个人都晃动了一下。一个橘红色的火球从熊熊燃烧着的 西特果油田上方懒洋洋地升向漆黑的天空,逐渐变暗,消失。雷诺兹走到阳台上, 站在他俩中间,靠着扶手,没留意他们还光着身子。他惊呆了,直勾勾地盯着火球, 直到它消失在空气里。和那群小子一起消失了。乔纳斯感到那阴沉的好奇心又一次 想要占据他了。 “他们怎么逃跑的? ”他问。“你知道吗? 艾弗里知道吗? ” “艾弗里死了。和他在一起的副手也死了。是另一个副治安官发现的,叫托德 ·布里奇……艾尔德来得,那里发生了什么? 出了什么事? ” “哦,是那几个男孩,”克拉尔说。“他们没费什么力气就开始了他们自己的 收割节聚会了,是不是? ” 他们到底有多大胆? 乔纳斯问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好——也许这是惟一重要的 问题。他们惹出的麻烦已经结束……还是刚刚开始? 他又一次想要离开这里——离 开海滨区,离开罕布雷,离开眉脊泗。突然间,他一心想着离开,走得远远的。但 他已经陷在自己的营地里,无法回头,现今他觉得自己完全暴露,没有任何掩护。 “克莱。” “什么事,艾尔德来得? ” 但这个男人的眼睛——以及他的思想——仍停留在西特果的大火上。 乔纳斯搭住雷诺兹的肩膀,把他转向自己。乔纳斯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加速运 转,思索着一个个情况和细节,他很高兴能有这种感觉。那个古怪、阴暗的宿命论 慢慢减退,消失了。 “这儿有多少人手? ”他问。 雷诺兹皱起眉头想了想。“三十五,”他答道。“大概。” “有多少人有武器? ” “枪? ” “难道我说的是弹弓? 你这个蠢货。” “可能……”雷诺兹拉着下嘴唇,狠狠地皱着眉说:“可能十二个。那些枪也 许能用。” “牧马人协会的小子们呢? 他们还在这儿吗? ” “我想是的。” “把伦吉尔和伦弗鲁叫来。至少你不用把他们叫醒,他们已经起来,大多数人 都在下面呢。”乔纳斯用大拇指朝庭院指了指。“告诉伦弗鲁,让他召集一个先遣 队,武装齐全。我想要八到十人,但还是五个吧。找一匹最健壮的小马来拖那老女 人的手推车。告诉米盖尔那混账东西,如果他选的小马在去悬岩的半路上死了,我 会叫人割下他皱巴巴的老鸟给他当耳塞。,,克拉尔·托林短促地一笑。雷诺兹看 了她一眼,眼神聚焦到她的双乳,然后有点费力地把注意力拉回到乔纳斯身上。 “罗伊在哪? ”乔纳斯问。 雷诺兹扬起头。“在三楼。和一个小女仆混在一起。” “让他滚出来,”乔纳斯恶声恶气地说。“他得负责让那老婊子准备好赶路。” “现在就出发? ” “趱陕越好。你和我还有伦弗鲁的手下先走,伦吉尔和其余人跟在我们后面。 克莱,你要确保哈什·伦弗鲁和我们在一起;那家伙狡猾得很。” “鲛坡上的马怎么办? ” “现在先别管那群该死的马了。”西特果又冒出一阵轰隆声;另一个火球浮到 空中。这个时候,那里肯定正在升起浓浓的黑烟,可乔纳斯看不到,也闻不到油燃 烧的气味。风从东往西吹,烟和气味根本飘不到城里。 “但是——” “按我说的话做。”乔纳斯开始发号施令,他已经认清了当务之急。马是最无 关紧要的——法僧可以在附近的任何地方找到该死的马。比马重要的是悬岩上的油 罐车。如今它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重要,因为原油的来源已经断绝。一旦失去 了油罐车,灵柩猎手们就别想安安稳稳地回家了。 尽管如此,最重要的还是法僧的宝贝——巫师的彩虹。那才是独一无二,无可 替代的东西。要碎也不能碎在他乔纳斯保管的时候,乔治·拉迪格倒是个不错的替 罪羊。 “开始行动吧,”他告诉雷诺兹。“德佩普和伦吉尔的人手断后。你跟着我。 快点,照我说的做。” “我呢? ”克拉尔问。 他伸出手把她拉进怀抱。“亲爱的,我不会忘记你。”他说。 克拉尔点点头,把手伸到他双腿之间,完全无视克莱·雷诺兹的存在。 “啊,”她感叹道。“我也不会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