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特·莫科蒂的到来(1)
普莱舍斯在公共汽车公司工作了四年。表妹和她的丈夫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开始把她称作女儿,她对此并不介意。他们是她的亲人,她深爱着他们。她爱自己
的姑姑,即使她把自己视为小孩子,当众责备她。她也爱自己的姑父,即使他有一
张令人不快的、满是伤疤的脸,还有一双修理工的大手。她还爱这所房子和自己那
间挂着黄色窗帘的卧室。她为自己找到了美好的生活。每个周末,她都坐着姑父
的公共汽车回到莫丘迪看望父亲。他就坐在屋外的凳子上等候她,而她向他致以老
式的屈膝礼和拍手。
然后,就在那间他沿着房子一侧搭建起来的单坡屋顶阳台的阴凉处,他们一起
坐着吃饭。她向父亲讲述这一周自己在公共汽车公司里的经历,而他会注意到每个
细节,询问名字,然后把这些名字同族谱联系起来。每个人都能通过某种途径联系
起来,没有任何人会脱离这绵长的家庭分支。
牛群同样如此,有自己的家庭。听她讲完之后,父亲就开始讲述牛群的消息。
他虽然很少去牛圈,但每周都得到有关汇报,并通过牧童掌握牛群的生活。他对牛
有独特的眼光——这是一种可以事先发现小牛在长成之后才具备的特点的不可思议
本领。他一眼就可以分辨出,那头似乎发育不良、卖不出好价钱的小牛是否能养大、
上膘。根据自己的判断,他买下这种牲口。如果雨水充沛,它们就可以被喂养成上
好的牛只。
他说人如其牛。瘦弱的牛只会有瘦弱的主人;没精打采、漫无目的地游逛的牛
只会有缺乏生活目标的主人。他还坚持认为,不老实的人有不老实的牛——它们骗
吃别的牛的饲料,或试图混进其他人的牛群里。
对人或对牛而言,奥拜德·拉莫茨维都是一名严格的法官。她这样想着:当他
知道诺特·莫科蒂之后,会说些什么呢?
她在从莫丘迪回来的公共汽车上结识了诺特·莫科蒂。他从弗朗西斯敦来,坐
在汽车前排,身边的座位上放着装小号的箱子。她忍不住打量他的红色T 恤和泡泡
纱裤子。她看到他的高颧骨和弯眉毛。这是一张很得意的脸,习惯于别人的注视和
欣赏。她立刻垂下了眼帘。虽然还不时看他两眼,但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正在注视
他。这个男人是谁?一位音乐家?那个装小号的箱子就在他身边。或许,他是一个
从大学来的聪明人?
在向南开往洛巴策的路上,公共汽车在哈博罗内停下。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看着他站起来。他站起来,抻一抻裤子上的皱痕,然后转身看着车外。她感到心在
剧烈地跳动:他已经看到自己啦!不,还没有,他正在看着窗外。
突然间,毫无思想准备,她起身从行礼架取下自己的提包。她要下车,不是因
为她在哈博罗内有事要办,而是因为她想知道他要干什么。现在,他已经下车了。
她一边向为姑父开车的那名司机低声说出自己的借口,一边赶紧跳下车。在车外的
人群之中,在黄昏时分的阳光里,弥漫着尘土的气味,到处是暑热难当的旅行者。
她看他就在站在不远处,从小贩手里买来一个烤玉米,一边吃着,一边拽着玉米棒
上的穗须。她又感到心中那股难以平息的激情。她就站在那里,如同一个不知方向
的陌生人。
他正在看她。她有些慌张地扭过脸。他不知道自己正在看他,是吗?也许吧!
她重新抬起头,往他那边迅速地扫了一眼。这一回,他扬起眉毛对她微笑。他挥手
扔掉手中的玉米棒,拎起装着小号的箱子向她走来。而她浑身发僵,一步也迈不动,
如同一条大蛇面前已经被催眠的猎物。
“我在公共汽车上见过你,”他说道,“我觉着以前我们认识。我们真见过面
吗? 。”
她低头看着地面。
“我没有见过你,”她说,“从来没有。”
他笑了起来。她感到他没有那么可怕,于是少了几分紧张。
“你应该已经见到这个国家的大部分人一两次了,”他说,“这里没有陌生人。”
她点一点头:“是这样的。”
片刻的沉默。然后,他指一指脚边的箱子。
“这是一把小号,你知道。我是一个音乐人。”
她看着箱子。上面有一张不干胶贴纸,画着一个正在弹吉他的男人。
“你喜欢音乐吗?”他问道,“爵士乐?盖拉?”
她抬起头,看到他仍在对自己微笑。
“是的,我喜欢音乐。”
“我在一个乐队里演奏,”他说道,“我们在总统饭店的酒吧里表演,你可以
来看我们的演出,我现在就去那里。”
他们一起步行到酒吧。那里离车站只有大约十分钟的路程。他给她买了一份饮
料,让她坐在靠后的一张桌子边。那张桌子只有一把椅子,旁人没法再凑过来。他
开始演奏了,她倾听着。优美的音乐征服了她。她为自己认识这个男人、为自己是
他的客人而感到自豪。这份饮料的味道怪异而苦涩,她不喜欢烈酒的味道,可在酒
吧里就是要饮酒。她担心自己似乎出现在不适当的场合。自己或许太年轻了,会引
起别人的注意。
当乐队休息时,他坐到她的身边。她看到他的眉毛因为有汗珠而闪着光泽。
“今天我的演奏不太好,”他说,“有些时候,你会干得很好;有些时候,却
做不到。”
“我觉着你很棒。你的表演非常好! ”
“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还能更好。有时候,小号能够和我进行交流。那时,我
不用费力就可以做好。”
她注意到人们都在看着他俩。一两个女人用挑剔的目光盯着她。她能够感觉到
她们的妒忌,她们也想和诺特在一起。
他们一起离开酒吧,他送她登上末班车。当汽车离去时,他站在那里向她挥手
告别。她也向他挥手,然后闭上了双眼。现在,她有了一个男朋友、一名爵士乐手。
应他的邀请,她很快就可以在这个星期五晚上见到他。他们将在哈博罗内俱乐部的
烤肉野餐会上表演。他说,乐队的成员总是带上自己的女朋友。她在那里可以遇到
一些有趣的人,上流社会人士——一些平常见不到的人。
那就是诺特·莫科蒂向普莱舍斯·拉莫茨维求婚的地方。她用一种古怪的方式
接受了他的请求,什么话都没有说。在乐队表演结束之后,他们坐在黑暗中,远离
那些酒吧里的酒徒所制造出的噪音。他说:“我想快点结婚,我想娶你。你这么温
柔,一定会是一个好妻子。”
普莱舍斯没有吭气,因为她还拿不定主意。但是,她的沉默被诺特视为默许。
“我会和你父亲谈这件事,”诺特说,“我希望他不是那种老古董,要一大群
牛作彩礼。”父亲就是这样的。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她想,自己还没有同意。但
是,也许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诺特接着说:“现在,既然你将要成为我的妻子,我就必须教你怎样为人妻子。”
她一言不发。她觉着事情就应该这样发生。在学校里,朋友告诉她,男人就是
这样,一帮随随便便的家伙。
他用胳膊搂住她,把她放倒在草地上。他们在阴暗中,附近没人,只能听到那
些酒徒们嘶喊、狂笑时的喧闹。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然后开始吻她的
脖子、她的双唇。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在怦怦跳和急促的呼吸声。
他说:“女孩们一定要学会这件事。有人教过你吗?”
她摇一摇头,她没有学过。现在,她感到太迟了,不知如何是好。
“我很高兴,”他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处女。这对男人是一件好事。可是,
现在,事情将要发生改变了。就是现在,今晚。”
他弄疼了她。她要他停下来,但他把她的头放下去,还打了她的脸颊一下。他
又立刻亲吻她被打过的地方,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他一直用力推着她,用指甲在她
身上、后背乱抓。然后,他让她翻过身子,又开始伤害她,用皮带抽她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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