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我感到她的一只手搭在我身上,顿时睡意全消。她用一只手指压住我的嘴唇, 一面指着船头。我仍然猫着腰,从船舱突出部位的后面窥视着前方。 有一只划艇拴在船首旁边的柱子上,一名男子正从划艇登上我们的船。在一片 漆黑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看到我们的船员在对他做手势。他点点头,然后赤 着脚悄悄地走过狭窄的甲板,向我们刚才睡觉的地方走来。 我把阿尔玛一把推到我身后的船舱过道,然后便用肩膀顶住步枪。那男子现在 加快了脚步。当他把大砍刀举过头,然后又恶狠狠地朝我放在长凳上的那只箩筐砍 去时,我看到了砍刀闪出的寒光。柳条筐被砍得塌了下去,大砍刀被毯子缠住。我 没有再等那家伙向我们转过身来,便用两发子弹向他背后射去,打在他两肩之问。 他向前扑去,倒在船尾。我对准他的臀部就是一脚,他笨拙地翻过矮矮的栏杆,掉 进了水里。 阿尔玛的左轮枪断断续续地发射出一连串的轰鸣。我飞快地向她跑去。她直挺 挺地把枪举在胸前,枪口对着那个从狭窄的甲板向我们冲来的船员。当我把阿尔玛 推到一边时,他扑倒在地上,但继续向我们靠近。我把他一把推开,步枪从他毫无 生气的手里掉到甲板上。我猛地把他推入水中。 “这是帕勃罗,”阿尔玛声音颤抖地说道,“他企图杀死我们。” “正是那么回事。” “他死了吗?”她担心地问道。 “死了。”我回答说。 她沉重地在身上划了个十字。“我犯了罪。我还从未杀过人呢。” “你要是让他杀了你,你的罪孽就更深重,”我说道,我从她手上取过枪,换 了一个弹夹。“拿着它,也许还会用得着的。” 我向她挥了下手。“跟我来。”我说完,便开始沿着狭窄的甲板往船头走去。 我刚走到船舱前面,便听到船桨拨水的哗哗声,划艇正在驶去。船头上站的是 那名年轻的船员, 手中还拿着6个尖爪的铁锚,后面拖着长长的锚链。他呆呆地望 着我,吓得几乎动弹不得。我慢慢地举起步枪向他瞄准。他不再迟疑,一下子跳到 水里,拼命地划水跟随划艇而去。 我望了一会儿,然后向阿尔玛转过身来。“看来,我们没有船员了。” 阿尔玛看着我。“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们会有办法的。”我回答说,那声音听上去信心十足,内心却不然。我摸 着她的手,这只手在不停地颤抖。我用自己的手心贴住她的手心。“别慌张,”我 说道,“我们能对付。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挺过来了嘛。” 她的眼里充满泪水。“我杀了个人。” “要不然他会把你杀死的,”我劝道,“这是很正常的。” 她哭了起来,我把她的头拉到我的胸前。“安静些,”我轻轻地说道,一面抚 摸着她的头发。“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她紧紧地贴住我。“我们到伊基托斯后,我要去忏悔。” 我感到她的身子暖暖地粘着我的身子。“随你怎么说都行。”我说道。 我企图从她这儿脱身,然而她紧紧地抱住我。“我是个凡人。”我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她说道。 “我告诉过你,你是安杰洛喜欢的姑娘嘛。”我从她身旁走开,但她抬起头来 对着我。我飞快地吻了她一下,然后便往后退了一步。“我喜欢你。不过我们在做 爱之前还有其他事情要干呢。” 她信心十足地笑了起来。“你过去和秘鲁少女有过来往吗?”她开玩笑地问道。 “没有,”我微笑着回答道,“秘鲁的东西我唯一领教过的就是秘鲁蓝丸。” “你会痛快一场。秘鲁少女比秘鲁蓝丸还要迷人。你再也不可能尝到比这更欢 快的滋味。” 我笑了。“别再说啦。你要把我逼疯了。”我沿着甲板来到船尾。我打开进入 引擎房的小舱门,然后抬起头来对阿尔玛说:“睁大眼睛,要是有人企图来这儿, 你就喊我。我去检查一下引擎。” “行,”阿尔玛说道。 走下三个台阶便是通入引擎房的梯子, 那屋子至多3英尺高。我弯下身来,发 现墙边有一只小灯泡。由于灯上没有开关,我便把灯泡旋到插座上,小灯泡发出了 微弱的光芒。我又转身查看引擎。这是一只简易而老式的双缸哈维斯特牌引擎,原 先很可能是安在小型拖拉机上的。它靠用绳索拽动一只飞轮来进行发动,很像船外 推进机。 引擎的旁边摆着6个一组的12伏汽车蓄电池,在这上面是油箱。我看了下 油箱上的刻度,知道里面还贮有一半油。接着我又试了下传动装置,只有两个方向 ——往前和往后。太简单了,我思忖道——我可以对付。我把灯泡轻轻旋了一下, 便爬出了引擎房。 阿尔玛正站在船尾,观察着河湾四周。“我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好,”我说道,“我认为一切顺利。我会操纵这引擎,驾驶这艘船该是件容 易事。” “行啊,”她回答说,“但是你是否知道我们要上哪儿?” “伊基托斯在下游。”我说道。 “真不赖,”她挖苦地说道,“可是你对那儿的滨水区了解吗?哪些码头安全? 哪些码头有危险?” 我望着她。“你对伊基托斯一点儿也不熟悉吗?” “我从来没到过那儿,”她回答说,“我干吗应当熟悉呢?那个地方糟透了。 在利马,除了做生意,没人会到那儿去。我曾对你说过,那儿都是高山,因此没有 道路与外界相连。你可以乘飞机或坐船从巴西和哥伦比亚到达那儿,但是我从来没 有什么理由要上那儿。” “安杰洛曾安排我们乘飞机离开那儿,”我说道,“他有熟人。” “你认识那个熟人吗?”阿尔玛问道。 “不认识,”我说道,“不过,我们一进城,我想我们就能认出他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你不了解秘鲁,”她说道,“伊基托斯是个粗野的城市, 你还没来得及掌握他们,他们早就掌握你了。” “我们得试试我们的运气,”我说道,“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啦。” 她指着河面。“渔民们返航了。” 我看着他们向伊基托斯驶去,他们结队而行。似乎只有几艘船还在后面徘徊, 他们也许试图满载而归。“等他们全部上路,我们就出发。”我说道。 “我们白天走。”她建议道。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我说道,“我们不能在这儿停留。那些鬼印第安人会 追上来的。” 她摇摇头。“我害怕。”她的声音很不自然。 “我们会一帆风顺的。”我说道,心里巴望自己能像嘴上说的那样有把握。 阿尔玛似乎很尴尬。“我得换一下衣服。我尿裤了。” 我笑了。“别紧张。这很正常。你到下面去洗一下。我在这儿守夜。” 我跨进了那间窄小的驾驶室。室内仅比甲板高两个台阶,但给了我一个有利的 地点,可以看到任何向我们而来的物体。我发现了一盒昨天放在长凳上的香烟,取 出一支,深深吸了一口。尽管这烟已放了好长时间,而且泛潮,但还是起了作用。 我一边咳嗽,一边始终注视着河湾。 当阿尔玛来到我跟前时,我的双眼直冒火,我总觉得看到紧邻河岸的树林里闪 着火光。但是随后什么也没发生。 “我感到好多了,”她说道,“我洗了个澡。干净的衣服使我很舒服。” “你看上去精神不错。”我说道,一边揉着眼睛。“我看起来一定糟透了。” “不算太糟。你睡眠大少。” 我点点头。我又向河道望去,还有三四艘渔船留在那儿。“但愿他们马上滚蛋。” 我说道。 “天快亮了,”她说道,“那时他们就离开了。” 我咕哝了一下,没有答腔。 她从牛仔裤口袋里取出一个瓶子。“秘鲁蓝丸,”她说道,“我需要提神,” 她迅速地吸了两口,然后把瓶子递给我“我们都需要提提神。”她说道。 我从她手上接过瓶子,飞快地在每个鼻孔里吸了两下,头脑顿时感到清醒,眼 睛也不再冒火。我睡意全消。谁要睡觉?我把瓶子还给她,笑着说道:“像开晚会。” 她也笑了。“你感觉好多了。” “检查一下。”我说道。 “瞧!”她指着河面。 一艘渔船进了河湾,船上的探照灯向我们射来。我抓起了自动步枪。我们看着 那艘船缓缓地向我们驶来。 我按住阿尔玛的肩膀。“趴下,”我说道,“我不希望有人看到你。” 她伸开四肢趴在甲板上,两手紧紧地抓住自动步枪。我等着渔船靠近,然后一 枪打灭了它的探照灯。 一个人开始用英语发话。“你他妈的干什么?”那人愤怒地说道。 “你们到底是谁?”我高声反问道。 “安杰洛吗?” “他不在。” “杰德·史蒂文斯吗?”那人又问道。 我停了一下。“是的。”我说道。 “我是文斯·坎帕内拉,”那人回答道,“我和安杰洛事先约好,带他去麦德 林。” “你们有飞机吗?”我问道。 “那不关你的事,”他说道,“安杰洛在哪儿?你们本该在往伊基托斯方向的 下一个河湾和我碰头的。你们到底在这儿干什么?” “没有人告诉我。” “去把安杰洛叫来,”他说道,“我们得往前走。” “安杰洛死了。”我没对他说安杰洛是怎么死的。“我们的船员企图袭击我们。” “他们在哪儿?”他又问道。 “有的死了,有的跑了。” “那位姑娘和你在一起吗?”他问道。 “她在这儿。” “我能不能上船?”他又问道。 我的枪口仍然对着他的腹部。“就你一个人。” 他翻过低矮的栏杆,登上甲板后便直起了身子。他个子很高,有6英尺2,蓝眼 睛,红头发,长着胡子,穿着绿色咔叽布衬衣和短裤。“我昨天曾和你伯父通话。 他想知道我有没有听到安杰洛的消息。你们本该昨天到的。这就是我出来找你们的 原因。” 阿尔玛也站起身来。她手里还握着步枪。“现在我们怎么办?”她问道。 “我们先离开这儿,”他说道,“我给你们一根拖缆,带你们去下一个河湾。 然后我们把货物卸下,我再领你们去伊基托斯,安排你们乘去利马的飞机;从那儿 你们去纽约。” “安杰洛有个方案,”我说道,“怎么处理?” “我会照办的,”他说道,“你伯父要我来处理。” “我什么时候可以给他打电话?”我问道。 “今天晚上我们到了旅馆就行。”他回答说。 “那我怎么办?”阿尔玛问道。 “你跟他一起去利马,”他回答说,“你可以当他的导游。” ------------------ 中国读书网小草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