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罗兰尖叫得越来越疯狂,到后来几乎分辨不出他在说什么了,连不字也听不到 了:他像被挖去内脏的动物似的号啕大叫,双手紧紧粘着球,它如同被挖出来的心 脏那样搏动着。他死死地盯着玻璃球,眼睁睁看她被淹没在火海中。 库斯伯特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能把这邪恶的玩意拿走。他想到了剩下的惟一的 办法一一他拔出左轮手枪,瞄准玻璃球,用拇指扳下了击锤。这样可能会伤到罗兰, 飞溅的玻璃可能会把他的眼睛弄瞎,但他别无选择,如果他们不及时采取一些措施 的话,那魔球会让他丧命的。 但是没有必要了。玻璃球这时仿佛看到了库斯伯特的枪,它明白过来,立刻在 罗兰的手里熄灭了。这时,罗兰僵直的身子一下子变得虚弱无力,每一条神经和肌 肉都在惊骇愤怒地抽搐着。他像一块石头似的倒下,手指终于松开了玻璃球。他摔 到地上的时候,玻璃球掉在了他的肚子上,接着从他身上滚落,又被他伸出的松垮 的手拦住了去路。玻璃球现在一片漆黑,除了一点点邪恶的橘红色闪光——那是渐 渐升起的魔月的微弱反射。 阿兰用厌恶而惊恐的表情看着玻璃球,如同看着一个昏昏入睡的凶残可恶的动 物……因为当它醒来时,又会开始咬人。 他走上前,打算用脚把它跺得粉碎。 “你敢! ”库斯伯特扯着沙哑的嗓门说。他跪在罗兰虚弱的身子边,眼睛盯着 阿兰。正在升起的月亮步人他的眼帘,在他的眼球上形成两个小而明亮的宝石般的 亮点。“你敢! 我们经受了那么多痛苦磨难,甚至冒着死亡的危险才把玻璃球弄到 手。难道你没有好好想过吗! ” 阿兰迟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无论如何,他都应该把这邪恶的东西毁掉一一遭 受过痛苦并不能免除将来的不幸;只要地上的这玩意还完好无损,它所能带来的只 有不幸。它是个十足的灾难机器,除此以外什么也不是。 再说,它已经把苏珊·德尔伽朵杀害了。虽然他不曾看到罗兰在玻璃球里目睹 的情景,但他看到了伙伴的表情,这就足够了。它杀了苏珊,如果让它完整地留在 世上,它还会谋害更多人。 但他马上想到了卡,立刻退了回去。以后他会为此而深深感到后悔的。 “把它放回袋子里,”库斯伯特说。“然后来帮我把罗兰扶起来。我们必须尽 快离开这里。” 索绳袋皱巴巴地躺在旁边的地上,随风翻动着。阿兰拾起玻璃球,他一碰到光 滑的弧形球面就感到厌恶,但又希望它能在他手中活过来。但是它并没有应阿兰所 愿。他把它放回袋子,重新挂在肩上。然后他跪到罗兰身旁。 他弄不清具体花了多少时间和周折试图把罗兰唤醒——他只知道,当库斯伯特 叫停的时候,月亮已经高挂在夜空,从橘红色变回了银白色,峡谷里混浊的烟雾已 经开始消散。照罗兰目前的样子,他们只能把他丢在拉什尔的马鞍上,让马驮着他 走。库斯伯特说,他们如果能在黎明前赶到领地西面树木丛生的地方,就会比较安 全了。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彻底摧毁了法僧的部队,但残余的势力很可能在第二天 汇集起来。因此他们最好趁早离开。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爱波特大峡谷和眉脊泗海岸,在恶魔月亮的笼罩下往西行进, 罗兰始终像一具尸体似的横躺在马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