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罗兰和他伙伴的眼前,是恶草原西边一片粗犷而荒凉的美景。风掀起大片沙尘, 扫过乱石嶙峋的沙漠;月光把扬起的尘土幻化成争先恐后向前跑的幽灵。有时,能 看到两轮外的悬岩,爱波特大峡谷还在悬岩两轮开外。有时两个都不见了,淹没在 尘土里。他们身后,高高的草原哼着歌。 “你们觉得怎么样? ”罗兰问。“还好吗? ” 他们点点头。 “我觉得一场枪击战在等着我们。” “我们会记得父亲的脸。”库斯伯特说。 “是啊,”罗兰有些心不在焉地应道。“记得很清楚。”他坐在马鞍上舒展了 一下身子。“风有利于我们,而不是他们——这是件好事。我们能听到他们来的动 静。我们必须判断出队伍的大小。明白吗? ” 他们双双点头。 “如果乔纳斯仍然充满自信,他很快就会来,带一小批人——一群匆忙召集来 的粗人——还会带着玻璃球。如果那样的话,我们打一场伏击战,把他们统统歼灭, 取走巫师的彩虹。” 阿兰和库斯伯特静静地骑在马上,专心致志地听着。这时突然刮起一阵风,罗 兰迅速把手压到帽子上,以免它被风吹走。“如果他对我们有所顾忌,我认为他会 延迟行动,带上一大队人。假使这样,我们就按兵不动,让他们过去……接着,如 果风向有利,我们就跟在他们后面。’’库斯伯特咧开嘴笑了。“噢,罗兰,”他 说。“你父亲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年仅十四岁,就已经像魔鬼一样狡猾了! ” “下一次月出的时候就十五岁了,”罗兰认真地说。“要这样的话,就需要杀 掉队伍尾巴上的几个人。留意我的信号,好吗? ” “就是说我们要混进他们的队伍去悬岩? ”阿兰问。他想问题总是比库斯伯特 慢两三拍,但罗兰并不介意;有时候可靠比迅速更有好处。“是这样吗? ”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我们就得这么做。” “但如果他们带着玻璃球的话,那我们就得祈祷不要被它看穿了。”阿兰说。 库斯伯特吃了一惊。罗兰咬着嘴唇,心想有时阿兰的脑子转得比别人都快。显 然他比伯特先想到这个令人不快的情况……也比他自己要早。 “这个早晨需要祈祷的东西很多,但亮牌之后,我们要尽力打好手里的牌。” 他们在草原边缘下马,在马旁坐下,几乎不怎么讲话。罗兰注视着银白色的尘 雾在沙漠上相互追赶,脑子里又浮现出苏珊。他想象着他们俩结了婚,在蓟犁南部 拥有自己的一片地。到那个时候,法僧已经被彻底击败,世界古怪的衰败局面将会 得到扭转( 他稚嫩地认为除掉约翰·法僧就能实现那个目标) ,他的枪侠生涯也就 此结束。他赢得佩在身上的六发式左轮手枪还不到一年——也赢得了继承父亲史蒂 文·德鄯的大枪的资格——但他已经觉得厌倦了。苏珊的吻让他的心变得柔软,也 加速了他的成长;他开始憧憬另一种生活。也许是一种更理想的生活,有房子,孩 子,还有——“他们来了。”阿兰这句话把罗兰从冥想中唤了回来。 枪侠站起身,一手抓住拉什尔的缰绳。库斯伯特身体绷紧,站在他旁边。“大 部队还是小批人马? 你知道吗? ” 阿兰面朝东南方站着,手掌朝上伸出手臂。越过他的肩膀,罗兰看到古恒星正 往地平线滑落。离破晓不到一个小时了。 “我还判断不出来。”阿兰说。 “至少,你能不能判断出玻璃球是不是——” “闭嘴,罗兰。让我仔细听! ” 罗兰和库斯伯特焦虑地盯着阿兰,同时竖起耳朵专注地辨认风中马蹄的声音, 吱呀的车轮声,人的低语声。随着古恒星陨落,黎明到来,风不但没有变小,反而 吹得更猛了。罗兰看了一眼库斯伯特,他拿着弹弓,紧张不安地把玩着弹弓的拉绳。 伯特耸了耸一个肩膀。 “是小批人马,”阿兰突然说。“你们俩能感觉到吗? ” 他俩都摇摇头。 “不到十个,可能只有六个。” “诸神啊! ”罗兰说了一句,伸出一只拳头朝天空打了一下。“玻璃球在他们 身边吗? ” “我感应不出来,”阿兰说,他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在睡梦中似的。“但我认为 球和他们在一起,你们怎么想? ” 罗兰的想法和他的不谋而合。一个六到八人的小纵队,很可能带着玻璃球。太 好了。 “伙计们,做好准备,”他说。“我们要拿下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