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双引擎、四座位的山毛榉式飞机的嗡嗡声轻轻地传入舱内。米伦纽姆电影公司 的总经理但尼耳·皮奇特里舒坦地坐在操纵台前。他瞥了一眼航向罗盘的刻度盘, 然后又望了一下卫星导航指示器。“约莫再过20分钟我们就该到那儿了。”他说道。 “我认为,你他妈的是个疯子。”但尼耳说道。 “真是个畜生,”但尼耳暗中思忖道。“什么时候都抱怨个没完。何况我的知 名度由此已超过了任何人。”他回过头来对着坐在后排的穿戴漂亮的电视摇滚明星。 “你们俩感觉如何?” “我们被吓得屁滚尿流,亲爱的。”赛姆回答道。她的声音一点不像她所灌的 磁带,那些磁带的销量却始终名列榜首。“难道你不该望望窗外或别的什么东西, 亲爱的,而不是像罗马的出租汽车司机那样回头来望着我们?” 但尼耳笑了。“眼下我们是自动导航。在开始降落之前我无事可干。” “那么让我们降落吧,亲爱的。”赛姆说道。她打开她的小钱包,取出一小瓶 可卡因,然后向她的女友转过身去。“来吧,梅塞因,吸上两口会使你精神倍增。” 梅塞因点点头,迅速地吸着。“你救了我的命,乖乖。” 赛姆自己也吸了几口,然后把瓶子放回钱包里。“这东西确实来劲儿。” 但尼耳望着她。“别太晕乎乎的了。机场上有新闻记者和摄影师等着我们。请 记住,绝不能再服用了。” “去他的,他们不会觉察到的,亲爱的,”赛姆回答道,“我一辈子都这么晕 乎乎的,没人看到我是另一副模样。”她把身子往他跟前凑去。“你能肯定唐纳德 ·特朗普会在那儿?” “要是你想跟他亲热一场,趁早打消这念头。”但尼耳笑道。“他娶了个捷克 婆娘。不过,也许他会在大西洋城的旅馆里给你来一下。” “没有他和他的旅馆我照样过日子,”她气冲冲地说道,“我希望他把我带去 见迈克·泰森。” 但尼耳一个劲儿地望着她。“你怎么会以为泰森想见你?” “我听说他在训练营地里一直听我灌的唱片,”她回答道,“他也许是个冠军, 但对我来说只是个体格超常的毛头小伙子而已。” “不过,我过去从来不知道你确实配男人胃口。” “不是男人,”她笑道,“而是孩子。他们在我身上得到了母爱。” “你真是个婊子。”但尼耳说道,这时他的头顶上方的蜂鸣器响了。他揿下按 钮,便伸手去摸耳机夹。“我们到了,孩子们。记住,保持冷静。” “我们冷静得很。”赛姆笑了一下。“有些虚弱,但是很冷静。”她又打开那 只盛可卡因的小瓶子。这次她持了下梅赛因的乳头,然后又拧了下自己的。“这样 会使你的乳房耸得高些,孩子。在报纸的黑白照片上能显得神气十足。” 布雷德利·谢泼德勉强把身子挤入他妻子卧室里的那张小桌子后的椅子里,拿 起了话筒。乐队演奏的乐曲从楼下传来,因此他用手捂住另一只耳朵来排除嘈杂的 声响。“银行说,我们的每桶原油他们预付款不超过12美元。”查克·史密斯的声 音十分不安。作为谢泼德的副手,他的责任是确保安排好所有具体事务。“他们还 要我们偿还600万美元的债务,因为联邦政府和州政府要审计他们的账目。” “这狗日的世界变疯了,”布雷德利说道,“这个价格只是暂时的,石油会涨 价。这些狗娘养的阿拉伯人把我们撵出了市场。” 查克默不做声。 布雷德利又对着话筒说道。“我们的石油要是15美元一桶,能有利可图吗?” “我们自己的成本分析达11美元40美分, 那么还剩下3美元60美分。一个月10 万桶原油只有36万美元的利润。” “我们可以多运十倍嘛。”布雷德利说道。 “当然可以,”查克说道,“可是没人买我们的油。你离开俄克拉荷马已很久, 不知道这儿正在发生的变化。有钱的人都已走啦。今年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银行关 了门。大家都袋里没钱,甚至放高利贷的也穷得身无分文啦。” “让阿亚图拉见鬼去。”布雷德利咒骂道,“我对杰米·卡特说过,他会使我 们全倒霉。至少伊朗国王是站在我们一边的。他本来可以协调石油输出国组织的步 调味。” “你最好回来,”查克说道,“你是唯一能使我们的组织不散架的人。在俄克 拉荷马你仍然是国王。” “我在这儿也自身难保。 我付那个瑞士人4亿美元时,得把贾维斯也拉进来。 是他把钱付给了那个瑞士人。现在他在帮我一把。为了制作新电影和电视片我还得 投入8500万美元作为基金。” “你有那么些钱吗?” “我有个屁。”他回答道。 “你是不是非得付这笔钱?”查克问道。 “这是合同规定的。” “要是你不支付呢?” “那么他就有权收买我所有的股份,把我撵走,”布雷德利回答道。 “用多少钱?”查克问道。 “我股份的一半,4亿美元。” “他有那笔钱吗?”查克回道。 “他的钱不计其数。”布雷德利回答道。 查克沉默了一会儿。“那么你别无选择。你是进退两难啦。” “别说这种话啦,”布雷德利忿忿地说道。“给我一些时间,我半小时后再给 你电话。告诉他们要挺住。”他点了一支雪茄,愤怒地瞧着这屋子。 他妻子卧室的家具和整幢房子一样,依然那么漂亮。没有1500万美元的现款装 饰不起来,准要那么多。他怎么会如此之傻?尤其在电影行业中。 查克从她的化妆室里走了进来。她结婚已30年,但看上去仍然像城里最有气派 的太太。她身高5英尺6,浅棕色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脖子上围一条钻石和绿宝石 串成的项链,左手腕上配一条相同的手链,手指上戴一只结婚时就戴上的朴素的金 戒指,但右手上却是一只镶有一颗25克拉的纯白钻石的戒指。她低下头来望着他。 “我们最好马上到晚会上去。大约有100名客人已经到啦。” “一共要来多少?”他嗓子嘶哑地问道。 “将近500名。”她回答道。 “见鬼,”他高声叫道。 “出什么事啦?”她问道,一边打量着他脸上的皱纹。 “你在厨房的匣子里存了多少钱?”他问道。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刚结婚那会儿十分贫困,常常把钱藏在厨房搁板器皿后 面的匣子里。“大约2000万,”她轻轻地说道,“情况有那么糟?” “比你想的还糟,”他说道,“天塌下来了。你存在哪儿?” “纽约的大通曼哈顿银行。”她回答道。 “明天我要取其中的1000万。”他说道。 她没有做任何追问。“如果你需要,你可以全拿走。” 他努力挤出一丝苦笑。“我设法用这笔钱应付过去,妈妈。” “这是我们共同的财产,”她说道,“我一直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妈妈,但是我一直希望能使你过得好一些。”他说着便从椅子上站 起身来,亲亲她的脸颊。“谢谢你,妈妈,”他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去参加那个 讨厌的宴会啦。” 通往豪华走廊入口的车道上停满了高级轿车,多数是罗尔斯牌轿车,间而也有 一辆梅赛德斯牌轿车。影星们和演员们迅速穿过双道门,向站在那儿的身穿无尾夜 常礼服、长得五大三粗的警卫人员递上请柬。报社记者和摄影师们不断地按着闪光 灯,对他们钟爱的电影明星和演员大声嚷嚷,期望他们做出反应,可是前者根本没 听到他们提出的问题。 里德·贾维斯和他的私人律师谢尔曼·西德利企图不出示请柬便从警卫人员身 旁走过去。一名警卫人员拦住了他。“没有请柬不得入内,先生。”他彬彬有礼地 说道。 “这位先生是里德·贾维斯,”谢尔曼解释道,“我们没有请柬。” “很抱歉,”那警卫人员似笑非笑地说道,“没有请柬,不穿衬衣,一概不准 入内。” “真愚蠢,”谢尔曼气愤地说道。“贾维斯先生是谢泼德先生的合作伙伴。” “我奉命办事,”那警卫人员说道,“没有这张漂亮的金色请柬谁也不能进。” 贾维斯显得轻松自在。他的手上突然拿出一张1000美元的钞票。“如果我能和 谢泼德先生说几句话,你会发现一切正常。” 那警卫对钞票瞥了一眼。这钞票很快就消失在他的手中。“等一下,先生,” 他说道,“我给您去找谢泼德先生。” “你给了他……可是1000美元。”谢尔曼在提醒他。 “这是惹是生非的最高价格。”贾维斯轻轻地说道,“明天早上他就丢掉饭碗 啦。” 那警卫人员这笔钱拿得不亏。 布雷德利跟在他后边走了出来。 他伸出手来。 “里德,我真高兴你能光临。进来吧。” 他领着贾维斯和谢尔曼来到宽大的宴会厅。屋子的尽头是乐队;内屋的边上是 一条长桌,上面摆满了大量的热食和冷点。屋子另一边,高大的法国式落地窗洞开, 外面搭着帐篷,盖住了整个像奥运会正式比赛规模的游泳池,池子两边放着镶金嵌 银的桌子。布雷德利微微笑着。“没人会相信,来自俄克拉荷马的乡巴佬能举办这 样的晚会。这使他们目瞪口呆。” “气派不小,”里德无动于衷地应了一句。 布雷德利凝视着他。“有事使你感到不安。”他一箭中的地说道。 “我们明天要开董事会。”里德说道。 “我知道。”布雷德利说道。 “我听说,你的石油公司已穷途末路。没钱啦。”贾维斯说道。 “你从哪儿听来的?”布雷德利反问道。 “消息来源可靠。” 布雷德利紧紧地盯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你明天得拿出8500万美元作为新的制片基金。”里德说道。 “我现在拿不出。我需要时问。”布雷德利说道。 “很抱歉,”贾维斯圆滑地说道,“我们有过协议,可是我不希望你在其他董 事面前下不了台。 你索性就以4亿美元的要价卖掉你的控制股份,然后回到你自己 的老本行,去振兴你的石油公司。” “要是我不愿那么干呢?”布雷德利问道。 “我看不出你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贾维斯的语调十分冷淡。 布雷德利不动声色。“让我考虑一下,里德,”他说道,“晚会结束之前,我 让你知道我的决定。” “完全合理。”贾维斯说道。 布雷德利对如今已人群熙熙攘攘的大厅挥挥手。“祝你们玩得高兴。我还有别 的客人要接待。” 设在桌球房顶头的酒吧进深5英尺, 人们在那儿拿酒喝。里德望着那儿,露出 厌恶的神情。“我不喜欢这样。得另外找个地方,在桌旁坐下,让侍者送酒来。” “依我看,所有的桌子都已座无虚席,”谢尔曼说道。 但尼耳·皮奇特里从他们身后走上前来。“我听到了你们的声音,”他微笑着 说道,“跟我来,这一套我很熟悉。如果你们找不到桌子,你们就上当啦。” 他们一言不发地跟着他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来到搭着大型马戏帐篷的游泳池旁。 但尼耳占了一张大桌子,俯视着筑在游泳池顶头的舞台,舞台上一个16人组成的乐 队正在演奏;半个游泳池上搭起了舞台,余下部分可以让初露头角的年轻女演员随 心所欲地跃入水中。帐篷的柱子间整齐地拉着电线,上面挂着彩灯和日本式灯笼, 闪烁出色彩迷离、赏心悦目的灯光。 但厄耳做了一连串的介绍。“你们认识尼尔。”他用手指着另外两位。“里德 ·贾维斯,谢尔曼·西德利。这是赛姆和梅赛因。”他等着两人坐下,然后又说道: “我们有伏特加,苏格兰威士忌,还有香槟酒,冰块在桌上。如果你还需要别的, 我可以叫侍者。” “威士忌合我口味,”坐在赛姆身旁的里德说道,“你看上去很脸熟,”他说 道,“我们过去见过面吗?” “我想没见过。”赛姆给他斟了杯带冰块的威士忌酒,然后端起自己的香槟酒。 “干杯。” “干杯!”里德呷着酒说道,“你很漂亮。是演员吗?” 赛姆又笑了起来,一边逗着对方。“我不是。” “那么你是干什么的?”他问道。 “我灌唱片,”赛姆回答道,“我还喜欢参加晚会。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挣大钱的。” “那不错,”赛姆说道,“我就喜欢钱。也许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聚一下。” 里德回头对但尼耳说道:“这姑娘很有趣。你从哪儿把她找来的?” 但尼耳笑了一下。“你真的不知道她?” 里德摇摇头。 “她拍摄的录像带和灌的唱片在国内名列榜首。 她的唱片销售量刚过100万张 大关。” 里德对她回过身来。“我很抱歉。我想,我很少有时间听唱片和看电视。” “没关系,”赛姆回答道,“你在干大事嘛。挣大钱。”她站起身来。“请诸 位原谅。我得在鼻子上搽点粉。” “依我看来,你完美无缺。”里德点点头。 赛姆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傻孩子。”她笑了,接着便向梅塞因转过身 去。“想跟我一起去吗?” 里德注视着两位姑娘离去,然后对但记耳说道:“我想和她睡觉。” 但厄耳摇摇头。“她会给你把麻烦的,地地道道的怪物。” “我喜欢招麻烦。我能对付这种女人。”里德说道。 “再说,她是个同性恋者。那个和她在一起的是她的女友。” “那就更来劲儿了。”里德反驳道。“我可以两个一起照料。这不过是钱的交 易。” “钱对她算个屁。她属于一年收入200万美元的那个阶层。” “我要得到她”里德干脆地说道,“我告诉她我的行当时,在她眼里看到了那 种闪光。晚会结束后你就安排她坐我的车回城。” “我来试试看,但我无法做出任何保证。”他说道。 “你要设法做到,”里德说道,“不管怎么说,等我拿下电影公司后,你是公 司的总经理嘛。” “我可不知道拉皮条是总经理的职责之一。”但记耳回答道,一边设法按捺住 自己的火气。 “你的职责就是按我的意旨办事,”里德觉察出了但尼耳话中的火气,便冷冷 地说道, “我每年付给你300万美元的薪金,此外还有股份和奖金,因此我有这个 权利。” 但尼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瞥了一眼厄尔。“把我们在周末听到的消息告诉 里德和谢尔曼。” 尼尔感到局促不安。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发现,唐纳德·特朗普、马文· 戴维斯和杰德·史蒂文斯都在这个晚会上。我有一位朋友是商业不动产经纪人,他 告诉我,他们打算买下马里纳·德尔雷尽头属米伦纽姆公司所有的70英亩土地。” “他们今天晚上碰过头吗?”谢尔曼问道。 “我看到他们不在一起。”但尼耳回答道。 “你认为他们在合力办这件事?”里德问道。 “我不知道,”但尼耳回答说,“不过有一件事我最清楚不过,他们没有一个 人愿意合伙经营。” “这块地值多少钱?”里德问道。 “米伦纽姆公司在大战刚结束时花350万美元买下了这块地。 他们曾计划把制 片厂迁往那儿,但是一直没有付诸实施。谢泼德的最新打算是在那儿建造一个幻想 乐园。就像迪斯尼乐园一类的场所,而且他已经请了几个专门建造游乐场的专家在 制订计划和计算成本,”但尼耳说道,“他还没有吸收我参与这项工作,因此我不 知道计划已进行到哪个阶段。我从阿瑟·扬那儿获悉的最新消息是这块地目前价值 9000万美元,尽管这笔交易还仅仅停留在文字上。” “那就是说, 他们中间任何人都将轻而易举地付1亿美元甚至更多的钱来购买 这块地。他们习惯于高价买进,并且以更高的价格售出。”谢尔曼老谋深算地说道。 “我可不为他们操这份心。 1亿美元不足以使谢泼德摆脱困境。我听说,他需 要2.5亿才能收支平衡。 他的石油公司也困难重重,”里德静静地说道,“但我还 是要和他们几位接触,而且要让他们知道,一旦我做成这笔交易,我会保护他们的。” “你对布雷德利说了吗?”但尼耳问道。 “他正在考虑我们的建议,不过我并不担心,”里德信心十足地说道,“我们 会成功的。”然后他又面带笑容地转向但尼耳。“眼下唯一需要你操心的是你今天 晚上要把那个黑婊子带到我的车上。” “我最好现在就去找她,”但尼耳站起身来说道,“走,尼尔,我看到她朝花 园走去了。让我们设法逮住她。” ------------------ 中国读书网小草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